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聲往前走。
從羅瓦涅米離開之後，在赫爾辛基安穩的度過了一周左右，又前往瑞典待了兩天，接著再回到赫爾辛基參加拍賣會。
幾周下來，赫爾辛基從一個陌生的城市，變成幾乎和橫濱一樣熟悉的城市。
不過，他們待在這裡的時間也沒剩多久了。
第五場拍賣會結束之後，中原中也帶著燈和兩名少女一起來到丹麥的哥本哈根。
他們會在丹麥停留兩個晚上。
“我去工作了。”
中原中也隨手替燈理理衣領，“你們可以先去逛逛。”
他們才剛下飛機，中原中也就得立刻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燈才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原本還有點迷糊，聞言一下子清醒過來，“中也不一起逛嗎？”
“嗯。”中原中也道，“在這邊的工作比較緊湊，明天下午回赫爾辛基之前可能才有時間一起逛。”
畢竟中原中也本來就是來歐洲工作的，即便是在赫爾辛基，忙碌的時候都有可能一整天不見人影。
已經出來這麼久的時間，燈也差不多習慣了，沒有說什麼失望的話，隻是道，“中也，萬事順利。”
因為不是去打架，也不是要出遠門，他沒有說武運昌隆和一路平安，隻是簡單的這麼說。
中原中也輕輕應道，“嗯。”
他連暫住的飯店都沒過去，直接朝與當地的某個Mafia約定好的地點過去。
燈和千戶、尤莉目送他離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先去飯店嗎？”
千戶想了想，“好啊，先去放背包。”
雖然隻會待兩個晚上，可是還是帶了幾件衣服和一些東西過來，如果要出去玩的話，果然還是先去住的地方把多餘的東西放下比較好。
中原中也留下來照顧他們的下屬聞言，自動自發的替他們打開車門。
這輛車是隻有一排後座的類型，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兩名少女坐在後座。
尤莉伸了個懶腰，隨口道，“中也真忙耶。”
燈乖乖係上安全帶，“對呀，中也好忙。”
尤莉又道，“好快就到另一座城市了哦，感覺好奇妙。”
燈朝車窗外看，“這裡的房子都矮矮的，是住人的地方吧？”
機場周邊的房子基本上隻有兩到三層，幾乎都是紅褐色的斜屋頂，像是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屋子，還挺夢幻的。
不過這裡的幾個人對童話故事的了解都不深，比較難體會到童話般的夢幻感，非常務實的討論著其他的話題。
千戶道，“其實不是另一座城市，是已經到另一個國家了。”
“都差不多啦。”尤莉說，“分那麼多好麻煩，反正看起來和芬蘭的房子都差不多。”
“好像還是不太一樣。”燈說，“這裡的房子比較矮，也有一種、唔，反正就是不太一樣的感覺。”
尤莉皺著眉思考半晌，“太難懂了。”
“雖然都同屬北歐國家，可是很多東西都不一樣。”千戶說，“嗯……光是語言就不一樣。”
對燈和尤莉來說，不管是英語還是芬蘭語，或者是丹麥語，聽起來都一樣。
都聽不懂。
千戶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不過還是盯著手機屏幕，簡單的查了一下資料。
“英文也通用，這裡的人英文都很好。”她說，“隻是傳統的語言和芬蘭不一樣。”
“傳統的語言？”尤莉說，“好麻煩哦，分這麼多語言做什麼啊，不能大家都說同一種話嗎？”
“這有點困難吧。”
千戶放下手機，看向窗外，“現在要抵達另一座城市都要搭飛機、花上不少功夫，更何況是以前。從這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可能要花上好幾年，甚至永遠都到不了。這樣的話，也很難用同一種語言說話吧。”
“現在不能說同一種語言嗎？”燈問，“雖然現在交通還是要花一段時間，可是也很快了哦。”
“這是從以前開始流傳下來的事情。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吧……總之就是沒有辦法完全互相理解。沒辦法互相理解，就沒辦法用同樣的語言說話。”
千戶說，“不隻很難用同一種語言說話，不同城市的人也會因為無法理解對方而打仗。”
車子裡安靜了片刻。
過了會兒，尤莉才說，“就算用同一種語言說話也會打架。”
他們都親身經曆過。
即便用著同一種語言，人類之間也會因為其他的原因打架。
她說的話讓車子裡又安靜下來。
