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 / 1)

林常勝從下面連隊回來, 才知道自己閨女高考已經結束了。他還挺納悶的,“這麼快?不是八月嗎?”

葛參謀都無語了,“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日期早就改了。”

“這我哪裡關注啊, 我家這也是第一個參加高考的。再說了,我記住日子也沒用啊, 關鍵是安安自己記住。我又沒法替她考試。”

“……”

葛參謀道, “也就是你這麼想, 有的家庭重視的,這幾天總要給孩子吃好點喝好點, 給孩子鼓勁兒。你家倒是好,孩子自己吃食堂。”

聽到葛參謀這話, 林常勝心裡也不是滋味。好像是的,徐月英這個人也不是很會操持家務, 照顧孩子就更彆說了。

她那樣兒,也不會對安安好的。

葛參謀道, “行了, 咱也不和你說這些了,就是來和你說一聲,你家閨女現在幫著那些小子講課呢。我家小子也得好處了。以前讓他學,他也不是很用功, 現在還聽得進去。說安安講得好。”

聽到葛參謀這話, 林常勝心裡開心了, 他也覺得這閨女沒得說的, 不止成績好,做人做事都也挺給他長臉的。就是對他這當爸的態度不行。不太尊重他這個爸。這是林常勝唯一不滿的地方。要不然就完美了。

不過人也沒法十全十美,有些事兒不能太不知足了。林常勝心裡安慰自己。

“我晚上回去看看, 看她需要一點啥……”說到這裡,林常勝一頓,他這工資也不知道補齊了之前的欠款沒有,有沒有多餘的。

他現在好像沒啥錢了,這說作為父親,給參加高考的閨女買點兒東西,好像都沒錢了?

徐月英!

他心裡又對徐月英不滿了,太能花錢了。

從來不在乎錢,也不為錢發愁的人,這會兒終於開始發現錢的重要性了。

下午林常勝就回去了,在家裡沒看到林安安。想到聽說林安安在活動室那邊講課,他就順便過去看了眼。

小李看到首長進屋又出來,又往外走。然後就一路跟著。兩人一起到了活動室這邊。

這活動室有室內打乒乓球的地方,也有時候有單位在這裡面開會,還有人在裡面看書。

所以裡面上課倒是挺合適的。

林安安本來就占用一間休息室,結果講著講著,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後面就直接占了一個會議室講課。

有些孩子就端著自家的椅子過來聽。

所以林常勝來的時候,屋子裡面擠滿了人。

他看著這一幕,有點兒震驚,難道他閨女還有當老師的天賦?隨便講個課,竟然這麼多孩子願意來聽。

這可真是稀奇了。

難道閨女以後要當老師嗎?

林常勝這會兒發現,他對這個孩子不了解,竟然也不知道她準備報考什麼大學。

不過好像也不用自己擔心,安安好像不需要他操心。上次管了一次,這孩子當場就去找領導了。

這會兒,林常勝心裡有些惆悵了。

很失落。

裡面,林安安其實也有點兒壓力。因為她也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

起初就給那幾個男娃兒講課的。

但是這是活動室,肯定就瞞不住彆人。有的孩子可能是出於好奇,就過來聽了。有些家長見這邊有孩子聽課,也會去喊自家孩子來聽。

於是人越來越多了。

林安安並不覺得是因為自己講課講得好,可能是因為自己第一的名頭,以及大家有個從眾心理吧。反正就是湊熱鬨。

林安安總不能把人趕走,這裡也確實是公共區域。加上有李二強和葛東海幾個維護紀律,這裡課堂紀律竟然還不錯。

除了林安安,童芳也會幫著講課。不過教案是和林安安一起做的。

兩人也不講深奧的,就是講課本基礎知識。以免自己教錯了,反而把孩子們帶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講的內容很簡單,淺顯易懂。

這其中有些孩子成績確實不大好,仔細一聽,覺得自己竟然能聽懂,竟然還聽出了幾分興趣來了。

連李二強每天上完課之後,就很有成就感。說林安安布置的題目,他都會做。

講完課之後,林安安就回去了。讓大家明天下午再來。

她一般上午都會留給自己看書學習,下午才會來講兩節課。

一下課,大家一哄而散,又和上課之前那樣鬨著玩去了。

倒是還有真正好學的孩子,找林安安解答難題。

林安安也很耐心的給他們講解。

她還真沒有辜負自己學霸的名聲,甭管什麼科目的題目,她都能指點一二。

剛講完課,就見陳伯伯的女兒陳瓊在外面等著。

林安安過去打招呼,“陳瓊姐,好久沒見了,我在學校也很少碰到你。”

陳瓊笑道,“畢業班都忙,又是不同班級,遇到機會少。我今天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林安安道,“什麼事兒啊,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陳瓊笑道,“不知道你們這裡還需不需要老師。”

林安安聞言,立馬道,“當然需要,你是要加入嗎?”

“是啊,看你們這裡做的挺熱鬨的,我在家裡也是閒著,也來貢獻一份力量。”陳瓊笑著道。事實上,她爸在家裡念叨,說林常勝的閨女都有這個覺悟,自己這個老領導難道要走在後面嗎,不行!不過陳瓊自己倒是也願意。

雖然陳瓊沒說實話,林安安心裡倒是有點兒想法,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這麼做了,所以也給其他畢業班的學生一點壓力了。

她就解釋,“其實我之前也沒想到這麼多人來聽課,我就是想給二強他們補課。二強他們平時挺照顧我,正好畢業了,我就給他們補補課。”

陳瓊笑道,“難怪我爸念叨你好。你真是好。”

誰不喜歡和這樣的人結交呢?你對她一點好,她就能記在心裡,還想著回報。

這麼好的林安安,也不知道林叔叔是怎麼想的,不知道珍惜。這要是她爸有這麼個閨女,不知道多長臉。

不過到時候,自己壓力也就大了。

因為新加入一個人,自然要重新排課,不過陳瓊不熟悉,所以先來當幾節課的助教。然後再重新排課。陳瓊數學不行,但是語文和俄語都是不錯的。

現在林安安也主要是給他們講理工科的課程,重點就是數學。所以陳瓊的加入,倒是也是豐富了課程。

離開的時候,兩人邊走邊說,林安安才知道,陳瓊報考了外國語學院,以後想當翻譯。

“但是我爸想讓我參軍。”

陳瓊說起這個,其實是有點兒鬱悶的。“反正如果這次沒考上,我就要去部隊了。”

“我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去部隊了。”

林安安:……

果然是林常勝同誌的首長,這對軍隊的熱愛,絲毫不輸給林常勝。隻不過方法不一樣。

林安安道,“你要是去部隊,會去哪個兵種啊?”

