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52(1 / 1)

相敬如賓第六年 芋孚 19710 字 6個月前

駱肇的眼神靜靜沉了沉。

另一邊,嬿央腰上忽然來了一隻手,她自然是驚了下的,眼神刹那望過去。但驚過之後發現是祁長晏的,便不自覺中已是放鬆,任由他抱了她下地。

因為她現在確實也沒什麼力氣,剛剛那一陣的疾馳,還有最後連發幾箭的用力,讓她現在還有種緊繃以致脫力的感覺。

尤其腿上,她是頭一回馳馬這樣狂奔,此時大腿便有些顫,站好像都有些站不穩。

被他抱了下來腳步沾到地上時,幾乎一軟,要跌下去。好在男人手臂一緊,箍緊了她,同時,聽到頭頂他聲音啞啞以及緊繃著問她,“可有事?”

問著,還把她鬢邊的發也拂了拂,到底騎的太快,鬢發有些許亂了。

嬿央在他的動作中彎了眼,“無事。”

說完,眼睛不止彎了,也完全是笑時的淺弧。這一笑因為男人此時又拂了下她鬢發的手,還有他眼底裡她突然發現的沉喑以及一遍一遍重重看她的神情。

這短短的時間裡,他的眼睛到底看了多少遍她她也不知,隻在他的手掌無意識又摸了下她耳畔的發時,見他還是看著她,也聽他聲音忽而喑啞的問:“剛剛嚇著了是不是?”

說沒被嚇到那是騙人的,特彆,最後那驅馬一躍,她並無十成的把握,心底篤定的也隻有八分而已。

好在,最後安然無恙。

在他跟前沒必要隱瞞,嬿央深呼一口氣,冰涼又雪白的臉點了一下。

祁長晏的視線在她輕輕一點時,往她此時的臉色移了移,心想她一定遠遠不止是嚇著而已,隻怕也有點冷。

像現在,他掌心裡她耳朵的溫度是完全冰涼的,她的臉也被寒風吹的白白的,不由得包了她的耳朵想給她搓著暖一暖,又情不自禁,改而抓了她頸後鬥篷的帽子,想給她把帽子遮上。

是的,是情不自禁,並不是不自覺間想做出的動作,因為心底除了想讓她暖和暖和,對於想讓她把帽子遮上,還有一種感覺,就是此時不想讓外人看見她,這有點像衝動,又像他此時心裡笑著卻又歎著的複雜之感。

當然,心中是依然緊繃的,可,又有另一種抑製不住的一種火燙的感覺,占據了另一分。

他剛剛當然怕她出事,也怕她被那野豬傷了出什麼事,不然之前他不會向陛下稟了,奪了一匹馬就往這邊疾馳過來。

她驅馬躍起的那刻,是他渾身最為緊繃的時刻,他怕她稍有不慎,出什麼差錯,那是他絕不敢想,也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甚至,那刻明明什麼都還未發生,他的臉色已經差極了,心神更是好像隨時會錚的一下斷裂,好在,好在,她最後毫發無損。

他是慶幸的,慶幸過後,剛剛條件反射就大步跨向了她,又眾目睽睽毫無所顧,抱了她下來。

抱了她下來後,渾身依然緊繃,但此時緊繃之餘,腦海中全是她剛剛一躍的驚心動魄,以及她那一刻身影的翩然。那一瞬,說實話,在她此時安然無恙之後,再

突然回憶起,除了驚於她動作上的驚心動魄,腦海裡另一番定格的,便是她那時一躍下完全奪目的身影,而這樣的她,是他的夫人,是以情難自已,心神也不自覺有些燙。

勾了勾唇,但忽而,手掌卻是頓了,到底未替她把兜帽戴上,因為過會兒肯定還要去見陛下,面見天子,怎好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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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手心停了停,隻是放下。

隨後,笑笑,他的目光瞥向那隻野豬。

祁長晏手掌輕輕拍了拍嬿央的腰,沉聲說:“那是你的獵物。”

嬿央看過去,旋即也笑了。

今年她總算沒有落空,獵到了樣東西,還是這樣的大東西。

嘴角彎了又彎。

輕笑,又輕鬆,似感歎一般,“獵它可不容易。”

“嗯。”祁長晏點頭,同時,手掌已幫她捏了捏她手臂,他深諳此時她的手臂絕對是酸軟發疼的。

捏著,還說:“很酸是不是?”

