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邊鎮上有個大戶,人稱房員外,房員外有個閨女叫房姒,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一日房姒跟著母親去山間的佛寺拜佛,在回去的山路上碰到一個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對房姒一見鐘情,當場就要強行帶走房姒。
房姒驚嚇過度但寧死不從,可沒想到那中年男人竟然武功十分高強,將房家所帶的十幾名護衛全部打倒在地。
危急關頭,幸虧佛寺裡有幾個武僧路過此處,他們身手不凡,合力將那中年男人擊退。
那中年男人武器是一柄銀刀,刀尖卻是成鉤子狀,一不小心被它刺中,鉤子即刻陷進肉裡,翻攪之間令人痛不欲生。
這佛寺名約南佛寺,立在忘邊鎮,離魔教極近,主持武功很高,教出來的弟子也個個厲害,這才能在這是非之地安身。
事情到這裡,本以為已經結束,但這用一把銀鉤的中年男人並不好惹。
他正是被困武林盟二十年,前不久剛回到魔教的護法之一,銀鉤!
這銀鉤行事卑劣,沒想到他當時雖然答應放過房姒,隔日便打聽到忘邊鎮房員外家,還遣人下了婚帖。
放話要房姒乖乖嫁給他,若是房姒不從,就要殺了房員外一家。
忘邊鎮離魔教比離青城派還更近一些,前些年,魔教一直十分低調,幾乎從不出現,鎮上的人過得也算平靜。
如今銀鉤突然行此狂悖之事,當真是囂張至極,弄得人心惶惶。
南佛寺雖慈悲眾生,但魔教人多勢眾,主持擔憂一己之力不能護房家周全,徒生變故害了房姒,便派弟子去青城派求援。
青鬆掌門聽聞經過,便讓青越暉領著舒圓月和顧霄去幫忙。
沒有勞師動眾,單他們三人前去,是因為他們另有打算。
從桑榆被救,莫家莊被屠開始,正道武林便一直處於被動,魔教氣焰高漲。
他們一直在找機會扳回一局,振奮己方士氣。
當下,就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舒圓月決定假扮房姒接近銀鉤,混入魔教,伺機而動。
剛開始,顧霄一口拒絕,但了解了具體情況後,他也蠢蠢欲試。
銀鉤沒有住在魔教內部!他是魔教附近萬壽村的原生村民,從武林盟被救回來後,一直住在村子裡。
而且他下的婚帖上,說要在村子裡的老宅拜堂。
這可真是個萬中無一的機會,若能趁此殺了銀鉤,絕對大漲江湖同道士氣,極大增強他們與魔教抗爭的信心。
權衡過後,最終三人決定,由舒圓月扮做新娘,他們二人做隨行的護衛。
房姒一家得知他們的計劃後,自然是感激得連連叩拜,大呼恩人。
銀鉤十分重視自己的婚禮,特意派了人來為新娘梳妝打扮,還威脅說,若是新娘不夠驚豔漂亮,就把她們全殺了。
所以當那兩個婆子在舒圓月臉上戰戰兢兢地塗抹亂畫時,她一動不動。
那兩個婆子看她如此配合,當下鬆了一口氣,打扮得也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房姑娘可真是容色傾城啊。”她們打扮了那麼多新娘子,還從未見過有這麼漂亮的姑娘。
舒圓月聞言,往鏡子裡看了一眼,差點沒認出自己,鏡子裡的人在喜妝的加持下,顏色極盛。
蓋了蓋頭後,舒圓月由她們摻著走了出去。
房員外夫婦想到一日前的心境,代入此時,頓時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花轎載著新娘往長壽村款款而去,顧霄和青越暉一左一右,隨在轎子後面。
從忘邊鎮到萬壽村,約莫走了三個時辰。
可真正到了萬壽村的時候,眼能視物的顧霄和青越暉震驚了!
萬壽村整個村子裡一片狼藉,活像被土匪打劫了一般。
本該是新郎的銀鉤鼻青臉腫,他周圍站著桑榆和枝榆兩兄弟,看架勢,銀鉤被他們兄弟兩人合夥打了。
顧霄暗歎,幸虧,他提前將自己和青越暉簡單易容了。
“兩位哥哥,手下留情啊!我這真不是為了自己,我對少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啊!”
枝榆冷笑:“既然你說的是真的,那新娘子,我們就帶走了。”
舒圓月:“……”
顧霄和青越暉“……!”
