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風波漸起(1 / 1)

圓月遙遙 煊玥 7258 字 8個月前

他們的馬都離得不遠,三人整理了一下,一人騎了一匹馬。

“沈奕,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柳家今天也到,便想著出城接接他們,哪曾想跑了這麼遠也沒看到人,反倒遇見了你們。”

披著夜色,三人到了武林盟。

沈家門丁凋零,武林大會也無能人參賽,為表重視,就派了獨子沈奕前來觀戰。

沈奕來的途中遇到滄溟派,與派中年輕弟子很快打成一片,對方得知他是孤身一人,便盛情邀請他一路同行。

沈奕原本與滄溟派一同住在城中客棧,如今一路護送莫鳶,便隨著一起入了武林盟。

武林盟在青山鎮北面,依著青山而建,地勢頗高,盟內建築氣勢恢宏,站在遠處看過去,儘管夜色頗濃,依舊會被繁密的燈火震撼。

武林盟內有正式弟子兩萬餘人,各派常年駐守在此的約有六百人,武林大會召開在即,青山鎮各路人馬齊聚,從幾日前開始,武林盟內燈火徹夜不斷。

盟主舒望山居住在北院,北院迎客廳裡,已有五人等在那裡。

端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衫,乍一看穿得極為簡樸,細看之下才能看清衣服上同色線的刺繡,當真是低調中透著奢華。

他面容清雅,即使已步入中年,仍舊氣度非凡,不像是武林盟主,倒像是朝中文臣。

“圓月回來了嗎?”舒望山提起寶貝女兒,整張臉都柔和起來,他從不是個嚴父,對女兒極為寵愛,但舒圓月的成長,全憑自己發揮。

有這樣一位父親,舒圓月不僅沒有嬌縱任性,不學無術,反而成了正道楷模,不僅舒望山,整個武林盟都深覺不可思議。

“來了來了。”門口守著的弟子朝屋裡喊了一句,繼續一本正經地站好崗。

舒圓月領著沈奕和莫鳶進了大廳,剛一進來,看到屋裡坐著的這些人,舒圓月直覺有大事要發生了。

“爹,大師伯,三師叔,四師叔,大師兄。”

在座的各位,是武林盟裡地位最高的幾人,舒圓月一一行禮。

莫鳶和沈奕跟著見了禮。

看到舒望山,莫鳶紅著眼睛跪下:“莫家莊莫鳶,稟上家主莫壑遺言。莫壑承盟主信任,看守莫城二十年,今魔教卷土重來,莫城首當其衝,水牢被破,魔頭桑榆被救,莫壑自知辜負盟主信任,死不足惜,但身死責在,土牢位置並未被魔教知悉,今將土牢位置和看守魔頭枝榆之職交還盟主。”

“這是爹死前寫下的信,讓我逃出來以後交給您,一路被追殺,我怕信落入敵手,看過信後就燒了,還有一封地圖,畫的是土牢的位置和機關,我都記下了,稍後便畫下來。”

“好,好孩子,不愧是莫壑的女兒!”大師伯激動地站起身,示意舒圓月扶莫鳶起來。

二十年前,正道與魔教一戰,兩敗俱傷,魔教退守西南,帶走正道俘虜數人,正道亦然,為了得來不易的休戰,雙方都不敢輕易斬殺俘虜,默契地將那些舉足輕重的角色,尋隱蔽之所囚禁起來,派人看守。

魔教八位護法被俘其六。當時正道領頭之人聚在一起商議,將六位大魔頭分三城囚禁,每城派一人看守,而囚禁之地,由看守人確定且隻他一人知曉。

魔頭桑榆和枝榆是一對兄弟,被囚莫城,由莫壑看守。

“岑師兄會有危險嗎?”三師伯突然問道。

看著在場四位小輩一臉不解,尤其是武林盟大師兄沐忱。

想到沐忱以後要接手武林盟,且魔教已經開始行動,二十年前的約定很快就會傳遍武林,也不必再隱瞞他們了。

“二十年前,魔教亦帶走我正道八人,雙方約定,一命換一命,而桑榆之命正是對應岑今之命。若我們殺了桑榆,他們也會殺了岑今,如今他們救出桑榆,岑今的命運,不知會如何。”

莫鳶握了握拳頭:“所以,即使我知道了怎麼找到魔頭枝榆也沒用,因為我們不能殺他,隻能一直派人看守他,對嗎?”

舒望山點了點頭。

“那我爹呢!我莫家莊那麼多人,白死了嗎?”莫鳶的眼睛紅腫,她覺得很憋屈,很憤怒,但又充滿了無力。

在囚禁俘虜這件事上,二十年來,正道和魔教之間一直存在著微妙的平衡,如今平衡被打破,魔教救出桑榆,正道隻能處於被動!