“女兵選擇少,應該是通訊兵吧。”陳瓊道,“我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就是在這大院長大的,能繼續待在部隊,其實也沒什麼差彆了。年輕時候的理想,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許會發生改變吧。比如我二哥,以前就很想讀大學,被我爸塞部隊去之後,還和他鬨了很長時間的彆扭。前兩年上了一次戰場之後,突然就改變了想法,愛上了部隊,也理解了我爸。”

林安安並不喜歡被人主宰命運,就算未來會喜歡,但是現在不喜歡,彆人就不能強迫她。

所以林安安道,“我爸不管我這些,但是如果他要管我,我肯定不會屈服的,要不然以後留了遺憾,他也沒法替我彌補啊。”

陳瓊笑道,“你很勇敢。”

林安安道,“再差的日子都過過了,沒啥不敢了。他要是敢□□的管我,我就找他領導管管他。讓他也嘗嘗被人管的滋味。”

陳瓊笑了,知道安安不是開玩笑的。心裡有點兒羨慕她的個性。

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林安安這樣的個性。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在艱苦的環境裡學出優異的成績。因為她不會服輸。

林安安回去的時候,還在想著,如果林常勝真的也想操控她的人生,她會咋辦。

似乎不用考慮,當然是對著乾啊。

咱的理想實現不了了,你的理想乾嘛還要實現呢?大家都彆追求理想了。

也許是因為想著這些事兒,林安安回家看到林常勝的一瞬間,臉色就有點兒不好。

林常勝:“……咋回來就擺臉色呢?”

林安安問,“你咋突然回來了?”

“聽說你高考考完了,回來看看。”

林安安想著,這像話嗎?考完了回來看看。看什麼?

林安安並不想理他,準備上樓。林常勝就喊住她,問她覺得考得如何。這次有沒有把握。

“這誰說得準啊,誰知道學校錄取情況?反正我是儘全力了,沒浪費你給的學費和生活費。”

林常勝問,“那你要是考上了,準備考哪個學校?”

“清大計算機。”

林常勝腦子一想,好像聽過,但是不大熟悉。 “怎麼考這個專業?考通訊專業也行啊,以後還可以來部隊當通訊兵。或者考醫科,以後當軍醫。我和你說,上戰場是辛苦,是危險,可是你是軍人的子弟,你就該有這份覺悟。”

林安安:……

她無語的看著林常勝,“當然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專業啊,還能為啥?你喜歡在部隊,我也沒攔著啊,你可彆攔著我。”

這話就把林常勝後面的話也懟回去了。他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隻覺得每次和閨女說話,都好像劍拔弩張的。

這像是父女嗎?這像仇人!

老子不管了!

徐月英回來的時候,林常勝還在生悶氣。

她也是剛從她爸媽那邊回來的。也是找兩位老人商量接孩子回來的事兒。

因為上次去林常勝辦公室,被他趕出來了,所以這次她也不好再找過去惹他生氣,免得讓孩子回來的事兒變得艱難。

所以她媽曹玉秋就給她出了個主意,等林常勝回家了,好好的做一桌子菜,說一些軟話,再回憶過去的生活。拉近一下雙方的感情,這事兒沒準能成。

當爹的,再狠心,也不可能一點溫情都沒有。

林安安那個丫頭十幾年沒見,林常勝不也是對她好?

一路上徐月英打了無數腹稿,回來就準備去找葛家,讓他們喊林常勝回來一趟。

進屋發現林常勝已經回來了,頓時心裡歡喜起來了。

“老林,你回來啦。咋沒提前讓小李通知我一聲,我也好去買菜啊。現在都買不到什麼好菜了,以前我媽在這邊的時候,還會屯一些乾貨,現在家裡也沒有,哎……”

林常勝道,“就去食堂炒兩個菜回來吃吧。”他現在氣都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

徐月英道,“那怎麼行,家裡應該還有點吃的,我找找。總不能你難得回來一次,還吃外面的飯菜。”

林常勝沒好氣道,“外面的咋了,我天天吃食堂挺好的,安安不也吃食堂嗎?”

“……”

徐月英覺得這個人就是無情無義,自己一番好心,他還這個態度。

但是為了兩個孩子,隻能忍著了。

給林常勝泡了茶,她就坐在沙發邊上,和林常勝說起了家裡如今冷冷清清的,安安高考也考完了。是不是該把兩個孩子接回來了?

林常勝聞言,皺眉頭,但是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這兩個孩子去了老家,也不知道有沒有知道錯了。是否改好。

這事兒林常勝拿不定主意。主要是上次那兩個東西已經做出太多的錯誤事兒來了。

這次要是還改不好,他可真是沒轍了。難道能把他們給打死?

打斷腿倒是能行,可真的殘廢也不行啊。不說毀了他們一輩子了,這不也要人照顧嗎?

林常勝發現,管教孩子真是個麻煩的事兒。

“待會兒我問問安安的想法。”

徐月英一秒炸毛,“為什麼要問安安,這是咱們當長輩的該管的事兒。”

林常勝道,“上次不是因為他們想給安安下藥嗎?”

“可吃下肚子的明明是我啊。”徐月英滿心不理解,為什麼現在這點兒事兒,還要問林安安。

林常勝本來心情不好,被她還這麼一反駁,就更不舒坦了,“那就繼續讓他們待著!”

徐月英這才忍氣吞聲,“行吧,那就問。”

過了一會兒,林安安準備去食堂吃飯了,就被林常勝喊住了,讓她在家裡吃飯。他讓小李去食堂炒菜過來。家裡正好一起聚聚,然後商量事兒。

林安安道,“我自己去食堂吃就行了,我都習慣了。有事兒你們就說吧,說完我再去吃飯。”

林常勝不高興了,“我這個當爸的,想和你吃一頓飯,還不行了?”

“我以前想和你吃飯呢,但是我找不到人啊。咋現在就一定要和你吃飯了?”

林常勝:……

徐月英這會兒想給林安安上小鞋,但是想到林安安上次去婦聯的事兒,又隻能憋著了。還得勸著,“先彆為吃飯這事兒爭了,咱們說正事。”

林安安問,“是不是文靜有禮回來的事情?”

