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1)

江楠坐在房間裡面, 手裡捧著的是從林安安這邊借來的書,但是心裡還在想著剛剛的事情。

其實這樣的事情不少了,每次隻要鬨矛盾。錯的永遠是她。

哪怕她心裡知道她媽疼她, 是為了她好, 可她心裡還是難受。

她不想要這樣的好, 討好彆人,委屈自己。好在哪裡?

門外, 張淑珍走了進來, 看著閨女在慪氣, 就歎氣,“你也彆生氣,媽也是為你好。你想想, 你不姓秦, 要和大家當一家人, 是不是得和大家一心?成了一家人, 以後大家才能照顧你,幫襯你。”

“媽, 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你彆逼我, 行嗎?”江楠道。

張淑珍紅了眼睛,“我哪裡逼著你了,我這不是都為了你好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又是我不懂事,我哪裡不懂事了。這些年這個家裡就我幫你乾活。我幫你說話。”

張淑珍被說得沉默了一下,然後道, “楠楠,咱們做人不要太自私了,你這樣不容易有朋友的。”

“我有朋友了!”江楠認真道。

張淑珍:“……人家要是知道你自私, 也會不喜歡你的。你看思雨多大方,從小到大,總是讓著你,朋友送她的東西,她也給你用。這些年,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媽,你彆說了成嗎?她那不是對我好,那是害我!她的做法讓外人以為我在家裡欺負她。”江楠氣得流淚,那時候,她也以為秦思雨是真的對她好了,以為處著時間長了,把她當一家人了。

直到薑明希當面質問她,為什麼要搶走秦思雨的東西。

其他人對她也是不屑一顧。

那時候江楠才知道,原來秦思雨對外面說的是,是她搶走了秦思雨的東西。

張淑珍道,“你彆這麼說,思雨都說了,那些是誤會,也沒想到大家會誤會了。她當時沒說是你搶走的,她對彆人說了,說是她自願給的。那些人自己不信。你知道的,有些外人就喜歡議論咱家這個情況,總不信後媽對前面的孩子好。”

江楠擦了把眼淚,“是啊,她多聰明啊。不用說壞話,大家還是認為是我的錯。最後全成了我的錯。”

她站起來,“媽你出去吧,反正都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會認錯的。你怎麼說我,我也不會認錯。”

張淑珍聽到這話,真是被她這態度傷到了心。

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呢,好話歹話都不聽啊。她也擦了把眼淚,但是出門前還是問,“那,那秦明那個事兒,你是不是能幫著開口?”

“不行!”

江楠關上門之後,就回到座位上面,拿著手巾擦了眼淚,整個人有些木然。

但是看到桌上的書籍的時候,情緒才有了點變化。

又想起和林安安聊天的時候,說起的那些話。產生的一些感想。

日子是自己的,理想也是自己的。不能這麼糊裡糊塗的過日子了。

整天和他們較勁兒,真的沒意思。連親媽都不能理解她,她為什麼還要這麼較勁兒?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

林安安倒是沒這些糟心事兒。因為知道秦明調走的事兒,她心裡開心,晚上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去實驗區,心情也很好。

大家也沒覺得奇怪,畢竟都知道她回了一趟舅舅家裡。

一直過了幾天,大家才知道林安安為什麼這麼開心了。

秦明很快就被調走了。後勤直接給培訓班送來了新的簽到名單,把他的名字換掉了,換了另外一個人來聽,雖然開班幾周了,但是還是有人願意過來接著上課。

這事兒定下來了,林安安自然就和何安娜說了一下。

何安娜看到新的名單,開心極了。她覺得少了這麼一個人盯著她,整個人都輕鬆了,那種沉甸甸的緊繃感沒了。“安安,太好了!這就是我要的正義!”

