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鋪就而成的寬闊廣場上，幾組遊人零星的分散著拍照。

廣場中央有個圓形的花圃。

旁邊的幾個長椅上零星的坐著人。

中間是個石柱，石柱周遭四個人像環繞著站立、一個人像站在石柱的最頂端，不知道有什麼含義。

石柱底下有個寫著［1863］的牌子，可能是雕塑的製作年代。

經過花圃和人像雕塑之後，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不長不短的階梯，階梯上面是以白色為建築主體，有著淺綠色屋頂的巍峨教堂。

“是個很適合拍照的地方。”千戶說。

感覺怎麼拍都好看，不管從哪個角度拍都可以。

尤莉早就已經舉起相機，從各個角度哢擦哢擦的拍了好幾張，連帶著也拍了很多張千戶的照片。

“悠著點拍。”千戶說，“小心容量不足。”

“怎麼可能拍那麼多張啦。”尤莉說。

和她們曾經擁有過的能拍幾萬張照片的相機比起來，這個時代的相機能儲存的照片量確實少的可憐。

中原中也默默想著，也舉起手機拍了幾張照。

順帶對著毫不設防的燈拍了好幾張。

人長的好看就是不一樣，就算沒有特地擺姿勢，中原中也甚至一點角度都沒幫燈挑，拍出來還是好看的像畫報一樣。

燈站在花圃前面，抬頭看了幾秒人像，“這個就是耶穌基督嗎？”

“不是。”中原中也道，“不是長這樣。”

“下面的四個人像是虛構的人物。”千戶看了看手機裡的介紹，“最上面的是亞曆山大二世。”

“那是什麼？”在旁邊拍照的尤莉沒仔細聽，回過頭問，“聽起來很好吃。”

千戶說，“不能吃啊，那是曆史上的人。”

燈又問，“這些也是神明嗎？”

千戶搖搖頭，“就是一個紀念的雕像而已。”

“紀念？”燈問，“為什麼紀念要立雕像？”

幾個人慢慢朝階梯的方向走。

旁邊的遊人說著聽不懂的話，慢悠悠的從旁邊經過。

“可能是為了表達尊敬吧？”

空氣很冷，中原中也往圍巾裡縮了一下，隨口道，“想要讓後人都記住他……之類的。”

“隻寫一個名字不可以嗎？”燈說，“為什麼要做成人像？”

燈又在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中原中也習慣性的順著他的話思考起來。

“……可能是為了讓大家連臉都記住。”

“哦。”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把臉記住有什麼意義？”

“大概是，才能體現非常尊敬的心情吧？”

燈努力地想了想，“唔、好難理解。”

千戶和尤莉聽著他們說話，也點點頭，“無法理解。”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仔細想想，好像確實從來沒有在階層都市裡看過任何一個人形的雕像。

就連書籍也是，好像沒有在書籍封面上看過人像。

除了遊樂園裡體驗射擊的地方有看見模糊的軍人圖樣之外，似乎真的沒有再看過人形的東西。

他也不太理解未來的人是怎麼想的。

完全破除了偶像崇拜……嗎？

不過，這些也都已經過去了，即便好奇，也無法再驗證、無法再得到答案。

階梯不算長，很快就走到上面的平台。

地面鋪設著褐色的方形石磚，教堂大門前有六根潔白的柱子，中央是個對開的木門。

“進去看看？”中原中也問。

本來就是過來看看的，當然不會拒絕。

入口不是木門，而是在教堂左側的位置。

他們幾個從終末走出來的人，其實都有一點冒險性格。

即便是看起來最喜歡平穩生活的千戶，也會跟著尤莉做一些很冒險的事情。

之前聽她們說過，她們有一次誤入了基盤內部，兩個人從漆黑無光的基盤裡一路往上走，走了不知道幾天才走出去。

在有選擇的狀況下，這種不知道有沒有危險的事，中原中也其實不怎麼會去做。

搞不好幾個人裡，做事最穩紮穩打的是自己。

中原中也默默的想。

教堂裡的氣氛寂靜肅穆，現在不是禮拜的時間，成排的木質椅子上頭空空蕩蕩的。

天花板上有細長的鐵延伸下來，底端掛著華麗的水晶燈，光線是溫暖的橙黃色。

最前方是個基督壁畫。

“原來這裡的神明長這樣。”燈站在中間的位置往前看，“這裡感覺和神廟有點像。”

中原中也把目光從建築上收回來，“像嗎？”

“嗯。”燈說，“都有一種……唔，安靜的感覺？好像想要讓走進來的人都變得安靜的感覺。”