嬿央點頭,因為真的酸。

祁長晏又捏一捏,接著則說:“今日回去後讓侯嬤嬤給你按一按。”

到底侯嬤嬤在這事上才是真的精通,他的力道或許於她來說會過輕又或者過重了。

“好。”

嬿央說好之時,察覺男人的手掌仍舊時不時在幫她按揉,好讓她恢複力氣。

祁長晏未停的原因是,到底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雖他力道或許不準,但到底先讓嬿央恢複力氣。

與此同時,獵場裡的狩獵並未結束,其他人是仍然在狩獵的。不過眾人的目光卻少有再投過去了,這會兒反倒若有若無都在看祁長晏夫婦。

其中有些許是仍舊沉浸在嬿央最後那一躍的吃驚中,他們覺得,論射藝的話,嬿央是絕對比不過場中此時那幾位首屈一指的女眷的,但騎術上,她是算得上不差的,尤其最後那一躍,兼具美感和生死間急迫的爆發力,馬兒渾身肌肉在空中繃起的線條,還有女子被風吹起的鬥篷,以及她本就亮眼至極的美貌,心想,便是往後幾年要忘記這一幕都挺難。

畢竟今日這幕看得確實覺得驚豔,甚至在野豬身死塵埃落定後,眾人竟有種意猶未儘的感覺。

心想再來一回也不是不行。

另外一些人,則是因為祁長晏此時過去了,這些人便是天子身邊那些人了。

而這些人看了看,忽而,一個內侍被陛下吩咐了一句什麼話。

內侍靜靜聽著,聽完答是,拔腿就朝祁長晏夫婦跑去。

他跑到祁長晏不遠處時,嬿央的力氣已經恢複了大半,到底剛剛的情況隻是一時的事。

所以和祁長晏說:“已經好些了。”

“嗯。”祁長晏的手卻仍然還是幫她捏一捏。

嬿央輕笑,旋即正色,因為看到了跑來的陛下近侍,暗地裡輕輕推一推祁長晏。

祁長晏從她這一推中看了她一眼,但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於是往身後看去。

這一看,內侍正好

跑近。

才跑近,內侍笑道:“祁大人,祁夫人,陛下讓奴才請您兩位過去。”

祁長晏頷首,“好,有勞公公跑一趟。”

說過這句,眼神馬上又望向嬿央,無聲示意——我們過去。

嬿央點頭,道好。

……

天子這邊,走到地方了,祁長晏和嬿央行禮。

“臣,叩見陛下。”

“臣婦,叩見陛下。”

“都起。”被行禮之人擺了下手,擺過,看著嬿央一笑,“長晏媳婦,沒想到你騎術還不錯。”

嬿央輕笑,“回陛下,父親兒時便讓我們兄妹幾人學習騎馬,是以嬿央騎術還算入的了眼。”

原是如此,天子點點頭,順道,因她話裡提了她父親,倒是順口問了句,“你父親如今如何了?”他記得他是丁憂回鄉去了,有陣子沒見過這個人了。

嬿央:“父親一切都好,謝陛下惦念。”

天子又問:“你父親丁憂多久了?”

“有兩年多了,陛下。”

如此,天子頷首,未再就此事問過。之後他再說話便是和祁長晏說了,說著說著,見祁長晏有一次看向嬿央,輕輕笑,心想都還是小年輕啊。

調侃出聲,“怎麼,你媳婦現在好好站在這,你難道還擔心不成?”

