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憫然很早就發現了。
這輩子的魏長源和上輩子的魏長源很多行動軌跡都不太一樣。
他以為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自己重來所導致的蝴蝶效應,是自己的反常行為間接影響了魏長源。
這個猜測乍一聽的確很有道理,但這個理論隨著江憫然和他相處時間的加深,而一點點被推翻。
他似乎…並不是因為自己?
無論是和自己相處時下意識阻攔他和某個人的見面的動作,還有一次次看向他的複雜眼神,又或者對他生活習慣的了如指掌。
如果單單隻是用被影響這個借口來解釋,未免有一點太牽強了。
*
魏長源又去廚房了,光聞著空氣中飄出的熟悉香味,不用問就知道今天的晚飯大概是什麼。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會做飯的呢?
記得上輩子的江憫然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時,他也常常聞到這種香味。
那時的他身體機能嚴重受損,手腳不能動,是個半植物人,但他依舊還活著,依舊有生命體征,依舊有進食需求,隻不過隻能通過一條連接胃袋的軟管。
哪怕最後食物都會打成流食,但照顧他那個男人依舊還是很細心的考慮到了營養均衡。
他每天都會換著花樣給他做豐盛的飯菜,搭配有葷有素,還會加上富含維生素的新鮮水果和補鈣的牛奶。
有不知情的護士還以為是給他自己吃的呢,在知道是給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第一反應是不覺得麻煩嗎?
當時還有幾個值班護士給推薦過那種省時省力的成品流食,說不少病患家屬都在用呢,也不貴,還省事兒L。
被那個男人拒絕了。
江憫然那時對外界的感知時有時無,偶爾能聽到聲音,偶爾能聞到氣味,少有的嗅覺和聽覺都還行的時候,他總能聽到那道男聲:
“然然…”
“然然…”
“飯好了,可以吃飯了…”
*
“然然…”
“然然…”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個遙遠和模糊的聲音,不過這次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直到重口的重物被人拿到,江憫然的胸腔豁然開朗,印入眼簾的便是魏長源那場唇角帶笑的寡淡臉龐。
“飯好了,叫你吃飯過來呢,我是說怎麼叫你半天都不應,就這麼一會兒L時間,你怎麼還睡著了啊?”
男人身上的圍裙還沒摘下來,這和他冷酷生人勿近的五官並不怎麼搭,有種說不出的違和,但他本人似乎不這麼認為,面上泰然自若。
他把之前搭在江憫胸口的平板重新擺正,又撇了一眼似乎還在蒙圈的青年:“平板搭在臉上,你不難受啊?”
是挺難受的,也難怪剛才在夢裡總覺得呼吸困難,還做夢夢到了上輩子,原來是被平板壓著啊。
“看看你這臉上的兩條胡子…”魏長源伸手摩挲著他臉頰處的
一道淺淡壓痕,“好了,吃飯吧。”
*
飯桌上,倆人安安靜靜的吃飯,期間有過兩次對話,幾乎都是先異口同聲的開口,又異口同聲的讓對方先講。
“你…”
“那個”
“你先說…”
“你先說…”
江憫然並不是一個彆扭的人,相反的,大多時候他都很直爽,魏長源同樣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倆人要是談工作談彆的,都不會如此吞吞吐吐,二言兩語了解需求,再利落的解決問題才是常態。
但現在…
很明顯他們想說的不是工作。
江憫然一方面覺得自己應該說一點什麼,也應該做一點什麼,哪怕是報恩,哪怕隻是感激,也不該裝聾作啞。
魏長源很喜歡自己,為他做了很多事,也幫助了他很多,自己剛好也不討厭他。情感上,倆人有了實際親密關係,事業上,同樣也有著緊密合作關係。
在外人眼裡,他們已經是一對了,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怎麼考慮魏二都是一個常優秀且合適的伴侶,在一起不就差一層窗戶紙嗎?
