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又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
水珠從窗戶慢慢滑落，一滴接著一滴，在窗戶上留下一道道長長的水痕。
植物的葉片上也承載著雨水，雨珠滾動著，慢慢滑落下來。
中原中也今天直到早上六點才回到家，洗了澡之後一覺睡到中午，吃過飯後，就和燈懶懶的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關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學習製作和服……？”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你要做衣服嗎？”
“嗯！”燈說，“昨天中也去工作之後，我在麻野師父那裡待了一個下午，看她製作和服。在布料上畫畫、從無到有的把衣服做出來，感覺特彆好。”
連師父都叫上了……
雖然麻野已經是個老奶奶了，可是中原中也還是莫名有種被搶老婆的感覺，心裡有點發酸，“覺得她很厲害嗎？”
“嗯，很厲害！”燈說，“以後想親手給中也做好看的和服！還有西裝，我也想給中也做！”
麻野雖然主要製作和服，但是她也會製作西裝，偶爾若是港口Mafia那裡來訂單，她也會幫忙定製。
聽見燈這番話，中原中也稍微有點平衡了，有點小猶豫的問，“咳、隻……隻給我做？”
“當然不是啊。”燈毫不猶豫的回答，“還得給店裡的客人做。”
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般的說這句話，隻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把這個一點情話都不會說的笨蛋抓過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說用力也不怎麼用力。
可是手感太好了，他打完又揉了兩下，才把人放開。
燈對他突然地舉動毫無頭緒，茫然的任他拍拍揉揉，被放開了就重新坐直，繼續說，“之前博士教過我做衣服，就是防寒衣、毛衣這種的，和做和服完全不一樣。”
“博士還教你做過衣服？！”中原中也微微一愣，“她怎麼什麼都會？”
“博士說，會修就要會做。”燈說，“可是我沒做過幾次衣服，大部份都是博士做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一般來說，會縫衣服不代表就會做衣服吧……
他捏了一下抱枕的邊角，“你之後都要去和麻野學做和服嗎？就是，在她店裡當學徒？”
“學徒？”燈問。
中原中也簡單解釋，“當麻野的學生，學做和服的意思。”
“哦。那應該是吧？”燈說，“在中也去工作的時候，我就會去那裡。如果中也沒有工作，我就會在家。”
中原中也頓了頓，“……都配合我的時間？”
“對呀，配合中也的時間。”燈道，“我也想和中也待在一起。如果中也想自己出去玩，那我也會去師父那裡。”
中原中也屈屈手指，輕輕握住燈的手，“嗯。”
既然燈已經決定了，那他也沒有必要再多做質疑。
因為……他也想在有空的時候和燈待在一起。
可是他的工作時間太不穩定，如果燈和尤莉一樣固定時間上下班，他們可能很難有相處的時間。
他們靜靜地牽了會兒手，中原中也才又問，“麻野打算把店面交給你？”
“交給我？”燈不太理解，“就是學習做和服和西裝，之後偶爾幫她分擔工作而已吧？”
中原中也看了眼他茫然的表情，停頓幾秒，“嗯。”
之前就聽紅葉大姐提過。
麻野多年來沒收過弟子，尾崎紅葉讓尤莉過去那裡工作，也存著想讓麻野看看要不要收尤莉當弟子的心思。
沒想到竟然選了燈。
不過尤也很有天賦，又與Mafia幾乎無關，如果她對做和服有興趣，搞不好以後同樣也會被收為弟子。
畢竟燈是Mafia高層的伴侶，為了配合自己，時間也比較沒有那麼固定。
話又說回來，燈在此之前都沒提過喜歡做衣服的事……該不會是因為看人做衣服的時候眼睛太亮了，就被騙去做衣服了吧？
晚點去店裡一趟，問問麻野到底有什麼打算好了。
正因為麻野是紅葉大姐信任的人，就算看著和藹可親，實際上有多少個心眼誰都不知道。
像燈這種沒見過幾個人的小笨蛋，被騙身騙心、整個人生都搭進去也有可能。
燈如果願意當然沒關係，可是還是得先避免他可能被誘導的情況。
他正思考著，肩膀微微一重。
