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吻刺 二川川 17910 字 6個月前

23歲那年夏天,方慈本科畢業。

參加畢業典禮,拍了許多照片,而後跟幾個關係近的同學組了個小小的旅行團隊,玩了許多地方。

短暫地從學業重負中脫身,她儘情呼吸著新鮮空,前所未有地暢快。

“自由”二字,看不見摸不著,但這個時候卻是真真切切地盈滿了她周身每個細胞。

她沒有經曆失戀的陣痛期。

自到英國,這年半,她很少想起聞之宴。

大概是因為太忙了,語言、學業、人際交往,生活裡的一切都要重新適應。

京市那個圈子、方家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留學的生活才是真實。

歌裡不都這麼唱嗎:

「不假設你或會在旁,我也可暢遊異國,再找寄托」

她不會想象著聞之宴再屬於她。

她與他本就是短暫的萍水相逢。

遊玩結束,她回到倫敦,換了個住處,這次搬了個離方念念的療養院更近的地方。

住處在一個很有生活息的老區,道路旁栽種著高大的英國梧桐,白在樹下走過,涼蔭蔽日。

搬進歸置好所有行李的頭一晚,方念念也久違地從療養院出,拉著她出去散步,楊姝美醫師也一同出了門。

區裡頭有個小廣場,中央一道噴泉,到了夏,晚上這裡經常有各種集市和快閃展覽。

今晚像是個二手的家用物品集市。

自到倫敦,一切生活都屬於自己,都要自己一點一點理,方念念對生活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她最愛這類或有用或沒用的小玩意,看什麼都很喜歡。

她語言功能還沒完全恢複,楊姝美不敢走遠,方慈腳步慢,不知不覺間就和那人拉開了距離。

她戴著耳機,開spotify,隨意點開一個歌單。

集市燈火通明,處處是的人,每個人都很鬆弛很隨意。

慢悠悠從這頭逛到那頭,遙遙地看到方念念在另一排攤位前跟人比劃著什麼,方慈百無聊賴站了一會,而後決定去集市儘頭一棟小樓前的台階上坐著等。

溫度適宜,此刻夏夜晴朗的晚上,大概是一切美好事情的代名詞。

耳機裡是歌曲間短暫的靜默。

下一首歌前奏響起時,隱約覺得熟悉。

直到那句「夏夜晴朗的晚上」響起,那慵懶低磁的男嗓像某種雷擊自耳膜迅速侵遍全身。

「是你身上的香

你的眼神滾燙

……」

全身泛起通電般的酥麻,她像是被某種時空隧道猛地拉回到了滬市那個夜晚。

在字樓後街的台階上,聞之宴她圈在懷裡吻她。

那是一個情難自禁的極儘繾綣溫柔的吻,每一下的碰觸,都留了秒的餘韻,仔細地感受了彼此的呼吸。

於是這酥麻很快變成了痛感,那避無可避的細微疼痛竄遍全身,讓她幾乎

是一個戰栗,手指都抖了起。

她想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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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無法動彈。

「是否已經敗俱傷」

近乎自虐地,方慈埋首在膝上,聽完了這首歌。

這次,她終於聽清了,這首歌歌詞最後一句是:

「Oh,IjustwannasaythatIloveyou」

那股顫抖持續了很久。

她咬著唇,卻還是荒謬地能在此刻感受到他的溫。

他高大的身材,她整個圈在懷裡,周身被他的息籠罩著,鼻酸鋪蓋地襲,讓她幾乎要嗚咽。

「不假設你或會在旁」

不再想象,不再奢望,一切都會很容易。

可怎麼會這麼難。

方慈感到絕望。

她已經整整年半沒怎麼想過他了。

可一旦想起,竟是如此致命。

方念念買了個巴掌大小的煤油燈小擺件送給她,讓她放在床頭小夜燈用。

步伐虛浮地走在回住處的路上,方慈下了決。

她向是個狠的人,做事講究一個殺伐果斷:

從那晚開始,她一直那首歌單曲循環,不管是做飯洗碗,還是外出散步,統統戴著耳機聽著。

就這麼聽了一周,終於對這首歌免疫了。

她與生活,重新相安無事。

-

年碩士課程,相對更注重項目實習。

方慈跟著邁克授,參與了許多跨國公司的投資並購案、跨國法律糾紛等等。

臨近畢業,大部分學生都找好了實習後可以轉正的公司,方慈也不例外,她成功拿到了倫敦本土的一家律所的offer。

與另外位老同事組成了一個人小團隊,要承接跨國投資並購中的法律谘詢工作。

拿著這份offer,她回國一趟,學生簽證更新為工作簽。

她沒在方家彆墅住,而是在簽證處找了家相對便宜的酒店。

這一次,反而是曲映秋從方念念那裡得知她回國,動找到了酒店裡。

酒店房間逼仄,曲映秋嫌棄地四下看了看,沒坐下,就站在那,挎著包,雙手疊握在身前,問,“……你不算回國工作?”

“不算。”

方慈坐在狹窄的辦公桌後,對著筆記本屏幕敲字。

“你年薪再高,少說也要工作十年二十年,才能還清欠方家的債。”曲映秋毫不留情地說。

“那是我的事,您不必操。”

曲映秋是一個怒火攻,閉了閉眼,還是手撐著在床尾凳坐下了。

靜了好一會,她緩了緩語,道,“……我給你指條明路。”

方慈不作。

曲映秋接著說,“你回到方家工作吧,把家業撐起。給我和你爸養老,就算是還清了。”

“方家的產業,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你覺得,這家業,要

誰繼承?”曲映秋盯著她,“你姐姐身不好,至少要在療養院再住個五年,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方家破產?”

方慈默了默,“……到破產邊緣了?”

曲映秋冷哼一,沒回答。

缺少融資,這些年,方家的公司一直沒能起,拖著個空殼,瀕臨破產。

方慈淡淡地,“破產清算有什麼不好?你跟爸也解脫了。”

“你說得輕巧,”曲映秋臉色幾分慘淡,“……沒有這家破公司每年給療養院錢,你覺得念念的治療能這麼順利?在外面獨自生活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你還是這麼真。治病不需要錢?念念的病情最是熬人,那些個專家、療養院那麼好的配套療愈療程,哪個不是燒錢的?”

“跟你說實話,公司每年的盈利,都用給念念治病了。我跟你爸是一點錢沒留下。”

這番話像一記猛錘。

方慈陡然咬緊了牙關,“所以呢?到現在這個地步,要我回,繼續為方念念,為方家,奉獻我自己?”

“我出生在方家,是生欠了你們的嗎?”

“是!”曲映秋提高了音量,“各人自有各命,你生在方家,你讓你姐姐失,你就該背負這一切!”

方慈笑了,“這條命,你想要你拿回去,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出生。”

曲映秋霍地起身,指著她,怒道,“你好歹是我曲映秋的女,能不能支棱起!這樣自怨自艾,能解決什麼問題?”

“哦,”方慈還是笑著,“這是您解決問題的方式?初把姐姐的失怪到我頭上,現在把破產的壓力轉移給我,這就是你曲映秋?這就是女強人曲映秋?”

曲映秋被她直呼大名得眼前發黑,站起甩她一個嘴巴子。

方慈臉偏到一側。

好久沒反應。

逃離這裡四年半,沒成想,但凡一回,所有的一切就再度鋪蓋地她淹沒。

曲映秋跌回床尾凳,緩了好一陣子,才咽了咽喉嚨,說,“……你爸完全指望不上,軟弱無能。指望你去聯姻救一救公司,結果你勾搭上聞家少爺,把這聯姻給砸了,砸得毫不留情。沒有資金、沒有親家幫助,這些年,一直是我獨自支撐著這個爛攤子,給念念供血。”

“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迫不及待逃離這個牢籠,”曲映秋說著流下淚,“可是我呢?我往哪裡逃?你跟念念,還有這家破公司,甚至他媽的不姓曲!我這一輩子,為了方家生孩子為了方家賣命,我最後落了個什麼?”

方慈默不作。

頰上還是火辣辣的痛感。

“我是犯了很多錯,我不該把念念鎖家裡,如果早點送她去治療,現在也許不會落到這個局面,”曲映秋摸索到紙巾,擦擦眼淚,“她溫柔貼,如果好好長大,說不定像能圈裡其他少爺小姐一樣,早早繼承了家業。”

“……沒有這些,也許你也不會長成現在這個古怪的性子,你們姐妹倆都有才華,都繼承了我的強勢果斷,你倆互幫互助,說不定現在方家是

蒸蒸日上,我跟你爸就放去養老了。”

“我確實是犯了很多錯。”

曲映秋最後幾乎是喃喃自語著,步伐虛浮地往外走。

站定在門前,她說,“方慈,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方慈卻完全沒有再想這件事。

她已決意要逃出去,此刻羽翼已然豐滿,再回到這個牢籠,那麼這四年半的辛勤,豈不是一場徒勞?