千戶沒有回話，燈也沒有回話。
尤莉也沒有再繼續說。
片刻後。
“這裡就是另一個城市了。”燈忽然打破沉默，眼睛有點亮亮的說，“不看地圖，四處亂走！”
尤莉立刻響應，“探險！探險！”
千戶有點遲疑，“可是迷路怎麼辦？”
他們就在瑞典這麼迷路過，最後還是工作結束的中原中也開車把一不小心就走太遠的三個人接回來的。
中原中也的下屬聽著他們說話，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他們亮晶晶的眼睛，開口道，“不嫌棄的話，讓屬下來介紹如何？”
尤莉毫不猶豫，“你介紹就不是探險了。探險就是要什麼都不知道的亂走！”
已經四十多歲的下屬看他們就像在看孩子，聞言忍不住笑起來，“是。”
千戶頓了頓，問下屬道，“請問怎麼稱呼？”
“叫我阿拜爾就好。”下屬道。
燈好奇的轉頭看他，“你是這裡的人嗎？”
“我是意大利人。”阿拜爾說，“不過駐紮在這裡有幾年了，很多事情都知道。”
“意大利是什麼？”尤莉問。
千戶代替回答，“是另一個國家。和這裡好像也很不一樣。”
“是啊。”阿拜爾道，“確實很不一樣。”
不過究竟哪裡不一樣、他的出身是什麼，或者為什麼會離開意大利，這些事情少年少女們沒有發問，他就不會多嘴。
畢竟他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
車子一路往前。
可能是因為兩邊的屋子都很整齊，外觀也都有某種規律的關係，看著讓人有種舒服感。
不過幾個孩子的反應完全能說平淡，和一般來到這裡的人差很多。
就像他們不知道阿拜爾的過去，阿拜爾也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經曆是什麼。
但是能成為港口大名鼎鼎重力使中原中也的伴侶、被中原中也帶出來出差，大概都有不太一般的經曆吧。
“到了。”
阿拜爾把車子停好。
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他們不會去住酒店，而是住在港口Mafia在這裡的據點。
據點位在熱鬨的市區，是一棟四層獨棟樓房，外觀是有些暗的磚紅色，牆上有白色的窗戶。
兩邊彆人的房屋也是差不多的風格，遠遠看著像是積木一樣，整齊的陳列在河邊。
據點裡頭的裝潢像是普通的住宅，一走進去就是玄關和客廳。
布置的很舒適，如果和不知情的人說這是窮凶極惡Mafia的據點，應該會被認為是在開玩笑。
有四名男女坐在客廳沙發上，面色嚴肅的用聽不懂的語言說話。
幾個人看見阿拜爾帶著人進來，便站起身、微微彎腰，和他們打招呼。
阿拜爾簡單的將幾個人的名字都介紹一遍，“他們都是駐紮在這裡的成員。”
原本面對外人和長輩的場合都是千戶代表發言，不過現在面對的是中原中也的下屬，燈便代表開口道，“你們好。”
千戶和尤莉跟著微微點頭示意。
駐紮在這裡的人很多至今沒去過日本，不過每個人都會說日語。
即使說的還不熟練，也基本能聽得懂。
畢竟他們加入的就是日本的極道組織，偶爾會過來的高層也都是日本人，不會說日語的話可不太好。
簡單的打完招呼，阿拜爾便帶著四處張望的少年少女走上樓，介紹道，“房間在三樓，是專門給過來這裡的高層使用的房間。”
他將幾個人帶到房門前，又道，“屬下就在一樓，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我。”
“嗯。”燈說。
阿拜爾恭敬的躬身，轉身離開三樓。
三樓有三個房間，他們挑了兩間相鄰的房間，各自站在房門前，同時打開門。
兩間房間都很大，該有的東西都有，除了沒有廚房，幾乎和一個能住人的套房差不多了。
“好舒服的房間！”
燈讚歎一聲，背包都沒放下來，就撲進床鋪裡蹭蹭，“好軟的床……”
他蹭了幾下，又趴著躺了會兒，才爬起來走到窗邊。
拉開窗簾就能看見外面的河流。
“風景也好好哦。”燈說著，靜靜的看了會兒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意識道，“中也、看……”
燈說到一半停下來，回頭看看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喃喃自語道，“啊，忘記中也不在了。”
他轉身從窗前離開。
背包裡除了隨身物品，還有一些即便隻是待短短兩天都要帶來的保養品。
他稍微整理一下東西，解放背包空間之後，才走出房門。
千戶和尤莉剛好也從房間走出來，準備過來敲門。
“走吧走吧，探險！”尤莉興致勃勃的說。
不過，在探險之前。
燈走下樓，和坐在一樓的阿拜爾道，“可以借我們兩把槍嗎？”