祁長晏也聽出了其中調侃之意,所以倒是坦然。

彎了彎唇,“陛下諒解,您也知嬿央從前射獵如何,剛剛那一出,臣難免心有餘悸。”

天子大笑,拿手指了指他。

指過,輕輕搖頭,未再就此調侃,隻目光再次投向獵場。

之後,嬿央也再未進過獵場,隨祁長晏一起一直在帝台這邊站著,直到狩獵結束。

狩獵結束,結果自然要分個高下。

有那幾個射獵好手在,嬿央雖獵了隻野豬,卻也未能躋身前列,但嬿央的成績說來也不差,能獵野豬的,在場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嬿央也同樣得了天子賞賜。

賞過,又祭罷,隨後就是三軍犒賞了。

所有獵物這天下午全部烤了,再有無數提前備好的佳肴美食一一盛出來,犒勞今日奔襲了一天的眾將士。其中表現最突出者,還會額外受賞,所以這天的傍晚熱鬨異常,獵場的氣氛分毫不遜於剛剛的圍獵場面。

一個時辰後,獵場最熱鬨之時,此時嬿央與祁長晏暫時分開了,因為他被陛下叫了去。

嬿央這時一人坐在原地,身邊跟著丫鬟環枝。

環枝上前來把嬿央的鬥篷理一理,又輕聲說:“要不要奴把火再架旺些?眼看著天黑,越來越冷了。”

嬿央:“這些火就夠了。”

又問她:“你冷不冷?”

環枝笑得眼睛眯眯,“奴穿得也厚實,不冷。”

“這便好。”嬿央輕笑。

環枝這時探頭看了看火堆裡,說:“地瓜應該已經烤好了,聞著香氣已經很濃,奴扒出來看

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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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出來,果然,是烤得正熟的時候。

環枝撿了三層油紙裹好,然後才遞給嬿央,“剛拿出來,您小心燙啊。”

嬿央點點頭。

但之後她捧著才吃一口,卻見跟前來了個人。這個人她也認識的,駱肇。

嬿央笑笑:“駱將軍。”

今日得賞的一眾將士中便有他,還有,從前兩人也算見過好幾面,不過成親後倒是少見了。

駱肇眼神看她,“嗯。”

嗯過,看一眼她周邊,說:“怎隻見夫人,祁大人倒是不在。”

不是,他知道祁長晏現在在哪,也是因為他不在,他才會過來。

身後的手指不由得摩挲了下掌心裡的東西。

嬿央:“夫君有事,暫且先離了一會兒。”

“將軍找我夫君?”

駱肇搖頭。

隨後,背在身後的手放到了跟前,也攤開了掌心。

“是還你東西。”

他掌心裡,躺著的赫然是那根被嬿央棄了的長鞭。

嬿央微訝,因為說不詫異是不可能的,畢竟當時那樣的情形,成功射殺野豬後她完全忘了鞭子那回事了。

沒想到現在這根鞭子倒是出現在他這。

駱肇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則說:“我手下士兵去抬你的獵物時,撿到的。”

女眷們隻負責射殺,事後清點獵物,還是由士兵們來。

但駱肇手裡這根長鞭,士兵們其實連碰也沒碰過,在有士兵要撿起來前,駱肇早已經把它收在了掌心。

此時,還給它的主人。

不過……他說:“鞭尾已經被咬壞了,要修恐須費一番功夫。”

嬿央臉上的神色已經收好了,此時,自然把他遞來的鞭子收了回來。

畢竟人家特地還回來,她總不能說她已經忘了它,且打算不要了吧。

“謝謝駱將軍。”手上的鞭子卷的很好,可見來人真的好好收著她這根鞭子。

“不必言謝。”她也不用像他致謝,他想幫她時,最終未能幫上忙。

嬿央笑笑。

駱肇還了鞭子沒走,因為還想和她說幾句話。他提及了她兒女,果然,這讓她開了口,女人神情柔柔,告訴他她的孩子們這會兒都在行宮,今日因為走得遠,也怕他們怕冷,所以孩子們都沒帶過來。

隨後又聽她問:“駱夫人可來了?”

駱肇:“……我未成親。”

嬿央自覺挑錯了話,還以為他已經成了親。

駱肇看她神情,又道:“但我也有個孩子,回頭讓他上門找霽安玩玩。”

嬿央了然,他這個家世,未成親卻有孩子,不是什麼奇事。

笑了句好。

駱肇知道這句好是客氣話,可他當了真,他也想自己的孩子能跟她的孩子親近親近,嘴巴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祁長晏回來了。

看到祁長晏,駱肇神色未改,祁長晏的神色也未改,隻走近了看到嬿央手裡有東西時,動了下眼神,頷一頷下巴,問嬿央,“這是?”

