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吻刺 二川川 10129 字 6個月前

第1章

《吻刺》BY二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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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秋,天高雲闊。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陣雨。

京大女寢,405房間,方慈正在收拾書桌。

同寢隔壁床的虞向雯聽到動靜,從被窩裡探出腦袋,“你要出去?”

“嗯,”方慈應了聲,“對不起,吵醒你了嗎?”

虞向雯搖搖頭,哀歎一聲,“那我晚上要一個人吃飯了!啊啊啊我不要。”

這是間四人寢室,其他兩個人都有男朋友,趁著今天周六,都出門約會去了。

方慈仰臉看她,“我明天上午回,到時候給你帶午飯來。”

明天上午回……那意味著她要在外過夜。

方慈生得漂亮,這兩年,收到過的表白少說也得有二三十個,但她從來都沒理會過。

她一向循規蹈矩,不交男友,不翹課,在這人人熱火朝天搞學業談感情的京大校園裡,活得像個謹遵戒律清規的僧。

這樣的她,不回寢室住宿,那必定是……

虞向雯支起上半身,“……你要回家?”

“……嗯,”方慈沒有多說,“我先走了。”

寢室門哢嗒一聲關上。

虞向雯從床上爬起來,到陽台窗邊往下一看,宿舍樓前果然停著一輛邁巴赫。

車身漆黑,戴著白手套的司機已經立在打開了的後車門處。

虞向雯是南方人,當初還沒入學時,便在新生群裡看到八卦說,京市豪門方家的二小姐也在法學係。

新生報到第一天,開學典禮上見到了傳聞中的方慈,驚為天人。

本以為豪門大小姐的日常會跟常人不同,可這兩年,跟方慈同寢室生活,虞向雯隻覺得她異常低調,隻偶爾方家派來接她回家的車,能讓旁人窺的一點豪門生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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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從學院路往東去,駛向東三環一處私房菜館。

秋季,天黑得越來越早,此時剛過六點,太陽已經落了一半。

粉紅的晚霞鋪陳在西邊的天空。

司機小方叔從倒車鏡看一眼後座,“首飾在扶手箱裡。”

“好,麻煩你了小方叔。”

方慈從扶手箱裡取出首飾盒,裡面是一套白玉耳墜項鏈,前不久方家太太托人在港島拍賣會上拍來的。

她略歪頭,將耳墜戴上,又撩開長發,戴上項鏈。

最後,從自己的小挎包拿出化妝袋,整理一下眉毛,塗了點口紅。

小方叔笑了笑,“二小姐,辛苦您,每次都得重新裝扮一番。”

她平時穿著簡單,但方太太講究排場,女兒也必得時時刻刻衣裝靚麗珠光寶氣,由此每次司機來接,在車裡方慈必有此番“變裝”,戴首飾化妝,甚至換衣服。

更何況今天不是回家,而是去見宋家長輩。

“他們都

到了嗎?”

“老爺太太已經到了,宋家人還沒到。”小方叔答。

畢竟是方家有求於宋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彆說提前,估計今天宋家人還會故意遲個幾分鐘。

方慈望著車窗外,高聳林立的寫字樓燈火通明,人行道上擠滿了行人,有些騎車的,被迫上了機動車道。

熙熙攘攘。

邁巴赫從高架下穿過,拐過兩道彎,駛入一道幽靜的街區。

這條街很短,街邊綠化花圃偏寬,行道樹是老槐樹,樹乾粗壯,樹冠像傘骨般舒展開闊。

車子拐入一個偏中式的小院,在正門前停一停,方慈下了車。

這是一棟中式風格的兩層小樓,正門上頭懸著一塊匾,其上草書題著「雲輕」二字。

「雲輕」執行嚴格的主廚菜單製,一天隻接待四桌客人。

方慈被服務生引到二樓。

曲水流觴的中式情調,半空中浮著淡淡的焚香,可聞清澈泉水的汩汩聲。

掀開竹簾,包廂內,一道卯榫結構的喬其紗屏風分隔開用餐區和休憩區。

屏風上是展翅欲翔的仙鶴,栩栩如生,望之,讓人胸口都鬆快了幾分。

這幾分鬆快,在看到沙發上的婦人時戛然而止。

婦人身穿一襲墨綠色旗袍,盤發,抬頭攏眉,“才到?”