徐月英立馬笑了,“是啊,這不是你考完了嗎,我琢磨著他們也該回來了。”

林安安點頭,“回來也行,不過不許來這邊。等我去上學了,他們再回來這邊住。要不然我晚上睡不著。”

徐月英頓時臉色變了,“這也是他們的家。”

“誰在家裡下藥啊?”林安安問。

林常勝想說那兩個應該不敢了,但是想到他們屢教不改的性子,好像沒啥說服力。於是點頭,“行,那就讓他們去爸媽那邊住住?”

徐月英急了,“那要是你沒考上,難道他們一直不回來?”

林安安道,“我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這個暑假也是我對他們的考察。真改好了,自然讓他們回來。或許你對他們是否改好,也沒信心?”

話到這份上了,徐月英哪裡還有選擇。

心裡就是怨恨著,明明也是自己的家,怎麼就孩子不能回來住了,還主要是為了避開林安安。

她心裡憋得慌,隻覺得這裡越來越不像是自己的家了,好像是林安安一個人的家。

明明,自己才是林常勝的伴侶,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她忍著氣,都吃不下了,晚飯也沒吃。就去房間裡面簡單的收拾行李,準備去接孩子。

這邊,林安安從食堂吃完飯回來了,心裡也在好奇,那兩個在農村有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和自己關係不大了,聽說讀大學之後,戶口能轉去大學呢。

到時候她就把戶口轉出去。

她六月的時候,就已經滿了十六歲了。回頭再打聽一下,能不能買房之類的。

能把自己戶口單獨立出來就好。

儘量減小這兩個人對自己的影響。現在錢到手了,高考也參加了。如果順利進入大學,林安安倒是也並不想在他們身上花太多的時間。

就在徐月英準備去接孩子的時候,婦聯辦公室這邊接到了兩個孩子從老家打過來的電話。

確切的說,是縣城的公安局打過來的。

婦聯乾事接了電話,立刻就來家裡喊徐月英。

徐月英整個人都愣了,趕緊跑去撥回去。

接通之後,急忙問,“我們家孩子出了什麼事情?”

“媽,你快來救我們,媽,你快來啊!”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兩個孩子的哭喊聲。

徐月英差點就急暈了。

還是那邊的公安同誌和她說了,才知道兩人是從家裡跑出來的。

兩人很憔悴,看著狀態不大好。進公安局就喊人求救,說想回首都去。

公安這才幫著打了電話。

至於問出什麼事兒了,他們也隻說被家裡人打了,還挨餓了。更多的就不說了。

徐月英趕忙道,“公安同誌,拜托你們幫忙照看他們,我馬上就趕過去。路上要耽誤三天時間,請你們一定要照看他們啊。”

公安這邊就答應會等她過來接孩子。

掛了電話,徐月英一刻不耽誤,趕緊就要去買票。連婦聯人問她什麼事兒,都沒來得及說。

她還擔心買不著,啥也不管了,直接去軍區辦公室找林常勝。“老林,孩子出事了!”

林常勝頓時覺得頭大,怎麼又出事?

徐月英自己也說不清楚孩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隻知道是在縣城公安局。人被家裡人打了,還挨餓。

林常勝道,“不可能吧,就算動手,也不會很厲害啊。”

徐月英怨恨道,“孩子都去公安局了,難道還能是為了小事兒?林常勝你的心也不能太狠了啊。反正我今天就要出發,你讓小李去給我買票。用你的名義買。”

林常勝也在納悶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導致孩子還去公安局求救。

“我打電話回去給小妹,讓小妹去問問老家咋回事。”

徐月英怒道,“他們就是一夥兒的!問了有個什麼用?”

“我去問問。”林常勝打了幾次沒打通,頓時又皺眉頭了。然後也不等了,乾脆先去買票。讓徐月英先回家裡收拾東西。

林安安這會兒在和林小環通電話。

她一早就收到了家裡的電報,讓她速回電。

林安安正好有時間,就打了個電話回去了。林小環火急火燎的說了一句,家裡出事兒了。

林安安問,“哦,出啥事了?”

“那兩個崽子膽子可真大啊!”

通過林小環一番語無倫次的話,林安安才知道,原來兩個孩子竟然直接在家裡縱火。兩人把家裡廚房給燒了。

而且因為天氣乾燥,差點都燒到房子這邊了。

要不是兩個老的睡覺比較輕,發現得早,房子都要燒著了。問題是,現在兩個孩子不見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林安安:……

真的好敢啊!

林安安說,她馬上回去和家裡人說一聲,讓林常勝和徐月英知道這個事兒,這該他們操心的。

至於其他的,自己管不著。

林小環道,“安安,你得幫著說兩句啊,這都是孩子的錯。”

“小姑,誰的錯誤,我不管。反正家裡人對他們肯定也不咋樣,你說是不是?他們誰要誰的一嘴更重,這有啥需要比較的嗎?”

林小環又問,“那要是二哥回來知道他們過得不好……會不會怨咱們啊。”

林安安道,“怨啥,不都是按著我的標準來的嗎?小姑,你覺得我那標準不正常嗎?”

林小環:……總覺得好像落入了圈套。

掛了電話之後,林安安就回去了,路上碰到了坐在吉普車裡面的林常勝。

小李也看到了她,就把車停路邊了。林安安走過去,和林常勝說了家裡的事兒。

林常勝聽林安安說了情況,臉色幾番變化。

“他們放火了?”

“小姑是這麼說的,廚房燒了,家裡估計波及了一點。主要是晚上,防不勝防。家裡人現在也在找他們。”

“不用找了,在公安局。”林常勝額頭冒青筋。

他剛剛還琢磨兩人吃了苦頭,大概很不好,所以才去公安局求助的。原來兩個兔崽子竟然又乾了大事了。

林安安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次光我阿姨回去,肯定不行吧。你不回去?”

