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為話題中心當事人，莫霰在年會結束後沒接受任何采訪，自己去休息室。

年會後還有酒會，他暫時不能走。

“網上都在猜你是怎麼跟官方搭上線，還請懂動這麼多大佬的，”係統高興地彙報情況，“莫先生，你和長泉娛樂的關注度又創了新高，明天走在路上都會被認出來！”

莫霰原來就是家喻戶曉的科學家，見慣了鮮花掌聲，對虛名沒什麼感覺。

他用儀器和官方搭線成功，但能獲得今天的關注度卻沒這麼簡單。

他把洪文豪、印銘、芮琴、昌顥四個人交給趙明媚是為了證明長泉娛樂立身清正，在最危急的的時候寧願不要熱度、不要這四人帶來的利益，堂堂正正、乾乾淨淨做企業，做文娛。

同時他雙邊許諾，向他感興趣的導演等人拋出橄欖枝，向官方項目單位保證自己組建優秀團隊。

論硬件、論人員，論立場，他都是官方項目的最佳選擇。

而且他還有對方無法拒絕的資本——最為先進的技術。

時代飛速發展，誰擁有先進的技術誰就能走在最前列，掌握國際主動權，和官方合作，他們雙贏。

“傅總。”門外傳來秘書的聲音。

莫霰：“進。”

秘書抱著兩遝資料和一塊平板走進休息室：“這些是您要的文件，需要幫您泡杯咖啡嗎？”

莫霰：“麻煩了。”

文件是之前就定好的，隻要今天年會成功就可以簽字，莫霰快速翻過，其中沒有錯漏，簽完就放到一邊。

但他不記得讓秘書拿平板過來，是有什麼突發情況？

莫霰點亮平板，上面是一排排詳儘的簡曆。

秘書正好泡完咖啡回來：“傅總，蘇先生想要見您。”

莫霰正在物色公司新員工，想也不想地拒絕：“沒空。”

係統：“莫先生不見一見嗎？”

莫霰：“想也知道他的目的，沒興趣，而且現在外面記者多，被拍到又要亂寫。”

好好的，為什麼要跟垃圾糾纏。

莫霰選中幾份簡曆，把平板還給秘書：“就他們。”

秘書神情不怎麼自然，甚至可以說有幾分微妙的扭曲：“他們……？”

莫霰：“有什麼問題嗎？”

秘書猶猶豫豫道：“您一個人，帶十個，確定嗎……？”

莫霰：“我帶他們？公司不是還有經紀人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發現溝通出現大問題。

莫霰：“不是應聘？”

秘書：“傅總您忘了嗎？和蘇先生分開後，您每次出席酒會都要重新挑選男伴或者女伴。”

莫霰：“……”

這種細節書裡面沒寫。

莫霰捏捏鼻梁：“不需要，文件簽好了，你先去忙。”

還好多問一句，不然一會兒十個人全進休息室場面更尷尬。

係統提議道：“莫先生，傅逾的身體酒量很差，而且合適的夥伴有助於解綁你和蘇明瓷的關係。”

莫霰：“我們早晚要離開這個世界，不必要的牽扯能免則免。”

公司和技術的事是正常來往，而且他留好了後路，至於社交夥伴就算了，不過是多跟一個人虛與委蛇。

半個小時後，莫霰起身前去參加酒會。

等酒會結束，他這一天也就可以結束了。

·

距離沛譽娛樂年會中斷已經四個小時，蘇明瓷依然沒辦法平靜。

事態急轉直下，宮琰重金挖來的四名藝人、甚至傅逾本人都被帶走，該再也爬不起來的長泉娛樂和傅逾卻一飛衝天，僅靠一場年會的功夫身家翻了數十倍。

他拿的名單明顯有問題，是傅逾給他們下的套！

傅逾不可能不知道名單是他拿的。

但傅逾放過了他。

沛譽娛樂裡宮琰相熟的人都懷疑是他和傅逾勾結故意陷害，他百口莫辯。

蘇明瓷既驚恐又酸澀，還有幾分暗喜。

傅逾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他必須去找傅逾問個清楚。

問傅逾為什麼放過他、是怎麼與官方達成深度合作。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想演胡詩茗導演的電影，胡詩茗從出道開始拍的劇沒一部失手，隻要能出演，他也可以在娛樂圈原地飛升。

