萬國交流會、帝國三皇子結婚期間發生多起星盜襲擊事件。
十年前星盜肆虐,在絞殺星盜的過程中，帝國出力最多，如果要給星盜最恨的國家做個排名,帝國穩居第一。
所有人都在猜測星盜早不做晚不做,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活躍，顯然是在向帝國挑釁。
網絡上鬨得熱火朝天，各大媒體賬號接連發布賀衍和馳風軍曾經的戰績，以及賀衍精神力恢複對付暗殺者的視頻。
大量網民請願帝國派賀衍率領馳風軍出征太空,掃除星盜,揚我帝國國威。
緊接著賀瀾大婚賀衍稱病的事傳播開去，一些理智的網民分析，如果說星盜最恨的國家是帝國，那麼最恨的人一定是賀衍。
而賀衍精神力剛好轉還不穩定，現在又病了,很有可能是星盜通過某些渠道獲知信息，想逼賀衍出手，好報複賀衍和帝國。
但這種分析隻有小範圍流傳，可能是出於某些原因推不到大眾眼前，也可能是大眾不願相信。
當人造的神明被捧上神台,就不被允許再回到凡間。
賀瀾和路靜泉結婚的第七天,莫霰被老皇帝以星盜猖獗為由叫去帝都。
西北封地突然鬨蟲害，餘生微被迫留守,莫霰帶著付三一同進入皇宮。
皇宮還似上次來那般肅穆威嚴，象征帝國威嚴的藍色國旗插在廣場正中央，巡邏的士兵整齊有序，城牆和拐角的監控探頭如同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陷進皇宮的人。
但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樣。
今日的皇宮,似乎太靜了。
莫霰和付三經曆重重檢查，走進老皇帝寢宮，仿古的朱紅色大門在身後沉重閉合。
莫霰視線在寢宮大廳掃了一圈，沒看見老皇帝。
他先行在沙發坐下，幾分鐘後，賀瀾懷揣一份詔書從裡面出來坐到他對面。
莫霰蹙眉：“陛下呢。”
老皇帝氣派的寢宮大廳隻有賀瀾和他的一名護衛，以及莫霰和護衛付三，可以說隻有兩方陣營。
賀瀾一改往日病秧子的神態，氣度從容道：“近日星盜猖獗，陛下為星盜的事愁病了，於病中擬下委任書，托我轉給你。”
賀瀾將委任書遞給莫霰。
委任書落筆工整，措辭嚴謹，大意是順從民意，委派莫霰為新任馳風軍元帥，領馳風軍去太空剿滅星盜，好全我帝國聲名，護我帝國百姓無恙。
莫霰看完後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玩弄著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三皇子的意思。”
賀瀾：“這是帝國百姓的意思。”
莫霰：“帝國百姓的請願還不是你在背後煽動。”
賀瀾動作和表情都完美無瑕：“陛下已簽署委任書，這些不重要。”
如果醫院病房外的對話還能硬著頭皮找借口搪塞過去，莫霰送出的新婚賀禮則是赤裸裸的宣戰與挑釁。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也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兩人坐在明亮的燈光下開誠布公，圖窮匕見，各自身後的護衛也都嚴陣以待。
莫霰把委任書放到桌上，用指尖把它推回賀瀾的方向。
“要我領馳風軍出征可以，但馳風軍受冷落已久，沒有軍費，沒有足夠的物資，裝備也十分落後。
“根據可靠消息，星盜截獲的貨艦上有大量我新造的晶石，現在就讓馳風軍和星盜開戰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需要三皇子這位財政大臣為馳風軍提供充足的經費和物資，再給馳風軍一段時間適應。”
賀瀾想都不想就駁回了莫霰的提議：“陛下要你和馳風軍明天就去。”
莫霰厲聲道：“賀瀾，你要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馳風軍無辜，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我去找陛下收回成命。”
