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往後推移。
在小小的村落散個步，再回到停車場時已經來到下午五點半。
天色還亮著，不過他們時間充裕，不急著把景點逛完，可以明天再出門一趟。
從這裡回旅館的車程不到幾分鐘。
在他們出門的這段時間，溫泉、房間都已經在中原中也同意下再次清洗過一遍。
不過隻要他們回到旅館，侍者們就不會沒事走到後面的建築裡去，絕對保有隱私空間。
同樣是為了讓客人能住的安心，前方大廳和後面客人居住的地方中間設置的庭院不算小。
庭院裡有個引來溪流的水製造出的小小湖泊，湖上有紅色的木橋橫貫。
湖畔的道路兩邊有幾個低矮的石燈，周邊種植著翠綠的樹、繁茂的花，風景非常好。
燈拉拉中原中也的衣角，“在院子裡散個步？”
“行。”中原中也說著，又問，“腳會酸嗎？”
雖然他們實際上沒有離開旅館太遠，不過走的路有些彎彎繞繞，又在不知名的小村落裡繞了幾圈，加起來已經走不短的路程了。
燈感受了一下，“一點點，可是還能走。”
中原中也揉揉他的頭，“累了就說一聲。”
“嗯。”燈乖乖應道。
雖然大自然的景色很好，可是仿造大自然建造的庭園也很美。
有種精雕細琢的美感。
畢竟和毫無營造的自然不同，庭院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為了讓人欣賞而建造出來的，每一處都是值得細細觀賞的美景。
不過真要讓中原中也選，他應該也會選擇沒有被修整過的自然景觀。
或許是經曆的關係，他不太喜歡人類強行賦予、強加在某樣東西之上的形態和意誌。
他很清楚那種感覺不怎麼好。
“你呢？”中原中也問燈，“更喜歡這種庭院，還是剛才看見的自然景觀？”
“我喜歡大自然！”燈毫不猶豫的回答，“那裡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庭院裡的聲音就比較少。”
“是說森林裡的蟲鳴鳥叫？”中原中也問。
“嗯，還有很多很熱鬨的聲音，很有活力……”燈說著，微微瞪大眼睛，看著湖水，“那個是魚！”
他雙眼放光，興奮的說，“抓來吃！”
中原中也就知道他想抓來吃，“這個不能吃，這是庭院裡的觀賞魚，是觀賞的作用，不是用來吃的。”
在水裡悠遊的錦鯉似乎察覺到生命危險，迅速遊開岸邊。
不過隻能在這一汪池水裡遊的錦鯉不管遊到哪裡，都逃不了燈的視線。
“觀賞魚？”燈想了想，又想了想，“就是、像寵物一樣？”
“差不多吧。”中原中也道。
“哦……”燈有點失望的站在湖邊看了幾秒，心情又一下子好起來，“唔、很好看。這個魚的顏色好多哦，白白紅紅黃黃的。”
“這是改良過品種的魚。”中原中也站在燈旁邊，“叫錦鯉。”
“錦鯉。”燈重複一遍，有點苦惱的說，“名字好難記，好多東西都有好難記的名字。”
他們繼續往前走。
中原中也隨口問，“很難記的名字，比如什麼？”
“像是、唔，城市的名字。”燈說，“橫濱市、這裡是花……花花市？”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出來，“是花卷，岩手縣的花卷市。”
“好難記，用數字命名比較好記。”燈舉例道，“像是A-1、B-2、第1第2之類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太理解，“全部都用這種方式命名，有比較好記？”
“有呀。”燈用力點頭，“好記多了。”
“階層都市的地名都是這一種？”中原中也好奇地問。
“差不多吧？”燈說著，喃喃道，“第5補給點、第12聯絡塔，嗯！”
中原中也想像了一下，如果周遭所有東西都這麼命名的話……
總覺得反而會搞混啊。
未來就連命名這種事都已經快要消失了嗎？
也是。
畢竟燈就連博士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或許人名都已經變得不是那麼重要。
中原中也想了想道，“這些名字大多都是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就像姓氏一樣，底層的人還是會有姓氏吧？那些大概也是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一直被使用的東西。”
“姓氏……”燈苦思冥想了會兒，“唔、哦，十五日？”
中原中也好像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姓氏，感覺還挺新奇的，“嗯。”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現在有什麼新的東西，也還是以取一個像橫濱這種的名字為主，不是數字和英文。”
