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和秦氏這個侄媳婦不太熟悉,就是有些可憐也隻是停留在看見感慨一聲的份兒上,能說兩句話寬慰已經算儘了心。
從東府出來後賈瑜便沒有再想秦可卿,他現在還有其他事兒要做,首先就是和那鹽販子搭上話。
按照開始的安排,倪二裝作不經意提起有個熟識的小公子想去揚州投親,隻是路途遙遠又沒人看護一直沒動身。
鹽販子聽聞小公子出手闊綽且還未年滿十二歲滿口答應,就是被人哄騙了也吃不了多少虧,若是真事兒保不齊多少能撈點好處。
那邊答應了倪二牽線讓賈瑜和鹽販子一同吃了頓飯,雙方見面都較為愉快定下了七天後回揚州的客船。
行程定了就要開始準備了,賈瑜來這個世界四年彆說遠至揚州就是京城都沒有出過,就是加著上輩子的十幾年他也沒出過遠門。
開始起意是因為黛玉,真實際準備又是另一種心情,和救人有關又不完全一樣。
賈瑜第一次理解前世電視上所謂的冒險天性,即便是他這種沒有任何經驗的都摩拳擦掌期待這次揚州之行。
倪二怕賈瑜出事特意找了幾個常四處跑的生意人抽出一天空兒說說經驗,賈芸也忙前忙後為賈瑜置辦了路上用的東西。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賈瑜經過高強度培訓儼然一副老手模樣。
倪二賈芸一番好意賈瑜欣然接受,不過最大的底氣還是要自己。
出門最緊要的安全問題賈瑜不太擔心,得益於被迫完全平躺的上輩子賈瑜深知一個健康身體的美妙,來的這幾年但凡睜著眼就絕對不在屋裡待著。
能跑就不走,能走就不站,長期下來身體素質相當可以,雖沒有正經跟著師傅學過武但直面幾個成年人沒問題。
論起力氣大跑得快賈瑜自問不輸人,就是拜訪過賈赦的幾個武官在碰上賈瑜毫無技巧耍大刀的時候都不由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
當然,這其中有誇張的成分,不過從某種程度還是認可賈瑜是有習武天賦的。
賈瑜沒有人教自己摸索出來一套打架模式,招式好壞不在是否光明正大,能真把人打趴下就是好的。
上三路不行就下三路,一力降十會,打不過就跑。
憑借正確指導思想賈瑜曾自己解決過京城一窩專門碰瓷的混混團夥,過程是不怎麼樣結果還不錯。
在外見人雜不好說遇到什麼情況,為了保險起見賈瑜去鐵匠鋪專門打了一批東西又去雜貨鋪訂了些用具。
作為紈絝子弟日常玩意兒賈瑜熟得很,彈弓飛鏢準頭很足,一般人瞧不起這點東西,不過看似不起眼的東西稍微變變形式就是殺傷力不小的武器。
彈弓石子換成鉛塊,飛鏢用鋼製邊緣開刃,誰要是不長眼他做出什麼也隻能是正當防衛。
遠程攻擊不缺近身也得保證。
賈瑜找鐵匠鋪打了四把長短不一的匕首,又去裁縫鋪特製了幾套上下內部各兩個細長口袋的衣服在外穿。
這要是還不能保證安全那在京都可能被馬車撞死。
一切準備妥當後也差不多要動身了。
賈瑜將屋裡人都遣走收拾好了行李,要帶的東西沒多少,準備的都是花的以前的存款,賈珍給的大大小小的銀票沒動過都貼身放在衣服內兜裡,飛鏢匕首也在身上掛著,彈弓小鉛球放在荷包裡,包袱裡也就三四身衣服和點散碎銀子,丟了都沒什麼關係。
折騰幾天停下來再看多少有些滑稽,好好的榮國府三爺不當,一身行頭朝著上不了台面的飛賊靠了。
賈瑜在屋裡走了幾圈坐在鏡子面前看鏡中人發了會兒呆。
鏡子中的人沒什麼變化,發髻齊整衣著鮮亮,怎麼看都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大概這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冷靜下來想想這一趟實在是沒什麼必要,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姑父沒必要,就他這點微末拿不出手的本事也沒必要。
