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成員的聲音和氣息都記住了？”中原中也問。

燈點點頭，“嗯，記住了。”

雖然他說記住了，中原中也還是有點擔心的碎碎念起來。

“要小心一點，如果有氣息陌生的人想要進門，千萬不要讓他們進來，找好躲藏的位置準備反擊……隻要外面發生戰鬥，就立刻聯係我；若是有異能力者過來也是，立刻告訴我。”

燈就是靠氣息來辨認太宰治出神入化的變裝，如果有其他組織的人想潛入中原中也的房間，燈也能很快分辨出來。

中原中也繼續道，“如果敵人找上千和尤那邊，你也要小心行事，不要想著犧牲自己，要三個人都平平安安的，知道嗎？”

有外來Mafia入住的酒店，基本上除了該Mafia的人之外，赫爾辛基的龍頭勢力也會派人過來維持秩序，不過搞不好也會有亡命之徒想不管規矩直接開戰。

但是基本上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中原中也會帶燈他們一起過來，也是因為他確認過這趟出差很安全。

不過昨天剛下飛機就遇見一波亡命之徒，讓他現在不免有些擔憂。

“知道。”燈乖乖應道，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不用擔心，中也。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中原中也抿抿唇，“……嗯。”

他知道其實不太用擔心。

燈被他和魏爾倫輪流訓練了一段時間，雖然做不到空手接子彈，但是用槍把子彈打下來、甚至躲掉子彈都可以，普通人能做到的攻擊都無法奈他何。

千和尤那邊也是，雖然尤平時看著不太可靠，但關鍵時刻也很可靠，槍法很準，手也很穩。

可是……

無論如何就是會擔心。

中原中也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出門了。”

“嗯。”燈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親，“中也，一路平安，武運昌隆。”

中原中也順勢捏住他的下巴，親了他幾口，“……沒有要打架。”

畢竟港口這次不競標，他的主要作用隻是坐鎮包廂，順便社交而已。

不過比起社交，他更寧願打架。

唉。

今天的場合比較正式，中原中也穿著一套規整的西裝，choker也是純黑色的，胸前扣著波洛領結，特彆英姿颯爽。

燈忍不住多看幾眼，“中也好好看。”

中原中也被他專注的目光看的有點害羞，“咳、彆看了。”

是真的該出門了。

他踩上增高過的戰靴，關上房門。

下屬已經在門外等候，看見中原中也出來，便微微躬身，“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沒有看他，而是直接邁步向前，“走，出發！”

黑色的西裝外套微微向後揚起，翻飛出鋒利的弧度。

外面停著幾輛黑色的車。

中原中也上車之前，回頭朝飯店看了一眼。

雖然看不見，不過燈現在應該站在窗前看著他吧。

中原中也唇邊的笑意一閃即逝，轉身上了車。

拍賣會開始之前的派對，是很盛大的社交場。

每個人都穿著鄭重的服裝、掛著得體的微笑，戴上嚴實的面具，將真實的心情掩蓋住。

中原中也同樣也是。

他端著酒，帶著完美的社交笑容，透過旁邊負責翻譯的成員，和面前的男人說話。

對面的男人是來自法國的Mafia高層，也不太會說英文，兩個人基本上是透過各自的翻譯來對話。

等到對話結束，中原中也微微鬆了口氣，隨口對翻譯的成員道，“你也辛苦了。”

“中也先生比較辛苦。”成員低聲道。

港口Mafia雖然幾乎掌控了橫濱，但並非掌控整個日本。

也就是說，來到此地的並非隻有港口Mafia一個日本的極道組織。

每個組織都想拓展外務，想讓組織的勢力更加壯大。

中原中也不僅要應付說著不同語言的人，還得應付說著相同語言的人。

他當然不可能把每個出席的人都記住，隻能記住幾個預計結交的目標和需要注意的人物而已。

不過，也不能因為面前的人是從未在資料中見過的臉孔而失去禮儀。

他禮貌的和面前過來攀談的人說話，又禮貌的與之告彆。

密集的社交之間短暫的休息時間，中原中也站在相對無人的地方，靜靜的環顧四周。

宴會廳很大，是古老的歐式風格，中央的水晶吊燈亮閃閃的，周邊的裝飾也華美奢侈，卻又不顯得特彆張揚，反而有種莊嚴的氣氛。

宴會廳兩邊

成排的食物皆以透明的玻璃罩住，最大程度確保了食物的品質。

可惜在場的人絕大多數都沒有心思吃東西，幾乎沒有人取用。

會說幾乎，是因為依然有人會取用。

比如那個棕發的少年。

少年是由一名七十歲上下的女子帶進來的，看著不太像是Mafia。

可能哪個地方的勢力讓小少爺過來見世面的吧？

少年盯著食物的表情很專注，夾了一盤子站在角落慢慢吃，明顯對食物比對面前的社交場合還有熱情，偶爾才抬頭看看四周。

帶他過來的女子沒有時刻陪在他旁邊，隻有在有人去找少年搭話的時候才會過去幫忙。

明明少年的存在感因為所在勢力過小、沒多少人想攀談而低的很，可是中原中也總是不免多看幾眼。

不隻是少年的目光時不時會朝自己這裡飄過來，還因為他總覺得……

總覺得少年看著有點像燈。

長相一點都不像，但是身材、眼神、姿態，怎麼看怎麼像燈。

中原中也隱蔽的觀察了會兒，越看越覺得不對，等又打發掉一個過來攀談的人，便低聲問旁邊的成員，“那是誰？”