林安安倒是覺得這秦明走了也不代表他不能害人了。人家想害人,隨時都可以。

如今這個結果隻能證明,領導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容不得這樣的人猖狂。

這樣一個舉動,就像是給何家以及知道這個事兒的人打入了強心針一樣的。本來之前還有點兒蔫兒吧唧的精神狀態,一下子就振奮起來了。

畢竟來這之後肯定不如從前好。又遇上這樣任人宰割的事兒,大家情緒多少有點兒消極。如今知道還有人為他們維持公正,這精氣神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何教授更是喊著,在化肥的研究中兢兢業業,力求立功。

吳教授在邊上摟著女兒笑。

不過即便如此,何安娜也是不打算繼續去教書了。她心裡也明白,走了一個秦明,不知道還會來個什麼人。

秦明走了,可她身上的問題還在呢。

所以還是繼續待在實驗區好了。

林安安也沒勉強她,畢竟上課這個事兒,林安安也習慣了。

還沒到周日,林安安倒是在試驗區遇著一個熟人了。

秦教授早上咳嗦,她就去實驗區的衛生所給他拿藥,就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江楠了。

看到穿著白大褂的江楠,林安安真的驚訝了。

“你怎麼來這裡了?你這是在這裡工作?”

江楠端著飯盒,有些不好意思,“我找薑伯伯了,說我放棄考文工團,想學醫。這會兒學校又沒法學到東西,所以我就來衛生所上班。當臨時工。不要工資,自帶乾糧。我就是主要來學習的。彆的衛生所人都夠了,就這新開的還有位置,離家裡也算近。”

林安安:……

聽懂江楠的話,林安安真的開始欣賞她了。

這會兒自帶乾糧,白乾活,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哪怕是支邊青年,每個月也是有補貼的。他們來這裡,也算是有一份正經工作,至少如果在這裡成家,也是能生活下去的。

而且江楠也沒錢,她是靠糊紙盒過賺零花錢。之前還能在家裡吃飯,如今來了實驗區,她吃的喝的都要自己負擔。

這學醫還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那是要好多年的。這可真是……“你都想好了嗎?彆回頭後悔來不及了。”

林安安可不是故意潑冷水,主要是覺得這個事兒如果沒想好,等乾兩年又覺得苦,放棄了,到最後就和這放棄文工團一樣的,辛苦幾年,最後一事無成了。

“想清楚了。”江楠道,“你給我的那本書,我看完了。我真的很感興趣。後來我考慮了幾天,又去醫院裡面看了。我想起來,小時候我是有這個想法的。”

她說著低了一下頭,抬起頭的時候,又笑了,“我爸走的時候,我就想當醫生,以後救更多的人,讓犧牲的人少一些。隻是後來我自己忘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彆的事情上面。浪費了許多光陰。如今我想起來,我就想學我想學的東西。”

林安安聞言,就支持她,“你想好了就行,能找到自己想學的東西,並且為之堅持努力,這也是一種人生樂事。我祝願你能成功。”

“謝謝你。”江楠笑著道。

江楠如今在衛生所裡上班,這裡的衛生所隻有一個坐班的醫生,還有兩個護士。

江楠在這裡基本就是打雜,臟活累活都要搶著做。這樣才能不被人嫌棄。

雖然辛苦,但是她不覺得累,反而覺得乾勁兒十足。

因為這是她喜歡的工作,她自己樹立的目標。所以就越乾越有勁兒。

她的糧食關係轉到了食堂裡面,中午吃飯,林安安特意把她介紹給其他人認識。

何安娜看到她,特彆開心。“江楠,沒想到能見到你。上次的事情,謝謝你。真的特彆謝謝你。”

江楠道,“都過去了,而且你送我禮物了。很有用。”

因為都是熟人,所以江楠也很快就融入到了這個圈子裡面了。

她發現,林安安身邊的這個圈子真好。大家都沒有討厭她。也沒有排斥她。

明明這些人都是大學生啊,有文化,還會搞研究。可也沒人嫌棄她。又想起曾經在大院裡面,跟著秦思雨身邊的那些人,她們都瞧不上她。

有時候,她也懷疑是自己的問題。不夠優秀,不夠好。被人嫌棄。

但是看到這個圈子時候,她就沒這想法了。她應該更自信一些。

知道江楠自費學習,大家對她很佩服。說實在的,到了這個年紀,做出這個決定,確實沒多少人能做到。

林安安問道,“你住哪裡,和我們一起住宿舍嗎?”

