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室裡一片亮堂。

鮮血一般深紅色的窗簾緊緊拉著，燈光開的很亮。

中原中也一走進去，愛麗絲就迅速跑到他面前，定定的看著他。

那是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眼神。

好像是恨鐵不成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點懷疑自己看錯了。

可是，果然沒判斷錯誤。

下一秒，愛麗絲就連連搖頭，歎息著道，“中也，不行啊。”

中原中也下意識問，“哪裡不行？”

“那裡啊那裡！”愛麗絲一點都不羞恥的指向中原中也的下半身，大聲的說，“你不行！”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默默看向坐在首領桌前的森鷗外。

森鷗外有點誇張的捂著嘴笑的全身發抖，完全沒有想救人的意思。

中原中也又默默望向愛麗絲。

“林太郎和我想的一樣，他不會救你的！”愛麗絲再次大聲的說，“中也，你不行！教材都給你了，就算沒有能做到最後的避孕套和潤滑，可是至少能互相幫助吧！再不然接吻也可以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臉色爆紅，結結巴巴的反駁，“才、才沒有不行好嗎！接、接接接吻什麼的也是有過啊！”

愛麗絲雙手抱胸，“哦？輕輕碰一下就跑的接吻？”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不行了。

他不懷疑首領和愛麗絲小姐能猜出來他的行為模式，但是！

就是說、所以說，他到底是被喊來做什麼的啊——！

他快要臉紅的爆炸了。

森鷗外終於閒閒的說，“愛麗絲醬彆欺負中也君了。”

中原中也感動的回過頭。

森鷗外繼續閒閒的說，“中也君的健康檢查報告沒什麼問題呢，按理來說不會不行，大概隻是在進行忍者的修行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就知道不能相信首領會幫他說話，“我、我隻是覺得不用那麼著急，燈還不太知道這個世界的事情……”

“可以把我整理的資料拿給燈看哦。”愛麗絲笑的甜甜的，截斷他無力的辯解，“我也不介意你們一起在床上研究。”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稍微冷卻下來的臉再次燙起來，“床、床床床上……”

森鷗外還是閒閒的說，“不愧是我們組織裡的純情代表啊，聽到床就臉紅，以後可怎麼辦哦？”

什麼純情代表啊！

中原中也目光亂飄，“到、到時候就不、不不會這樣了啊。”

另一個自己都這麼走過來了！他也可以的好嗎！

森鷗外和愛麗絲對視一眼。

愛麗絲代表發言，“原來如此，中也平時好像很純情的樣子，其實到了床上就會大、變、身啊。”

刻意把“大變身”這個詞說的很緩慢，留下非常足夠的想像空間。

中原中也真的不想聽懂。

他頭上直接冒起煙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了好了。”森鷗外看戲看夠了，終於再次開口道，“愛麗絲醬彆再鬨中也君了。”

“知道了。”愛麗絲一臉乖巧的回到旁邊的小桌子上。

森鷗外端起水喝了一口，掩飾一下被逗的有點停不下來的笑意，“中也君也坐吧。”

這當然不是要說正事的模樣。

中原中也先把這段時間寫出來的詩遞給森鷗外，才默默坐下來，也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

首領看的書很多，文學素養也很高。

他覺得自己寫的很含蓄的情詩，一定會一下子就被看出來。

他又喝了口水，努力做著心理建設。

已經很久沒有見首領的時候緊張成這樣了，有種很久以前第一次做完任務之後過來報告的感覺。

好緊張。

和讓燈看詩稿的那種忐忑又害羞的感覺很不一樣。

雖然他沒正式讀過書，可是也在港口教人識字的部門待過，很清楚他現在為什麼這麼緊張。

就是把作業拿給老師看的緊張感。

中原中也借著喝水的動作，偷偷看了森鷗外一眼。

森鷗外的速度很快。

中原中也也沒有寫出多少東西，幾篇詩稿沒多久就被全部看完了。

“不錯啊。”森鷗外語帶調侃的說，“有了伴侶果然不一樣呢，連寫詩的進步都這麼大。”

中原中也一口水差點嗆到，“伴、伴侶什麼的，還、還不是啊……”

“是呢，還不是。”森鷗外笑著重複一遍。

中原中也的耳朵又默默紅起來。

森鷗外心情很好的放下中原中也的詩稿，“自己有留存嗎？有的話這份就放在我這裡，之後找個時間幫你處理一下。”

“處理？”中原中也微微一愣，“……要出版嗎？”

