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開心的轉了一圈，“好看嗎？”

中振袖的袖子長度一直到小腿附近，抬起手轉圈時，袖子和衣擺都隨著動作微微擺動起來。

背過身時，後領特地留出的一節後頸白皙，弧度優美的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看的有些恍神，輕聲道，“……好看。”

燈幾步走到他面前。

步伐一點都不優雅，試圖像平常穿褲子那樣跨步走，還記得要努力不把衣服弄破，動作彆扭的很。

果然才走了幾步就差點絆倒，又努力站穩了，撈了一下衣服下擺，繼續往前。

中原中也反射性站起身來，伸手扶住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真好看。

怎麼能這麼好看？

直到一聲輕微的哢嚓聲響起，中原中也才回過神，看了眼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紅葉大姐。”

“終於發現我們了？”

就站在燈後面幾步的尾崎紅葉和麻野，依然帶著一臉慈愛的微笑。

尾崎紅葉繼續道，“怎麼樣？驚喜嗎？”

“……啊、很驚喜。”中原中也臉有點紅，含糊的應了聲，又問，“怎麼讓燈穿振袖了？”

尾崎紅葉語氣慢悠悠的，非常理所當然的說，“有什麼奇怪的嗎？振袖很美，配美人恰恰好。”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總覺得紅葉大姐隻是想玩真人換裝遊戲而已。

剛好燈本來就生的雌雄莫辨，穿起女裝絲毫不違和，又剛好有成人之日這個小小的借口可以讓燈換衣服。

再加上……

燈快樂的低頭看看自己，“嗯！振袖很美，漂亮的圖案！”

中原中也頓了頓。

再加上。

燈一直以來對什麼男性女性的衣服沒有非常明確的概念。

雖然都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去做，可是實際上要他穿什麼都沒關係，他不會有任何反對或抗拒。

隻是對他來說行動太不方便了，大概往後除了紅葉大姐或誰又心血來潮讓他穿之外，他不會再自己去弄一件來穿。

中原中也輕輕握著燈的手，微微彎起唇角，眼神是不自知的柔和。

又是哢嚓一聲。

中原中也再次抬頭望過去。

尾崎紅葉放下手機，若無其事的說，“來拍照吧。中也牽好燈，我們換個位置。”

中原中也看了看燈，耳朵有點紅，握緊掌心裡軟軟的手，“……走慢點。”

“嗯。”燈點點頭，慢慢往前走，“振袖很好看，可是不好走路。”

他偷偷看了眼前面的尾崎紅葉，小聲的說，“紅葉大姐好厲害，穿這樣打架。”

中原中也默默點頭。

他們走到店裡展示和服的位置。

這裡也非常適合拍照。

雖然整體來說沒有三溪園漂亮，可是隻看角落或一個背景大概不相上下。

而且中原中也也不想讓燈穿振袖的樣子被外人看見，即使隻是有可能看見都不想。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紅葉大姐會約來麻野這裡拍照了，她做事真的就沒錯漏過。

他牽著燈，站到尾崎紅葉指定的位置。

身後是以墨繪製而成的群山掛軸，旁邊有木質的障子。

他們肩並肩，依舊是直直的站在一起。

尾崎紅葉看了眼麻野幫他們拍的照，又道，“坐下來拍一張。”

當然是跪坐。

燈很努力的慢慢坐下來。

中原中也幫他整理一下衣擺和袖子，也接著坐好。

接連幾聲哢嚓哢嚓的。

“不錯。”尾崎紅葉特彆滿意，笑眯眯的說，“很像。”

中原中也反射性的問，“什麼？”

“很像結婚照。”尾崎紅葉笑著道。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的臉瞬間紅起來，側頭看了看燈。

……都還沒看到照片，他就覺得一定會很像了。

雖然燈穿的不是大振袖，可是這麼跪坐著，其實也看不太出來究竟是大振袖還是中振袖。

就是，大概真的很像結婚照。

結、結結結婚什麼的——

可以再慢一點點。

中原中也想著，被他看著的燈也轉頭看他，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上了。

麻野眼疾手快的又拍了一張。

難得燈穿著振袖，當然要多拍幾張照。

從店面前到後面的工坊，和服店裡每個好看的角落都拍了數張照。

又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後。

中原中也的臉已經都快笑僵了，尾崎紅葉終於放過他們，“好了，再去換件衣服。”