方慈嗯了聲。

曲映秋站起身,抱臂打量自己的女兒。

霧藍色吊帶長裙,外搭同色係亞麻質地開衫,長發垂肩。

身量高挑纖細,皮膚白嫩,眉眼如畫,縈繞著一股江南姑娘的清骨。

但,那瞳仁過於冷淡了點。

曲映秋對她這股冷勁兒不滿意,“待會兒宋家人來了,不要再擺出這幅樣子。”

方慈沒吭聲。

曲映秋還想說什麼,包廂門被推開,方鴻進來,道,“到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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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這二十年,方慈練就了一身隨時能將自己靈魂抽離,從第三方視角觀察自己身處場景的本領。

就像此刻。

宋家人進了包廂,四位長輩先客客氣氣寒暄,而後方慈被推出去。

“伯父好,伯母好。”

“這孩子有點兒靦腆慢熱。”曲映秋賠笑道。

可方慈不是慢熱更不是靦腆,隻是不在乎。

宋父宋母審視打量的目光如有實質,那是“驗貨”一樣的目光。

方慈能感覺到宋母的視線在她胸和臀處停留,大概是在觀察她是否“善於生孩子”。

無可厚非。

倆家聯姻,宋家幾乎算得上扶貧,要方慈過去當兒媳婦兒,也就生孩子這一個用處了。

飯吃到一半,宋裕澤才姍姍來遲。

服務生跟進來為他添碗筷倒茶水,他卻將杯口一捂,“出去。”而後將那杯子擱到方慈面前,笑說,“你給我倒。”

氣氛有一刹那的凝固。

方慈屏了屏息

,沒有抬眼,徑直掂起一旁的茶壺,不發一語為他倒了茶。

又將杯子放到他面前。

全程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宋父宋母象征性地斥責了宋裕澤兩句。

曲映秋和方鴻都笑了笑,沒講話。

本來,方慈沒怎麼動筷子,這一出之後,她反倒放鬆下來,神色如常地拿起筷子吃東西,聽兩家長輩聊天。

席間,宋裕澤一直在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他心想,彆的不說,方慈長得是真漂亮,清瘦冷白,翦水秋瞳眉峰上挑,再襯著今天這身衣服,很有江南清冷美人的味道。

雖然神態冷淡,一看即知不好搞,但也許彆有一番滋味。

“方慈平時也沒什麼活動,還麻煩裕澤,平時多帶她四處走動走動。”曲映秋笑著道。

“成啊,沒問題。”宋裕澤一口應下。

他看向方慈,琢磨著,怎麼著也算是給了她好處,她最起碼得笑一笑,表個態。

結果,方慈看也沒看他。

宋裕澤想了想,補了句,“正好,下個月聞少要開趴,已經邀請我了,我帶你去。”

這話尾音上揚,隱有炫耀的意味。

他也確實有炫耀的資本——

上流圈子封閉腐朽,芝麻大的事兒都得嚴格按照資產財富和地位排個一二三,方家在圈內是吊車尾,重要場合也得借彆人三分光,才能擠進去。

圈內頂豪聞家大少爺親自攢的局,宋裕澤能接到邀請函,這意義可想而知。

話到這份兒上,宋母還尤嫌不夠似的,“即便聞家少爺跟你交好,你也彆太放肆了呀裕澤,得知點分寸。”

任是誰都能聽出這話裡的重點。

曲映秋忙道,“裕澤有才華,人際交往方面也從不讓長輩費心,真是難得。”

這話把宋家一家三口都哄舒服了。

方鴻趁熱打鐵,“訂婚宴在年後辦?我已經著人看好了日子,陽曆三月二十五號那天,良辰吉日。”

“行啊,”宋裕澤點頭笑,目光黏在方慈身上,“我跟阿慈,正好先培養下感情。”

如坐針氈。

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不適。

方慈放下筷子起身,平靜地說,“我去趟洗手間。”

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曲映秋的聲音,“阿慈臉皮薄,害羞了。”

方慈徑直下樓,到一旁的停車位找到小方叔,摘了耳墜和項鏈遞給他,“麻煩您跟我爸媽說一聲,我先回學校了。”

小方叔一怔,“不回家嗎?”