-

簽證辦理完畢,她飛回倫敦。

畢業後的生活,與讀書時幾乎沒太大差彆,依舊是點回跑,住處、療養院、律所。

隻不過出差更加頻繁。

就這樣,從夏到了秋。

上一個大項目結束,逢著周末,她去療養院探望方念念。

方念念正在自己房間整理東西,看到她便招招手,比劃:

「媽了一趟,昨剛走,給咱倆都買了禮物」

方慈房間門敞開,屋外夕陽斜進。

這還是這麼些年,曲映秋探望方念念頭一次會順帶給她捎禮物。

可她內毫無波瀾。

“你收著吧,我用不上。”

方念念若有所,「我覺得媽臉色不太好,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家裡快破產了。

但這消息沒必要告訴方念念,她那個性子,估計會覺得自己是個拖累,馬上就要不治病了道回國。

“沒事,估計是她工作累著了。”

方念念拉她坐下,給她遞水果吃:「不止這樣誒,我感覺她消極了很多,臉上有點頹。」

「她甚至操起我的終身大事了,問我日常有沒有接觸到不錯的男孩子。」

方慈轉移了話題,轉而問她這周病情有沒有好轉。

人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一陣子,楊姝美醫師正好從念念的治醫師那裡回,道,“醫生說,念念需要多跟人接觸,多嘗試開口。”

掙紮著要發出音時,那嗓音實在難聽,方念念大概是有理障礙,隻在獨自一人時才會進行發練習,甚至在醫師的幫助下都不肯開口。

楊姝美單獨拉了方慈出去,道,“醫生還說了,這裡畢竟不是她的母語環境,對於她的語言恢複幫助不大,醫生建議再觀察半年,明年看看,能不能把念念轉回到國內的療養院。”

“……就是脫離了國內的環境,所以她才開朗了許多,如果回去,會不會對她的理健康不好?”方慈道。

“醫生也有這個擔憂,但她還是建議試一試,”楊姝美沉吟片刻,“……畢竟,換環境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要想徹底痊愈,其實還是得回到舊環境裡,直面創傷本身。”

方慈點點頭,“那就再觀察一陣子吧,楊醫生,拜托您,平時多費。”

在房間裡陪念念待了一會,快擦黑時,方慈獨自離開。

走在療養院綠意盎然的院子裡,眼望著穿著病號服的病人,緒遊離中,不期然看到遠處一個正在散步的病人突然腿軟跌到,

周圍的人立刻手忙腳亂那病人扶起,扶到旁邊躺椅上坐下。

有人招呼醫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人試圖喚回病人的意識。

好一陣喧鬨之後,病人才醒。

方慈有餘悸。

回到住處,洗完澡護膚時,視線接觸到床頭的煤油燈小擺件,忽然想起方念念比劃的:曲映秋臉色不好。

她不由地想起夏時,在國內見曲映秋的那一面,那時她臉色就有點怪,總好像有點短。

這個時候,仔細回想曲映秋的話,她才覺出不對勁:曲映秋一向要強,遇事會怪罪這個怪罪那個,但從不會泄,在酒店裡她卻句句是喪的話。

她也不過五十多歲,那時卻句句都是:我這輩子。

方慈裡突然升起一個不妙的猜測,她立刻給家裡的司機郝叔叔發消息:

「叔叔,我媽最近有什麼不對勁嗎?」

京市比倫敦快七個小時,這時候已是後半夜了。

方慈裡不安,一直等到淩晨,京市是早上了,郝叔叔的回複過:

「太太最近身不舒服,總讓我載她去醫院,但是方先生還不知道這件事,太太不讓說」

「方慈:什麼病?看的什麼科室?」

「不知道,太太也沒告訴我」

怪不得。

以曲映秋那個性格,若不是自己實在撐不下去了,斷斷不會向她求助。

這是晴霹靂般的消息。

方慈陡然覺得身發軟。

難道她真的要回國嗎?回到京市,為了那點家產,繼續把自己束縛在那圈內規則中?

