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急促地呼吸著，想要掙紮，卻逃不開他的桎梏。
楊戩的話又急又快，連珠似的強硬鑽進她的耳朵：“若是真有這麼一個你看得上的男人，願意為他生兒育女，你豈會讓他離開自己？甚至連名姓都不肯告訴自己的女兒？”
“就非得是我看上了男人嗎？”妲己嘴硬道，“我就不能是自己想要一個孩子嗎？”
“可我聽般般自述，她出生時難產，是路過的羅刹女幫了你，才讓她成功降生。可即便如此，她生下來時，也宛如一個死胎——生而有缺，若不是繼承了父母的缺陷，便是母親在懷孕時出了差錯。你告訴我，你若是自己想要，怎麼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般般！這個糊塗孩子！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妲己大恨。
“楊戩你是不是有病，這麼喜歡給人當爹？”她怒目，“我說不是，你還非得逼我說是？”
“若她真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都說了她隻有六百歲！”
“六百歲又如何？”楊戩道，“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奇人奇事，哪吒在他娘肚子裡待了三年才降生，至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妲己：“……”
她簡直無法跟他溝通。
他撫上她的臉頰，低語道：“我去找過薑師叔了。”
妲己一愣。
他去找過薑子牙了？那薑子牙豈不是……
再看他的表情，哪還有半點先前的暴躁與憤怒？他是如此平靜，平靜得像是一片深海，隻等著她自己墜入，將她吞沒。
她渾身的血在一瞬間凍住。
完了。都完了。
楊戩從一開始就不是衝著什麼人皇劍、什麼帝辛來的，他隻是為了降低她的防備，讓她在不知不覺間，與他談論起般般的父親。
隻要談了，就會有破綻。
而他，甚至不是來求證，而是來坐實的。
楊戩把她的反應儘收眼底，正欲開口，突然間，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二人雙雙側目，卻見不遠處的屋頂被炸翻，熊熊火光衝天而起。
幾乎是同時，二人已經消失在了花園中。
“般般！”妲己驚叫一聲，在廚房（？）前刹住了腳步。
隻見燃著火焰的廢墟前，般般撲倒在地，不僅衣服被燒得卷了邊，就連頭發，也被燙得蜷了起來，彎曲蓬鬆，宛如一團爆炸的海藻。
妲己：“……”
楊戩：“……”
般般抬起頭，滿臉灰塵，看見妲己，癟了癟嘴，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妲己慌忙上前抱住她，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哄道：“怎麼回事？”
“娘親！”般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指著身後的廢墟道，“它炸了！”
妲己看了一眼已經看不出原狀的廚房：“……”
楊戩面無表情地看向不遠處的哮天犬。
哮天犬正拎著一桶水，含恨與他對視：“主人，你信我，我是無辜的啊！”
“那你說說，這是什麼情況。”
哮天犬：“小狐狸餓了要吃肉，又不願意吃生的，就要下廚。”
楊戩：“你怎麼不下？”
哮天犬覺得好離譜：“主人，你覺得我會嗎！我頂多打打下手，做飯這種事情，得梅山那幾個來啊！”
“那你為何不看著點她？就任由她這樣縱火？”楊戩皺了皺眉。
哮天犬大呼冤枉，高舉起手中的水桶：“是她說燉湯簡單，要喝肉湯！我這不是剛打完水回來嗎，還沒走近呢……”廚房就炸了。
妲己低頭看向懷裡瑟瑟發抖的般般：“你會下廚？”
般般小聲道：“不、不會……”
“那你也敢亂動廚房的東西？！”妲己氣道。
般般哭哭啼啼地說：“可是我經常看娘親你下廚啊，我以為我看會了……”
誰知道腦子會了，手不會。
而且這個廚房還和她們摩雲洞的廚房構造不太一樣，她研究了半天，都沒找到哪裡生火。她嫌自己用法術點火太累，就順手從楊戩還給她的乾坤袋裡掏了個能點火的法寶出來，結果剛試上，也不知是不是觸發了什麼府裡的禁製，灶台轟隆一下就炸了。
要不是她閃得快，隻是被氣浪推了出來，此刻的她恐怕已經毀容了。
妲己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把這酷愛闖禍的小狐狸精暴揍一頓。但她又哭得分外可憐，顯然是已經認識到了錯誤，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噫噫嗚嗚地說：“般般再也不敢了……娘親對不起……”
妲己冷笑一聲：“你對不起的是我嗎？你把真君府上的廚房炸了，讓我如何做人！”
楊戩看著妲己。
她還在跟自己劃清界限。
“不打緊，不必嚇唬孩子。”楊戩從懷裡掏出一張帕子，遞給般般，“擦擦臉吧。”
般般看著那張一看就很貴重的帕子，又看了看妲己的臉色，並不敢接，囁嚅道：“真君對不起……”
“無妨。”楊戩抬手，直接隔空壓滅了燃燒的火焰，“反正年久失修，正好重整一番。”
咚的一聲，是哮天犬把水桶丟回地上的聲音。
他叉著腰，無語望蒼天。
蒼天啊，主人這是什麼病啊，當初妲己怎麼對他的全忘了是嗎，現在還上趕著一廂情願地給人當後爹，沒看見連人家妲己都不願意嗎？
他忿忿地踹了一腳水桶。
水流了一地。
楊戩瞥了他一眼。
哮天犬又悻悻地把水桶扶了起來。
楊戩不由分說地把帕子塞進般般手裡，然後朝哮天犬偏了偏頭：“過來說話。”
哮天犬哼哼唧唧地挪了過去。
兩個人走到遠離妲己母女的角落，楊戩道：“交給你一個任務。”
哮天犬：“什麼？”
“儘快找到薑師叔。”楊戩道，“現在除了妲己，隻有他才能確認我心中所想，是否正確。”
哮天犬摸了摸鼻子：“主人，我知道你很希望那小狐狸是你的女兒，但她才六百歲，她……”
“她魂魄上有斬仙飛刀的痕跡，而斬仙飛刀自封神後就收在薑師叔那裡，從未動用過，你覺得這是為什麼？”楊戩眉目凜然。
哮天犬愣了一下。
“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般般的魂魄，在封神前就已存在。”他一字一頓道。
哮天犬瞪大了眼。
“去吧。”楊戩低聲道，“當年是薑師叔處決的妲己，可他卻跟所有人隱瞞了妲己還活著的真相……我一定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