嬿央:“我那根鞭子,當時被野豬咬了棄了,駱將軍幫我送了回來。”

如此,祁長晏點點頭。

又偏眸看向駱肇,“駱將軍有心人。”

說著對方有心,祁長晏的語氣卻很淡很淡,一種嬿央聽不出來,但駱肇一眼能發現對方似乎在趕客的淡。

駱肇眼神與祁長晏對上,心想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不過,東西已經送了回去,他也沒什麼好不快的。

“舉手之勞。”

“嗯。”

隨後,祁長晏沒再看他,直接看向了嬿央,“陛下那邊烤了好些鹿肉,正是熱乎的,我帶你去嘗嘗。”

說了,不待嬿央說好還是不好,已牽了嬿央起來,帶著嬿央往那邊走。

駱肇在原地看著夫妻兩走遠的身影,神情不明。

祁長晏帶著嬿央走了一段距離後,再次看了眼她手裡的長鞭。

嬿央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舉了舉長鞭,說:“鞭尾被咬的斷了一截。”

“駱將軍說要修的話估計要費一番功夫。”

祁長晏淡淡說:“既費工夫,那不必修了。”

心裡則想,當時倒是忘了這長鞭,若是當時叫許冀去收了,今晚駱肇倒是沒機會靠近她。

如此略一沉吟,再看她手上長鞭時,馬上伸手拿了過來,又仍然淡淡的說:“回頭找個好的工匠,給你做條結實些的長鞭。”

這一條,她往後不必看到,也不必再用了,他會讓人處理掉。

嬿央:“行啊。”

嬿央之後再也沒見過這條長鞭,甚至兩刻鐘後忽然想起隨口問了句,祁長晏也隻說交給許冀收著了,她再也未見過這條長鞭一眼。

隨後,更是再也沒有那個心思想起過,因為與祁長晏吃飽過後,一起走走消消食時,倒是碰見另一件事。彼時兩人才走過一處,忽然,祁長晏的腳步停了,男人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噤聲,也讓她停了。

兩人噤聲時,遠處才冒出一會兒的的聲音則在繼續,目視範圍之內,也能看到人影的走動。

走動的人是駱肇,以及一個女人。

祁長晏是在駱肇一聲清晰的聲音傳出時,才發現對方是駱肇,又在發現女人的聲音時,知道兩人並不是什麼密談,他和嬿央未撞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於是又握握嬿央的手,讓她不必屏息。

剛剛是出於謹慎,第一反應就下意識掩藏兩人的聲息,因為怕對方說得是什麼隱秘的事,到時平白惹一身腥,所以不如一早便不被對方察覺的好,但現在沒必要了。

沒必要的同時,也不想嬿央再和那人碰上,祁長晏垂眸在嬿央身邊低聲說一句回吧,牽著她又轉身往回走。

往回走時,身後的聲音還是傳進了耳朵。

女人問:“駱將軍要在京裡

待多久?”

“暫且不知,全看陛下安排。”

女人明顯失望,過了會兒又問:“那,今年你可在京裡過年?”

這回,駱肇點了頭,也說:“父母想念孫兒,今年年底會在京中。”

祁長晏忽然聽到孫兒幾個字,腳步倒是微頓,隨後才記起來一件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事,是啊,駱肇已經有孩子了,好像是幾年前聽人說得,他的孩子如今也有四歲了。

當時過耳便過,這些年也不曾刻意想起,此時聽駱肇提起,才想起他有個孩子。眼睛眯了下,忽然覺得對方是一點威脅也沒有了,不管駱肇如今是何心思,對嬿央又有何覬覦,但嬿央,絕不會對已經有了子嗣的他有任何心思。

眉輕輕揚了,神情也微有變化,變化到連嬿央也察覺到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就很好,眼睛眨了眨,想要問問,可,話未能問出時,是肩上驟然一緊的力道,隨即更是整個後背都被祁長晏完全攬住。