不過準備工作都做了七八天臨時不去好像也不太好。
賈瑜看著鏡子微微一笑,他做過出格的事兒不少,再來個離家出走好像也還不錯?真正的不成器總得比彆人多點特彆的。
約定的碰頭的時間是寅時,還有五個多時辰。
賈瑜站起身深吸口氣出門左拐輕輕叩門。
難得有個可以告彆的人臨行不說幾句好像缺點什麼。
“誰?”入秋天黑得早,黛玉從賈母處吃過飯回來紫鵑便插了門。
“是我。”
“姑娘,是瑜三爺。”紫鵑回身看向黛玉,黛玉正要換衣服聽是賈瑜又將衣服理好。
“叫他進來。”
賈瑜進屋隨手關上門,屋內隻黛玉紫鵑兩個。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黛玉看賈瑜穿著整齊疑惑開口:“一會兒還要出去?”
何止是要出去。
賈瑜點頭坐下看了眼紫鵑,這丫頭聰慧機靈也會說話,就是不夠放得開,對上彆人先想著怎麼把事兒擺平,好也不好,至少不如他好。
“陪我坐會兒。”賈瑜將凳子拉開,黛玉將人瞥了一眼才坐下。
“這幾日都沒見你影子,又是去哪瘋了?”
“在學堂上學,聽不下去,不如你講得好。”
“那你說說講的什麼?”黛玉好整以暇地看著賈瑜,賈瑜想了想開口道
“沒聽,睡著了。”
“呸,你這張嘴裡沒幾句實話,寶玉今兒還跟我說這幾天沒見過你,早早出了門便不知去了哪裡。”
寶玉可真是,自己不把他的事兒朝外說他可好,倒打一耙。
去揚州還不知道多久能回來,照寶玉這張會打小報告的嘴說不定等自己回來黛玉都不認人了,是該找人管管那倒黴孩子了。
“我有個表舅來了,說我天賦異稟要帶我出門曆練幾個月,這幾日我便是跟他在一起。”
“出門?”黛玉眉頭緊蹙,“去哪裡?”
“沒定好,總歸是離京。”
“你要跟著?”黛玉輕聲開口。
賈瑜沒有回答隻定定看著黛玉,再過幾年這孩子就是大姑娘了,就她這模樣長大後要沒人護著說不定還不如秦氏。
她性子又純又直的,真碰上賈珍那樣的說不定還不如早早死了好。
秦氏死不死的跟他沒關係,可是,他是想讓黛玉好好活著的。
“府裡和我外家不合多年沒有來往,我那表舅估計也沒人知道,他厲害得很,跟著他出門沒什麼好擔心的。”賈瑜說著看了眼紫鵑,紫鵑微微垂下頭當沒聽到。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黛玉想反駁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還沒來得及細想心頭便湧上一陣酸澀,身邊人來去總是太過匆忙了。
“我叫晴雯過來跟你一陣子。”
“叫她過來做什麼?”
“她嘴厲害,你這兒紫鵑雪雁都指望不上,再有人讓你不痛快讓晴雯替我罵。”
“哪兒用得上她,”黛玉想推拒又聽賈瑜繼續道
“當初要她過來我鬨了一場,想著怎麼都是鬨了順便也把她賣身契要了來,養她幾年除了氣我沒做過什麼正經事,在你這兒也算物儘其用了。”
放往日大概是要調侃幾句的。
黛玉隻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呆呆看著面前的燈籠,賈瑜同樣沒有說話安靜看著黛玉。
二人沉默半晌賈瑜起身。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等我回來再過來看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