“我回家住,我現在什麼都不會,所以也沒安排我值夜班。我畢竟工作關係不在這邊,是沒法給我安排宿舍的。”說白了,她壓根就不是這個衛生所的職工,隻是有允許她進衛生所學習而已。

哪怕宿舍空著,可規矩就是規矩,能讓她來實驗區乾活,她已經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而且我這不是還要回去掙錢嗎?”

林安安知道,她這說的是回去糊紙盒的事兒。

林安安又問道,“這麼遠,你怎麼回去?”

“走回去也就一個多小時,也不算遠的。”

“……”

等大家吃完飯之後,林安安就和江楠道,“我記得秦家有自行車啊,就沒空著的?”

江楠道,“秦明有一輛,他人調走了,車在家裡放著的。”

“那你就用啊。白放著不用?”

江楠道,“我不想用他們的東西。”

林安安道,“為什麼不用,你和他們見外什麼啊?你們是一家人,你媽照顧他長大,費了多少心思啊。用一下秦家的車還不行?”

江楠:……

“我聽人說,秦家對你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好,反正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你就回去和你秦叔說一下這個事兒。他要是同意了,那也就不算白費了外面對他的誇讚了。要是他不同意,這個事兒你就給宣傳出去。讓大家知道,這個好其實也沒那麼好。”

林安安順口說著,然後發現自己把江楠往自己的三觀上面教了。她咳了咳,“我就是提個建議,你自己考慮啊。”反正換做是她,讓她在這個家庭吃虧,她是不可能的。

江楠:……

她小聲道,“彆人都說我是拖油瓶。他如果不同意,是不是也沒什麼影響?”

林安安瞪眼,“胡說八道,重組家庭,怎麼就媽媽帶的孩子是拖油瓶呢?要我看,男方孩子被照顧的還多呢。就拿你們家來說,你媽還要上班,還要替你秦叔照顧三個孩子。她本來可以隻照顧一個的,現在卻要多照顧三個孩子。你說誰才是拖油瓶?”

然後無語道,“如果非得說重組家庭的孩子是拖油瓶,那你秦叔帶三個,你媽就帶你一個。你秦叔的錢要分給三個孩子花,你媽就隻需要給你一個人花。即便你秦叔工資高許多,但是再算上照顧孩子花費的人力,你們這邊是不是虧了?彆拿女同誌的付出不當回事。沒有你媽的照顧,你覺得就你秦叔那個樣子,那三個孩子能活得那麼光鮮亮麗嗎?”

江楠:……好像是的,她記得小時候去秦家,家裡亂糟糟的。秦思雨他們的衣服也洗不乾淨,臟兮兮的。當時秦明好像因為感冒,還有鼻涕泡。衣服破了也沒人縫補。是她媽把這個家收拾了,給每個孩子洗衣做飯,縫縫補補。把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的。

也是因為看到了她媽對這些人的付出,所以在聽到秦思雨說的那些保姆論的話之後,她才無法接受。

隻是隨著接觸的人多了,大家都誇她媽這麼乾是對的。後媽就是要無怨無悔的照顧前面生的孩子,她慢慢的都要以為,女人就天生該乾這些事兒了。

現在聽安安算這筆賬,她才知道,原來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林安安真的看不得人吃虧。她拍拍江楠的肩膀,“彆和他們見外啊,都是一家人。”