他騰地站起來走向老皇帝臥室。
“老七！”
賀瀾跟著站起來，從後面靜靜注視著莫霰，須臾後雙肩下垂放鬆，用力揉著太陽穴，歎息道。
“老七，我有我的苦衷。
“陛下膝下皇子皇女二十有餘，他不在意我們，也不信任我們。
“但你是我親弟弟，你母妃早亡，是我教你讀書識字，我病了，是你日夜不休地照顧我。
“我保證待你凱旋，你永遠是馳風軍的元帥。”
“你如果真把我當弟弟，就該知道我最在意輕輕，不會讓路靜泉拿孩子逼我，更不會把我騙來吃人的帝都。”
莫霰沒有回頭，和付三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老皇帝臥室門。
等莫霰和付三的身影消失在門內，賀瀾明明沒有成功阻止他們去找老皇帝，臉上的蕭然卻一掃而光，贏得勝利般複又坐了回去。
他對著空氣輕聲歎道：“老七，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不要。”
算著時間差不多，賀瀾步伐優雅地推開老皇帝臥室門。
鋪著錦被的床上空空如也，連老皇帝的影子都沒有。
而在一側牆邊，賀衍倒在地上，衣服被扒掉一半，隻剩最簡單的裡衣，後心插著一把匕首，呼吸和心跳已經完全停滯。
可視線往旁邊移動，又站著另一個賀衍。
站著的賀衍剛用手絹擦掉沾到的血，他把手絹扔到一邊，開始穿屬於帝國皇室的外裝。
看到此情此景，賀瀾沒忍住笑出聲音，他對站著的賀衍誇讚道：“付三，乾得不錯。”
早在多年前，賀瀾就將花費大量心血培養的親信付三送到西北封地，並利用苦肉計接近賀衍，成為他插在賀衍身邊最深的一棵釘子。
為奪下地位，賀瀾做出數百份計劃，其中一步可選擇的棋就是讓付三代替賀衍。
付三原本就跟賀衍長得像，又長年累月學習賀衍的言行舉止，乃至咬字斷句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再稍微化一化妝，隻要行動快就不會被馳風軍發現。
賀瀾準備了一份專門破壞賀衍精神力的藥，一半在他送給
賀衍的熏香裡，一半在付三噴的香水裡。
他也提前為付三準備了解藥。
如果賀衍發現端倪，回西北封地就是去治病，痊愈也得三個月。
老皇帝隨時可能收走他的財政大權，賀衍隨時可能反撲，他沒有時間了。
他找機會毒害老皇帝，把賀衍騙到皇宮，讓付三殺掉賀衍。
賀衍不會防備付三，又精神力受損，受到突然襲擊隻有死路一條。
賀瀾吩咐付三：“老皇帝毒入骨髓活不了幾天，軍艦給你準備好了，你知道該怎麼做。等事成之後，賀衍現在什麼位置，你就有什麼位置。”
付三：“交給我。”
賀瀾：“去吧，動作要快。”
幾個小時後的深夜，好不容易睡個好覺的賀瀾被路靜泉從睡夢中叫醒。
賀瀾這些年韜光養晦，但他其實也是頂級alpha，精神力隻比賀衍差一截，理論上半夜被叫起來，從沉眠到清醒用不了三秒。
可大概是最近太累的緣故，他花了一分鐘眼睛才有焦距，耳道也從嗡鳴中能聽到正常聲音。
他用力搖搖頭：“你剛說什麼？”
路靜泉焦急道：“大事不好了！賀衍根本就沒有死！”
賀瀾：“什麼？！”
路靜泉：“當時陛下臥室出事的是付三！他現在就在外邊等著。”
賀瀾：“快讓他進來！”
付三因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滿身的泥土和血汙都沒來得及洗掉，跌跌撞撞地進入房間，沒走兩步就撲騰跪下。
賀瀾仔細辨認，發現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確實是付三。
付三在這兒，那賀衍呢？！
他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付三啞著嗓子回答：“三皇子，賀衍對我早有防備，我同他進入陛下臥室還沒動手，他先用戒指裡的麻醉針弄昏了我！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埋進土裡，拚了命才爬出來。”