“英文是什麼？”燈問完了，又恍然道，“啊、就是那個遙遠地方的古代字！”
“嗯。”中原中也摸摸他的頭，笑了一下，“沒錯。”
燈被摸的很舒服，半眯起眼，順著力道在中原中也掌心蹭蹭，“喜歡中也摸摸。”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在他頭上又摸了摸才放下手。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太陽不真正露臉的話，天色暗的好像也比平時還要快。
庭院裡的石燈亮起暖黃的光。
他們住的建築燈光也亮著。
在庭院散了會兒步，兩個人就慢悠悠的往屋子裡走。
除了睡覺用的房間之外，屋子裡該有的設施都有，比如客廳、聊天賞景的場所，甚至還有遊樂運動用的房間。
他們現在就站在有運動器材的房間裡。
燈好奇的看著乒乓球桌，伸手摸摸，轉頭看向在另一邊看其他東西的中原中也，“這個是做什麼用的？我之前有看過很像的。”
“這是乒乓球桌。”中原中也走過來，拿起放在一般的球拍和球，“是一種球類運動，用這個板子和球來玩的。”
他拿起乒乓球，用板子隨意的上下拍動，“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四個人玩。就站在桌子的兩邊……”
他一邊隨意又平穩的上下拍著球，一邊稍微說了一下規則。
燈的眼睛隨著球上下挪動，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啪啪啪的聲音，好好玩。”
中原中也挑起眉，“喜歡這種聲音？”
“很清脆，好聽！”燈說。
中原中也一把將乒乓球抓到手上，笑著道，“回家帶你去打台球。”
“台球？”燈問，“也是這種、球類運動嗎？”
“嗯，可是很不一樣。”中原中也道，“是我很喜歡的運動，聲音比這個還好聽。”
燈有點小期待地應道，“想聽！”
“這裡沒有台球桌，現在先學學乒乓球？”中原中也隨手把乒乓球丟到燈那裡。
燈下意識的抓住球，接著動作有點僵住了，低頭看看手心，慢吞吞的張開來，“……扁掉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眼他手中一不小心就被握扁的乒乓球。
不是單純的凹陷而已，而是真的變得非常扁，有點皺巴巴的，已經有地方裂開了。
燈愧疚的說，“對不起。”
中原中也搖搖頭，“沒關係，我也不該直接丟給你的。”
畢竟燈還沒找好握住乒乓球的力道，下意識的接住時理所當然的會不小心弄壞。
燈還是很愧疚，“這樣就沒有球了……”
“這裡還有很多備用的。”中原中也拿出備用的球，輕輕碰了一下燈的手，“大概這種力道。”
燈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顆球，又拿起球拍。
“拍子要這麼拿。”中原中也展示一下自己握球拍的手。
燈跟著換了個動作。
中原中也又上下拍了幾次球，“大概是這樣，先試試看，等會兒我們再對打。”
燈認真的看著他的動作，認真學了一遍。
球一下子彈出去。
中原中也隨手抓住，再次放到燈手心裡。
燈就又試了一次。
他的運動神經真的很好，這一次就已經幾乎上手，連續打了很多次都沒掉下來。
“咚咚咚的，好好玩。”燈說著話就有點分心，球再次彈飛出去。
中原中也握住球，笑了一下，“來對打看看。”
“對打？”
“你站到那裡。”中原中也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燈乖乖走過去。
中原中也繼續說，“我把球打到你那裡，你再把球打回來給我，就是對打。”
燈有點茫然，“為什麼要這樣打來打去？”
“就是……一種遊戲。”中原中也補充道，“不隻是打來打去而已，還有規則要遵守。如果沒有打回去，或是沒有遵守規則就輸了。”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
“每種運動的規則都不一樣。”
中原中也簡單的說完乒乓球的規則，看著眼睛已經有點轉起蚊香圈的燈，輕輕笑起來，“聽得懂嗎？”
“唔。”燈回想了一下，“就是要啪一下打在桌子上才行？”
“差不多吧。”
總之就先試著打一次看看。
沒有要比賽，隻是打著玩而已。
如果有一不小心違反規則的地方，稍微提醒一下就好了。
燈一開始還不太會控製力道，球不是往外飛出去就是被打壞。
不過很快的漸漸上手，甚至能和中原中也打的你來我往。
“不錯嘛！”中原中也原本隻是想陪燈玩玩，沒想到竟然打出了興致，“再來一局。”