現在胡詩茗加入長泉娛樂，隻要傅逾發話，他就可以當電影男主角。

要知道胡詩茗手裡握著衝獎的好本子，而且正在選演員！

長泉娛樂年會隻開了一個多小時，年會結束後他去找過傅逾一次，但秘書說傅逾在休息，不見任何外人。

傅逾一定在因為他和宮琰的事在生氣，但傅逾對他向來縱容，沒跟他發過脾氣，隻要他好好說，傅逾會幫他。

如果這次傅逾幫他拿到胡詩茗新電影男主角，他可以考慮再給傅逾一次機會。

酒會會場和長泉娛樂公司大樓不一樣，是在外面租的場地，管理不嚴格，蘇明瓷沒遭到阻攔，輕鬆進去。

他一眼就找到了傅逾。

以前的傅逾穩重歸穩重，但性格古板，跟誰說話都很嚴肅，現在變得外向了些，穿著也更加時尚，酒會會場來來往往的都是明星，可傅逾站在人群中還是格外惹眼。

從容，優雅，細框眼鏡下始終噙著恰到好處的溫和，誰都沒辦法搶走半分光芒。

再次見到傅逾，他心臟止不受控製地跳得快了些。

莫霰正跟投資商聊新電影，忽然收到係統的提示。

係統：“莫先生，蘇明瓷來了。”

傅逾和蘇明瓷的八卦圈裡人多多少少聽過幾耳朵，後來蘇明瓷嫌長泉娛樂快要破產，跳槽去傅逾死對頭宮琰的沛譽娛樂，結果長泉娛樂一朝飛升，蘇明瓷新抱的大腿反而翻車進了局子。

現在長泉娛樂的酒會，蘇明瓷又堂而皇之地出現，還是

衝著傅逾。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理解蘇明瓷哪裡來的勇氣和臉皮，也摸不準傅逾的態度，自覺摩西分海般偷偷讓出一條路。

蘇明瓷敢當眾來找傅逾，是因為他知道傅逾還愛他，絕對不會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今晚傅逾一旦給他面子，他在圈子裡的地位會更上一層樓！

二人離得越來越近，整個會場默契地安靜下來，還有人悄悄用手機錄視頻。

莫霰即刻猜透蘇明瓷的心理，不由覺得好笑。

過去的生活中他著實沒見過蘇明瓷這麼自戀的人。

傅逾不舍得蘇明瓷丟臉，但他舍得。

背景音樂還在繼續，蘇明瓷眼眶淺淺紅者一圈，像是剛經曆過巨大的打擊偷偷哭過，哪怕被眾人圍觀、當笑話，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莫霰面前，猶如集堅強與脆弱為一體的主角，惹人動容。

“傅逾……”

蘇明瓷開口的同時，另一道聲音從莫霰身後響起。

“傅逾哥，還沒有結束嗎？”

傅逾……哥？

莫霰回過頭。

青年看起來二十三四，雖說穿著正裝，裡面的襯衫卻少係一顆扣子，像是剛剛睡醒，話說完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鹿眼在生理水霧與滿廳掛燈交映下盛滿碎光，濃密的眼睫顫著一眨一眨。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餘生微？！”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不是餘生微嗎？他不是一直在國外發展嗎，怎麼回國了？”

“童星出道，國內最年輕的影帝……他也加入了長泉娛樂？”

餘生微慢慢走到他身側，微仰著頭，疑惑地又叫了聲：“傅逾哥？”

蘇明瓷詫異地道：“餘生微？怎麼在這兒？”

餘生微理所當然地：“我是傅逾哥的男伴啊。”

男伴？

男伴應該酒宴的時候陪在身邊，自己跑去睡覺的那叫男伴侶！

莫霰不動聲色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男伴”，半晌忽地笑了：“馬上結束，覺得無聊？”

餘生微見他笑了，也跟著露出笑容，臉頰浮現小小的酒窩：“趕飛機趕得太晚，有些困。”

兩人語氣親昵，但凡長眼的都能品出不對。

莫霰身邊一位投資商揶揄道：“怪不得我介紹的男伴傅總看不上，原來是有餘老師了啊。”

見莫霰沒反對，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餘老師青年才俊，可比某些人好得多。”

“就是，看看咱們餘老師，滿眼都是傅總！”