晚上回去,全家人一起吃飯。江楠沒吃,她在食堂吃了回來的。畢竟糧食關係轉那邊去了。

對於江楠去衛生所白乾活的事兒,張淑珍是不同意的,所以心情一直不好。

秦凱旋對於這個事兒也不高興,因為江楠為了這個事兒去找薑越山開口了。這讓人覺得他這個當後爸的好像不管她一樣的。

但是當時江楠找他提這個事兒的時候,他之所以反對,也是替江楠考慮的。

這孩子不應該在自己拒絕之後,轉身就跑去找薑越山開口。

所以夫妻兩個臉色都不好。

秦思雨道,“江楠為了那個工作找薑伯伯開口,也不願意為了我哥的事情開口,真讓我失望。”

張淑珍也是唉聲歎氣的。

她心裡也覺得閨女這個事兒真的辦得不好。寧願去求薑首長,給人白做工,也不願意為了這個家裡開個口。

這說出去,誰心裡舒坦?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事。既然願意出去工作,那就不如早點找首長幫忙去找個正式單位工作,也就不浪費這幾年的時間了。非得浪費幾年考文工團,如今說不考就不考,又去學什麼醫生。又要耽誤不知道多少時間。

江楠在屋裡邊看書,邊聽著,等他們吃完了,就從屋裡出來。她和秦凱旋提了自行車的事兒。“我每天來回很不方便。”

秦凱旋還沒吭聲,張淑珍道,“那是秦明的車。”

江楠忍著難受道,“不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嗎?平日裡思雨能用,秦磊能用,我不能用?”

她看著秦凱旋,知道這事兒是秦叔做主的,“秦叔,你說呢?”

秦凱旋心裡是有些生氣的,他覺得江楠這態度,是在逼他。

這讓在家裡當家做主慣了的人,心情實在沒多好。

“你這個工作,我本來也不是支持的。你畢竟這麼大了,不找一份正經工作。以後找對象怎麼找?”

張淑珍連連點頭。江楠可二十出頭了。

江楠聞言道,“薑伯伯都不介意呢。”這意思是,她以後是要嫁薑家去的人,薑伯伯都沒說嫌棄。家裡人怎麼就嫌棄起來了。

這話可讓秦思雨臉色變得難看了。緊緊的捏著手指頭。

秦凱旋道,“那是你薑伯伯大方,咱不能不懂事。”

“薑明德答應和我結婚之前,我肯定會找到一份工作的。”江楠道。她敢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薑明德不會答應和她結婚的,她有時間。

說著,又想起林安安說的話,她問道,“秦叔,外面人都說你對我好。要什麼有什麼,自行車就不能借給我用嗎?”

秦凱旋臉色難看。

張淑珍也是變了臉色,“你這孩子……”

她就沒發現孩子啥時候就變了。以前也不這樣啊。以前可硬氣了。

彆說用自行車了,就是秦凱旋給三兄妹買回來的零食放桌上,她都不去拿。要說明確是給她的,她才要。如今還知道找人要東西了。

秦凱旋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知道這事兒不答應不行。既然孩子開了口,就必須給。

但是對於江楠的工作,他還是持反對意見的,“你這樣去上班,讓彆人怎麼想我?白給人乾活,這麼大了也沒個正經事兒乾。你說彆人是不是得說我閒話?我是願意管你的,江楠啊,你還是進部隊當兵吧。你跳舞不行,去文工團後勤也挺好的。”

江楠道,“我雖然這次走了關係,可我不占便宜,我隻是去學本事的。以後我會靠我自己的能耐考工作。”她如果想靠關係,當初文工團就不用辛苦的去考了。

她放棄了文工團,可也不代表她就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想要得到好的待遇,就靠本事。就像那些大學生一樣,吃的飯,拿的津貼,都是用他們的能力換來的。

聽到她這麼說,秦凱旋和張淑珍臉色都不好。最後秦凱旋道,“那就隨你了。”

林安安沒想到,江楠第二天還真的騎車過來上班了。

這動作挺快啊。

“是吧,騎車多舒服是不是?要不然每天光是走路的時間就要花三個多小時。人累著不說,關鍵是浪費時間。你這時間都出來,不管是學習,還是乾活,那都是掙到的。”

江楠也發現,有時候臉皮就該厚點兒。雖然家裡其他人不開心了,但是她確實舒坦了。

周末上課,林安安又看到表姐薑明希了。

薑明希這次沒給她甩臉色了,簽到之後,她神秘兮兮的過來拉著林安安去走廊說話,和林安安道,“你知道江楠乾了什麼事兒嗎?”