是防身用的槍。
雖然在階層都市裡行走時，走到後來槍支都沒什麼用處了，可是隻要去到人多的地方，還是會想備一把在身上以防萬一。
由於是走普通的途徑來到丹麥，行李裡頭不能放什麼危險物品，隻能和這裡駐紮的港口成員借幾把。
在裡世界打滾多年的人，除非是沒有眼色的雜魚，不然都不會以外表隨意的評斷任何一個人。
即便燈和兩名少女看著純良無害，簡單的相處下來也確實挺無害的，但是個性無害，不代表武力值低下。
阿拜爾毫不猶豫的從桌子底下摸出兩把槍遞給燈。
燈稍微看了一眼，開開心心的說，“謝謝，是很好的槍！”
明顯經過良好的保養，是被使用者好好珍惜的槍。
阿拜爾看著他像是孩子拿到玩具一樣開心的表情，眼神慈愛起來，指了指另一個神色得意又驕傲的青年，“槍支都是他在保養的。”
燈又朝那名青年道了一次謝，把其中一把槍拿給尤莉。
尤莉看看槍，稍微掂了掂，也跟著讚賞道，“好槍！”
千戶對這些不太懂，在她眼裡槍支什麼的長的都差不多，靜靜的等燈和尤莉欣賞完槍。
已經進入十二月了。
丹麥街道上同樣積著一層雪，將這座現實中的童話鎮染上夢幻的銀白。
燈看見雪就有點興奮，快樂的幾步跑出去，“探險！”
沒有主人在身邊的小狗，要出去探索新世界了。
千戶慢悠悠的走在後面，提醒道，“不要自己一個人亂跑哦，要大家一起行動。”
“小千才是！”尤莉說，“你才不要因為走太慢，一個人落在後面。”
“什麼啊！我才不會走太慢！”千戶抗議著，快步跟上去。
他們沒有看著地圖，非常隨意的沿著河畔往前走。
這附近都是房屋。
除了住宅型的屋子之外，還有商業用的屋子，比如賣吃的店家。
食物的香氣特彆濃厚。
燈走著走著就走不動了，“這個是賣什麼的？好香哦。”
店家的門關著，一般人其實聞不到裡頭的味道。
可是燈既然說香，就代表真的很香。
尤莉立刻跟著停住腳步，“我們去吃吃看！”
“唔……打開的三明治？”千戶看了看招牌上的字，有點失去興趣，“好像是賣三明治的。”
“走嘛走嘛！”尤莉說，“吃吃看這裡的三明治！搞不好特彆好吃！”
千戶有點猶豫，看著燈和尤莉閃亮亮的眼睛，還是道，“好。”
反正她本來就不會拒絕。
在她回答之前，尤莉已經抬腳走進店裡。
燈緊緊跟在她後面。
店內的裝潢以木製為主，裡頭放著輕柔的音樂，客人不算少。
他們都已經很習慣出來吃東西，找了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期待的翻開菜單。
然後，幾個人都有點頓住了。
“……唔、三明治？”燈抬頭看看千戶。
“你是不是看錯單詞了？”尤莉也抬頭看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明治。比較像那種塗果醬的土司。”
“我沒看錯啦。”
千戶看著菜單上單純就是一片面包上放著食物、完全不像一般三明治一樣夾起來的圖案，沉默了一下，“可能是這裡的三明治比較不一樣。”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燈和尤莉也沒有再懷疑，好奇的繼續翻看菜單。
雖然看不懂字，可是看得懂圖片。
燈有點陷入選擇障礙，翻了又翻，好一會兒才決定好要點什麼。
他決定之後，千戶便讓服務生過來。
她在橫濱時就已經在學習英文，又在歐洲待了一個多月，現在英文突飛猛進，雖然說起來還有些磕磕絆絆，但已經能算是沒有多少障礙的對話。
配色漂亮的開放式三明治沒一會兒就上了桌。
香噴噴的，還冒著淺淺的白煙。
尤莉期待的搓搓手，直接拿起來一口啃。
千戶沉默了一下，看了眼旁邊的刀叉，又看看動作特彆豪邁的尤莉，有點無奈的笑了笑。
“好吃嗎？”燈眼睛亮亮的看她。
“好吃！”尤莉說。
燈也看看自己的三明治，沒有直接拿起來啃，而是先舉起手機拍了張照，“要給中也看。”
不過中原中也還在忙，傳過去他也沒辦法看。
中原中也確實沒辦法看。
他正在和合作的組織高層談話。
直到中途，對面的高層暫時離開的時候，他才隨手拿出靜音的手機看了一眼。
果然燈傳了圖片過來。
燈如果沒和他一起出門，就會把平常不會拍下來的風景和食物都拍下來和他分享。
這次也是。
除了照片之外，底下還有個相隔十分鐘之後傳過來的訊息：［超好吃！］
接下來是千戶傳的照片。
照片裡，燈咬著三明治，有點呆呆地看向鏡頭。
應該是被千戶突然的攝影小小的嚇了一跳。
中原中也微微彎起唇角，眼神變得很溫柔。
能讓他們無憂無慮的出去逛、出去玩，大概也是他現在工作的動力來源之一吧。
門外傳來細微的響動。
他收起手機，斂下所有溫柔，重新進入工作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