她下不了決。

一夜難眠。

許是沒睡好,二去上班時,整個人都昏沉沉的。

小團隊另外個同事已經飛了美國,說是接了個案子,那邊隻能開出個人的報酬,於是這小分隊,隻剩下她一個人。

上午就是整理資料歸檔,吃過午飯,小助理吳以珊遞給她一份新文件。

“姐姐,這是個跨國並購案,收購方是京市的一家公司,被收購方是家在倫敦注冊的公司,涉及許多跨國的條款,被收購方邀您法務顧問,”吳以珊興致勃勃,“咱倆要去京市出差個月!”

方慈翻了翻,“……怎麼沒有收購方的資料?”

“哎,對方說是項目還處在保密階段,要我們到了京市面談之後再給。”

保密的不少見,連請的律師都信不過的卻少見。

方慈笑了笑,“你告訴他們,得先簽了用工合同和保密合同,咱們才能動身呀。收購方這麼乾,倫敦這家公司也同意麼?”

“聽說他們也有意見呢,不過收購方頭大,胳膊擰不過大腿,”吳以珊聳聳肩,“倫敦的公司也是看在你有京市的背景上,才點名要求你接的,說是為了方便溝通,讓你幫他們談個好價錢。”

“我隻負責沒有法務漏洞,好價錢得是談判官拿下吧。”方慈道。

“他們意是,要你充分發揮同鄉的優勢,如

果價格談的好,報酬翻倍給,”吳以珊說著把合同拿給她,指著後面的報酬一欄,“你看,這裡著呢。”

報酬確實是筆大數目。

,方慈就和倫敦的公司簽署了合同,敲定了下周就動身回京。

這一趟回去,她要趁著這個月的時間,順便了解一下曲映秋的病情。

-

臨動身前那個周末,她再度去療養院看方念念。

她去的時候方念念正在哭,看到她,急忙抹了抹眼淚,綻放出笑臉。

方慈淡淡地問,“怎麼哭了,有人欺負你?”

方念念搖頭。

方慈看著她,“……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

方念念定定看她幾秒,忽地哭起,抱住她脖子。

“到底出什麼事了?”

方念念拿過手機,調出和郝叔叔的聊記錄給她看,比劃道:

「我越想越覺得媽的臉色不對勁,去問了郝叔叔,他說媽生病了。」

方慈把她摁下,安撫道,“我下周要回去出差,會順便了解一下這件事,你不用擔了。”

方念念卻有好多顧慮:

「你出差肯定很忙,怎麼有精力再照顧媽?還有,家業怎麼辦?媽萬一倒下,公司誰支撐?」

提到這件事,方慈就是一陣無力感。

她默了默,說,“……如果她的病情真的很嚴重,家業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實在不行,我會處理完家裡的事再回倫敦,你不要想了。”

「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我是個啞巴不是個廢物,我要回去照顧媽。」

「你不要攔我,你跟楊醫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醫生也建議我回去,對嗎?」

方慈看著她泛著淚花的眼,裡是一陣頹敗。

她們個人一起走到了這裡,怎麼會一夕之間,都要回去?

-

在回京市的飛機上,方慈望著舷窗外的雲層,內翻江倒海。

也許,楊姝美醫師說的沒錯:逃離環境,永遠是治標不治本的方式。

不止是方念念,也包括她。

她逃得再遠,方家一旦有事,她還是得回面對。

吳以珊很興奮,“福利真好,還給我們買頭等艙,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覺了。”

要不然十幾個小時,擠在經濟艙,累都累死了。

“姐姐,你也睡會吧,明還有酒會呢,得養足精神呀。”