林安安道,“啥事兒?”

“她竟然回家要秦明的自行車。你說說,她多貪心啊。”

林安安道,“你不是說秦家人對她好嗎,那這不是應該的嗎?”

薑明希無語道,“思雨還是秦明的親妹妹呢,車放家裡,思雨有時候外出也可以用啊。被她要走了,你說這算什麼事兒?我看就是故意搶東西。”

林安安道,“那這不是她的錯,是我教的。你之前老說他們是一家人,我就瞅著彆見外了。秦思雨畢竟用得少一些。江楠是天天都要用的。這不得給江楠先用?”

然後問啞口無言的薑明希,“我上次也把二哥的車借走了,難不成姐你也在哥背後說我貪心?”

薑明希:“……怎麼可能!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我可沒和你見外的。”

林安安道,“是啊,難道秦家人會和江楠見外嗎?姐你就是想太多了,人家這都是一家人之間來來往往的事兒。秦思雨有說不開心嗎?”

薑明希立馬道,“思雨當然沒說。”偷偷看了眼已經去教室裡占座位的秦思雨,“人家大方著呢。”

林安安道,“是啊,人家自己都沒意見,你在這裡替人家不平,這不是好心辦壞事嗎?回頭傳出去了,人家還要誤會秦思雨他們呢,說他們小氣。”

薑明希:……

“不會吧……我也沒壞心思啊。我就是抱不平。”

林安安道,“反正如果我用了二哥的自行車,然後被人在背後念叨,覺得我太沒分寸了,我相信舅舅舅媽是不會高興的。除非他們對我不真心。”

然後看著薑明希,“同理,如果秦家人聽到你說江楠的壞話,還覺得沒問題,這說明他們對江楠也沒什麼真心了。既然他們對江楠不真心,為何要江楠對他們真心?反正我自私,我辦不到。姐,難道你辦得到?”

薑明希:……

回到座位上面的時候,她看了看江楠,雖然心裡還是不喜歡。可她也不好再說人家了。

她覺得好像有些事兒亂糟糟的,搞得她腦子想法和過去都不大一樣了。

算了,以後還是少說幾句了,省得她像個壞人一樣的。也不知道秦思雨心裡有沒有想什麼。

一方面又擔心秦思雨真的心裡怨她多管閒事,一方面又寧願秦思雨念叨她幾句。要是秦思雨真的覺得她說江楠壞話沒問題,那豈不是說自己看錯人了?

哎呀,真煩!

林安安倒是不知道自己這話起了點兒效果。畢竟每天太忙了,她和江楠雖然都在實驗區呢也不是經常能見到。和薑明希也就每周上課見一次。

不過每次見面,薑明希這態度確實有所改善了,至少沒在林安安面前嘀咕江楠的壞話了。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林安安不止搞好了教學工作,連自己設計的教學軟件也終於做好了。有了這個軟件,後面學員們上機訓練就簡單多了。可以根據軟件提示,一步步的操作。

林安安設計完之後,把自己的設計的軟件給秦教授看。

秦教授點評道,“有些取巧了,不過對於計算機操作員,確實有用。這也正說明計算機的使用是廣泛的,用途是可以不斷開發的。”

他對自己這個學生是真的滿意,不止超前的完成了學業。在擔任工作的同時,還能堅持學習,不斷創新。

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當老師的倒是得努力了。忙活這麼久,設計出來的係統也存在很多弊端。還得繼續改良。