“當然。”森鷗外道，“不過中也君的詩還不是很成熟，這些生澀的作品要等到你以後能出版詩集了再放出來。”

是什麼成長過程的概念嗎？

中原中也沉默幾秒，反正也不能反駁，就應道，“嗯。”

“對了。”森鷗外像是才突然想到，“這幾天去一趟川崎。”

中原中也就知道有工作要做，再次點頭應道，“是。”

“不用花太久的時間，我想想……”森鷗外故作思考，過了幾秒道，“工作大概半天就能結束。周末之前去一趟就行了，到時候可以把燈君寄放在這裡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總覺得首領可能是想誘拐燈去做什麼奇怪的事，露出微妙的表情，“半天而已，燈在家也沒關係。”

森鷗外終於撲哧笑出來，“隻是讓燈君來接受體術訓練而已，不會把愛麗絲醬的教材拿給他看，放心吧。”

中原中也一點都不懷疑森鷗外做的出那種事。

可是既然首領都這麼說了，他也隻能回答，“……是。”

森鷗外又道，“不如這樣吧，擇日不如撞日，後天就去一趟。”

中原中也默默點頭。

大概本來就預計要讓他後天過去。

工作地點和工作內容都拿到手，就從首領室告辭離開。

他站在電梯裡，再次確認一下工作的詳細內容。

總之就是去威懾一下敵對組織，殺幾個人。

最近港口開始跨足出版業和其他原先沒有涉足的產業，無論如何都會侵占到一部分人原有的利益。

若是對方不接受好聲好氣的談判，還叫出其他勢力的話，他們也不必再留情面。

森氏會社可不是背靠其他極道勢力的會社而已，而是極道勢力本身。

雖然他們的勢力不算非常龐大，可是很特殊，實力強大的就連官方都要顧忌。

……總之，就是要去展露一下武力。

他常常做這類相關的工作，首領其實也不用特地把他喊過去告訴他工作內容。

會特地讓他到首領室一趟，主要就是想打趣他而已吧。

難怪成員們都很八卦，因為首領就很八卦啊！

中原中也在心裡吐槽一句，傳了個他準備要回家的信息給燈。

燈很快就已讀了。

不過回複的比較慢，過了會兒才回了一個，［好。中也回家注意安全。］

好像能看見燈慢吞吞試著打字的模樣。

也好像能看見他慢吞吞的用語音輸入的樣子。

笨笨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彎起唇角，心情變得很好。

可以回家了。

和預計的差不多，從出門到現在準備回家，還沒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想到可以回家了，心情就特彆好。

他掛著微笑走出電梯。

一路上經過的成員都帶著有點震撼的表情看他，也有不少人露出微妙的慈愛微笑。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差不多習慣了成員們慈愛的視線，裝作沒發現的回到停車場。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

周遭燈火通明，路上還有不少車，很多店家正處在客人最多的時候。

偶爾也會有背著樂器的人在旁邊行走，不知從哪裡隱約傳來輕微的歌唱聲。

大概是在街頭表演的人。

下次也可以帶燈去聽聽看。

他很快遠離歌聲傳來的地方，轉往住宅區裡。

家裡的燈光亮著。

他停好車，從落地窗往亮著燈的客廳看了一眼。

客廳裡沒有看見人，可是桌上好像擺著一個出門前沒看過的東西。

中原中也有點好奇的挑起眉，多看了幾眼。

好像是雕刻過的石頭？

燈做的嗎？

他想著，走向家門。

都還沒站定，家門就自動打開。

當然不是真的自動，是燈把門推開的。

燈露出明亮的笑顏，“中也回來啦！晚餐煮好了！”

中原中也一路上無法止住的雀躍心情，一瞬間都有了理由。

不是因為可以回家才心情好，是因為燈啊。

燈在家等著他，會在他回來時露出笑顏。

笑容明亮的能驅散所有不好的情緒，像是冬日溫暖的陽光。

中原中也一把把人拉過來抱了一下，“嗯，我回來了。”

隻是抱了一下就放開。

畢竟才出門兩個小時，哪有那麼黏糊糊的分開一會兒都不行。

燈大概也不是想他才跑過來迎接的，隻是晚餐煮好了，才很興奮地過來找他。

果然燈被放開的時候一點都不戀戀不舍，快樂的往後退，“中也整理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做了什麼料理？”中原中也問。

“蕎麥面！”燈說，“很好吃！還炸了天婦羅！”

中原中也有點小震撼，“哈？還炸了天婦羅？！”

難怪家裡充滿食物的香氣，原來還有那種感覺製作起來頗有難度的東西啊？

“嗯！”燈說，“想試試看，就試試看了。”