中原中也輕輕笑了一下，“大概吧。”

人類似乎會有某種共通性。

即便信仰不同、即便難以理解其他人的信仰，在走進這類神明所在的場所的時候，就會感到神聖與肅穆。

可能是建築的特殊性，也有可能是無數來到此處的人們同時散發出來的氣場，讓此地逐漸染上某種安靜神聖的氣息。

“中也，那個是什麼？”燈忽然喚道。

中原中也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過去。

在看向門口方向的上方牆壁上，有個宛如小小城堡的管風琴，由紅色與黑色構成，和純白的建築竟然莫名相稱。

“那是管風琴。”中原中也道，“一種樂器。”

燈有些驚訝，“一整個全部都是樂器嗎？”

“是啊，全部都是。”中原中也道，“這是體積最大的樂器。”

“真的好大哦。”燈微微仰著頭看，“這個要怎麼發出聲音？”

中原中也也不是很清楚，雖然以前曾經看過一點介紹，可是也忘的差不多了，有點不確定的說，“應該是像鋼琴那樣按按鍵。除了手之外，腳也要踩鍵盤的樣子。”

燈想像了一下，“感覺很忙。”

“可是聲音也會很好聽。”中原中也看了看燈亮亮的眼睛，笑著道，“不過我們沒辦法彈。”

燈亮亮的眼睛瞬間暗下來，“……哦。”

看見燈有點失望的表情，就讓人想立刻買一台管風琴回來給他玩。

可是買那個完全就是衝動消費，可能隻會玩一次就擺著落灰。

中原中也默默挪開目光，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

從另一邊逛回來的千戶和尤莉遠遠朝他們走過來，兩組人再次會合。

尤莉小聲又興奮地說，“燈！我決定好要畫什麼了！”

“要畫什麼？”燈好奇的問。

“就畫在教湯裡進行槍戰的黑衣人！”尤莉握著拳，“把教湯打的破破爛爛的！”

“……是教堂。”千戶默默糾正，“而且為什麼要在教堂裡槍戰，稍微尊重一下彆人的信仰啊。”

“哦，不好嗎？”尤莉立刻轉變想法，“那……在教堂裡接受祭拜的鹹魚！”

燈微微瞪大眼睛，“這個好像不錯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忍不住道，“哪裡不錯啊？！”

千戶隨口道，“對神明不敬是會受懲罰的。”

“誒——好吧。”尤莉歎了口氣，“神明好小氣。”

還是特彆不敬。

幸好他們說的都是日語，附近的人聽不懂。

中原中也側頭看看燈，有點好奇地問，“有想過要畫什麼了嗎？”

燈有點苦惱，“想過了，可是還沒想好。風景畫最中規中矩，可是師父希望我們能在畫中融入自我……”

“風景畫也能做到有自己的風格。”中原中也說。

“可是這樣就沒有什麼創新的感覺了。”燈說，“我和尤想畫很有趣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比如被祭拜的鹹魚？”

“嗯！感覺就很有趣！”燈想了想，又道，“但是風景畫好像也不錯，比如……把剛才的廣場變成廢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這也不能算風景畫啊！”

“很猶豫呢。”燈說，“會不會真的到最後一天才趕工？”

中原中也摸了摸他的背，“沒關係，還有一段時間的。”

燈眨眨眼，看了他幾秒。

中原中也被他專注的視線看的有點小害羞，“怎、怎麼了？”

“畫中也好像也很好。”燈說。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目光飄了飄，“彆畫我啊……”

燈想想也是，“畫中也的話，感覺會舍不得給師父看。”

中原中也耳朵默默紅起來。

實在是、還常常說自己不會說話，哪裡不會說話了，太會說了好嗎？！

他動作很大的轉過身，“走、走了。”

燈盯著他的耳朵，小小聲的說，“中也好可愛。”

中原中也快步往前走。

彆以為他沒聽見啊——！

他迅速踏出教堂的門。

千戶和尤莉已經先一步走出去。

外頭的人潮好像多了一點，不過還是零零星星的。

燈舉起手機，對著中原中也拍了幾張照。

中原中也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側過頭，恰好看向鏡頭。

又接著看向舉著手機的燈。

燈開開心心的說，“中也剛才特彆好看！”

中原中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也跟著輕輕笑起來，“一起拍一張。”

幫他們兩個拍照的工作就交給千戶。

他們站在教堂外的磚瓦地面上，肩並著肩靠在一起。

“我要拍了哦。”千戶說，“三、二、一，cheese——”

