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三溪園時，依舊是平行中也代表著和外面的守衛打了個招呼。

守衛們還是很好奇，不過也沒有多問，隻是識趣的應了聲，和平行中也等人道彆。

中原中也坐進車子裡，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揉揉鼻子，“肯定是成員們在聊關於我的八卦。”

燈也跟著摸摸鼻子，“可是我沒有打噴嚏哦。”

如果要說中原中也的八卦，肯定會跟著提到燈。

畢竟燈是生面孔，又和中原中也戴著明顯的對戒。

平行中也發動車子，被燈說的話逗笑，隨口接著道，“我也沒打噴嚏。”

如果不是說燈，那肯定會連著平行中也一起提。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毫不猶豫的說，“剛才可能隻說我而已。”

燈立刻就相信了，“可能哦。”

平行中也默默看了眼後視鏡。

……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是隻相信另一個自己，還是真的這麼好騙？

看起來傻乎乎的，該不會真的就是這麼好騙吧？

“彆看燈這樣。”中原中也察覺他在想什麼，語氣不自覺帶著點小炫耀的說，“他其實能分辨出來誰好誰壞。”

燈點點頭，“雖然一看見就會有一點點感覺，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還是要偷偷觀察才可以。”

“偷偷觀察？”平行中也問。

“嗯！”燈說，“就是、偷偷觀察。”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道，“我很久之後才發現燈曾經偷偷觀察過我。”

平行中也：？

平行中也：“真的假的？你發現不了？”

他對視線很敏感，中原中也一定也是如此。

連另一個自己都發現不了的觀察視線……？

“當然是真的。”中原中也道。

燈有點小驕傲的抬起頭。

中原中也就順手摸摸他的下巴。

平行中也一不小心就注意到後面兩個人小小的互動，默默扭過頭，認真的注意路況開車。

知道燈沒看起來那麼傻乎乎的，會保護自己就好了。

不然，如果、他是說如果。

另一個世界的燈穿越過來，卻不是被他第一個撿到的話，很有可能會被騙的團團轉的。

可是，雖然知道燈會分辨人的好壞，還是有點擔心。

就算是另一個自己，其實心裡還是挺緊張燈的。

看著實在是太沒戒心了。

不過前提是真的有另一個燈穿越過來，否則他這些擔憂都是無謂的擔憂。

但是，這種宛如奇跡一樣的事情，又能發生多少次？

平行中也微微舒了口氣，將車子轉了個彎，開進僻靜的山道裡。

離蘭波的墓越來越近。

山道兩邊雜草叢生，路面有不少落葉。

車輪碾壓在沒被任何人踩踏過的落葉上，顯出兩道明顯的胎痕。

“你真的有陣子沒來了啊。”中原中也道。

“最近太忙了。”平行中也道，“都在外地出差。本來還得在外面待一陣子，是因為澀澤龍彥的事才被緊急召回來。”

原本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準備為橫濱獻上生命了，沒想到中原中也幫他解決了事件，還能得到這麼多天假期。

人的際遇真的很奇妙。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不過是在某個與往常相同的日子裡遇見了一個不同的人，就有了很多完全不一樣的經曆，還解決了身體很大的隱患。

“有弱點也不是壞事。”中原中也忽然道。

平行中也頓了頓，低聲道，“……說的也是。”

中原中也的軟肋很明顯，就是燈和千戶、尤莉三個普通人。

而且他完全沒有將解放汙濁之後會有種宛如真正神明的感覺告訴任何人。

森鷗外或許察覺了，或許沒有察覺。

不過中原中也雖然還挺聰明，但比起森鷗外就差了太多。

再加上中原中也忠誠又沒有野心，工作之餘就隻想帶著燈到世界各地看看不同的風景，很好看透、也很好控製。

更何況，他在港口還有個名為魏爾倫的兄長。

無論哪個中原中也都一樣，或許和魏爾倫的關係不一定和諧，但他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魏爾倫大概不會善罷甘休。

會有人因為太過強大而招致身亡，但中原中也因為種種原因，這個問題比較小一點。

話雖如此。

他會常常被外派出差的原因，大概除了他確實工作效率不錯之外，也有讓他這個行走的核彈彆常常留在橫濱的意味在。

當下屬擁有上位者無法控製的絕對力量時，無論如何都還是會有些忌憚的吧。

即便平行中也沒辦法自由使用汙濁，弱點更為明顯也是一樣的。

可是。

“這裡的首領大概很希望你能自由使用汙濁。”中原中也道，“我現在已經算是半個超越者了。”

