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地方不好說,一雙眼睛倒是真無用。
黛玉看著略顯狼狽的賈瑜心道,沒看她屋裡還有兩個人麼上來就說什麼有用沒用的,現下嘴快待腦子清醒了又該惱恨在寶玉面前失了面子。
黛玉輕咳一聲眼神向後望了望,賈瑜順著黛玉目光看過去,寶玉和一個眼生的姑娘正坐在桌邊。
賈瑜和眼生姑娘對上眼話不過腦子直接甩出來。
“你誰啊。”
寶玉看賈瑜進來又說些不著邊的話正坐立難安,聽賈瑜開口語氣有些衝急忙站起來。
“三哥哥,這是薛家寶姐姐。”
寶釵早就聽聞此人脾氣古怪聽他說話不客氣也不見怪,以前碰上過幾次沒機會說話,這回趕巧遇上了也沒有躲開的道理。
“瑜兄弟。”寶釵起身對賈瑜微微一笑。
“我不是你兄弟,”賈瑜心裡正莫名難受著看著寶釵腦子裡一時轉不過彎,手下意識指向寶玉,“這兒就這人是你兄弟。”
“三哥哥!”黛玉看賈瑜狀態不好忙上前將賈瑜伸出的手拉下去,轉身對著寶釵,“寶姐姐,今日三哥哥怕是遭了什麼事兒人不大清楚。”
“是,寶姐姐你好一陣兒沒過來了,前兩天二姐姐還說幾日不見怪想的,不然咱們一起去二姐姐那兒轉轉?”
寶釵視線在三人之間繞了一圈輕笑。
“看來今日是來的不巧了,怎麼話說清了也省得我惦記,”寶釵轉身面向寶玉,“我近來身子不爽利就不過去了,待哪日好齊全了再去。”
“好,我送你回去。”寶玉拿起東西逃也似的走出屋子。
黛玉將二人送出門回來,賈瑜依舊呆愣愣站在原地。
“你瞧你,像個什麼樣子,”黛玉上前推著賈瑜坐下,自己也坐在一邊,“怎麼了?”
真說,也不太好說。賈瑜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安靜看著黛玉泡起茶來。
黛玉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學什麼都比常人快許多,至少比他見過的都快。
不僅快還很好看,就是泡茶這種事兒做起來都比彆人好看,明明是乾活兒讓人看著都似享受一般,膚如凝脂指若削蔥,話本中形容的竟真如此生動。
賈瑜心裡莫名一跳猛地低下頭。
“小心腦袋,”黛玉把茶碗放在賈瑜面前,看他抬頭已經沒了剛才的頹敗神態稍稍放心捂嘴輕笑,“彆把我的笨徒弟磕的越發不靈光了。”
“我有一些事情不太懂。”
賈瑜抬頭對上黛玉的眼睛,黛玉看著賈瑜眼珠發紅忽覺這人有些像驚慌之下逃竄又迷了路的兔子。
府裡莊子年前送來一批東西,其中有些小貓兔子給府裡姑娘爺解悶,幾位姐妹都挑了隻通體雪白的兔子養在身邊,她心下羨慕卻沒有挑選。
她身子弱養不了那些,就是味道重一些的花都是不能在屋裡放的。
不過,她現在也有了。
紙糊的燈籠兔子,還有一個苦兮兮的大塊頭兔子。
“說說。”
黛玉嘴裡調笑目光卻是擔憂,賈瑜看過去隻覺心裡愈發難受,憋得難受也酸得難受。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賈瑜默了片刻道:“林妹,這句話你不說典我好像也能體會一二了。”
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是上次她們講論語講到的地方。
大抵人皆如此,不過賈瑜這樣的年紀說這種話未免言重了。
書讀得少事想得多就容易想左了,賈瑜就犯了這毛病。
黛玉略作思索後伸手輕輕拍了拍賈瑜腦袋,“你的小紅馬能拉動馬車麼?”
“不能,但想拉,該如何?”
“還能如何,待日子長了總能用上,還愁沒有馬車給它不成?”
竟然,很有道理。
他現在救不了林如海護不住黛玉不代表以後依舊如此,沒用努力變得有用就是了,總歸他們時間還長。
賈瑜偷偷看了眼黛玉放在桌上的手,小小的一雙手,要變大至少還有六七年,到那時候就是沒了林如海她也能有個賈如海。
他沒有努力過也不大會努力,但至少可以嘗試一次?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賈瑜習慣了遇事從他人身上找問題,有黛玉寬慰很快從低沉中走出來。
“對了,薛家那寶丫頭今兒怎麼來你這兒了?”
黛玉眼神帶了些無奈,賈瑜這才後知後覺有了些尷尬難堪,想想剛才寶釵似笑非笑的神情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再是沒用也比她那個哥哥強,至少我沒強搶小姑娘鬨出人命來。”
“人走遠了現在惱羞成怒不遲了些?”黛玉斜了一眼賈瑜,紫鵑雪雁全當沒聽見假裝忙手邊事情。
薛蟠的事府裡有清楚的也有不清楚的,黛玉幾個因為賈瑜口無遮攔人還沒來就將事兒聽了個全乎。
“她不爽利知道不去老二那兒找晦氣,就不怕把病氣染到你身上?”
賈瑜一開頭就說個不停,黛玉聽了幾句便不再細聽。
寶釵過來還和賈瑜有些關係,昨日周瑞家的在賈瑜這兒吃了掛落轉頭跟幾個交好的婆子說了,一傳十,十傳百話便到了薛家那邊。
送東西本是一番好意豈料招來了埋怨,薛姨媽不好跟小輩分辨,寶釵慣會做周全人自然要過來解釋一番。
黛玉有心說兩句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她著實有些累了。
今兒這一日見人多說話也多,先是一早去老太太那兒請安碰上了鳳姐姐過去回話要帶寶玉去東府,和迎春三姐妹說了會兒話沒多大一會兒又被二舅母叫過去聽了會兒話。
從二舅母那兒回來匆匆吃了幾口飯成伯來了,兩個人說完沒歇一會兒寶玉就到了,寶玉事情說完寶釵續上,寶釵那兒正說著賈瑜又接了。
數下來這一天竟是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剛賈瑜消沉還不覺,現下他精神來了黛玉才感到身上一陣乏力,不想聽賈瑜長篇大論轉而提起寶玉。
“寶玉今日去東府見了秦氏兄弟,寶玉和人頗為投契特意求了老太太一同去家塾。”
“秦氏?”
“東府那位奶奶。”
“我知道,她不是,”賈瑜想到這位神人停了一會兒,再看黛玉對方已半眯了眼。
這孩子可真是實在,自己累得不行還在這兒硬挺,這樣實在人處在一群神人中也是怪叫人憐愛。
腦袋一點一點像個吃米的小雞仔,賈瑜看了一會兒輕聲開口。
“你先歇歇,我明日再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