聰明如賀瀾，他轉瞬間就明白了整個過程。
賀衍把麻醉針藏在扳指裡躲避檢查，先下手為強弄昏付三，用事先準備的東西稍微給付三化妝並脫下衣服，等他來的時候再裝作正要穿衣服的樣子迷惑他！
好一個賀衍……
路靜泉害怕道：“賀瀾，賀衍識破了我們的計劃，我們現在怎麼辦？”
賀瀾穩住心神，問一同趕來的親信：“賀衍人在哪兒？”
親信時刻盯著賀衍動向，聞言道：“他已經率領馳風軍進入太空。”
賀瀾稍作思考，而後鬆了一口氣。
“賀衍想必是猜到我控製了陛下，但他沒有我控製陛下的證據，沒辦法直接對我們動手。
“而且他向來以百姓為重，現如今星盜隨時可能大舉進攻，他想先擊退星盜拿到軍功，屆時再返回帝國就有和我談判的機會。
“隻是他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
漆黑的太空中，一艘噴著
帝國國旗的星艦飛速行駛。
莫霰坐在指揮室滿牆的顯示面板前，怡然自得地觀測各項數據。
湯勁秋快步走進指揮室，氣憤道：“地面統計結果出來了，賀瀾在軍艦B1-B3艙藏的炸/藥夠把馳風軍炸死十次！”
莫霰接過湯勁秋遞來的數據報告仔細翻看：“沒有定時裝置，應該是賀瀾偷偷給星盜送過特定物質，當炸/藥接近後就會自動觸發爆炸，讓地面按緊急情況處理吧，注意安全，不要傷到自己人，也不要傷到百姓。”
湯勁秋：“我知道了，這個賀瀾，我知道他歹毒，但沒想到他能歹毒到這種地步！”
莫霰：“冷靜，我們馬上要到星盜基地，通知所有人準備。”
湯勁秋：“是！”
這個世界作戰大多靠機甲，而要大規模向太空出征，必須使用可以大量裝載機甲的星艦。
十年前戰爭結束後，老皇帝收歸各個軍係的星艦，馳風軍也隻剩下一批機甲供日常訓練和防止地面其他國家的入侵。
要製作星艦，耗資和動靜都瞞不住，所以莫霰才將計就計，從賀瀾那兒弄來一艘。
賀瀾心細，應該是做了好幾手準備，包括他反殺付三親自帶領馳風軍出征。
如果他成功反殺，一定會趁賀瀾發現之前趕緊離開，殺星盜立軍功後再回來清君側。
這艘軍艦經過特殊改裝，紙面數據中的空間和重量也做過假，他會以為軍艦就是這種設計，也沒時間仔細查看是否有危險。
等時機一到，藏在艙內的炸/彈就會爆炸，使他們和星盜同歸於儘，既解決他和馳風軍，又解決星盜，沒人再知道賀瀾偷偷資助星盜的事。
但莫霰就是莫霰，賀瀾要算計他，怕是要再輪好幾輩子。
西北封地出現蟲害，莫霰第一時間找到應對辦法，他從賀瀾那兒拿到星艦，捎上餘生微回馳風軍基地，迅速卸下星艦艙內藏著的炸/藥，再帶上準備就緒的馳風軍直奔太空。
恐怕這會兒賀瀾還在地面做夢，覺得馳風軍沒有裝備沒有物資，但馳風軍驍勇善戰，會拿命拚出一條血路，等千辛萬苦殺進星盜基地，炸/藥就會爆炸，到時候他就能高枕無憂。
做美夢的不止賀瀾，還有星盜。
帝國百姓都在祈願賀衍領兵出征，星盜自然也看到訊息。
賀瀾這些年暗中為他們送來大量物資，前段時間還送來利用率提升到五十三的晶石，而老皇帝忌諱馳風軍，每年給的軍費還不夠塞牙縫的，能提升戰力的晶石更是想都彆想。
有信息優勢，裝備碾壓，賀衍和馳風軍敢來就彆想走，十年前的仇恨，就該用賀衍和馳風軍的血來清洗！！
……
然後星盜就被清洗了。
莫霰曾將這個世界最重要的能源——晶石的利用率從三十七提高到五十三。
當這增加的百分之十六用到機甲身上，戰鬥力能比從前快一半。
但提高到五十三隻是莫霰權衡利弊後
的結果。
他早就想到賀瀾會給星盜送晶石，所以隻提高到五十三，而馳風軍配備的是利用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的新晶石！
賀瀾掌管財政大權，清楚莫霰的每一筆收入，莫霰沒辦法拿錢出來提升馳風軍。
但幸好有好心的二皇子賀毅。
賀毅為拿到萬國交流會負責人的位置，高價從他這裡買下“身臨其境”技術，這筆錢莫霰用的是匿名賬戶，賀瀾查不到。