江憫然過去情史豐富,如何製造浪漫驚喜,如何謀劃如何告白,他比誰都更有經驗,也比誰都會玩,他確信隻要自己開口,魏二一定同意。
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如果隻是出於愧疚同情等其他情緒而和他輕易示愛的話說,對魏長源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因為他本人和自己有商業合作,因為倆人間有利益,因為他性格好,因為他合適,因為這種理由而在一起和商業聯姻有什麼區彆麼?萬一他其實並沒有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打算呢?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江憫然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算是多麼長情的人,他花心濫情品行不端,過去的情人們都說他是一位好情人,但絕不會是好戀人。
他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對魏長源的這點由愧疚感激以及被他寵溺所發酵出的無名情愫到底能維持多久。
會超過一年嗎?
還是二年?
五年會不會太久了?
糾結再二,江憫然決定等魏長源先開口,期間還主動追過魏長源名下集團的一位員工,幾乎很輕易就拿下了。
當時魏長源的反應…怎麼說呢?他沒有很特彆的抗拒,他很平靜,非常平靜,仿佛對此早有預料一般。
在江憫然他公司和他的員工約會時,他還在不遠處一邊喝咖啡一邊處理工作,所以他什麼意思?
托魏二的福,江憫然人生中頭一次體會到了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的感覺,於是就這麼又耗了大半年。
他實在不想再拉扯下去了。
*
在魏長源疑惑的目光下,江憫然突然一言不發的起身去酒櫃挑挑選選了一瓶有點年份的紅酒。
他握著瓶口朝著男人晃了晃,又從一旁的抽屜裡取出開瓶器和醒酒器以及兩個懸掛的高腳杯,挨個擺在餐桌前。
“咱們喝
點酒慶祝一下吧?就當…慶祝我的新生。”
隨著一聲清脆的“啵”,瓶口木塞被成功拔出,空氣中彌漫著紅酒特有的若有似無的醇厚香氣。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江憫然似笑非笑的將紅酒倒入醒酒器中,酒都還沒喝呢,眼睛先帶上了幾分醉態,語氣像個小孩耍無賴般,“我覺得你知道,你肯定知道,”
魏長源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兩人又斷斷續續聊了些彆的,期間醒酒器裡的紅酒都還沒醒好,江憫然便開始往高腳杯裡倒酒。
“你知道之前的事,我就不多說了。”江憫然晃悠著酒杯,和對面的男人虛空碰了一下杯,自己仰頭一飲而儘,“我自己也不願意去想那些蠢事。”
*
紅酒這東西本來就是要靠細細品味,慢慢的喝,才能感受到裡頭的層次。喝得越快不僅容易讓其他人覺得沒喝過,還越容易上頭,頭暈目眩。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很想說謝謝你的,就是我不知道說完謝謝之後我還能做什麼,你好像也不缺什麼…”
“我還想過,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但又覺得這話實在太像空頭支票,這才一直沒有說出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青年連喝了幾杯滿滿當當的紅酒,喝到最後一杯時因為太急還被嗆到了。
他大聲地咳嗽起來,唇瓣被酒液浸潤,泛著水光,因為酒精上頭也因為咳嗽,白皙面上浮現一抹醉態的嫣紅。
好像有些話真的需要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才能說出口,江憫然如此灌酒,要是以前的魏長源估計早攔住了,但今天沒有。
不止沒有,魏長源自己也學著江憫然的樣子,沉默的,一杯一杯喝著。
場面頓時有些滑稽。
沒一會兒L,兩個人眼睛都有些不清明了。尤其是魏長源,他以前在清醒時,和江憫然說的每一個字都要仔細斟酌半天,就因為太在乎了,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某個地方做錯了。
這時講話倒不用考慮那麼多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一點搞不懂。”
江憫然喝醉後,便完全露出任性的小孩脾氣,看到魏長源笑也不高興:“你笑什麼?你在笑什麼?我他媽都煩死了,你再擺出那副死樣子,我現在就過來掐死你!”