蘇明瓷仿佛被接連扇了數個巴掌，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他語氣不自覺摻雜進質問：“傅逾，你跟餘生微……”

餘生微才發現站在空地的他，輕輕“啊”了聲：“你就是蘇明瓷吧！”

蘇明瓷一愣：“你知道我？”

餘生微飽含擔憂和鼓勵道：“聽說你未婚夫進去了，但你

還活著，一定要注意身體，看看，這眼睛熬得快要滴血。”

無論神情和語氣多麼真誠，都掩蓋不住話中衝天的茶味。

圍觀的人沒忍住笑出聲，又欲蓋彌彰地假裝咳嗽。

蘇明瓷剛還隻是仿佛被扇巴掌，這會兒就像被巴掌碾成一灘爛泥還扔進臭水溝。

他感覺到所有人都在看他，鄙夷、嘲諷、厭惡。

除了傅逾……

傅逾眼中隻有蘇明瓷，根本懶得給他一個眼神。

莫霰把酒杯放回托盤，對眾人道：“抱歉，各位，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你們繼續。”

他稍稍抬起胳膊，餘生微知情識趣地挽上來。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蘇明瓷幾近崩潰的顫聲：“傅逾！”

餘生微一手挽著傅逾，笑容明朗地回頭跟蘇明瓷揮手：“蘇先生回見~”

·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說話，餘生微出現得詭異，卻一直帶著副溫順而無害的困倦模樣。

莫霰為躲清淨，來時特地把車停在地下車庫偏僻處。

夜風穿堂而過，慘白光線拉出一條條飛揚的灰塵，樓上歌舞升平的晚宴聲傳不到地下，周遭隻有他們的腳步聲不停回蕩。

他紳士地替餘生微拉開車門：“小心頭。”

餘生微沒有立刻坐進去，而是扶著他的肩膀，克製力道把他向後推，那隻手向上落在他耳側牆壁上，欺身向前：“傅逾哥，我把你從煩人的酒會帶出來，開不開心？”

地下車庫昏暗無人，光影被車身擋了大半，在角落裡壁咚本該是一件浪漫旖旎的事，偏偏因為身高差，餘生微不得不踮起腳，以至於顯得有些滑稽。

莫霰沒有笑場，也沒有推開詭異的男伴。

“開心，”他抬手落在餘生微後頸，拇指摩挲那塊溫涼的皮膚，“生微很聰明。”

餘生微脖頸連帶軀體瞬間僵直，耳根也變得通紅。

一秒。

兩秒。

三秒。

餘生微再也堅持不住，嗖地離開莫霰手掌，轉身扒著車門，頭埋在雙臂間。

莫霰低笑出聲：“今天又是看了什麼書，霸道校草愛上我，還是我的冰山師尊。”

餘生微下意識道：“病嬌大佬的致命寵愛。”

說完他發現不對，回過身面向莫霰：“莫先生，你知道是我？！”

“先回車上，外邊冷。”

莫霰坐到駕駛位，拉好安全帶，確認餘生微也坐穩後開車駛出地下車庫。

“劇情後面各種優秀男人圍著蘇明瓷轉，童星出道，國內最年輕影帝，長相又好，這樣的人設劇情不該提都沒提。

“雖然你特地壓著聲音，但音色、咬字方式都和係統很像。”

被戳穿後的餘生微也不再裝：“莫先生，你真是太聰明了。”

莫霰好奇道：“在任務世界中你可以擁有人類身份？”

“對，這項功能本是為推進你和主角受的感情設置的，比如讓他吃個醋，客串個反派炮灰推進劇情之類，”餘生微回答道，“但蘇明瓷就是個垃圾嘛，我就想用這個身份幫你做點事。”

莫霰：“那你用人類身份時，係統的功能還能正常使用嗎？”

餘生微：“可以，就是反應比較慢。”

也就是餘生微不完全具備同時操控係統和人類身份的能力。

他故意碰了餘生微後頸，有溫度，有血管跳動，但是沒有芯片。

莫霰語氣自然：“餘生微，這個名字你自己起的？”

餘生微：“係統自動生成，是不好聽嗎？”

“好聽，”莫霰莞爾，“生於微末，發於華枝，寓意你必有才華施展之地。”

餘生微：“所以我來施展我的才華啦！”

莫霰：“比如把蘇明瓷氣死？”

紅燈的空隙，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