是燈靠了上來。
“累了？”中原中也問。
“嗯。”燈小小的打了個嗬欠，“累了。”
中原中也剛起床不久，現在還不怎麼困，但是燈已經起來一段時間了，早上也自己做了運動、認了字，會累也是正常的。
“睡會兒吧。”中原中也道，“一小時後我再叫你起床。”
“中也不睡嗎？”燈問。
“我才剛睡飽呢。”中原中也揉揉他的頭，“我還不累。”
“嗯。那我去睡覺了。”燈準備站起來，打算到樓上房間睡。
起身到一半，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腕，“等等，在這裡睡？”
無論是沙發還是床都很軟很好睡。
燈沒有拒絕，乖乖停下腳步，看了看對面的沙發，又看看依然被中原中也握著的手腕，迷惑的問，“中也？”
中原中也目光有點飄、耳朵有點紅，欲言又止片刻，還是放了手。
既然都要在客廳睡了，就睡在自己腿上不行嗎？！
真的是特彆、特彆……
特彆笨的大笨蛋！
“……沒事，去睡吧。”中原中也道。
“哦。”
燈應了聲，在沙發上躺好，摸過放在旁邊的毛毯蓋上，一下子就睡著了。
還睡得很熟。
沒心沒肺的很。
中原中也默默走過去，幫他把毛毯掩緊一點，猶豫幾秒，又稍微把燈抱起來，坐到沙發上，讓他躺到自己腿上。
中午的飯也是燈煮的。
雖然沒有完全複刻千戶的料理，但是也很好吃，有種燈的感覺。
可能是心理作用，畢竟燈再怎麼樣也才剛開始試著做飯而已，手藝不可能好到哪裡去，但是中原中也真的覺得很好吃。
現在這種生澀的廚藝隻會維持一段時間，得好好珍惜才可以。
中原中也輕輕順了順燈的發，摸出手機處理工作。
就這麼處理了一個小時。
中原中也低聲喚道，“燈，起床了。”
燈動了動身體，沒有睜開眼睛。
中原中也又喊了一次，“燈？”
燈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唔、”
他呆呆的躺了幾秒，慢慢爬起來，和中原中也對視一眼，倒也沒有問為什麼自己會從沙發上變成躺到他腿上，隻是道，“中也的腿好好睡。”
中原中也小小的挪動一下腳，若無其事的說，“咳、嗯。”
即便是他，維持同樣的動作太久，也是會血液不流通。
也就是說，腳有點麻。
燈看了他幾秒，“中也腳麻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嗯。”
燈伸出食指，忽然道，“我要戳戳了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彆戳啊！”
“戳了就會好了。”燈說，“一下下而已，很快的。”
他話音才落，就在中原中也驚恐的眼神中迅速的戳了一下他的小腿。
好像不是亂戳的。
中原中也的腳麻真的改善了。
他有點震驚，“怎麼弄的？”
“就是一個地方。”燈也不太會說，稍微指了指中原中也的小腿和腳踝，“這裡、這裡，和這裡，按這裡的話，腳麻就會緩解。”
“……穴道嗎？”中原中也一愣，“也是博士教的？”
“博士好像也是無意間發現的。”燈說，“隻研究出了幾個地方而已，就沒有繼續研究。原來是有名字的？”
“嗯。”中原中也道，“攻擊敵人的時候，如果攻擊某些穴道，也能事半功倍。”
當然，刑訊的時候也很好用。
他在尾崎紅葉教導下知道不少實用的穴道，隻是治腳麻的穴道因為功能比較……對他來說不那麼實用，所以沒有特地去記。
“這個也很好用哦。狙擊的時候不是都要蹲很久的點嗎？身體麻掉的話，按按、唔，穴道很好。”燈說。
說的也是。
隻是他不是負責狙擊的，基本上不會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搞不好狙擊手都知道也不一定。
中原中也想了想問，“要不要學更多的人體穴位？書房裡有專門的書籍。”
“原來還有專門的書……”燈輕聲道，“博士還在說，如果是文明時代，她的發現就是大發現呢。”
“……她已經很厲害了。”中原中也站起身來，“走吧，到書房去。”
他也得到書房去寫任務報告才行。
雖然不是什麼很難寫的東西，可是寫任務報告真的特彆無聊，無聊又煩人。
書房裡很安靜，隻有燈偶爾翻書時發出來的翻頁聲，和中原中也十秒鐘寫一個字的落筆聲。
中原中也絞儘腦汁，煩躁的抓抓頭發，“到底為什麼要寫報告啊！”
燈從穴位圖中抬起頭，“一定要寫嗎？那個報告。”
“嗯。”中原中也喝了口水，“雖然很不想寫，可是這是必須的。首領能靠這個掌握很多情報，也能分析這個人能不能用、適合用在哪裡……之類的。”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厲害的樣子。”