林常勝一點都不想回去管這個事兒。他現在很暴躁。

但是兩個人這次鬨的亂子太大了。不回去不行。

他問林安安要不要一起回老家看看,反正現在暑假,也有空。

林安安道,“我不想去那個地方。”

除了那裡的朋友和老師,她對那個地方是厭惡的。回憶也沒什麼好的。絲毫不惦念。

她寧願接老師和同學來首都玩,也不想回去。至於媽媽薑玉華的墓地,人已經不在了,回去也沒什麼意義。

林常勝兩口子這次動作還挺快的。很快就買票趕回去了。

雖然兩人沒咋說,但是兩口子同時請假回去老家,還是挺讓熟悉的人好奇的。就算回去接孩子,也不用兩個都回去吧。婦聯倒是有點兒消息,似乎是老家公安局打電話過來的。好像是出什麼事兒了。這引起了眾人的猜測。

林安安可沒管這些事兒,反正和她沒多大關係。

林安安倒是想著,這一次林常勝和徐月英,應該都能深切的體會到,她曾經在老家的生活了吧。

隻不過那姐弟兩個比她幸運。

他們從小長到大的環境,讓他們知道反抗,知道找誰求助。

也知道他們背後是有依靠的,有人管他們。所以他們敢火燒廚房,也知道跑去公安局。不像過去的她,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過這一次,林安安倒是好奇,林常勝會如何處理和老家的關係。如果林常勝心中還有一點孩子的地位,她覺得對老林家的標準還可以降一降了。

趁著上午沒課程,林安安和陳瓊,還有童芳一起去逛書店。各自買自己喜歡的書籍。

雖然圖書館也可以借閱。可是對於一些喜歡的書,自然要收藏重複的看。特彆是林安安還喜歡在學習的書上面做筆記,可得自己買 。

也是到了書店,林安安發現,計算機類型的書壓根沒多少。

按照書店售貨員說的,這個專業在國內本來也沒多少年。資料書自然不多。不過倒是有外文的,比如英語和俄文的。

林安安乾脆又買了一本英語書準備回去自學。

因為通過了解,計算機在國外發展得更好。以後少不得要看國外的資料。

然後林安安神奇的發現,她學英語,竟然比俄語還要快。

那些字母的意思,她基本上掃一遍,腦子裡就記住了。

“難道……學了俄語之後,對學英語也有幫助?”

這事兒,林安安也沒對外說。

因為她知道,大家都對美帝很反感。學他們的語言有天賦,這事就不用到處宣揚了。反正她又不是要學外語,主要是為了以後方便看資料。

除了她之外,陳瓊也買了幾本外文書。不止英語,還有彆的語種。看樣子也是為了讀大學做準備的。

“我先學著,一個好的通訊員多學幾門外語,是不是也沒錯?”陳瓊問道。

林安安道,“技多不壓身。國外通訊應該也有資料書吧。”

童芳也跟著買,“外文醫學書好像也挺多的。”

三人用著各種理由,買了這些外文學習書籍,然後互相笑。

笑完了之後,又有些惆悵。

因為她們發現,自己必須學好國外的語言,才能學到更先進的知識。這是多麼無奈的覺悟啊。

林安安鼓氣,“落後不可怕,知恥後勇。”她從來不是認輸的性子,要不然走不出那村子。

既然喜愛的計算機落後了,那她就好好學,以後好好鑽研就是了。都是人,難道她就差了?她好歹還是有點天賦呢。

……

林常勝和徐月英兩口子經過幾天路程,終於到了老家省城。

林常勝這次跟著徐月英一起回來,所以這邊軍區還給他安排了一輛車。

有專車接送,那就方便了。上車之後直奔縣城公安局。公安局的同誌則帶他們去了招待所。孩子這幾天都在招待所呢。

這幾天大概是有這邊公安局的同誌照顧,所以兩人看著是沒那麼憔悴了。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和之前相比,和他們在首都的樣子,那是判若兩人。

反正徐月英在縣城招待所看到兩人的時候,眼淚直接崩出來了。

“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才兩個月不到啊,兩個孩子直接又黑又瘦。送來的時候,臉上有肉,白白淨淨的。這會兒皮膚不說黑了,臉上沒啥肉。臉頰都凹陷了。

兩人一看到徐月英了,就衝過去抱住她。就和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的。

“媽,你可要救救我們啊——”

“我們再也不想回去那裡了,他們會餓死我們的。會打死我們的。”

“天天乾活,好辛苦啊。這麼熱的天,愣是在太陽底下乾活。回來了吃也吃不飽。奶奶還總是罵我們。”

“到處都是蚊蟲,晚上沒法睡。早上還要起早了乾活。洗完衣服又要去下地。我割豬草的時候,手都割了好幾次。也沒人帶我去包紮,就讓我用野草擦一擦。”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自己在這裡辛苦的經過。

徐月英心疼壞了。這麼多年她就沒讓孩子吃一點苦頭。可是現在孩子這還是個人樣兒嗎?

就連林常勝看著兩個孩子這樣,也是滿臉吃驚。他來之前還瞅著要好好教訓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兔崽子。可看到這樣,還真下不了手。

這對比太厲害了。

從小在身邊長大,印象中一直都是白白胖胖的兩人,這一下子成了這樣,林常勝這觸動還是挺大的。

“你們怎麼弄成這樣了?”

“你沒聽到嗎,是你家裡人弄的,他們就是在報複我!可是做錯的事情的是我,為什麼要報複我的孩子?是不是有人指使?”

徐月英情緒有點兒崩潰了。隻想出這口氣。想報複回去。

憑什麼這麼傷害她的孩子。

要是兩個孩子不跑出來,還不知道要折磨成什麼樣兒呢。

林常勝有些不敢相信,他家裡人沒虐待孩子的人吧。以前在家裡,他爹媽兄弟都很正常的。他當初結婚,還是兄弟們幫著搭建的房間呢。要不然連個新婚住的地方都沒有。

去外面縣城辦事的時候,都是誰去的時候,就把家人托付給其他人。

反正家裡總要有壯勞力。

那時候他們還搶著去縣城,就為了讓對方留在家裡活著。怎麼會這樣?

“你們好好說說,在家裡到底怎麼回事?”

見他們爸還不信呢,姐弟兩人氣壞了,立馬說起了在家裡的生活。

從徐月英離開那天開始,他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不止要乾活,而且床也換成小木板床。吃飯也是最後給他們盛,每次隻剩下一點,又難吃,還隻能吃個半飽。

帶去的所有東西,都被奶奶給拿走鎖房間裡了。隻留給他們換洗的衣服。

錢也沒了。他們就算自己想加餐,都沒錢。

不止如此,還要乾活。

林有禮下地幫著林家人賺工分。因為他個子不矮,沒人把他當孩子,分配一堆活給他乾。

林文靜則是要負責家務活,比如洗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床單,完事兒之後還要打掃院子,要去自留地裡面拔草,還要去幫著隊裡割豬草。

兩人從早到晚,就沒閒著的時候。

稍微反抗,就被奶奶罰不讓吃飯。一餓就是餓一天,隻能喝冷水過日子。

然後他們腸胃不好,喝了冷水就拉肚子。奶也不管他們,嫌他們嬌氣。

林常勝聽到這些,腦袋有點兒暈,一時間有點茫然。從早到晚的乾活,還吃個半飽,這在他記憶中已經很久遠了。家裡還用得著這樣?