銀鉤語氣無比真誠:“我那日一見房姑娘便驚為天人,也隻有這樣的絕色美人才能有資格配侍奉在少主身側,我便自作主張將她迎了進來,進獻給少主。”
桑榆點點頭:“若少主真能看上她,日後我兄弟二人定拿你當親弟弟看。”
桑榆枝榆兩兄弟是謝嫣最忠誠的擁護者,對謝嫣的兒子,如今魔教的少主,自然關懷有加。
桑榆和枝榆帶來的人接手花轎,抬著就要進山。
青越暉向前一步,打算出手,說什麼也不能讓舒圓月孤身入魔教。
顧霄卻一把拉住了他,微不可察地搖頭。
一直到花轎走遠,青越暉才甩開他的手:“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霄道:“師妹與我早有約定,遇到特殊情況,以敲擊次數為信,剛才她發出了三聲響動。”
“代表什麼?”
“她要入魔教。”
“可是圓月師姐她一個人……”
“魔教少主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可我們卻對他一無所知,師妹定是想多拿到一些有關他的消息。”顧霄解釋道。
青越暉聽著臉色卻更加難看:“你確定她隻是想了解魔教少主?而不是順道去找還在魔教手裡的兩位正道前輩?”
顧霄:“……馬上想辦法進魔教!”
他這個師妹,平日裡看著克己守禮,一旦衝動起來,天不怕地不怕!
青越暉還有個猜測沒說,那個假沈奕也是魔教的人,圓月師姐進魔教,會不會也與他有一絲關係。
兩人心思萬千,眼巴巴望著魔教的方向,愁眉苦臉。
現在隻能期望舒圓月不要輕舉妄動,在魔教裡隱藏好自己的身份,順利拿到情報後安全脫身。
不得不說,青越暉對舒圓月的了解很透徹。
此刻坐著轎子穿梭在樹林裡的舒圓月,毅然決然地選擇進魔教,除了想見識一下魔教少主,還想伺機打聽正道前輩的被囚之地,若有可能,她當然也想再見一次那個人,做個了斷!
魔教裡見過她的人不多,她小心隱藏,應該也能瞞住些時日。
這樣一分析,她心裡反倒靜了下來。
進入魔教,需得經過一片樹林,這樹林裡有許多魔教豢養的毒物,蜘蛛蠍子蛇……
是魔教的天然屏障!
在樹林裡行了約莫一個時辰,才正式進入了魔教。
一個紅色的花轎很是惹人注目。
西漫老遠就看到這邊,她興衝衝地跑過來:“怎麼回事?”
抬著轎子的魔教弟子恭敬道:“是銀鉤護法,送給少主的。”
西漫哈哈大笑:“送給少主?他是嫌命長嗎?你們快去吧,祝他,也祝她,早死早超生,對了,從右道走,彌荼在左路。”
舒圓月聽出了,這是西漫的聲音。彌荼她也聽過,是三大魔女中的另一位。
轎子繼續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一直到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乾什麼?”
這個聲音舒圓月沒有聽過,但應該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抬轎子的侍衛又把緣由說了一遍,且遣詞造句越來越簡略,隻一句話就概括了原委:“銀鉤護法送給少主的新娘。”
“趕緊滾!”這聲音剛罵出聲,又傳來另一道聲音。
“等等。”
舒圓月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湧入頭頂,頭皮都開始發麻。
這個聲音!是他!
轎子被快速放下,抬轎的侍衛呼啦跪地,聲音整齊洪亮:“參見少主!”
少主……他竟是魔教少主……怪不得,籌謀許久,親自上陣。
舒圓月有種失重感,這種感覺隻在小時候剛開始練輕功,不太熟練時飛了一半突然墜落時才有。
“長得漂亮嗎?”
“銀鉤護法說,很漂亮。”
“荊一,你看看。喜歡的話給你留下。”
“……屬下不需要。”
“真的不看看?”
“不看。”
外面的聲音嘈雜,舒圓月腦子和耳朵都是懵懵的,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侍衛們又把轎子抬起來,就要折返時,一條鞭子突然抽了過來,打在轎身上。
轎子一歪,舒圓月的頭磕在木實上,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來人正是彌荼,彌荼喜歡少主,魔教上下人儘皆知。
“有多漂亮?讓我看看。”彌荼的聲音又緩又黏,引人遐想。
她語調低軟,動作卻粗魯,她一鞭子將轎簾掀開,卷住新娘的手腕就將她拉了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新娘要摔得四仰八叉,在少主面前出醜,再丟掉半條命。
沒想到新娘身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荊一臉色一變,護在少主身前,彌荼冷笑一聲:“銀鉤是個傻子嗎?少主,怎麼處理?”
舒圓月理所當然被定義成混入魔教的奸細,隻是這奸細怎麼能這麼沉不住氣,這麼快就暴露了?
魔教少主漫不經心道:“敢混入魔教,想必是做好了屍骨無存的準備,靈蛇窟……”
語調驟停。
秋風揚起,新娘的蓋頭被短暫吹開,驚鴻一瞥間,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和花一般的粉色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