已經掌握了這裡大部份人資訊的成員便回答道，“據說是來自斯洛伐克的小勢力，女子名叫莎拉，少年叫米可。”

名叫莎拉的女子和初出茅廬、還帶著天真模樣的少年很不一樣，行事舉動都乾練的很，大概曾經是軍人。

可是真奇怪啊。

中原中也微微皺起眉，直覺有點不對勁。

他趁著莎拉和其他人交談的時候，幾步走到正在吃東西的少年身邊。

少年看他筆直的走過來，好像有點緊張，眼睛稍微瞪大了，目光飄來飄去的，咬著叉子不知所措。

明顯透著一股濃濃的心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原本隻是懷疑而已，這下子幾乎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低聲道，“燈？”

少年聽見他的話語，反應特彆大，端在手裡的盤子差點就掉下去。

中原中也默默把盤子接住，盯著他沒有說話。

“中也……”燈心虛的說，“中也好快就發現了。”

中原中也又沉默片刻。

怎麼說呢，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本來就算確定猜想，也不敢相信是真的，喊燈的名字不過是詐詐他而已，沒想到……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對，現在有點處在驚嚇過度反而非常冷靜的狀態。

他有很多話想問，最終還是先問，“……誰帶你來的？”

“太宰。”燈誠實的說，“太宰就是莎拉。是我自己想來的，我想看看中也工作的樣子。”

中原中也總覺得一點都不意外。

除了那家夥之外，還有誰能把燈從房間裡騙走？！

混蛋太宰——！

那家夥怎麼會在這裡？！在這裡就算了，帶燈過來是什麼意思？！

可是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他輕輕歎了口氣，把手中的盤子還給燈，借著盤子遮掩，懲罰般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回去再說。”

燈垂下眼眸，頭上仿佛有跟著下垂的耳朵，像是乖乖受訓的幼犬，“……好。”

中原中也低聲道，“小心點，我不能一直待在你這裡。”

“嗯！”燈說，“中也去忙！”

中原中也抿抿唇，狠狠瞪了一眼慢悠悠走過來的太宰治，沒有再停留的轉身離開。

太宰治儘職儘責的扮演著莎拉的角色，端了一塊草莓蛋糕過來遞給燈，聲音依舊是上了年紀的微啞女聲，“哎呀，也太快露餡了。”

燈眼睛亮亮的叉起蛋糕上的草莓咬了一口，理所當然的說，“我又沒辦法像你一樣改變聲音和儀態，本來就會被中也發現。”

“是啊，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太宰治輕笑一聲，“出乎我意料之外。”

燈有點小驕傲，“中也很厲害的！”

太宰治默默咽下這口狗糧，很快說起正事，“……說吧。”

燈聞言，停頓片刻思考了會兒，才努力的說出一串有些磕磕絆絆的法語。

他當然不會說法文，也聽不懂，隻是在模仿聽見的聲音，完成太宰治的交換條件而已。

時間稍微往前推一點。

在中原中也乘坐的車子離開飯店之後，燈就坐在客廳裡發呆。

約莫五分鐘過後，燈像是突然聽見什麼聲音，抬頭看向窗戶。

他沒有動，而是繼續坐著，又等了幾分鐘，門就被敲了敲。

燈還是沒有動。

門又被急促的敲了敲。

燈這才慢吞吞的走到門前，把門打開。

門隻打開一個小縫，外面的人就迅速擠進來，“呼——驚險驚險，再晚一秒開門，我就要被守衛發現了。”

一身沙色風衣、身上綁著繃帶的青年笑眯眯的環顧一圈，“住的可真好。特務科窮酸的很，住的地方破破爛爛的，隻能勉強棲身。房間裡就一張床，暖氣一點都不暖，床也不軟，還要叫我做一大堆有的沒有的工作，黑心老板！”

太宰治叭叭叭的一串抱怨結束，燈才終於找到說話的時機，“太宰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來工作的。”太宰治自在的坐到沙發上，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彆站在那裡，過來坐。”

燈乖乖走過去坐下，拿出手機準備通知中原中也。

太宰治趕緊道，“等等，彆和蛞蝓、中也說我也在這裡。”

“可是中也說，有異能力者過來就要通知他。”燈認真的說，“太宰是異能力者。”

“所以說我討厭狗。”太宰治低低抱怨一句，舉起雙手，擺出投降一樣的姿勢，“我對沒有異能力的人來說就是無異能力者哦。看看，我這麼善良無害，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燈端詳他幾秒，還是慢吞吞的把手機收起來。