“你才算半個？”平行中也吐槽，“不算完全的超越者，難道是因為首領沒幫你登記？”

“這是需要登記的嗎？！”中原中也道。

“我哪知道啊。”平行中也道。

“……反正我算是半個超越者這件事是特務科和我說的。”中原中也道，“用的是我報上去的數據，瞞下來的那些他們不知道。”

“也就是說，你其實已經是超越者了。”平行中也道。

組織裡若是擁有超越者，組織的地位和重要性，就會提升到另一個層次。

即便中原中也隱瞞未報的很多，目前隻算是半個超越者，但也已經讓港口的地位提升很多。

“我可沒你這麼好運。”平行中也歎了口氣道，“還能遇見另一個世界的神明幫你解決問題。”

“順其自然吧。”中原中也道。

平行中也道，“也隻能順其自然而已。”

燈垂頭喪氣的說，“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好了。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控製穿越……”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背，又順著往上，輕輕捏捏他的後頸，“彆這麼想。或許你本來就不能自由控製穿越。”

可能就是因為類似的原因，燈才會獨自出現在步入終末的階層都市裡。

“是啊。”平行中也道，“不用內疚。”

燈還是有點難過，“可是用汙濁很危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中原中也輕聲道。

機緣這種事物，本來就可遇不可求。

遇見是幸運，沒有遇見也沒關係。

這是命運。

車子安靜的停在人跡罕至的山道邊。

平行中也轉過頭注視著燈，“不用替我擔心。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首領也不會同意讓我在沒有太宰協助的情況下使用汙濁。”

這次白霧彌散，他抱著犧牲的心態準備開啟汙濁，算是意料之外的緊急事態。

燈依舊難掩喪氣的點點頭，“嗯。”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低聲道，“這裡的我也是我。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燈抿抿唇，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嗯。”

平行中也看了看他們交握的雙手，微微笑了一下。

知道有個世界的自己過的好，好像就足夠了。

他也會因此覺得滿足。

“走吧，下車。”平行中也道，“散散步，散散心？”

燈乖乖點頭。

他們現在的位置離蘭波的墓還有一段距離，接下來的山道太過狹窄，車子不能再往前開。

僅容兩輪車或人類行走的狹窄山道上，落葉掉了一地。

在車上聽不見落葉碎裂的聲音，踩在腳下時就能很清晰的聽見。

枯黃的樹葉順著脆弱的葉脈破碎，每走一步，就有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如果特地將已經習慣性放輕的腳步再放輕一點，碎裂聲就會變得更少一點。

中原中也下意識放輕腳步。

燈側頭看看他，心情已經完全調試好了，揚起唇角，忽然道，“喜歡。”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嗯？”

走在前面的平行中也沒有聽清燈說的詞，回過頭問，“什麼？”

燈搖搖頭，沒有細說，隻是難掩開心的笑。

平行中也看他搖頭，便又回過身繼續往前走。

中原中也就在燈旁邊，當然聽清楚了。

他盯著地面看了幾秒，突然就明白了燈為什麼突然說喜歡，耳朵悄悄紅起來。

喜歡他細微而不自知的、溫柔對待世界的模樣。

——喜歡他。

中原中也目光飄了飄，偷偷看了眼前面的平行中也，小心翼翼的握住燈的手。

這條山間小路幾乎沒有坡度，平緩的像在平地上走路。

中原中也和燈手牽著手，腳步都輕輕的，幾乎沒有踩碎多少落葉。

“快到……”平行中也回過頭，就看見中原中也有點羞澀的迅速放開燈的手。

平行中也：……

平行中也：“牽、牽就牽啊，又不是沒看過——”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就在前面了。”

平行中也默默轉過身，步伐不自覺加快。

中原中也側頭看看燈。

燈果然笑的很開心，一臉“中也好可愛”的表情。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也有點想埋頭往前走了。