“武林大會召開在即,如今桑榆被救,傳到江湖上,必定是一場人心動蕩。”

“二十年了,魔教敢卷土重來,我正道積蓄得實力也不容小覷,真動起手來,結果還不一定。”

沈奕百無聊賴得轉頭,看到舒圓月表情凝重,很是認真地聽著自家長輩在討論武林大事,不覺有些好笑。

舒圓月帶著兩人離開了,給沈奕安排在客人院,之後帶著莫鳶來了自己的院子,月影院。

“莫姑娘,這是我住的地方,西院一直是空著的,隻要你願意,可以一直住下去。”

舒圓月將莫鳶也安頓好,派了兩個善解人意的小師妹去陪她,這才又回到北院大廳。

他們已經將事情商量得差不多。

“圓月,你有任務了。”大師兄沐忱笑道。

“圓月,這是莫姑娘畫下的土牢地圖和機關,你親自動身去幽州,連同我寫的信一起交給幽掌門。”

“爹是要讓幽掌門接過看守枝榆的任務嗎?可是幽州與莫城離得並不近,幽掌門若是貿然出現在莫城,會不會更惹魔教的注意。”

“桑榆的位置如何泄露,還是個謎,魔教能找到桑榆,證明莫城內魔教的勢力已經很大,或許他們也已經掌握了枝榆的消息,隻是在等待時機。讓幽掌門去莫城,是因為枝榆的命連著他叔叔幽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關心。”

舒圓月明白了,她接過信:“我明日就出發。”

沐忱道:“你這一走,可就真的錯過武林大會了。”

舒圓月露出淺淺笑意:“大師兄,祝你奪魁。”

舒圓月回到月影院,簡單收拾了行李,子時已過,一早就要出發,雖然今夜發生了太多事,可舒圓月沒有空再去多想,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睡覺了。

西院,莫鳶哭了一整夜,她哪裡能睡得著,在莫壑的保護下,武林是一片祥和美麗的,哪曾想世界一朝崩塌,她什麼都失去了,就連報仇,她都深刻明白,自己做不到。

如今寄人籬下,滿心悲痛惶恐。強忍了一夜,直到天微微亮才累極睡去,等她睡醒後出了門,拉住一個人問溫圓月在哪裡。

“師妹一大早就出門了。”

“去哪兒?”

“沒說去哪兒,隻說要走月餘,莫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

莫鳶在這一刻感到了極大的無助,她突然快步跑向客院。

在得知客院的弟子說沈奕也已經離開時,她終於沒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隨行的弟子一臉無措,舒圓月走之前叮囑過,一定要照顧好莫鳶,這可怎麼辦呢?

他沒辦法,隻好派人去找萬能的沐忱。

而此時,距離青山鎮有一段距離的小路上,舒圓月看著從後面追上來的沈奕。

“你追來乾什麼?”

“我又不準備參加武林大會,見了盟主,表達了沈家的敬意,還留在這兒乾嗎?”

“柳州不是這個方向。”

“舒姑娘,在下……對你一見鐘情,你不要這麼冷漠嘛!”

馬的兩個蹄子都驚得停在半空,舒圓月瞪大眼睛:“……”

“舒姑娘你不僅武功高強,為人善良,而且貌美溫柔,昨夜你救人時從天而降,一身白衣宛如月下仙女……”

翩翩公子說得神采飛揚,滿心向往,回過神來才發現心儀表白的對象早已策馬遠去。

沈奕在後面著急揮手:“舒姑娘等等我!”

彼時的江湖,不乏風流瀟灑的世家子弟,他們大多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對於沈奕的話,舒圓月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倒也沒放在心上。用大師兄的話來說,這些少年們,就是一時興趣,熱度很快就消退了,你若是上了心,那便是真正糾纏不清的開始。

傍晚河邊,舒圓月趕了一天的路,洗把臉,又把水囊灌滿。

沈奕累得癱軟在地,整整三天,舒圓月子時方歇,卯時便又開始上路。

“舒姑娘,今夜我們能住客棧嗎?前方不遠就是浣紗鎮了。”

舒圓月搖搖頭:“沈公子,你不必一路跟著我,找個地方好生歇歇,就回柳州吧。”

“那不行,跟著你,我是真心的。”

舒圓月又是呆愣得瞪大眼睛。

沈奕來了興趣,幾天相處,他發現這位正道之光小姑娘心智極其單純,雖不擅與人交往,但天生良善。他很好奇,甚至有些期待,這種人若是曆經大變故,心性會有何種變化。

舒圓月很認真地看著沈奕,一字一頓道:“沈公子,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沈奕有些挫敗:“我說的話你都沒記著嗎?我對你一見鐘情,你武功高強,心地善良,那日你從天而降……”

“假的。”

沈奕一愣:“什麼?”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說的,是假的。”

沈奕心中一驚,這才看到舒圓月盯著自己,她目光澄澈,十分平靜,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沈奕下意識回避了她的眼睛,舒圓月也不在意,轉身離開。

當她剛往前走了兩步,馬兒突然受驚,前蹄蹬起,傳來嘶鳴之聲。

舒圓月反手抽出背上的長劍,護在沈奕面前,同行時間雖短,她已清楚他內力綿弱,武功實在低微。

身後的沈奕輕笑出聲:“舒姑娘,不用管我,自己當心。”

數十位黑衣人從三面包圍而來,身後的河面是唯一離開之地。

舒圓月提劍上前,刹那間,劍花飛舞,幻出數不儘的殘影。

這些黑衣人武功皆是不弱,舒圓月全力應對,清影劍法以實化虛,最易混亂人心,以一敵眾。

若是平時,她遇見這種情況,絕不硬碰,尋個機會就抽身跑了,隻是今日跟著沈奕,不免要顧全他的安危。

真是麻煩!

正在看戲的沈奕準確接到了舒圓月嫌棄的眼神,喊了聲:“舒姑娘,我在浣紗鎮等你。”

話音剛落,沈奕已踏至河間,舒圓月看他施展輕功竟沒有憑借外力,且在水上身輕如燕,知他輕功已至大成,逃命不在話下,當即收了心。

黑衣人倒了一半,剩餘人自知不敵,生了退意,舒圓月也沒有再追,憑他們離開。

這些人所用的招式,與追殺莫鳶的是同一路人。她挑開地上幾人的面巾,不出意外,並不認識,屍體上也沒有能指認身份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