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登時意識到,這是一個夢!他現在正處在自己的夢境之中!
劉徹做過很多離奇古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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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見過燭陰夔龍等威風凜凜的異獸上天遁地、呼風喚雨,亦見過梅胎雪骨的九天玄女,自稱西王母引他共赴長生。
從前的劉徹,對夢中的場景深信不疑,幾度駕臨蓬萊,極儘追求之能事。
當他相繼遇見李少翁和江陵月之後,夢中的仙神就漸漸遠遁而去,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什麼忌諱。
直到江陵月親口告訴他所謂的“黑暗森林”法則,仙神之流亦非良善之輩後,這些看似光輝熠熠、瑞氣千條的生物一夜之間變得面目可憎,擾得他夢裡也不得安寧。
漸漸地,隨著四面疆域歸於大漢,劉徹那一顆求仙之心也淡了。
那些玩意也不再出現,他也能做一個好夢。像今日這般的噩夢,還是許久以來的第一次。
劉徹明明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夢,卻無法清醒地脫身。
他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竟沒了形體,隻如一縷孤魂般飄浮在空中,以局外者的視角俯視著人間。
他卻沒工夫感到新奇。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此刻便是……霍去病離去的那一日。
另一個扶著棺木的劉徹神態雖疲憊不堪,樣貌卻比現在的他年長不了幾歲。這個發現讓遊魂形態的劉徹心下一個咯噔。
——難道說,霍去病去世的時分,離當下其實並不遙遠?
這世間,還有江陵月治不好的病?
這個發現讓劉徹猛地一驚。他不敢保證眼前所見到底是是幻象,還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實。
於是,他連忙側耳細聽,不錯過混亂的冠軍侯府中的每一個細節,好從中推斷出霍去病的死因,準備醒來後記下來,講給江陵月聽。讓她未雨綢繆,早做準備。
一邊仔細觀察著,劉徹卻發現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江陵月,不在此地。
“不在”的意思是指,她不僅沒出現在冠軍侯府上,甚至連旁人隻言片語的交談中也。作為實質上的冠軍侯府女主人,缺席了如此緊要的場合,婢女、官員、乃至另一個他,就連半句都沒有過問。
……就好像,她從沒有在這世間留下過痕跡。
劉徹的心臟倏然被什麼東西抓緊了。
他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劉徹夜裡翻來覆去、痛不成眠。先從邊境的五郡遣來鐵甲軍為霍去病送葬,又把他的塚修成了祁連山的形狀,以紀念其功績。
然而逝者已去,再多身後的哀榮也無可改變這個事實。
一夕之間,霍去病身邊的人都像是老了十歲。另一個他是,衛子夫衛青姐弟亦是,就連劉據的眼眶也連續紅了幾日,卻不敢讓人看到。
飄浮在空中的劉徹卻是滿目迷茫。除了真切的痛楚之外,他更是在想,他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是誰讓他來到這個夢裡,究竟有什麼用意?
很快,他
就知道了答案。
十年的光陰,在夢中不過是幾個呼吸。很快,劉徹就看到垂垂老矣,不再康健的衛青。那一年,天子巡幸泰山的計劃甚至比以往提早了數月。但死生不可逆,大司馬大將軍還是抵不過撒手而去。
另一個他是如何痛苦,如何悲傷,劉徹已經不想看了,他隻覺得眼前一片恍惚。
衛青去了。
那他呢,太子呢,大漢呢?
劉徹這才發現,此前,他竟然從來沒想象過,沒了衛青之後的大漢是什麼樣子。
他再也沒有一個年號超過五年。
衛青離開後的第二年,匈奴也陳兵於邊境、蠢蠢欲動。可另一個劉徹準備反擊之時,卻發現滿朝的將軍沒一個可用之人。
以至於他後來發兵征伐大宛之時,不得已任用了另一位寵妃的兄長。
劉徹飄在空中,冷眼旁觀——
都什麼玩意兒?
閱將無數的他,自然知道這位充其量不過校尉之姿,再往上一步都是托大了。另一個劉徹不會看不出來,可惜,滿朝之中竟找不出幾個天姿比他更出色的。
沒辦法,隻能捏著鼻子用。
衛青和霍去病,仿佛象征著劉徹一朝的武運,當他們離開之後,大漢便如同一隻虛弱、疲敝無比的巨獸,再也不複元狩年間的威風凜凜、所向披靡。
頂著巨大的傷亡,李廣利慘勝大宛,榮封海西侯,邑八千戶。儼然是下一個衛氏。
李家人一時風頭無二,劉徹卻飄在空中,看得眉頭直皺——另一個他這般恩榮李家,讓太子該如何自處?