他恍恍惚惚的又問,“所以你們燒了廚房跑出來?那也不能燒廚房啊,差點燒死人。”

林文靜哭了,“我們餓得受不了,就偷偷把廚房的鎖給砸開了。爺爺抽了我們一頓,奶奶還掐我胳膊。好疼。還要餓我們。我們就把廚房給燒了,想出一口氣。”當時林有禮的說法是,給他們來個狠的。

燒廚房的火柴,還是偷吃的那次拿出來的。要不然連燒廚房都做不到。“我們就是想出氣,沒想燒那麼大。然後就害怕了,就跑出來了。我們是夜裡跑的,大半夜的特彆可怕。可我們更怕被家裡人發現,就隻好一直跑。到公社之後正好有車來縣城,用一件外套換了兩張票,坐車來縣城。”

林常勝:……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自己家裡人太過分了,還是該說自己孩子太膽大了。

反正林常勝這會兒整個人亂糟糟的。始終是沒法接受這個現實。總覺得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這感覺就和當初知道徐月英克扣生活費的感覺一樣。

徐月英倒是比他清醒,聽著孩子們的話,哭得停不下來。一心想著去算賬。讓老家人給個交代。

就算對她再不喜歡,再有意見,也不能虐待兩個孩子啊。

而且她懷疑是林安安挑唆的。

上次回去就發現了,老林家的人現在都聽林安安的話。肯定和林安安脫不開關係。難怪林安安要堅持讓兩個孩子回老家。就方便她虐待。

反正徐月英這次要算賬。

不止和林家人算,也要和林安安算。“老林,這個事兒你要是不管,我就報公安了,他們這是虐待!”

“那孩子放火呢?”林常勝問道。

徐月英道,“這是反抗!”

“咱要實事求是的說,這次他們都有錯。所以你找公安,人家公安看看法律,發現都有問題。再說了,家裡人是對孩子不好了,可公安管這事兒嗎?”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算了?”

林常勝歎氣,“回老家一趟,先搞清楚。”老實說,他現在腦子有點亂。

邊捏鼻梁邊道,“小環不是在縣城嗎,她知道內情,找她過來問問。”

徐月英崩潰道,“她們就是一夥兒的,他們還和林安安也是一夥兒的!”

“又和安安有啥關係,你鬨也要有個限度。”

林常勝不耐煩了。他知道徐月英總是針對林安安,但是這種時候還亂攀扯人,真是不知悔改。

徐月英哭了,“你總是護著她,我的孩子……他們吃這麼多苦。”

娘兒三抱著一起哭。

林常勝直接出門,去找林小環。

在廠門口看到自己二哥的時候,林小環止不住的發抖。

平時要是看到二哥,她肯定驚喜啊。可現在孩子都去公安局了,她怎麼找啊。

這還是林長喜找了公社派出所,公社派出所又打電話給公安局,才知道兩個孩子在縣城公安局。

但是因為人家媽說了讓他們先照看著。林小環去領人也沒領回來。

老家的人一聽縣城公安局,就有點害怕。也不敢來找。所以就沒管。

現在二哥親自回來接孩子了。

她緊張道,“二哥,你回來挺快啊。”

林常勝黑著臉道,“家裡到底出啥事兒了?兩個孩子咋弄成那樣?”

他是說讓兩人回來吃苦頭,可也不是虐待他們啊。“家裡人為什麼要那麼對他們,看著都不成樣兒了!”

林小環磕磕巴巴,“這,不是你說……待遇和安安在家裡那樣嗎?”

林常勝一愣,然後問,“你是說,安安以前在家裡也這樣?”

林小環也愣了,得了,真進了安安的圈套了。之前聽二哥的吩咐要和安安一樣待遇,加上安安也這麼吩咐。她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兩人標準是一樣的。就也這麼安排老家的人呢。

其實人家就不是一個標準!

老家爹媽他們對二嫂有氣,加上要討好安安,所以也照辦了。

現在好了,二哥找來了。這不是讓他們主動承認曾經是咋樣對安安的嗎?

林小環整個人都不好了,額頭冒汗。

“說話啊,咋不說話?”林常勝不耐煩的提醒道。

林小環能說啥啊?總不能說是故意的虐待他的孩子吧,於是隻能儘量摘掉自己的責任了,“二哥,這不能怪我啊。你對我說要對他們和安安一個待遇。我也不知道安安以前待遇這樣啊。我就是原話告訴家裡人的,我後來才知道的。”

林小環可不想背鍋。反正就算娘家人和二哥鬨翻了,自己也不能背鍋啊。

不過林小環倒是還有點腦子,知道這會兒不能出賣林安安。畢竟能保一個是一個。好歹不能都得罪了。

林常勝也是震驚,“所以,安安以前也是這麼過的?”

林小環:“……這,沒爹沒娘的孩子,在家裡,不都這樣嗎?”

林常勝道,“可是,可是安安去首都的時候,可不是他們兩個那樣兒啊。而且安安對她爺奶好像挺在意的。”動不動就把爺奶掛嘴上。

“那是後來,開始也比他們還苦呢,後來不是受傷了嗎,你還寄錢回來了,她就經常吃肉也不下地了,就養好了。至於安安在意爸媽,大概是因為她孝順?”

又忍不住替自己爹媽說好話,“不過你也要體諒爸媽,你當時一年給八塊錢,算是讓家裡白養孩子,大哥三哥肯定不乾啊。爹媽年紀大了,賺的工分不多。那不就得安安自己賺了?”

林常勝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心裡堵得慌。

他瞅著兩個孩子在這裡才住了兩個月不到,就成那樣兒了。那安安住了十幾年……

其實早該想到的,安安總說她營養不良。

他沒放心上。

以為說的是氣話。畢竟看起來也是臉色紅潤的。打架又挺厲害。

“你為啥不早點和我說,孩子在家裡過這樣,你咋也不和我提呢?”

“這……”林小環覺得自己不該背鍋,“你以前也沒管她啊,我哪裡知道你願意管啊。我以為你這有了新的孩子,舊的就不想要了呢。”

“放屁!什麼新的舊的?!”林常勝暴跳如雷。

林小環道,“不就是嗎,要不然你也不是沒回來過,咋沒帶走她呢?幾歲的娃兒了,給口飯吃就成了,難道還需要你喂奶?”