他拿賀毅送來的錢武裝馳風軍，在絕對力量面前，星盜的計劃顯得格外渺小。
何況莫霰不止能夠幫忙武裝，還能幫忙指揮決策，再加上老將湯勁秋，馳風軍如入無人之境。
僅僅一夜的功夫，馳風軍就結束戰鬥。
星盜損失慘重，而馳風軍僅有寥寥幾名士兵受傷，無一身亡。
此戰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但打擊星盜不是打了贏了就完事，馳風軍要清點人數，尋找殘存的星盜，搜查星盜這些年來打劫的贓物等等，所以暫時不能回帝國。
這些後續工作湯勁秋更熟練，莫霰經過基礎探測確認附近沒有危險後，把後續收尾工作交給湯勁秋，自己開著小型飛船和餘生微去其他地方搜集數據。
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世界有一些物質的構成不同，他很感興趣。
·
最近莫霰忙的事情太多，馳風軍軍備、晶石利用率提升、西北封地蟲災、與賀瀾的交手，等等等等，現如今星盜大敗，他終於可以暫時歇一歇。
飛船有自動駕駛和自動收集數據的功能，而星盜基地那邊，關於本次戰役的資料也通過馳風軍專用線路實時更新。
餘生微會幫他盯著這些數據，有重要的才叫他。
自從那天夢見和餘生微在家中的對話後，記憶的閘門似乎愈發鬆動。
莫霰忙裡偷閒想辦法刺激大腦以恢複記憶，同時睡前會對自己做強烈暗示，促使自己記起來。
他在飛船上睡了一覺，又隱隱約約做起夢。
可能是他太想弄清楚爆炸時發生了什麼，近幾天總是夢見那場大火。
火勢滔天的實驗室、不斷墜落的天花板、要將他燒成灰燼的熱浪。
他被重物擦倒在地，人也差點壓在底下，眼鏡僅剩的鏡片裂得蛛網橫生。
他望著眼鏡腿上的刻字，強忍著斷臂的疼痛爬起來。
要活下去。
他還有……
夢境再次在同一個地方戛然而止。
今天不趕時間，莫霰靠在床頭平複了五分鐘，等胸悶那股勁兒下去，才去洗漱間洗漱。
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用自己的身體數據，考慮到太空中基本碰不見人，而且已經和馳風軍有一段距離，乾脆在洗臉的時候撤掉了賀衍的數據偽裝。
每個世界他都在試探挖掘主係統，靈異世界已經可以利用主係統原理給祝罡和何問竹製造“夢境”，餘生微更是“我家大門常打開”，為他提供各種連入
係統的接口，僅僅是撤掉偽裝，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溫水從指縫中泄出，莫霰腦子清醒許多。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的自己的臉了。
莫霰順便清洗過眼鏡，對著鏡子戴好，整理著裝後走進控製室。
餘生微正坐在操作台前摸魚。
聽到他的腳步聲，餘生微立時回頭：“你醒啦……咦？你這是用回了自己的身體數據？”
“嗯，”莫霰看向電子屏，“怎麼樣？”
餘生微以為莫霰要聽彩虹屁，“啪”地雙手合十：“特彆帥！簡直是天地開辟以來最完美的造物，上帝在製造你時……”
莫霰越聽越離譜，打斷道：“……我是說數據。”
“咳咳！”餘生微腳下一蹬，轉椅帶著他重新面對電子屏：“你要的數據收集了一些，我看不太懂，馳風軍正在清點星盜的庫房，現在剛清點三分之一。”
莫霰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餘生微：“好，你要是累了就叫我。”
莫霰和餘生微換班，他剛要坐下，忽地想起有東西忘在休息室，又折回去拿。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看見休息室擺放的休眠倉正緩緩合攏。
太空作戰其實經常用到休眠倉，它能幫助士兵更快恢複體能和傷勢，曾被譽為最偉大的發明。
但莫霰卻恍惚了一瞬。