更讓劉徹皺眉的是,堂堂衛氏,許多人臻於富貴,卻碌碌無能,圍繞在太子身邊當吸血鬼。偌大的朝堂上,能給太子撐場面的人,也就一個他的姨父,丞相公孫賀。
而公孫賀,明明是早就被他淘汰出局,打發去守衛邊疆的人。
他不禁痛罵另一個劉徹老糊塗,放任這樣的場面繼續下去,早晚會出事的!
沒想到,果真出事了。
始作俑者不是李氏,竟是他自己。
劉徹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自己病中糊塗,竟相信了巫蠱鎮魘的說辭,把兩個親生女兒毫不留情地處死。繼而相信了江充常融的鬼話,相信了太子意欲對他不軌。
於是,他放任這群人去清算皇後和太子,以至於後者不得已起兵反抗。李氏和劉屈氂更是從中作梗,長安城的血色蔓延了整整五日,堂堂大漢的都城成為了一座死地。
劉徹在空中冷眼旁觀,忍不住去問另一個甘泉宮中,垂垂老矣的他。
你是真的不知道,放任宦官酷吏搜宮,會發生什麼嗎?
你是隻想清除衛氏的毒瘤,還是……果真對太子本人有所不滿?
劉徹試圖代入另一個自己,發現連他也不能回答。
可惜,現在的他隻是一道遊魂,什麼也阻止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滿頭白發的衛子夫面對廢後詔書,一臉平靜而決絕地自儘。
看著他放在心尖上的太子被迫逃亡出長安,吃糠咽菜一個月有餘,最終被他的人生生逼死在湖縣。
看著出生不足一年的皇曾孫被迫入獄,幾度險象環生,若非被好心人救下,也要在有心人的算計之下命喪黃泉。
劉徹倏然驚醒。
他甚至沒看到自己的死期,就醒了過來,但他對那也無甚關心了。
掐指一算,劉據三十七歲之時他已經六十歲有餘,眼見著還有活頭,遠遠超出先祖們的平均壽命。
劉徹本該高興的。
這一刻,卻頭一回質疑了自己。是不是壽命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時光難道真的會消磨父子之間的情分,使彼此變為陌生人?
劉徹躺在床榻上,大口喘氣。
“陛下?”
身側的衛子夫,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她一貫覺淺,隻被劉徹的幾個翻身就驚醒了。
“陛下可是還在憂心去病……不對啊,去病不是說已經沒事了麼?”
半夜驚醒的衛子夫理智還沒完全歸位,說出的話也迷糊糊的,不複從前的滴水不漏。
在昏暗的燭火之中,劉徹凝望著這張熟悉的美人面,沉默了良久。
夢中那張蒼老的、滿是皺紋的臉一瞬浮現在眼前。即使被逼入了死局,也是滿臉的平靜決絕。
面對廢後的詔書,她竟然那麼平靜地選擇了自裁,乾脆利落、不留痕跡。
從前的劉徹,隻覺衛子夫和她的弟弟性情並不肖似。一者性格溫柔如水,一者在戰場上說一不二、所向披靡。
然而他卻忽略了,大將軍在平日對待周圍的人,亦是溫柔體貼得不像話,與其姐如出一轍。還有衛子夫,當她被迫舉兵時,亦是透出了骨子裡的剛烈果決。
還有太子……從前他還覺得據兒性格過於平和仁弱……
他們的身上,究竟流著衛氏的血啊!
昏暗的燭火映在他那張複雜的側臉上,劉徹又是幽幽的一歎。
明明知道這對母子未來會造反,可是面對這張熟悉的柔美面容時,他卻生不出一點怨怪、警惕之情來。
嗯,畢竟是“劉徹”先動手的。
劉徹堅決不承認那個甘泉宮的老糊塗是未來的他,他早就對修仙沒興趣了!
“陛下,到底怎麼了?”
衛子夫許久沒等到回答,理智也徹底回籠。她感覺到劉徹複雜的目光停在自己面上,頓時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她想到一個答案。
“陛下……您,做噩夢了?”
“算是吧。”
劉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又驚叫出聲:“江陵月!”