林常勝愣住了,是啊,當初為啥就沒想著帶孩子走呢?

想不起來了,好像沒注意過。

記憶中就是每次回去,孩子穿的新衣服,瘦弱。膽小。似乎是說在肚子裡就沒養好,所以長得就瘦小。

他好像也沒啥耐心。喊兩聲沒應,就和彆人談話去了。

晚上又去縣城睡覺。

然後就是和親人說說話,和老家的乾部見見面,就走了。

每次匆忙的回來,匆忙的走。

好像每次很煩,因為兩個孩子回來的時候很小。總是鬨騰,晚上也睡不好。他就不耐煩,就想早點回部隊。回去一忙,哪裡還記得孩子?

看到林常勝一臉恍惚的樣子,林小環不忘了繼續替自己說話,“二哥,你可彆怪我啊,我可嫁出來了。娘家的事情我也管的少。再說了,我也經常給娘家買吃的。其實也是有給安安買的,可媽疼孫子,不喜歡孫女,我也沒辦法,是不是?”

林常勝瞪她,滿心的火氣。

不止是對林小環的,還有對老家人的。

之前他還想著對爹媽虧欠了。找了個媳婦克扣兩老的生活費,自己在外過好日子,倒是沒讓兩老享福。

可是現在發現,兩老心裡也沒他這個兒子啊。

對他的孩子那樣殘忍。家裡真的困難到了要那樣苦孩子的地步嗎?每次回去,大哥三弟都比隊裡人體面啊,隊長家都比不上他家。

“就安安這樣嗎,家裡其他人呢?大哥和老三的娃兒呢。也這樣?”要是都這樣,那他沒話說的。

林小環為難,“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回家少啊。不過有爹媽的孩子,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林常勝憤怒,“她有爹,我沒死!”

“……你這不是沒管嗎?”林小環小聲道。

林常勝聞言語塞,這一出一出的,真的挺讓他受打擊的。沒一個靠得住的!

他也不和林小環打招呼了,轉身就走了。

林小環趕緊跟上,“哎哥,你去哪裡啊,是不是要回老家?我和你一起啊。”

林常勝壓根沒理她。

到了招待所,他就和徐月英說先回老家去一趟。

“早該去,我要問問他們到底為什麼這麼對我的孩子!”然後看到了跟在後面過來的林小環,“小環,你說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的孩子,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有人指使?”

林小環看了眼林常勝。

林常勝道,“我指使的。”

徐月英不敢置信,“你說什麼?老林,你難道要包庇誰嗎?”

“老子指使的,怎麼了?我讓他們像對待安安一樣對他們,然後就這樣了!知道不,不止是他們,安安也是這樣長大的。她在這裡待了十幾年。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林常勝暴怒的發泄著怒意。本來對兩孩子有些疼惜的心情,在知道安安過了十幾年這樣的生活之後,就覺得這兩個小的這樣子也不算啥了。

徐月英被吼得愣了一下,然後反駁道,“那也和我沒關係啊。你對我吼什麼。有本事去找你爹媽兄弟去。問問他們,咋對你的孩子就這麼狠心呢?你看看文靜和有禮都什麼樣兒了!”

“是要問,我現在就回去問。”

林常勝說完就下樓去。樓道裡看熱鬨的人立馬鑽入了自己的房間去。

林小環也趕緊跟上。準備隨機應變,把自己摘出來。

徐月英也要去。兩個孩子不敢,他們再也不想回去那個地方了。隻覺得太可怕了。

徐月英就讓兩孩子在房間待著彆到處跑,然後自己跟上了林常勝。

這件事兒,他必須參與,要不然誰知道林常勝會不會被老家人的人一勸,就什麼也不追究了?

反正之前丟的臉都丟乾淨了,現在也不用丟什麼臉面了。

老林家這會兒也是一團亂。

知道孩子在公安局,他們這邊也不用繼續找了,但是也閒不下來。因為廚房是真的被燒了。

而且家裡房子被波及了,雖然搶救及時,但是該修補的地方還挺多。

另外就是老太太為了救火,扭了腿。暫時是不能乾活了。整天在家裡罵罵咧咧的。

說兒子靠不住,孫子也是狠心的。

都靠不住。

吳秀紅還有點擔心,“公安局通知了老二兩口子,老二到時候回來,咱咋說?”

孫銀花罵道,“他有個狗臉說。看看他養的啥孩子啊?我真是苦命,沒享他的福氣,倒是被他的幾個娃兒折騰,先是安安,現在又是那兩個兔崽子。”

然後氣得拍大腿,“咱老林家成笑話了。”

誰家孩子能燒自家的房子啊。而且還跑去縣城公安局躲著了。這傳開了,家裡又要被人笑話了。

老林家的人沒吭聲,到了這會兒,多少有點後悔的。當時同意那麼做,一是要討好安安,二來是覺得老二好像也不疼這兩個孩子了。老二媳婦又虧待家裡了。自然要討回來。難道還能供著他們兩個?第三就是習慣了,沒爹媽在身邊,帶那麼多好東西。那自然是要家裡人享受啊。更何況二嫂還坑過家裡的錢。

他們也不怕,隻要不承認,兩孩子說了也沒啥。可是誰能知道,那兩個孩子那麼能鬨騰呢。鬨去縣城公安局了。直接把老二也弄回來了。

“回來了,林老二回來了!”

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喊聲。這是看熱鬨的人幫著在廣傳消息,讓大家都來看熱鬨呢。

畢竟老林家這幾天的戲真是一出一出的,熱鬨啊。

林常勝坐著車過來,沒讓車子進村,就在村子口停下,然後步行回家。

路上人和他打招呼,“長貴哥回來啦!”

“安安在首都咋樣啊?”

“長貴哥,你家裡的事兒你知道啦?”

林常勝勉強和大家打招呼。幸好柴隊長聞訊趕過來了,讓大家都乾活去。乾活的乾活,回家的回家。都彆閒著。

然後才過來招待林常勝,“林首長,這是剛回來?”

“柴叔,你喊我名字就行了。”

柴隊長就歎氣,“常勝啊,這個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沒想到啊,會鬨成這樣。可你也知道,那畢竟是你的爸媽,我也不好說啥。是不是?”

林常勝心裡悶得慌,問道,“兩個孩子在這邊表現咋樣呢?”

“乾活肯定是不成的,都不熟練。畢竟沒乾過。其他的我也沒關注。不過倒是找我說過,你爸媽不給他們飯吃,拿了他們東西。可這事兒,我真的管不著啊。”

林常勝問,“我聽說,安安也是這麼過的?”