“這是太宰告訴我的。”中原中也道，“雖然目的隻是為了騙我連他的報告一起寫，嘖。”
“太宰……”燈也放下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肯定在哪裡找女人殉情吧。”中原中也隨口道，“不用管他，生命力和蟑螂一樣頑強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類似說曹操曹操到的奇妙預感，雖然太宰治人沒有親自到，但是下午六點左右，中原中也突然收到森鷗外的消息。
——這是一封正式將太宰治叛逃的事情公告給港口Mafia成員的訊息。
不過，雖然是叛逃，對成員的說法卻是辭職。
大概有很多不同的考量，比如安撫忠誠於太宰治的成員、最大程度減低成員對於高層之間信任關係的猜疑、以此交換太宰治不泄露港口情報等等各種原因。
不管是什麼都沒關係。
重要的是，太宰治那家夥這下是“真的”叛逃了。
中原中也看著黑色的文字，盯了幾秒，快樂的笑出來，“哈，心情舒暢。”
“這樣的話，太宰就真的離開Mafia了。”燈雙手撐著下巴，“他在白色的那邊，就能找到活下去的目標吧。”
“哼……那也不關我們的事。”中原中也心情特彆好，“終於、終於和那隻討人厭的青花魚解除搭檔了，從被迫組成搭檔開始就在等這一天啊！”
心情真的太好了。
中原中也站起身，揉了一下燈的頭，“晚上來開酒慶祝！”
燈跟著站起來，“為什麼慶祝要開酒？”
突然被這麼問，中原中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原因，“……大概是，要開的酒很珍貴？”
“很珍貴？”
“啊。因為要慶祝的事情太難得、太令人心情舒暢了，所以得開瓶珍貴的酒，好好慶祝一下才行。”
在開酒之前得先吃晚餐。
吃過了飯、舒服的一起泡了個澡，中原中也才打開酒櫃，思考了會兒，最終拿出一瓶柏圖斯。
中原中也拿出兩個高腳杯，“等會兒你也嘗一點，是很棒的酒。”
隻能嘗一點。
因為燈的酒量實在是……大概沒喝幾口就直接睡著了吧。
“這是名為柏圖斯的酒。”中原中也稍微介紹道，“有錢也不一定買的到，是很珍貴的酒。”
他熟練地打開瓶蓋。
濃鬱的葡萄酒香傳出來。
“好香。”燈好奇的湊過去看，“好漂亮的顏色。”
“不錯吧？”
中原中也在高腳杯裡倒入酒水，也給燈倒了一點。
深紅色的酒落在透明的高腳杯中，看起來優雅又有情調。
燈握著高腳杯細細的杯腳，嗅嗅味道，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
中原中也看他像是在拿雨傘一樣的握著杯子，怎麼看怎麼好笑，“好喝嗎？”
“唔、”燈咂咂嘴，“好喝。”
中原中也慢慢品著酒，悠悠閒閒的欣賞燈的模樣。
喝紅酒的模樣乖的像在喝牛奶的，大概也沒幾個人了吧。
酒量真的堪憂，隻是喝一口而已就眼神發暈，一看就知道已經微醺。
燈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
然後，中原中也迅速用異能力穩住掉落的杯子，順便扶住已經直接睡著的燈。
酒精對他的作用也太大了點。
這樣會讓中原中也對自己的酒量產生莫名的自信。
……開玩笑的。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很差。
如果燈不在這裡，喝到直接在沙發上睡著就算了，可是燈在這裡，他沒辦法放任自己就這麼醉過去。
中原中也把燈抱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
直接睡著什麼的，真的太誇張了啊。
他半靠在床頭，慢慢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完。
家裡很安靜，外頭的雨聲好像離自己很遙遠，隻能聽得見燈綿長的呼吸聲，在耳邊穩定規律的響起。
中原中也喝完酒，把酒杯穩穩當當的送回桌上放好，也平躺下來。
他側過身，靜靜地看了會兒呼呼大睡的燈，接著摁滅床頭燈。
夜色很靜。
就連雨水都顯得很安靜，細細密密的籠罩著橫濱。
房間裡的燈光暗下來。
他們的家也即將和大部份普通的家庭一樣，在深夜裡進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