魏長源笑:“那你來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
喝得更多的江憫然自認為自己正筆直的往魏長源的方向走,實際上他腳步淩亂,腦袋還差點磕到椅背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魏長源想也沒想,身體本能反應讓他立刻站起身,想拿手為江憫然擋住。
可惜他也醉了,兩個人同時有動作,遲鈍的、雙雙滾作一團。
江憫然:“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魏長源:“你。”
江憫然:“我就知道。”
一陣長久的安靜,江憫然隻感覺天旋地轉,耳邊的聲音遙遠又
模糊,時間好像就此慢下來了。
“其實你上一次故意追我公司的那個員工那會兒L,我真的挺生氣的,也特彆特彆嫉妒,特彆…吃醋。”
魏長源第一次在江憫然面前坦白自己的情緒,他說話時,眼睛都沒看著江憫然,而是看著頭頂巨大的水晶掛燈。
“我很難過,酸得不行,但我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身份去吃你的醋,我怕我要是阻止,你會不高興…”
江憫然:“…我以為你不在意”
*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如果不在意,魏長源又怎麼能清楚地記得那位員工的長相,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身高和年齡,如果不在乎,魏長源一個老板怎麼會連某個下屬的家境都了如指掌,隻是因為看了很多遍而已。
那是一對剛畢業沒幾年的校園情侶,在同齡人眼裡,他倆已經足夠優秀,能夠進入知名大廠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不過,誰讓他們在房價最高的一線城市呢,掏空兩個家庭的錢包,也隻夠付個首付,還背上了百來萬的房貸,每個月工資緊巴巴的,但他們感情特彆好…
當然,在江憫然橫插一腳之前。
魏長源看著江憫然一點點主動靠近他們,一次在電梯講話,他主動詢問他工作如何,夥食如何,年輕的小夥子哪裡受得住,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
等當天中午,魏長源在員工餐廳看到那位員工和朋友們在吃飯。他悄無聲息的坐到了他們後面,在柱子的遮掩下聽著他們在討論江憫然。
“啊啊他居然加我微信了!!!你知道嗎。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整個人緊張得都不敢呼吸…”
員工和相熟的朋友吐槽他和江憫然第一次見面時緊張到手心全是汗,還強調江憫然本人多好看,多有禮貌等等。
“他不是看上你了吧?”
他朋友接話。
“可我有…男朋友啊。”
他朋友比他早入公司,對江憫然過往的事跡很了解,他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子!“那個小太子好像有點怪癖…”
哪怕已經被提醒,但那位員工還是陷進入了,這太正常了,畢竟可望不可及的人突然說喜歡他,又主動給予那麼多好處,沒誰能夠不心動。
江憫然一共在那對情侶身上浪費了二十一天零五個小時。
魏長源不止記得時間,連他們一共約會過幾次,在什麼時候,在哪個地方,送過幾次禮物通通都了如指掌。
這哪裡是不在乎嗎?分明是在乎透了。隻是魏長源沒有說出來而已,面上依舊維持著平和的表情,心裡早就酸澀得難以忍受了。
*
“我總是告誡自己一定要懂得知足,現在我和你還能夠好好相處,能好好聊天,我還能經常看到你,能擁抱親吻做親密的事,你也依舊好好的,這已經比上一次好太多太多了,我應該要滿足。”
江憫然:“…………”
“但人吧,總是貪心不足的,我有時候也會想著,
想著……”魏長源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想著你有一點點…一點點喜歡我就好了。”
他似乎已經做好了以後要當一輩子沒名沒份地下情人的打算,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江憫然能夠公開和他關係。
一來是套路太清楚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性格有多頑劣了,他既不願意關著他,更不願意讓他不開心。
二來,他自己覺得現在的處境已經比上一次的局面好太多太多,所以也不敢再奢求其他,動也不敢動,生怕錯一步,現在擁有的都沒了。
好悲哀,真的好悲哀。
明明魏長源不久前還獲得了某某獎,他的集團在他的代領下,季報年報屢創新高,他自己走出去也是不少人費儘心思想要攀附上的大佬,但他本人卻在感情問題上,如此……卑微。
江憫然喉頭艱難蠕動,聲音也乾澀得不行:“我,其實我是個很差勁的人,我連我自己都無法確定我以後會不會變心,你…你真的聰明,及時止損不懂嗎?”