“好厲害。”中原中也揉揉他的頭，“我換個衣服，等我一會兒。”

當然也可以穿著工作服吃飯，但是會有種還沒下班的感覺。

而且隻要踏進總部，大概就不免會染上一點硝煙和鮮血的氣味。

不過畢竟隻是染上的味道，應該很淺很淺，燈才什麼都沒說吧？

他迅速上樓換掉衣服，再次走下樓。

燈已經坐在餐桌上等他了，正在認真的盯著手機看。

聽聲音，好像也是料理相關的視頻。

中原中也坐到燈旁邊的位置上，跟著他看了會兒視頻，“吐司料理？”

“嗯！感覺很好吃，下次來做做看。”燈把手機屏幕摁滅，“先吃飯。”

桌上放著兩份蕎麥面。

面湯還有些熱騰騰的，另一個盤子裡放著炸的酥脆金黃的雞肉天婦羅。

賣相好的不可思議，香噴噴的。

中原中也想過燈可能會完成的很不錯，可是沒想到竟然能這麼好。

就連味道也很好。

當然不能和大廚相比，可是以家常菜來說已經完全在及格線之上了。

就算沒有濾鏡也能這麼說。

“很認真地跟著學了！”燈還是幸福又珍惜的吃著碗裡的食物，開心的說，“幸好沒有失敗，不然就浪費食材了。”

“很好吃。”中原中也又說了一次，“真的很棒。”

連蕎麥面的湯頭都很好喝。

不過這個大概就是中原中也的濾鏡了。

畢竟隻是很普通的柴魚湯而已。

中原中也把湯全部喝完，吃掉最後一口酥脆的天婦羅。

滿足的結束晚餐。

他起身把碗盤收拾起來，拿到廚房衝洗乾淨。

燈跟在他後面，幫著他把碗擦乾擺好。

“一個人在家會無聊嗎？”中原中也問。

“不會呀。”燈很老實的回答，“有很多可以看的東西，也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中原中也當然知道他一個人也能自娛自樂。

可是。

都不覺得沒有他在身邊會很無聊嗎！

真是……

他擦乾手，又有點好奇的問，“看新聞、做飯？”

“嗯！”燈點點頭，又道，“還做了雕像。”

“雕像？”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放在客廳桌上的？”

“中也看到了？”燈說，“刻了狗和神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差點以為自己不是出去兩個小時，是出去兩天了。

雕刻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東西嗎？

還是這種完成度極高的雕刻。

燈刻的狗是在千秋公園裡看見的、名為雪原的秋田犬，幾乎能說栩栩如生，就像縮小版的雪原趴在手心裡。

雖然沒有把毛發都雕刻出來，可是圓溜溜的，雪原的特點完全活靈活現的呈現出來。

另一個神明雕像也圓潤圓潤的，毫無棱角，用不知道是蔑視還是無語的眼神望著……中原中也的左邊。

“因為天黑了，出去挑石頭挑了比較久。”燈說，“不小心刻壞了一個。”

中原中也沉默幾秒，默默問，“這麼短的時間裡刻了三個？”

他不太懂這些，可是這是這麼容易就能做出來的？

“做這個很快呀。”燈說，“石頭小小的，就可以弄的更快！以前、唔，有一段時間我會撿城市裡的石頭來雕刻，一開始很容易就弄碎了，習慣之後就好了。”

“撿廢墟的石頭？都做成神明的樣子？”中原中也問。

“嗯。”燈回答，“會做一些神明，也會做成博士和博士工作夥伴的樣子……唔、我也看過假的植物，有時候也會做植物出來玩。”

中原中也停頓了一下，低聲問，“會把那些雕像帶走嗎？”

“很重的，帶不走。很大的本來就帶不動，小小的太多也會很重。”燈說，“在哪裡雕刻的就放在哪裡！如果待久一點，就會有很多雕像放著，很熱鬨哦！”

好像能看見。

中原中也眼前似乎浮現出了燈一個人坐在廢墟裡，撿起旁邊的碎石塊雕刻的模樣。

他的想像一定不怎麼準確，因為他從來沒有真的親眼看過那個世界。

可是好像真的能看見。

終末的世界中，空曠寂寥的城市廢墟裡，燈獨自雕刻著、獨自將可以說是人類最後藝術品的雕像一一擺放好。

比起熱鬨，更讓人覺得唏噓。

中原中也微微歎息著，看著還在開開心心說起回憶的燈，輕輕揉了揉他的頭。

真的是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