這一趟,倫敦的H·S公司也派了個小團隊過,收購方會舉辦一個小小的歡迎酒會,而後倫敦公司隻留下一個副總個談判官,外加她和吳以珊,留在京市待個月。

一覺睡醒之後飛機落地。

團隊一行十幾個人入住了國貿一家國際酒店。

正是晚上,大家舟車勞頓,也無意出去逛,都留在酒店裡歇息。

到了二,一大早,方慈收到方念念的消息,她和楊姝美也已動身回京。

透過酒店落地窗,看到

外面熟悉卻陌生的景致,方慈生一種荒謬的不真切感。

故鄉。

深深紮根在骨血中,想忘也忘不掉。

逃離環境重新開始,都隻是自欺欺人。

-

出席酒會要求著裝,男士們統一的西裝革履,吳以珊早早給自己買了件禮服,方慈沒花那個錢,翻出了好久以前宋家給她買的那條高定裙子。

翻行李箱時,一件壓箱底的灰色連帽衛衣掉了出。

在行李箱裡壓了太久,都皺巴巴了。

這件衣服陪著她到處奔波了四年半。

偶爾,她會把這件衛衣家居服穿。

這是她獨創的某種療法,穿在身上,融為一,便不會再想念。

即便時隔四年半,她的身材好像也沒太大變,依然能夠正正好好穿進那件高定中。

臨近傍晚,一行人輛車,一起前往酒會所在的另一家酒店。

路上,吳以珊一直在誇她這件裙子漂亮。

白剛剛下過雨,地面潮濕,方慈提著裙擺,和同事們一起往酒店次頂層的行政酒廊去。

電梯光彩照人,吳以珊從裡面看到方慈的模樣。

霧霾藍的緞面掛脖長裙,露出瘦削的肩,脖頸纖細,琥珀色瞳仁淡漠疏離,整個人輕盈而通透。

單單這麼站著,也讓人覺得是剔透玲瓏的玉。

在倫敦期間,這張臉這身段,沒少被同事們誇過“東方美人”。

進到行政酒廊大廳,就看到那裡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看是收購方已經在等著了。

方慈視線掃過去,卻愣住了。

那有一張熟悉的臉:陶寅駿學長。

怎麼會這麼巧?

陶寅駿不是在聞氏集團任職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跳槽了?

陶寅駿好像也沒想到會見到她,微微愣了一下,而後笑起,“哇好巧,學妹,好久不見了。”

方慈也牽唇笑了笑,“真的好巧,陶學長。”

雙方互相介紹著認識了一下。

方慈想問,你跳槽了嗎?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陶寅駿似是沒想那麼多,從胸袋裡掏出名片,一一發給H·S這邊的人,道,“我是聞氏集團的戰略投資部副部長,希望這次合作順利。”

方慈裡猛跳一下,抬手撫了撫手臂,這才道,“……所以,這次的收購方是聞氏?”

音都有點發飄。

“是啊,不好意,確實是保密需求,之前不能多講,早知道是你呀,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陶寅駿笑著,“哦對,一會聞總就,我們稍等他一下。”

方慈條件反射要邁步轉身離開,卻怎麼也動不了。

她整個人緊張得幾乎站立不穩,呼吸都開始發悶。

她要怎麼見他?

四年了。

整整四年了。

她真的不該再回。

吳以珊湊到她耳邊,“這位姓陶的是你學長啊?好帥啊。”

方慈灌了一口香檳,模糊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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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以珊是個顏控,很是興奮地拉著她聊,問陶寅駿人品咋樣什麼的。

方慈勉強笑著跟她對話。

就是這個時候,走廊拐角出現一個身影。

方慈和眾人一起抬目望去。

高大的身材,件套西服,皮鞋錚亮。

她隻匆匆用餘光瞥了一眼,不敢多看。

陶寅駿迎上去,人低交談著什麼。

那高大的男人,單手插著兜,在陶寅駿說到什麼的時候,抬眼看過。

方慈立刻轉開頭去望窗外。

她的餘光,沒感覺到那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有任何停頓,於是裡鬆了一口。

吳以珊簡直要發瘋了,“啊啊這個好帥我暈,”一邊捅捅她胳膊,“他是老板嗎?剛剛看過了,我靠,這一眼,我要腿軟了。”

他然有這個本事。

他讓人腿軟的招數還多著呢。

方慈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

陶寅駿引著那男人過了。

H·S的副總招呼著大家聚到一起,熱情地招呼,互相介紹。

方慈幾乎是被吳以珊拽著,也站到人群裡。

她單手擎著酒杯,沒有抬眼。

在握手。

輪到她了。

她指尖幾乎抖著抬起,用儘了全身的力,做好理準備,終於抬起眼,卻是立刻撞入了那一雙熟悉的眼眸。

漆黑的,深邃的。

即使沒有敢細看他全身,也能感覺到他那撲面而的雄性荷爾蒙。

他握住了她的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低磁的嗓自尖磨過,說,“聞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