休眠倉雖說是休息的地方，但比床鋪面積要小，落在莫霰眼裡反倒更像一具棺材……不對，也許是比棺材更恐怖的東西。
夢境仿佛在這一刻入侵現實。
莫霰被誰竭力從後面推了一把，與他一並向前的還有初生的火龍，他被熱浪裹挾出數米。
休眠倉未完全閉合，紅光閃爍著映在餘生微臉上，如同翻山倒海、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的烈火。
莫霰在錯亂時空中看到一雙燒到皮開肉綻的手。
就是那雙手將餘生微放進“白色棺材”裡，也是那雙手將“棺材蓋”合攏。
不。
不要！
他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衝了上去，手指硬生生擠進休眠倉倉蓋僅剩的細縫間。
紅光換了新的閃爍方式，倉體也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莫霰卻像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僅憑蠻力將倉蓋往外掰。
“莫霰！”
餘生微按下休眠倉內的按鈕，倉蓋縮了回去，他嚇得趕緊坐起來，緊張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莫霰愣愣地看著餘生微，半晌後才從地獄回到人間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像自嘲似的：“剛才做噩夢沒睡好，還以為你躺進了棺材裡。”
餘生微爬出休眠倉，故意往倉身上踹了一腳：“都怪這東西設計的難看！”
他哄孩子那樣抱了抱莫霰，煞有介事地說道：“不要怕，夢都是反的。”
莫霰想閉上眼，又不知道為什麼舍不得閉，就這麼垂著眼皮“嗯”了一
聲。
很快他感覺自己的手被小心仔細地托了起來，餘生微心疼地問道：“痛不痛啊。”
其實還好。
莫霰擠得不算嚴重，甚至沒有破皮，隻是擠得紅了，看上去有點嚇人。
但他聽到自己說：“痛。”
於是餘生微便彎腰靠近他的手，輕輕吹了口氣。
像一陣和煦的風。
莫霰胸口堵著的燥鬱瞬間消散大半，乃至生出些心虛。
餘生微：“反正沒什麼事，你再睡一覺吧。”
其實休眠倉的設計很合理，不占地方，大多數士兵都是用休眠倉休息，很少用到床，所以休息室僅有的兩張床被拿來堆放雜物，還是他剛才休息時騰出來一張。
莫霰：“沒關係，你也累了很久，你先睡吧。”
餘生微：“那我們一起睡，可以擠一擠。”
莫霰張了張嘴，破天荒地沒有拒絕與彆人同床共枕。
他們怕擠到對方，餘生微努力往牆上靠，像要跟牆壁合二為一，莫霰則騰空半個身子，狹窄的床鋪中央竟奇跡般留有一道細縫。
但哪怕有細縫存在，兩人還是靠得很近，近到足夠呼吸交纏，餘生微能聽到莫霰仍未平複的心跳。
餘生微想緩解莫霰的情緒，開玩笑道：“莫霰，你剛才那麼緊張，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經常問莫霰有沒有一點喜歡他，莫霰也經常搪塞過去，可今天等了很久，卻隻等到莫霰的沉默。
這下心跳頻率變的人多了個餘生微。
休息室天花板綠色警示燈24小時常亮，借著微弱的光線，餘生微看到莫霰雙眼緊閉，眼睫隨心跳顫動。
他幾乎要比剛才衝過來的莫霰還緊張。
莫霰這是什麼意思？
是默認嗎？
餘生微嘴唇有些乾，他不自覺抿了下，聲線不穩地問道：“莫霰，你……你是默認的意思嗎？”
莫霰依舊沒有回答。
餘生微縮在被子裡的手不自覺握緊：“那、那我能親你嗎？”
他從不知道沉默也能成為鼓勵，壯著膽子又問道。
“我……我親你了啊。
“我真的要親你了啊……
“我……唔……！”
莫霰再也忍不住，抬手按住餘生微後頸，探身親了上去。
胸口僅剩的燥鬱徹底潰散消弭，他身處漫無邊際的太空之中，卻像找到最堅實的落腳之處，所有遺憾都在這一刻得以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