“安安?這我也不清楚,畢竟安安挺懂事的。也沒來找我告狀。不過以前是乾活挺多的。”

柴隊長這會兒也不可能幫著老林家瞞著,自然是實話實說。

他可不想因為老林家的事兒,讓自己得罪林常勝。

雖然也不怕人家啥,但是誰知道以後有沒有事兒幫襯呢?比如以後子子孫孫的想當個兵,這不是也要人幫襯嗎?

林常勝聽著柴隊長這些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村裡人都知道他的孩子在老家過得咋樣,人家肯定也覺得,他這個當爸的有了新媳婦,也不要這閨女了。孩子吃苦了,他臉面也沒了。

“我先回去了。回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林常勝說著就往家裡去了。

身後跟著憤怒的徐月英和緊張兮兮的林小環。

幾人剛到院子,孫銀花就喊起來了,“老二啊,你可回來了,你看看這家裡被禍害成啥樣了?你養的這兩孩子可真不是普通孩子啊,真是啥都敢做啊。”

林常勝看著家裡這個情況,心裡也是對兩個孩子有意見的。跑就跑了,乾啥要放火呢?

這火一燒起來,真出人命咋辦?

回去還是得教育,膽大妄為!

“爸媽,家裡的事兒我都了解了。這些損失,我以後會賠償的。”

聽到會賠償,林家人心裡舒坦了。

這次真是損失不少。裡面放的一部分糧,以及鹹肉之類的,都沒了。

還有一些廚房用具,那都被燒壞了。

吳秀紅趕緊給林常勝搬凳子,“二弟啊,趕緊坐。你好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可真是突然,咱啥也沒準備。家裡這個情況,倒是也不知道咋招待了。”

林常勝一擺手,“不用了,我待會兒就走了。我回來,主要是想問問,兩個小的在家裡,到底是啥待遇?咋成那個樣子了。”

林水根見他難得回來,目的卻是為兩個兔崽子責問家裡人,頓時發怒了,“咋的,要供起來?老徐家生的孩子,就比咱老林家精貴?誰家孩子不乾活的?”

徐月英頓時腦子炸了,“那是乾活嗎?那是虐待!他們還那麼小,洗衣乾活,割豬草,你們這是虐待!”

孫銀花罵道,“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就是你把兩個孩子養得太精貴了。乾啥啥不行。還敢給家裡放火!”

“你們虐待我的孩子,還這麼猖狂,我要告你們!”徐月英氣紅了眼。

孫銀花就不愛聽了,咋就是虐待呢,誰家不這樣?

誰家孩子不乾活的?

她看著林常勝,“這不是說送回來勞動教育嗎,他們不能勞動?”

徐月英道,“就算乾活也不能乾那麼多啊,還挨餓。你不給飯他們吃!”

孫銀花道,“乾得少那當然吃得少。”

“那孩子的錢呢?我給他們買的東西呢?你怎麼全都拿去了?”徐月英越說越氣,隻覺得這些人真無恥。

孫銀花道,“咋了,這個家我還不能當家了?哪個孩子懷裡揣著錢的?也就你不會教孩子,把孩子慣壞了。”

林水根怒道,“老二,你媳婦兒是咋回事?這還是來怪我們了?”

林常勝想問的話,都被徐月英問完了。

得到的答案,不是很滿意。

“媽,就算他們表現不好,好歹也不能餓著人啊,家裡不缺這個錢吧。難道你手裡捏著錢,寧願餓著孩子,也不給他們吃?難道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孫子孫女?”

被這麼質問,孫銀花頓時有些答不出來了。

磕磕巴巴才道,“這,不是你和……說了要和安安之前一樣嗎?”她倒是還記得生活費捏在安安手裡呢。

林常勝道,“對,安安之前也過這日子,我也是要問這個的。咋安安在家裡就過這樣的日子呢?”

說起安安之前,孫銀花又來勁兒了,“那你得問問你媳婦啊,不給生活費,喝西北風嗎?”

林常勝不滿道,“就差她那一口?”

然後指著林長福道,“難道老大老三,就勻不出一口來了?”

被指責的林長福就不滿了,他本來還有點兒怕老二,準彆當鵪鶉的。可老二竟然指責他了。本來對林常勝很不滿了,這會兒也憋不住了,“你自己都不管,咋就指望你兄弟管呢?自己稀罕城裡媳婦,養城裡娃兒,自己不管爹媽和孩子,現在還怨我了……”

他邊說,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敢說了。

林常勝聽完大哥的指責,暴跳如雷,“我沒儘責,我是沒儘責。可是你們是我的家人,難道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林長福:……這讓人咋說實話呢?

林常勝繼續道,“我把孩子放在家裡,我是不負責。可我也是因為信任你們,把你們當一家人。哪怕就算我犧牲了,我也覺得你們能幫我把孩子養大。結果就這樣?”

林家的人沒吭聲。

總不能說,確實沒多少感情吧。

但是他們雖然沒說,這態度卻已經是表現出來了。讓林常勝也感受到了家裡人對他的冷漠。

徐月英在邊上聽著就不乾了,“老林,咱要給文靜有禮討回公道的,可不是來算以前的舊賬啊。”

“你閉嘴,你也有錯。文靜有禮吃苦了,你傷心了。你想過安安沒,安安在這裡十幾年啊。”

徐月英立馬道,“你看看他們的德性,我就算給錢了,那不也是打水漂嗎?”

她心裡埋怨,又是林安安,啥都是林安安。老林真是太偏心了。

林水根在邊上聽著兒子的聲聲指責,心裡也是老大的不樂意了。

原本之前就已經經過種種事情,對老二很不滿了。這次為了兩個敢放火的崽子,特意跑回來找他這個當爸的算賬了。還要算安安的舊賬?

老爺子頓時滿面不滿,“老二啊,你現在說這些乾啥?是想找我們算賬?咱好歹還把安安給養大了吧,你從她出生到那麼大 ,管了個啥?說錢,錢都被你新媳婦拿走了。你現在還和我算賬了?你咋不給你自己算賬呢?我好歹還把你養到二十多,娶媳婦生孩子呢。我對得起你了!”

林常勝愣是被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老家的起碼把安安給養大了……他這是連老家的人都比不上啊。

這筆賬咋算?