男人臉色厲了,在瞬間攬住嬿央後,手臂收緊,極速間往後大退了一步。

這一大步間,就在剛剛嬿央所站的那處,一根流箭嗖的飛過,正穿過剛剛嬿央的位置。

若祁長晏剛剛沒攬了嬿央迅速後退,剛剛那根箭此時毫無疑問的會紮在嬿央身上。

祁長晏眼神變得煞利,猛地扭頭看向這根箭所射的來源。

至於嬿央,她還是有點懵的,此時仍被祁長晏的臂膀緊緊攬著,她自然仍未意識到她剛剛差點面臨一場怎樣的危險。

她無知無覺,隻疑惑抬眸望祁長晏:“怎……”

一望,望見的不是他的眼睛,是他冷冰冰看向一個方向的眼神,還有他極疏冷的側臉輪廓。

這樣的冰冷,她完全不曾看過,其中,隱隱約約她還發現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他在後怕。

後怕……嬿央哪裡還意識不到,剛剛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第一反應,是去看身後。在看到那根現在直直插在不遠處的箭時,後背忽然冒出一股涼氣。

她哪裡還不知道祁長晏臉色現在如此難看的原因。

不止後背涼颼颼的,手心也涼颼颼的,任由誰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剛差點被一場意外給傷了,也平靜不起來。

祁長晏發覺嬿央也有點後怕了,所以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背,以示安撫,但眼神,是仍然還在盯著那個方向的。

且那個方向裡,許冀早已飛奔過去。

所以那個方向現在終於來了人,因為對方在發現許冀時,就知道自己剛剛那一下的失手恐怕是不能罷休了,於是在拔腿就跑還是走過來主動認錯之間,兩方權衡之下還是認慫的走過來。

成璋旻訕訕。

訕訕一會兒,在祁長晏冷冷盯著他且明顯是不善的眼神裡,長長作揖,“小子成璋旻,剛剛失手差點傷了貴夫人,小子致歉。”

祁長晏眼中有冷芒,神色中的不善也未退去,“夜裡為何還要放箭。”

成璋旻心虛,“因,因與人打賭,說

能射中剛剛飛過去的鳥,所以放了箭。”

“不想,不想因此差點傷了夫人。”

祁長晏冷嗬一聲。

冷嗬過,自然不可能因他一句意外就放過了。

而且,他口中句句意外,看著顯然是推脫,這讓祁長晏怎麼可能就真的不計較。剛剛若非他反應快,嬿央必得出血!

眉心狠狠皺了,眼神盯著對方快要低到胸口的腦袋,也無聲中恨不得取了鞭來,往他身上狠狠抽一下。

眼神也確實忽而看向許冀,讓他把他放在他那的鞭拿來。

許冀眼神一跳,一,一爺要使鞭?許冀覺得不大妥當。

可祁長晏已然厲聲,“許冀!”

許冀被這聲喝的心頭一聳,不敢再猶豫,趕緊從身側取了鞭,雙手奉上。一爺的鞭與尋常人不同,這裡面是在重要關節處藏了鐵的,這一鞭要是揮下去……

也是才覺手心裡的長鞭一輕時,刹那,聽到一聲淒叫的痛呼。

這聲痛呼才叫過,成璋旻已經冷汗直冒,也條件反射,迅速往後跑了想逃。

心中狂吼,這個瘋子,他沒傷人啊!姓祁的竟然抽他,疼死他了!

剛剛那一鞭哪像鞭子,他猛然受他一砸,都覺得跟被鐵棍砸了似的。

但他沒能逃開,因為許冀知道自家一爺性子,一爺都敢抽他了,又豈能讓他挨了抽立刻就走,所以他飛快一步往前,攔住了成璋旻。

成璋旻眼神大駭,這下不僅是覺得疼了,是真的深入骨髓的害怕,心想他,他們還想讓他嘗命不成?嬿央沒事啊。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間,以至於,連嬿央都還有點愣,更完全來不及在看到祁長晏拿了鞭時,製止住他。

這時,在成璋旻一聲痛吼之後,當然已經擋不住其他聞聲走過來的人。

嬿央覺得這一聲來的人應該不會少,但此時她未傷分毫,成璋旻卻是挨了一鞭,嬿央怕祁長晏會被為難。

這般想著時,已經有人走了過來,其中前面幾個,後面幾個。

前面的人是恰好就在周邊的人以及周圍獵場的護衛,聞聲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後邊的則是駱肇。

獵場突然有此動靜,他當然過來查看。

也是駱肇出現時,成璋旻僵持甚至青白的眼神驟然一亮,看到救星似的大呼:“表舅!救我!祁郡守要殺我!”