他雖然對乒乓球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不過運動能力好，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隻要掌握了規則和方法，基本上都信手拈來。
但因為種種原因，他實際上沒玩過幾次乒乓球，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和燈打出興致來。
說真的，燈畢竟是初學，也不是很熟練。
可是能原樣照著他的力氣打回來，如果沒分心的話就能一直打下去，這種情況，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遇見。
不用收斂力氣，也不用收斂速度，打起來暢快的很。
中原中也甚至沒用上什麼技巧，就純粹靠著力氣將球速提升，如果現在有人在觀賽，恐怕眼睛都看花了也跟不上他們打球的速度。
到了後來已經不知道是在玩球還是在訓練。
然而他們完全不覺得哪裡奇怪，玩的很開心，你來我往的打了一局又一局。
球已經被打壞了幾個，球桌也不知不覺有點凹陷的痕跡。
不過這兩個人都沒有低頭看，絲毫沒察覺這件事。
中原中也隨手將又被打壞的球放到一邊，換了一顆新的球，準備發球。
燈額上的汗珠緩緩滑落，專注又認真地盯著他的動作。
中原中也擺好姿勢，將球擊打出去——
啪！
巨大的聲響響起。
中原中也拿著球拍的手僵住了。
燈的動作也僵住了。
兩個人同時低頭看向被球打出一個洞的球桌，又接著看向四處都是凹陷的桌面，再默默看向對方。
空氣沉默下來。
“壞掉了。”燈呆呆地說。
中原中也默默點頭，“嗯、壞掉了。”
他們又對視幾秒，突然同時撲哧笑出來。
“桌子旁邊都被打壞了。”燈笑的很開心，“剛才一直沒發現。”
“是啊，太認真了。”中原中也也忍不住笑，“真是，很久沒玩的這麼儘興了。”
如果和燈打台球，應該也很有趣吧？
“這個怎麼辦。”燈環顧四周，“沒有新的桌子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壞掉的桌子，不怎麼在意的將旁邊殉職的乒乓球收好，“賠一組新的就好了。”
從燈壓壞乒乓球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賠償的心理準備了。
弄壞了就要賠償，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燈茫然的問，“賠是什麼？”
“就是像這樣，我們弄壞彆人的物品，就要和物品的主人商量怎麼補償。”中原中也簡單解釋道，“可能是弄一組一模一樣的回來，也可能是賠償等價的金錢。”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有些我們看起來沒什麼價值的東西，在所有者眼裡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事物，所以如果可以，還是儘量彆弄壞彆人的東西。”
“唔、哦。”燈愧疚的看向乒乓球和球桌，“這個……”
“這個隻要賠償新的就好。”中原中也笑了一下，“通常店家會拿出來的東西都這樣，不會太貴重。”
燈點點頭，把壞掉的桌子收起來，放到牆壁旁邊，“嗯。我會努力不要再弄壞東西的！”
“……這次我也有錯，不單純是你的問題。”中原中也摸摸他的頭，“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嗯。”燈又乖乖點頭。
他身上都是汗，頭發也濕漉漉的。
中原中也當然也是。
剛才玩的太儘興了，全身都是汗。
“先洗個澡。”中原中也隨口道，“泡個溫泉休息一下？”
燈回頭看看桌子，“這個還沒丟掉。”
“侍者們會處理。”中原中也道。
“哦。”燈終於放下心，把這件事跟著放下，期待的說，“泡溫泉！”
中原中也微微笑起來，“泡完溫泉就來吃晚餐吧。”
他們穿過房子中間的小庭院。
房子內部的庭院比外面的庭院小了很多，但也規劃的非常精致漂亮，是枯山水庭園。
夜色已深。
走廊上有幾盞暖黃的燈，將走道的影子映在枯山水上。
庭園裡同樣暖黃色的石燈也將整個枯山水微微照亮，木石被映出深深淺淺的影子，也投映在白色的沙石上。
很靜。
走過長廊時，兩個人的影子慢慢在枯山水上經過，動靜之間頗有禪意。
不過中原中也和燈現在都沒什麼欣賞枯山水的禪意，晚風吹在濕透的身上還有點冷，步履加快地走到溫泉區裡。
中原中也看著燈三兩下脫掉衣服，目光又默默飄開。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一定不會再有問題的！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