哢擦。

千戶確認了一下照片，喃喃道，“就像畫一樣啊這兩個人。”

尤莉看了一眼，也站過去燈和中原中也站的位置，“我也要拍！”

中原中也自動自發的和燈一起走到千戶那裡，“去和尤一起拍一張吧，我來幫忙。”

“好。”千戶把相機遞給他，小跑幾步，和尤莉站在一起。

她們兩個拍照的時候同樣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就隻是筆直的站著，靜靜的看向鏡頭。

“cheese——”中原中也道。

各自拍完，四個人又換了個方向一起拍了一張。

“那邊也有圓圓的屋頂。”燈指了指他們拍照時看著的方向，“那也是教堂嗎？”

“那個是圖書館！”千戶語氣明顯興奮起來，“我們去看看！”

燈回想起房間裡一個字都看不懂的書，“會不會看不懂？”

“看不懂也要去看。”千戶說，“聽說這裡的藏書非常多！”

雖然對書有興趣的隻有她，不過他們也沒有什麼一定要遵循的行程，去圖書館看看也好。

從原路往回走，經過款式複古的街燈，再往馬路的方向過去，爬上緩坡之後，就能看見圖書館的入口。

現在是圖書館開放的時間。

圖書館的建築同樣很漂亮，裡頭除了來借書的居民之外，也有一些像中原中也等人一樣過來逛逛的遊客。

千戶一進圖書館就立刻跑到書架前站著不動，尤莉跟在她旁邊，也站著不動。

中原中也和燈向她們打了個招呼，便慢慢往前逛。

這確實是一間很漂亮的圖書館。

宛如宮殿般的建築裡頭，幾乎每個空間的牆邊都放滿了書架，周邊擺放著可休憩、的桌椅，安靜又舒適。

四處都是書。

每個書架上都擺滿了書。

如果不是這裡的書大部份都是千戶看不懂的字，她可能就直接住下來了。

燈盯著書脊上的文字，轉頭對中原中也道，“看不懂！”

當然看不懂。

中原中也默默把書放回去，和燈一起坐在讀書室的椅子上休息，等千戶和尤莉逛回來。

雖然千戶很喜歡書，可是大概同樣逛不了多久。

畢竟她也看不懂書上的文字。

不知道是會進來圖書館的遊人不多，還是時間不對的關係，現在圖書館內的人很少，讀書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燈趴在桌上發呆，中原中也順手摸摸他的頭。

“為什麼圖書館裡的人這麼少呀？”燈問。

“我也不知道。”中原中也以指代梳，輕輕梳理著燈的發，“可能喜歡看書的人是少數？”

燈理解的點點頭。

他們都不怎麼喜歡看書，才會坐在這裡發呆。

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千戶和尤莉很快就逛過來了。

“都是小千看不懂的字。”尤莉說，“英文的書，她也看不太懂。”

“哪裡看不懂了！看得懂！”千戶說，“隻是沒有看的很懂……”

“畢竟是另一個國度啊。”中原中也道，“每個國家的語言都不太一樣，要看懂本來就不容易。”

“小千要學嗎？這裡的文字。”尤莉問。

“學一門新的語言可沒那麼簡單。”千戶說，“有機會再說吧。”

離開圖書館之後，便一路朝著海邊的方向前進。

海邊有個集市廣場，裡面有不少前所未見的食物。

比如奶酪。

燈站在賣奶酪的攤販前看了幾秒，往後退了幾步，“味道好重……”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進去看看？”

燈猶豫了會兒，還是跟著他走進去。

“挺有趣的吧，這個味道。”中原中也道，“這是奶酪。”

“是用牛奶做的？”燈問。

“嗯。”中原中也道，“雖然聞起來味道很重，可是有的還挺好吃的。”

燈盯著有藍色紋路的奶酪，小小聲的說，“這個味道最重。”

“這個很好吃。”中原中也站在他旁邊，離奶酪有段不短的距離，“要不要買回去吃吃看？”

燈看看他和奶酪之間相隔的距離，思考幾秒，“……好啊。”

除了有著很重的味道的奶酪之外，還買了一個面包奶酪，據說是芬蘭特有的食物。

既然來到不同的國度，就要吃吃看各種不同的料理。

他們從賣奶酪的地方走出來時，千戶和尤莉也從另一個攤販前離開，提著袋子和他們揮手。

遙遠的陌生區域裡，無數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不知道前方會是什麼的風景，就像在探險一樣。

下次……

如果有長假，就和燈兩個人一起去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