兩個人都要換。

燈也拍照拍的有點暈乎乎的，眼神呆滯的抬起頭。

中原中也被他逗笑，把他拉起來，“要換衣服了。”

“哦。”燈乖乖點頭，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

先換件簡單舒適的衣服，過會兒準備出門時再穿上西裝。

當然是一起換衣服。

尾崎紅葉和麻野也在更衣間裡，幫燈把繁複的中振袖脫下來。

中原中也換好衣服，穿上麻野幫忙準備好的甚平，就看向旁邊還在拆解服裝的燈。

已經脫的差不多了。

燈平舉雙手，乖乖任由兩個長輩幫忙，她們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又過了會兒，終於把衣服拆完了。

頭發也很快被放下來。

同樣是換上甚平。

“哈——”燈好像有種被解放的感覺，快樂的說，“還是這個比較舒服！”

中原中也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尾崎紅葉也在笑，“漂亮的衣服就會比較麻煩。”

燈看看被麻野仔細收好的和服，有點苦惱的猶豫著想了想，“唔，偶爾穿穿就好了。”

中原中也稍微挪了個位置，讓燈坐到他旁邊。

尾崎紅葉和麻野也坐下來，準備吃飯。

吃外賣。

不是普通的外賣，是尾崎紅葉的下屬從港口帶過來的食物。

今天畢竟是特殊的日子，港口的廚師也會應各個成員的要求製作各種不同的宴會食物。

送到中原中也等人面前的食物就是這一類的宴會餐。

雖然是外帶過來的，可是應有儘有。

四個人互相幫忙著把食物端出來放到桌上，擺了滿滿一桌。

燈看的口水直流，“好香！”

中原中也也有點流口水。

真的很香。

而且肚子很餓。

明明沒有工作，也沒打架，就隻是簡單的拍個照而已，怎麼能這麼累啊？

“妾身就不多說什麼了，恭喜燈成年，接下來也要麻煩你了。”尾崎紅葉輕輕笑了一下，“開動吧。”

她一發話，大家就不約而同的動筷。

雖然平時大家一起吃飯沒有這種規矩，不過今天畢竟是成人之日，總要有長輩說幾句話。

順帶一提。

現在燈正在做的曲子，是尾崎紅葉被改編為影視作品的需要的主題曲和伴奏。

她剛才說的麻煩燈，指的是這件事。

燈的音樂像是走進作品裡、沉浸下去，能完全把作品的靈魂展現出來。

雖然這麼說的話，好像在間接說燈是個情感細膩的音樂人，可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作為他的枕邊人，工作讀書用的書房也已經一半變成燈的作曲室，當然知道事實是怎麼樣的。

燈其實有時候根本沒看懂作品要表達的東西，隻是覺得看起來很快樂，或是很悲傷，甚至是燈也不知道怎麼說的感覺，然後按照這種感覺去作曲而已。

作曲過程和結束都完全不會受影響，心態好的驚人。

很多次中原中也都有點被作品情節影響到了，看完久久無法平複，燈雖然也能感受到相同的情感，可是脫出的速度比中原中也快很多。

大概就是天賦，或者為了在終末活下來，已經習慣性的讓自己不沉浸在情緒裡太久。

中原中也雖然因為各種原因，也會習慣性的這麼做，但是和燈比起來還是差多了。

扯遠了。

港口廚師製作的食物非常美味，保溫也做的很好，吃起來還熱騰騰的。

滿足的吃了一頓飯。

吃完就又去換衣服。

中原中也隻是換回最開始的正裝，就是和工作服有些類似的那套。

燈就是非常難得的穿上西裝了。

真的很難得。

黑色的西裝很修身，將燈比例絕佳的身材顯露出來。

雖然神情看著太乖了，感覺有點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少年，看著有點好笑，可是身形又很完美，顯出了點禁欲的錯覺。

中原中也幫燈把領結打好，再次盯著他有些空蕩蕩的脖頸幾秒。

剛才燈穿著振袖時被特意凸顯出來的後頸又回到腦海中。

他思考片刻，有點出神。

燈茫然的看他，“中也？”

中原中也摸摸自己脖頸上的choker，低聲問，“……要不要戴？”

燈的目光順著他的手看向choker，“可是沒有帶另一個出來。”