“我懂,可是…”魏長源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絲迷茫,“可是我覺得離開你才會更加痛苦…”
“你呢?然然…你又到底想要什麼呢?”魏長源的眼眸比平時多了些許的迷蒙,他自言自語的回答,“是我能給你嗎?”
“………”
江憫然沉默了。
“我想要…愛。”他張開手臂比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動作,“我想要很多很多很多的愛,多到整個房間都裝不下的那種…”
“那…那我給你那麼多好不好?”魏長源迅速接話,“我給你一整個屋子的愛。”
江憫然樂出聲:“好呀好呀…”
“也忘記之前在哪裡聽說,聽說你喜歡胸大的,我還去健身房練了好久,不過當時我們不熟,你也沒有看我…”
“是嘛。”江憫然隨意的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像練得的確不錯誒,都可以拿來打.飛機了。”
“行啊。”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在它的掩蓋下,這時候的人們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可以可以被原諒,被理解的借口。
魏長源腦子確認自己很清醒,他從沒有這麼清醒過,清醒的湊過去親吻江憫然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尖,形狀優美的嘴唇。
他的親吻很輕很輕,仿佛蜻蜓掠過湖面,小心翼翼的,戰戰兢兢的,珍之重之的,每一下都虔誠無比。
——我好愛你。
魏長源的吻從額頭一句往下,順著他的下巴抵達喉結,又順著往下親…
在聽到江憫然喉間溢出的喟歎時,他本人仿佛得到了什麼巨大的獎賞一般,更加賣力了。
“然然,然然……”
“我愛你…”
*
那天倆人在一些事結束後昏天黑地的睡了很久很久,江憫然醒來時,魏長源都還沒醒,閉著眼睛安睡著,手臂卻牢牢的扣在他的腰上。
由於房間沒有開燈,遮光窗簾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外面的
所有光線,使得他醒來後隻看到一片漆黑。
恍恍惚惚間,他還以為又回到了上輩子呢,在他出了車禍後,無法動彈無法睜眼的時候,他的世界也是一片漆黑。
當時的他隻能憑借外界的聲音來猜測大概是誰,大概又發生了什麼。
那麼多來來回回的聲線中,他聽過最多的是經常照顧他的那道男聲,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無比熟悉。
比起看不見的臉,他其實更熟悉魏長源的聲音,和熟悉他身上的氣味。
醒了沒多久又被困意席卷的江憫然很自然的往魏長源的懷裡拱了拱,而壓根沒睡魏長源更是靠著身體的本能反應將他抱得更緊了。
這種緊迫感不會讓江憫然喘不過氣,反而會魏長源的“愛”具象化,他很喜歡,睡著後唇邊都掛著淺淡的笑。
——好像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糟糕?
*
江憫然在朋友圈發和魏長源的牽手照動態想公開關係時,底下的評論反應沒他想象中那麼激烈,非常非常的平淡。
還有人好奇的說:
不對啊,今天不是情人節啊?你們現在又在搞什麼?過紀念日?
在兩個當事人還在糾結這個糾結那個的時候,外人眼裡的他們早在一起了。畢竟如果不是在一起了,兩家的產品部和外宣部不能那麼統一嗎?
江憫然試探性的和家裡人講自己會和魏長源在一起時,本以為他們都會反對,結果他們居然對魏長源都挺看好的,並沒有什麼其他反應,隻是提到了孩子。
“最少兩個,這樣你一個他一個。”
科技發達,現在的男性也可以通過移植人造子宮進行受孕,不過對身體肯定也有一定損害。老太太自然偏心孫子,更多還是希望魏去,理由是。
“你小時候身體就不好…”
江憫然:“………額。”
除此之外,江憫然還從家裡的家傭口中得知魏長源之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曾經多次來過他家拜訪過,據說和他的父親單獨在一個書房裡談了很久。
家傭描述他倆表情看起來還不錯?