他建議林安安可以試著設計操作係統,從最簡單的開始設計。不斷鍛煉自己的能力。如今他的設計工作剛結束,沒那麼忙了,可以抽出時間來指點林安安。

來這裡,總不能讓學生學不到東西。

得到老師的指點,林安安自然開心的應了。

林安安取得一點成績的時候,軍區的廠房建設工作倒是已經陸續取得成果了。

各項廠房建設工作慢慢的完善了。五月中旬的時候,化肥廠已經可以投入生產了。正好在秋天施肥之前,生產到足夠的肥料。

因為是實驗區第一家開辦的工廠,所以林安安她們這些人還去參加了開工儀式。

看著裡面機器運轉,將各種材料生產成可以使用的化肥。大家心中難得的有些滿足感。

往日裡,他們不斷的研發科研成果,然後將技術送到各個國營廠,變成成品,那會兒也沒這麼激動。這次也就看著個化肥廠而已,就覺得激動萬分了。還有著一些滿足感和安全感。

也是這會兒,大家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學到的知識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

從裡面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被嗆到了,還是因為激動,反正很多人眼眶都是紅的。

化肥廠的成功運轉,也讓軍區的領導們很滿意。

對於之前提議過的,大量的接收需要進行勞動學習的高級知識分子的舉措,表示了支持。

其實年前就提交過申請了。不過這次又催了,所以進度還是快一些。

於是林安安他們得到消息,邊疆實驗區又要來新人了。

也要分配到各個實驗室裡面工作。或者是廠裡的一些研發崗位工作。

所以實驗區附近要擴建。擴建的規格是和之前的老區不同的。

因為這些人是“下放”來這裡參加勞動學習的。住宿和食堂之類的,都和秦教授他們這些第一批來的人不一樣。甚至和何安娜一家子也不一樣。何家來得早,檔案是沒問題的。這些人從檔案上面就不一樣了。

他們的住宅是集體宿舍,兩人睡在一間。吃飯的食堂也和林安安他們是不一樣的。作息也不一樣,每天都要乾兩個小時的農活。

但是其餘時間,可以進行科研工作。這也是這裡的領導們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秦教授他們都有些激動,誰還沒幾個老朋友呢?一方面希望老朋友們都好好的,彆來這裡。可另外一方面又寧願來這裡,也不要去了彆的地方。好歹這地方安安靜靜的,沒那麼多事兒。

可惜這個事兒不是他們可以控製的。據說名單也是隨機的。

秦教授他們就歎氣,希望自己的老朋友能來這裡。

到時候大家都集中在這裡搞科研,必定能夠更快的出成績的。

“不知道老邱會不會來,當初我就讓他和我一起來的。他說舍不得家裡孫子,如今倒是不知道情況了。我們這邊也不好聯係。 ”秦教授感慨道。他們來這裡工作之後,自然是不能隨便寫信出去了。

一來是不能讓人知道他們這邊的具體情況,二來也是要保密,即便他們的實驗並不算機密項目,但是也不能隨便泄密的。

其他教授也是心裡有期盼有擔心。

海城,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夫收拾東西,即將奔赴未知的遠方。

在這之前,他的兒子已經和他登報斷絕了關係。

兒子甚至舉報他私藏一些禁書。

其實哪裡是禁書,是他家祖傳的醫書,這些醫書他沒有傳給兒子,因為兒子不想學醫,也沒有這個天賦。傳給兒子那就是浪費。隻會被他糟蹋。

可沒想到,因為這個原因,被兒子給舉報了。兒子說這書裡面記錄了一些給“達官顯貴”看病的案例。這是封建糟粕。

然後收的幾個學徒為了和他撇清關係,也開始加入了指責他的行列,說他平日裡給人看病的時候,態度是多麼高傲,看不起貧苦百姓。

老大夫本來也開始學習中醫,準備搞起中西醫結合了。在醫院裡面也頗有名氣。結果因為這一遭,他失去了工作,參加了學習。如今還要去邊疆參與勞作。

最讓他可惜的是,他的醫書也被兒子當著他的面找出來,一把火焚燒了。幾個學徒也是將他配置的藥材全都毀壞了。

老大夫蔡國醫整個人蒼老許多。多年的養生本讓他一把年紀了還沒白發,如今卻因為這個事兒,頭發白了一半。

其實什麼苦他都不怕,他就是難以接受那些被兒子毀掉的醫書。那是傳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心血啊。逆子,真是逆子。