可是無論是哪個中也，都沒辦法靠著埋頭往前走來掩蓋羞恥和羞澀。

因為目的地就在前方。

穿過這條小路，就能看見懸崖、大海、位在懸崖前端的墓碑。

周邊的雜草生的十分茂盛，雖然不至於看不清墓碑，但也已經隱隱有種荒墳的感覺。

“草真多。”中原中也感歎道。

“來除草吧？”燈說，“大家一起除，很快就能除完了。”

有人幫忙整理環境，平行中也沒有理由拒絕。

風有些微涼。

海浪規律的拍打著岩岸，發出不清不重的聲響。

平行中也抬頭看了看周遭。

中原中也和燈分彆在另外兩處除草。

墓地所在的懸崖不大，他們與他的距離自然不算遠。

彼此之間雖然都沒怎麼交談，可是氣氛很靜謐，也很和諧。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在這裡掃墓。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地沒回橫濱，早就做好了要花點功夫掃墓的心理準備。

現在三個人一起動手，他們又都除習慣了這裡的草，即便是蹲下來慢慢拔，也沒一會兒就清理完畢。

三個人同時站起身來。

燈隨手撥撥頭發，神清氣爽的說，“乾淨了！”

地面是乾淨了，可是燈撥頭發時，臉上不免沾到了點手上的塵土。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拍拍手上的土，替燈把臉上的塵土揩掉，“嗯，乾淨了。”

平行中也一個不小心看了全程，默默轉過頭，對著墓碑道，“你也看見了。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和他的伴侶。”

中原中也走過去一點，也道，“今天來打擾一下。”

燈乖乖跟著打招呼，“蘭波，下午好。我是燈。”

他們輪流和蘭波打了個招呼，便席地坐下來。

中原中也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有時候會有點過分的坐到墓碑上。

不過墓碑就這麼點大，不可能坐三個人。

這裡的風景很好。

天空高遠、海面遼闊。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靜謐的空氣、靜謐的氛圍，不需要用無意義的話語填補空間。

平行中也仰面躺到地上。

中原中也和燈還是坐著，各自以各自最舒服的姿態待在原地。

他們本來也隻是心血來潮的來蘭波這裡看看，沒什麼特彆要做的事、也沒什麼特彆要對蘭波說的話。

平行中也看了會兒天空，隨口道，“看這樣子，魏爾倫應該確實沒來過。”

周遭完全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我想也是。”中原中也道。

他們說了兩句，就不再繼續提魏爾倫的事。

來或不來，都是魏爾倫自己的決定。

時間慢悠悠的流淌。

太陽逐漸西沉。

平行中也有些靜不下心了，一下子坐起身來，“走吧，一起吃個晚餐，就準備送你們回去。”

燈想了想問，“在家裡吃吧？去超市買點菜回去煮。”

“好啊。”沒等平行中也回答，中原中也直接答應下來。

平行中也看他們都決定了，無奈的笑笑，“……也好。”

來到超市時，已經將近五點。

中原中也和燈慢悠悠的挑選著晚餐要用的食材，還幫平行中也買了點耐存放的零食。

平行中也看他們心情平靜的模樣，倒是有點替他們緊張起來。

“能順利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平行中也忍不住問，“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意外？”

“不會哦。”燈回答，“會順順利利的回去！每次做夢都是這樣的，不會有事。”

中原中也道，“相信燈吧，不會有事。”

平行中也還是不免有些擔憂，不過總歸幫不上忙，隻能應道，“嗯。”

燈的語氣非常樂觀，“真的不會有事！連露營地都會好好的！”

他這麼一說，中原中也終於想起他們的露營地，“……如果有其他人去到那邊，搞不好會被當成廢棄帳篷……”

若是兩邊世界的時間流速一樣，那就是過去了將近一周。

一周沒人使用的帳篷頂上堆滿落葉，裡面毛毯之類的過夜用具一應俱全，巡山員搞不好會以為帳篷的主人在山裡發生事故了。

然後身份一查——

中原中也突然覺得當時應該去他在附近縣市的房子裡待著才對。

“首領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呀。”燈說，“也是首領讓我們在山裡待著的。”

中原中也默默歎了口氣，“還是希望不要有誰太好心去報警。”

不然這件事傳進其他人耳裡，被問東問西都是小事。

最煩的是，如果傳進太宰那家夥耳裡……

絕對會被狠狠嘲笑一番。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