而這些,魏長源從來沒有和江憫然說過一絲一毫,江憫然也完全不知道。
從江家裡來後,江憫然直徑前往魏長源的辦公大樓,發現這次的前台換了新人,上次那個…江憫然應該是和他多聊了幾句?
上樓後江憫然更是壓根不需要通報,一路暢通無阻的乘坐專用電梯到了頂層,也不用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魏長源當時正在看著什麼東西,不是拿支筆在上面圈圈畫畫,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比平時多了幾分斯文和儒雅。
“寫什麼呢?”
他走過來看了一眼,上頭的數據涉及到一些機密,但書寫者顯然不覺得江憫然有什麼不能看的,還主動給他透露了自己的底數。
“這個項目你要是想要的話,我讓給你。這個你也可以拿去直接用…”
江憫然擺擺手:“這個
各憑本事,你也不用故意讓給我。”
再說了,就算魏長源拿下,以他倆的關係,江憫然不提,他也會分他一點的。所以他倆誰拿下都是一樣的。
魏長源不再說了,合上文件夾,極為自然的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有xx花的香味兒L,剛從家裡那邊回來?”
“狗鼻子吧,這麼能聞。”江憫然笑,也回抱住了男人,“噢對了。我這次過來是想對你說,周末去我家吃飯嗎?”
“…………”
江憫然跟著補充:“和我一起。”
魏長源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聲音悶悶的:“好,我知道了。”
“我靠,你不會哭了吧?”
江憫然清楚看到他眼睛裡的鮮紅的紅血絲,不過很快又一閃而逝。
“我隻是覺得像在做夢一樣…”男人的聲音很輕很輕,“有點不敢信。”
江憫然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高樓大廈,再看看魏長源:“我也是。”
*
周末那天是個萬裡無雲的晴天,天氣特彆特彆好,在車子快到抵達江宅時,開車的魏長源罕見的放慢了車速。
“怎麼,你後悔了?”
江憫然打趣。
“不是,我隻是在想等下說什麼…”魏長源一本正經的解釋,“我帶的禮物,也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
江憫然毫不客氣的戳穿他:“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是經常往這裡跑嗎?還有你不知道的?”
魏長源不說話了。
車裡的氣氛大約安靜了五六秒,前面的玻璃已經能夠看到大門的影子,以及門口接應的家傭的身影。
“然然…”
“嗯。”
“然然…”
“嗯。”
“然然…”
“到底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叫一叫你。”
江憫然嗤笑一聲:“神經。”
*
這條路的儘頭會是什麼,最後能走成什麼樣,未來會不會後悔,江憫然不知道,魏長源也不知道,反正一直往下走,不就都知道了嗎?
關於未來,每個人都會有太多太多的擔憂和不確定的,但真的要因為這種還沒發生的事而算盤否定現在嗎?
江憫然不打算這樣做,他想給自己和魏長源一個試一試的機會,萬一呢?就算失敗,感情不是他人生中的全部。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任何一段牢固的關係都不可能隻靠看不見摸不著的感情,其中一定還涉及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這東西才是最堅不可摧的。
所以魏長源會主動教他那些管理知識,所以會主動提出兩家合作,以互惠互利之名,牢牢將倆人捆在一條船上,也將自己完完全全區彆於江憫然過往的其他情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在江憫然還沒想到之前,魏長源一定都想過,也不知道他想了多久想出這樣的法子。
在看著他坦然自若的坐在家宴上時和自己的家人侃侃而談時,江憫然瞥了魏長源一眼,小聲道:“你真狡猾。”
不過,江憫然也不吃虧。
【第十二單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