“嗯。”

“……你姐姐好久沒見你了。”

這話成功讓方慈腳步頓住。

小方叔收好首飾盒,回身繼續說,“今天見我出門,她還問是不是去接你,我說是,她很高興。”

“……改天吧。”

方慈轉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身後一

道吊兒郎當的聲音,“站住。”

方慈心口微滯了一瞬,停下。

宋裕澤繞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笑說,“可以啊你方慈,這是打算直接走人?”

“身體不舒服。”

方慈淡著聲,“抱歉。”

她繞過他,邁出小院,沿著人行道往街角走。

之前在車裡,她注意到那裡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7-11。

方慈進去買了包嬌子,買了個塑料打火機。

走出店門,宋裕澤正站在那裡,哼笑,“扔下我們家的人,來買煙抽?”

方慈沒搭理,抬頭望了一眼天。

暮色漸沉,烏雲籠罩。

遠方隱有低低的悶雷聲。

最好現在就立刻打車回學校。

再過一會兒,等雨落下來,難打車不說,即使打到了,下雨加上晚高峰,交通狀況將慘不忍睹。

她收回視線看向宋裕澤。

他一臉不耐煩,看樣子是一直被她冷落,想罵人了。

方慈無意惹惱他,平心靜氣道,“宋裕澤,我待會兒直接會學校,你不必跟著我。”

宋裕澤冷笑一聲,“方慈,我看你還拎不清楚狀況。”他眼神幾分不屑,“現在,得他媽的你來上趕著哄我,不是我跟著你,你明白了嗎?”

“為什麼?”

“因為是你們家求著我們家聯姻的,懂了嗎?”

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方慈一大串反駁的話湧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必要跟他多費口舌。

“懂了。”

話這麼說,方慈卻點了煙,橫穿過街邊花圃小徑。

她指夾著煙,往老槐樹下走。

老槐樹下卻是已經站著一個人了。

高個子的男孩,肩寬腿長,灰白色連帽衛衣,黑色寬鬆工裝長褲,腳蹬一雙限量版AJ。

單手插著口袋,姿態慵懶。

單隔著距離這麼看著,就有幾分難以接近的貴氣疏離。

方慈腳步微頓。

按照社交禮節,她大概不該繼續再往前。

身後追過來的宋裕澤,見她腳步停下,本想衝上來發作,看到老槐樹下的人,卻也停住了腳步。

接著,方慈就聽到宋裕澤幾分不確定幾分欣喜的聲音,“……聞少?”

老槐樹下的男孩沒什麼反應,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

宋裕澤緊步迎上去,走近了也確認了,“真是你啊聞少,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回國了,還想什麼時候約你出來玩。”

這話真有點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好像他能約出他來似的。

隔著點距離,那人態度散漫,鼻腔一聲似有若無的笑,“是麼。”

“上回我去英國,專程去找你來著,不巧,聞宅管家說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就沒見著你。”

宋裕澤這會兒話密得很,態度殷切,跟剛才面對方慈那股趾高氣昂的勁兒判若兩人。

聞之宴沒接話,默了幾秒,淡淡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害,”聞之宴居然能主動問他,宋裕澤大概有點兒受寵若驚,忙答道,“還不是大人定的那些事兒,方家不是要跟我們聯姻麼,兩家家長先見見面吃頓飯。”

說著他還偏頭往後示意了一下,“方家的妞。”

方慈本打算轉開視線,可那人卻在這時轉頭看過來。

兜帽扣在頭上,他的眉眼隱在帽簷落下的暗影中,看不真切。隻線條瘦而流暢的下頜線輪廓,落在澄黃的路燈光影中。

方慈不知怎的,像被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