再罵也沒用了,收拾好行囊,就直接出發了。所謂的行囊其實也沒什麼東西,隻有幾件衣服,和棉被。

因為太遠,是要坐火車過去的。許多人擠在一個車廂裡面。

大家臉色都不好,許多人看著都很滄桑。

大概都是因為同病相連,也不怕人瞧不起自己。所以大家都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蔡國醫發現,這裡面老師挺多的,很多大學老師。還有高中老師。還有一部分是研究所的人。原來大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蔡國醫想著,難道自己能和他們分一車,也是因為曾經受聘過某醫學院當榮譽教授的緣故嗎?

也許是都有同樣的學識,大家都挺願意交流。互相問起了邊疆的情況。

問有沒有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我有老同學之前接受那邊的聘請,去了那邊工作。隻是去了之後也失去了音信,並不知那邊的情況。”

“這事兒我也知道,那會兒我也看到招工的消息了,隻是我想著那麼遠,哪裡舍得離開我家的老宅,早知道……哎……”

“我是舍不得兒子,結果兒子和我斷絕關係了。說以後讓我不要聯係他們。如今分開,就當永彆。哎……”

“我兒女倒是孝順,幫我打聽那邊的情況,隻知道還很艱苦。想幫我調換都沒法調換。我也不願意他們被連累,就自己來了。”說話的是個頭發已經很白的老教授,一臉心酸的樣子。

其中也有去過邊疆的人,是這麼說的,氣候惡劣,物質匱乏,這倒是不用說了,反正大家去了那邊,也不可能自由的去采購東西的,也沒帶錢。唯一的就是,那邊以耕種為主。大家去了那邊就做好開荒的準備吧。茫茫荒地,你想在那裡找一張紙都困難。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頓時一陣悲哀。

搞了一輩子文化的人,陡然離開書籍文字,就和魚缺了水一樣的。

也不是沒人後悔的,那次招工,應該去的。

就算環境艱苦,好歹能做點老本行。不至於和文化脫節了。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多久,哪怕隻是三年五載,他們也要落後不少啊。

畢竟科學一直在進步,三年五載的,科學進步都發展什麼程度了?

他們還跟的上嗎?

最怕的還是擔心自己記憶衰退,把腦子裡的知識給忘了。那和廢人沒兩樣了。

帶著這些想法,大家精神都很萎靡。

還有人憂思過中,在路上直接生病了。

好在車廂裡面有蔡國醫這個名醫,他雖然沒有帶什麼珍貴的藥材,但是卻偷偷在自己的行李裡面塞了幾瓶藿香正氣水。

給人一通把脈按穴位,搭配著藿香正氣水,竟然把人給救回來了。

可被救回來的人還挺失望的,“救我做什麼?倒不如就這樣閉眼了。”

蔡國醫感慨道,“你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一個大夫眼前。想讓一個大夫見死不救,那是辦不到的。這些年我見過多少生死,人這一生,除了生死,真沒什麼大事了。熬著吧,總能熬過去的。”

旁邊一群人也幫著勸。說好歹等到了地方再想其他的。

就這麼一路顛簸,幾天幾夜,大家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先是上了軍車。這種車是用來運兵的,大家就這麼站在後面。

好在這會兒天氣已經暖和了,倒是不難受。

隻是看著這荒蕪的場景,還是有些心酸。

以後他們就要在這茫茫大地上揮灑汗水了。曾經的一切都要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