許冀:“……”一爺何曾說過要殺人。

圍過來看的護衛也是同樣,眼神抽了抽,心想這位成小公子喊得實在危言聳聽,在場現在十幾人,祁郡守怎麼會下手殺人。

不過,幾個護衛仍舊默默,未有人輕舉妄動,畢竟祁郡守和駱將軍,好像都不大好惹,他們靜觀其變就是。

祁長晏的臉色此時已經更冷了,聽到成璋旻這一聲喊時,神情中更是露出諷色,“你傷人在先,倒是倒打一耙汙蔑我要殺人了?”

成璋旻聽到他的聲音條件反射害怕,肩膀都瑟縮了一下。

一個瑟縮,背上那道鞭傷自然更疼。

疼痛讓他清醒了點,但清醒後的他握了拳,趕緊跑向駱肇,躲著說:“表舅救我!我未傷人!”

駱肇:“……”

皺眉瞥了瞥他,一瞥,瞥到他齜牙咧嘴的神情。

成璋旻被表舅一看,委屈的差點哭了,他動了動僵疼的背,更委屈,“表舅。”

駱肇:“怎麼回事?”

成璋旻趕緊把話說了,其中,著重強調他的箭隻是意外,並未傷到嬿央!

成璋旻越說越有底氣,也越說越覺得祁長晏仗勢欺人,他這一鞭挨得冤枉!

但不想,他正說得起勁呢,不經意一瞥,卻見表舅的神情不知何時也沉了。

成璋旻:“……”後頸莫名抽一股寒氣,說不出話來了。

駱肇不僅表情沉,他恨不得和祁長晏一樣,揮鞭也給他來一鞭子。不過他不會使鞭,他更擅刀。

涼颼颼看他一眼,忽然說:“我看是祁郡守抽的輕了。”

成璋旻:“!!”

眼睛瞪大了,表舅要大義滅親?

祁長晏的臉卻臭了,一點未因駱肇的公平公正心裡有任何喜,相反,他隻覺膈應。

他不需要一個外人護著嬿央。

所以神情裡也毫不掩飾,更未給駱肇分毫情面,隻眼神直射成璋旻,聲音諷意儘顯,“你既如此不滿,那不如去陛下跟前辯一辯,陛下若說是我祁某的錯,祁某……”

嘴角更諷刺了,視他如螻蟻,“任由你抽回來。”

成璋旻:“……”

憋屈不敢吭聲,也僵了僵,因為他哪裡敢?

誰不知道他是平寧公主的兒子,又受陛下看重,今日獵場裡,從他狩獵回來後,陛下身邊多半都有他在跟前候著。

“至於殺人……”祁長晏諷刺間,已是忽然更涼的一聲。

成璋旻瞳孔縮了縮,嘴上幾乎不作反應,趕緊說:“剛剛是我口誤誇大了,祁郡守大人不計小人過!”

他慫了,不敢和對方硬杠,不然怕對方一個衝動真敢殺人。

關鍵,他也的確理虧,沒那個底氣繼續杠。所以這一鞭他確實是白挨了,成璋旻蔫頭耷腦。

但在他這句之後,他聽到的是祁長晏一聲淡淡的冷哼。或許也不是淡淡,是不屑,還有看不起他,覺得他膽小如鼠。成璋旻幾乎都能想像出對方冷冷看著他時無聲所表示出的意思,仿佛在說他剛剛倒是叫囂的厲害,現在倒是馬上就知道認慫了。