林常勝心裡憋得慌。

看著對自己不滿的父母,兄弟,還有有些緊張的侄子侄女。林常勝心裡覺得陌生。特彆陌生。

似乎從自己離開這個家裡之後,家裡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柴隊長在門外看了這裡面的情況,默默的走開了。心裡打算著還是不摻和老林家的事兒了。

不過林長福這個倉管的位置,估摸著是應該換下來了。畢竟對家裡侄子侄女都不好,沒啥人情味。咋能否為社員群眾服務呢?

林常勝來這一趟,啥也沒乾。就像是要當面看看自己家人的嘴臉一般,搞清楚之後,他也沒咋待,直接走。

能咋樣呢,鬨到能揍他們不成?

看他轉身要走,徐月英就著急了,“老林,就這麼算了?”

“那能咋樣,難道送公安局去?”林常勝心裡憋著氣,語氣也很不好。

徐月英覺得委屈,衝她發什麼火啊。她才苦呢。她孩子被人虐待了,就這樣過去了?

可林常勝不想說啥了,真就這麼走了。

孫銀花和林水根見老二就這麼走了,又開始著急了。“哎,老二,你這就走了?”

屋裡躲著的林有城慌了,著急的追出來,“二叔,你彆走啊。咱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事兒是安安她安排的,安安說要和她一樣的待遇。要不然找咱們算賬。咱也不敢啊。”

林有城這次考試考得不理想,他瞅著要是找不到工作,要麼去當兵也行。反正不想種地。這次讓二叔氣走了,他就怕二叔以後不管自己了。反正他可不樂意替安安那丫頭背鍋。

他還喊林有軍一起,“有軍,你不想當兵了?趕緊告訴二叔啊,彆騙他!”

林有軍也跟著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林小環愣是捂嘴都來不及了。這個大侄子喲,真是個傻帽兒。

你這把安安賣了,你有啥好處啊。家裡都這份上來了,二哥難道就能不怪家裡?

徐月英一下子激動了,“老林你聽,我就說了,肯定是安安指使的,果然沒錯!你不知道她以前過得不好,她難道自己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林小環道,“沒這回事,安安沒說過。不信你問媽他們。”

屋裡,孫銀花真喊起來了,說沒這回事。可她這著急的態度,還真就和坐實了一樣。

“老林家人自己都承認了!他們就是一夥兒的。”徐月英道。“林小環,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就是林安安的狗腿子!”

林小環聽到這話也生氣了,“你還有臉說我呢,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讓我給安安找對象,想把安安留在老家。一個人獨霸我二哥的東西。你可真是歹毒啊。你還總是讓我勸家裡人多幫你照顧安安。這不就是不想安安回去嗎?你就不是個東西,你還好意思說我?”

“咱老林家再不好,也比你們老徐家好。你們老徐家就是吸血的!”

院子裡孫銀花也來勁兒了,扯著嗓子喊,“就是,賬要算就一起算。老二這些年給你們老徐家多少好處?咱老林家可啥都沒有呢!我是他親娘都沒享福,憑啥給你們老徐家當了孝子?”

林常勝聽著,就更煩了。好處好處,大家都要好處。都覺得虧了。

他這當了個乾部,還當錯了。

他氣得大步就走了。甭管後面人咋喊,他也不回頭。

林小環還跟上來勸他彆生氣。

徐月英則是念叨著老林家歹毒,林安安歹毒,林小環歹毒。

“都給我閉嘴!”林常勝憤怒道,“我現在啥也不想聽,誰開口,就下車!”

兩人這才沒再吵架了。

到了招待所,林常勝也沒耽擱,讓小李買票,準備直接回首都了。

徐月英不甘心,“就這麼走了,我的孩子的委屈白受了?”

“那你想咋樣,你留下和他們算,我不管了。”

徐月英指責,“林常勝你還有沒有心啊,你的孩子被這麼欺負了……”

林常勝這會兒真是難受,渾身都難受。每個人都覺得他做錯了。都抱怨他,指責他。

他就沒想明白了。他明明沒起過害人的心思,咋到頭來,錯的都是他呢?

林小環還想來找林常勝說好話的,好歹把關係給緩和一下。畢竟今天廠門口,好多人見到她二哥發脾氣了。估計身邊知道的人不少。

這不和二哥和好,回去不好交差啊。

可林常勝壓根不理她,反正也不想見她。

她就說之前安安在老家的時候,也是經常去她家裡吃東西,後來身體補好了,也有她的一份功勞的。

林常勝道,“後來你倒是知道對她好了,那之前咋就不管管呢?”

“我家裡忙,我也很少回去。每天忙工作,忙家裡孩子老人,哪裡顧得上……二哥,你不也忙嗎,你也理解吧。”她小聲的問。

林常勝板著臉,不知道說啥。

他心裡就覺得,其實就是不上心。小環對安安不上心。所以沒想過管她過得咋樣。和過去的自己一樣。誰管過安安呢?

林常勝擺擺手,“你走吧。”

徐月英從屋裡出來,對著林小環道,“你說清楚,這事兒是不是有林安安摻和?”

林小環被問煩了,“你自己去問安安不就成了?”她現在煩著呢。

二哥自己說的,按照安安的標注來。現在反而嫌棄太苦了。

根據她知道的,安安可比這苦多了!

……

離開招待所,林小環趕緊給林安安拍電報,讓她回電。

林安安第二天,就給她回電了。

電話裡,林小環都要哭了,把家裡的情況說了一通。

“他有病,人都送農村來了,說要接受勞動教育。現在又怪家裡太過分了,讓孩子吃苦了。我當時聽他那語氣挺重的,以為他來真的啊。要是舍不得,早說啊!”

要不是二哥也那麼說,後面安安吩咐的時候,她也可以讓老家的人悠著點啊。

不過老家的人對二嫂有意見,估計也攔不住。

林安安道,“知道就知道吧,所以老林家把我給賣了?”

林小環立馬賣侄子,“是有城和有軍那兩個沒腦子的。”

林安安道,“反正也是老林家人。”

林小環:……

這都是啥事兒啊,全得罪了。

林安安道,“行了,這事兒就這樣了。後面的我自己處理。”

“那啥,安安,你應付得了嗎?”

林安安道,“當然,我又沒欠誰的。”

林安安說完,就掛了電話。

讓老家人那麼做,林安安就已經做好了攤牌的準備了。

她再多的言語,也比不上他們的寶貝疙瘩親身體驗一次。

而且這也不是自己說出來的,老家人也不能怨恨她。和林常勝撕破臉之後,他們更要看她臉色了。

林安安馬上要上大學,懶得應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