“戴這個。”中原中也把脖頸上的choker摘下來，扣到燈脖頸上。

確實和想像中的一樣，非常適合他。

雖然幾乎隱沒在衣領之中，可是還是能看得見。

中原中也打量幾秒，微微笑了一下，輕聲道，“很好看。”

燈摸摸choker，“還有中也的溫度，熱熱的。”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輕咳一聲，“當然啊，剛摘下來而已。”

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話，怎麼覺得聽起來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究竟是哪裡怪怪的？

什、什麼溫度啊……

燈根本沒察覺哪裡怪怪的，還在摸摸choker。

中原中也默默丟掉腦中有點糟糕的想法，“還好嗎？會不會太緊？”

“不會。”燈說，“剛剛好！”

中原中也鬆了口氣，又看了眼燈。

等等，好像……

把他的choker摘下來給燈戴什麼的，這種行為好像是在宣示主權什麼的啊？

雖、雖然他真的隻是覺得戴上會更好看才給燈的，可是……

算了，反正隻有紅葉大姐和麻野知道燈的choker剛才還在他脖頸上而已。

中原中也默默想著，做好被外頭的尾崎紅葉和麻野用調侃目光注視的心理準備。

他拉開門。

一點都不出中原中也所料。

尾崎紅葉的目光在他脖頸上晃了一圈，又挪到燈脖頸上晃了一圈，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

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中原中也若無其事的說，“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他們要去三溪園，麻野當然不會跟去。

尾崎紅葉雖然會搭下屬的車和他們一起出發，但是她還要先去其他地方一趟，會慢他們一點抵達。

典禮下午才會開始。

說是典禮，但實際上在乾部和首領講完話之後，就是成員們的自由時間。

雖然他們都隻會簡短的說句“恭喜成年”之類的話，可是還是要講。

不是因為形式很重要，是因為成員們想聽。

之前有一次成人之日，中原中也剛好不在國內，那屆成人的成員們對此耿耿於懷，直到現在，隻要在喝醉之後說起沒在成人之日看見中原中也這件事，就會痛哭流涕。

誇張的讓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能保持沉默。

三溪園的停車場裡已經停了不少車。

由於不隻是成員，成員的家屬也可以過來參加成人式，每年都會有不少生面孔出現。

雪還在下。

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燈看著天空，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中原中也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

下著雪的三溪園，依然美麗不可方物。

三溪園四季各有各的優美之處，不過夏冬兩季是獨屬於港口成員的景色，不開放遊客們進出。

雖然可以說是港口成員、甚至是乾部們的彆莊，但是每個人都有工作要忙，會過來的人不多。

隻有在成人之日這天，人會多的就像開放遊客進出時一樣。

為了防止有人混水摸魚，外頭除了守衛的持槍黑西裝成員，還有一些擁有監視類型異能力的異能力者守備。

中原中也和燈一走下車，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這幾個月來，他和燈的關係已經差不多人儘皆知，不過比較不常看見他的成員，還是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中原中也已經習慣了，燈也同樣不在意這些視線，非常自然地踏進大門。

和外面一樣，三溪園內已經堆上一層薄薄的雪。

和植物繁茂的其他季節不一樣，下著雪的三溪園，有種寂寥清冷的美感。

中原中也拉著燈的手，往人煙稀少的方向走，“走這邊。”

首領和乾部說話的地點在臨春閣前，他們現在要走比較無人的小路過去。

雖然可以用異能力飛過去，可是他光是站著就有人在看，飛起來肯定會吸引更多注意，搞不好還會拍照什麼的……

想想就尷尬，還是走路就好。

反正走小路也不會遇見太多人。

這是中原中也多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

雖然一路上還是能看見幾個在小徑或是卿卿我我，或是開心拍照的人，可是零零星星的，隻要降低存在感，就能不被發現的順利走過。

就這麼一路走到臨春閣。

現在還沒有成員過來，臨春閣前安安靜靜的，隻有雪細微的落下。

“中也，湖沒有結冰！”燈轉頭看他，“還水水的。”

“雪才剛開始下啊。”中原中也說著，也蹲下來。

他們靜靜看著湖，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找到中也和燈了！”

愛麗絲的聲音歡快的響起，“你們要一起變雪人嗎？”

中原中也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轉頭打招呼，“愛麗絲小姐。”

燈也站起身來，很認真的說，“現在雪很小，不會變雪人的。”

愛麗絲定睛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脖頸上掠過，有點意味深長的笑起來，“燈今天很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