成璋旻縮了下肩,心想他不認慫行嗎?認清形勢,心裡歎氣,面上再次認錯,“此番都是小子的錯,小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此時甚至長長弓腰作揖,未聽對方說這事揭過,動都不敢動一動。

祁長晏的臉色卻未因此有所緩和,他手上的長鞭一直在握著,仿佛隨時會再給他一鞭一樣。

成璋旻看到了,他這時的視線正好能看到對方手裡的鞭,所以心裡很慌很慌。

好在,他終於聽到有個人出來緩和了,這個人不是他的表舅,是那位險些被他傷了的夫人,她說:“回吧。”

成璋旻差點熱淚盈眶,心想趕緊回吧,他都要嚇死了。

嬿央這一句像是勸的一字,當然不是因為成璋旻,她是不想事態繼續擴大,而且,成璋旻也確實受了教訓,如今周圍人多,不好繼續僵持下去。

手掌輕輕拽了祁長晏衣裳,祁長晏垂眸看她一眼,嬿央再次說:“回了?”

“過會兒看著就要起程回行宮了,我們回去收拾東西。”

祁長晏沒說話。

嬿央又扯扯他的衣裳,祁長晏終於動了動,隨後掌心包了她的手。

包了她的手時,再看成璋旻,眼神依舊冷,不過成璋旻總算不用擔心對方一言不合又抽他一鞭子了,所以對於對方臨走一句諷刺他好好學學箭術的話,也默默隻答一個是字,其他的一聲也不敢吭。

哪裡敢吭啊,這位到底有多護著他這位夫人他已經切身體會到了,如今隻恨不得有個烏龜殼,能讓自己縮起來。

成璋旻心有餘悸。

心有餘悸之後,待對方夫婦兩走遠了,他終於能鬆一口氣,但沒想到才鬆一口氣,扭頭就瞥到表舅看著他不快的眼神。

成璋旻僵了神情。

駱肇則表情仍舊,又不留情面的說:“明日寅時初,去武場候令,這幾日你的箭術由我來教。”

成璋旻懵了,寅,寅時初?天都還是黑透的啊!表情驚悚。但沒想到,之後他要面臨的苦頭還遠不止如此,在接連被表舅訓了幾天後,成璋旻的箭術有沒有突飛猛進他自己不知道,但現在他是看到表舅就恨不得離得八丈遠,這幾天的苦頭他真是吃夠了,現在看到箭靶就得做噩夢。

……

兩刻鐘後,從獵場起程回行宮。起程之前,祁長晏被陛下叫去了一回。

後來他回來時,也恰是要起程之時,所以直到此時都坐在馬車裡了,隊伍也往行宮趕了,嬿央才有時間問祁長晏剛剛陛下叫他過去是做什麼。

“是不是為的剛才那事?”

祁長晏瞥她:“猜出來了?”

嬿央表情微微正了,也忍不住,神情裡有了些變化,還真是為的剛才的事?所以他是被陛下訓了?

趕緊想再問他,但她正琢磨擔心著呢,他此時看見了卻還笑,不過笑過卻是忽而一撫她的手,他說:“莫擔心,陛下確實是過問了,但我說了來由後,陛下並未怪罪於我。”

嬿央:“果真?”

“自然。”祁長晏頷首一下。

嬿央放心了,放心之時,男人完全攬了她,攬過她,心想她那一陣到底是被嚇到了,當時他被皇帝舅舅叫去時,他才說了幾句,皇帝舅舅便偏向他,又說他聽護衛說她當時臉都被嚇白了,問她現在的情形可還好。

祁長晏想到皇帝舅舅的這句,其實當時是未覺得她驚嚇之色表現到了臉上的,但此時不由得往她的臉一看。

神情不自覺間看得很認真。

嬿央因此自然問:“怎麼了?”

這樣看著她。

祁長晏:“當時嚇狠了?”

“沒有,隻回過神那會兒驚了一下。”

這便好,祁長晏頷首,頷首之時,馬車微微顛簸了下,他輕輕攬緊了她,嬿央的身形因此未有顛到。

嬿央也的確至始至終連丁點顛簸也未察覺到,隻在他攏一攏她時靠了過去,說起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