太宰治眯著眼笑，“乖狗狗。”

燈默默挪開目光，總算有空回答太宰治的抱怨，“……暖氣不暖就多蓋被子。”

太宰治沒想到他會現在回答他剛才的話，挑起眉問，“床不軟怎麼辦？”

燈被問住了，苦思冥想半晌，“唔，忍耐。”

太宰治：……

太宰治決定轉移話題，“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來找你？”

燈思考了會兒，“因為想吹暖氣？”

“雖然也是原因之一啦……”太宰治道，“不過怎麼可能是這麼無聊的理由！”

“那、嗯……床不軟，想來這裡睡沙發？”

太宰治雙眼放光，“你願意讓我在這裡睡嗎？！”

燈想了想，“中也會把你丟出去，變成冷凍青花魚。”

“嘁、我想也是。”太宰治哼哼道，“凶殘又小氣的死蛞蝓！”

燈也不生氣，陳述他認知的事實，“中也很好，一點都不小氣。”

太宰治決定不吃這口狗糧，態度自然的把話題拉回來，“你想不想去拍賣會看看？”

“拍賣會？”燈反應幾秒，微微瞪大眼，“中也去的那個？我可以去嗎？”

“當然啦。”太宰治笑眯眯的，“就是可以帶你去才來找你的。我一個人去太無聊了，多帶個人才好玩嘛。”

燈看著他的笑臉，很猶豫的說，“中也雖然說可以出去玩，但是沒有說可以去他工作的地方。那裡很危險。可是很想看看中也工作的樣子……”

“安心吧，有我陪著不會有事。”太宰治道，“我可是太宰治哦。”

燈狐疑的看他，“是嗎？”

“是啊。而且派對和拍賣會都安全的很，不會有危險。危險的是拍賣會結束之後。”

“為什麼？”

“因為有人不想花錢買東西呀。”

太宰治的語氣有些輕佻，內容倒是很正經，“可能是沒那麼多預算，但無論如何都想要拍品，也可能是本來就打算搶。拍賣會結束之後通常是淩晨兩點，從那時到居民逐漸開始活動的六點，城市裡的暗巷會變得很危險哦。”

“哦。”燈似懂非懂的說，“可是拍賣會也會有一定的危險吧。”

“有我在，沒事啦。”太宰治再次打包票，微笑著說，“怎麼樣，和我一起去？你也很想看看中也工作的樣子吧。”

“可是我沒有邀請函。”燈說著，又喃喃自語，“唔，太宰會來找我，就代表有兩張邀請函。”

“沒錯。”太宰治變魔術一樣把兩張邀請函憑空變出來，夾在指間，“兩張都是真的哦。這次和我一起來的特務科長官會參加下周的拍賣會，這是我從他那裡借來的。”

怎麼可能是借來的，是趁其不備順來的。

雖然晚點回去的時候肯定會被罵，但是被罵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燈思考了會兒，有點被打動了，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要變裝？”

“將將！答對了！”太宰治道，“可不能大大方方帶著你出現在拍賣會呢。”

除了燈不能大方出現之外，太宰治也不能大方出現。

“我不會騙中也哦。”燈說，“就算中也沒發現我有去，等他回來，我也會說。”

“我知道，你是忠誠的狗嘛。”太宰治說著，又變魔術一樣的變出一個手提箱，“事不宜遲，來化妝！”

燈好奇的盯著他的手提箱，一雙異色瞳跟著手提箱轉來轉去。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把手提箱打開。

裡面放著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麼用途的瓶瓶罐罐，看起來很專業。

“用這個就能變裝？”燈盯著瓶瓶罐罐看了又看，“好厲害！”

“當然……不隻這些。”太宰治隨口道，“變裝需要的可不隻化妝。走路的儀態、說話的聲音，這些都得隨之改變。”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就像你變成老奶奶一樣。”

“嗯哼。”太宰治道，“可是你來不及學這些。雖然化妝成女性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你不會變聲，要是發出點聲音就露餡了。”

燈邊聽邊點頭，“那要弄成什麼樣才好？”

“這個嘛……”太宰治賣了個關子，“交給我吧。”

反正不會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打扮，畢竟要去正式場合，沒辦法任他玩。

不過……

“在此之前。”太宰治舉起食指，終於說出目的，“作為帶你出去玩的交換，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幫他偷聽彆人說話。

燈雖然平時不太喜歡動腦，但學習能力很強，不隻在需要身體力行的事情上學的很快，就連記憶力都很好。

即便是沒有學過的語言，隻是聽過一次而已，就能幾乎完美的複述出來。

他的聽力強大又不是因為異能力的關係，不會被太宰治的異能力消除，也不會被任何有可能擁有探測彆人異能力的異能力者發現。

總而言之，就是特彆好用。

“嗯哼……”太宰治聽著燈複述的法語，發出意味不明的語助詞，又不著痕跡的指了指另一個人，“再來聽聽那個人在說什麼。”

“哦。”燈乖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