他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夢中預示的未來,完全沒有江陵月的身影。
這才是他覺得吊詭的地方。
如果有她在,去病怎會英年早逝?仲卿走後,朝堂又怎會沒有太子的可用之人?他沉迷巫蠱之說時,江陵月怎會不勸
誡他?
聯想到江陵月突然出現,和她從不肯提及的來曆,劉徹忽然心臟一陣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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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她從不曾來到這世間,是不是事實就會像夢中那樣發展?
多半是會的。
雖然劉徹不肯承認另一個劉徹是他,但他卻能代入得很徹底,包括這人的每一步動作的背後有什麼用意,他一眼就能看透。
那去病、仲卿……
他們的命格,是不是也是真的?
然而另一邊的衛子夫已經徹底懵掉了,尤其在劉徹神色晦暗不明,又脫口而出“江陵月”三字之後。
她突然想起一件舊事。
陳阿嬌在鬨出“移情彆戀”的笑話之後,劉徹還曾經開玩笑似地提到過,要不要把陵月納入後宮?
那時候,衛子夫早早看出去病對她的苗頭,出面阻止了此事。
怎麼過了這麼久,小兩口都在一起了,陛下突然大半夜地喊人的名字,還一臉歉然地看著她?
不會是……還沒死心吧?
衛子夫心中的警戒線一下子拉到最高。
劉徹絲毫不知道,他在衛子夫的眼裡他成了個什麼形象。就是知道了也沒空計較什麼,此刻他全心全意所惦念的,就是夢中的一個個讖言。
到底是真?是假?
他決意問個明白。
是夜,他摟著衛子夫縮回了被衾中,卻是一夜沒合眼。第二天,就把衛青召見了過來:“不行,朕還是要去一趟南越!”
“啊?”衛青眨了眨眼,懵了。
“去病不是已經好了嗎?”
劉徹看著此時仍然年輕的大將軍,暗暗歎了一口氣。關於夢中發生的一切,他半點不敢和任何人提起,除了江陵月。
“可朕就是放心不下去病,一定要去親眼看看才會安心。”
衛青:“……”
面對劉徹時而不時的任性,他已經很習慣了。此刻便一副講事實、擺道理的模樣:“陛下,南越那地界十分危險,就連去病都不慎染病了,您要是遭遇什麼不測,該如何是好?”
“去病不是已經痊愈了麼,要是朕也……就讓陵月給朕看看。他能看得好去病,必然也能醫好朕的。”
“陛下。”衛青毫不留情地指出劉徹的邏輯錯誤:“您既然這般放心陵月,又為何說自己放心不下去病呢?”
劉徹:“……”
他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使出了皇帝的終極手段——耍賴。
“朕不管,朕就是放心不下。再說了,南越業已成為我大漢所屬,朕連自己的疆域都不能去巡視一番麼?”
衛青無奈地以手扶額,望著不省心的陛下,幽幽地歎了口氣:“您真是……”
劉徹短暫地心虛了一瞬。然而,回想起衛青夢中十幾年後就會過世的光景,他的決心又立刻堅定了起來。
一定要跟江陵月問清楚。
立刻,馬上!
“好吧。”
出乎劉徹意料的是,衛青竟然很快鬆了口:“最近朝堂上也沒什麼大事,有臣在長安看著,陛下想去就去吧,順便替臣和阿姊跟去病問個好。”
得臣如此,夫複何求啊。
劉徹不由感歎不已,愈發覺得,一定要避開夢中那個早逝的命運。
同時也慶幸起來,幸好他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在上林苑遊玩巡獵,連月不歸長安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些作為建章營騎的衛青都知道,要不然,也不會鬆口得這麼快。
他幾乎是立刻準備起了出發的事宜,臨行前,幾乎把帝王的全部權柄都托付給了衛青,讓他代自己看顧前朝後宮。
“有不長眼的,直接都殺了了事!”
衛青好笑地接過天子劍:“陛下放心,也沒有幾個人敢在臣的面前不長眼了。”
這是實話。
經過一次聯合釣魚執法後,現在誰人不知,衛青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減反增,誰跟他作對都是不想要腦袋了,李家的下場不就是前車之鑒麼?
以後,即使劉徹再流露出厭棄衛青的舉動,群臣也會再三捫心叩問: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又一次“狼來了”?
“朕相信你。”
劉徹拍了拍衛青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對了,陛下既然要出巡南越,順便把這些人也帶上吧。”
衛青輕輕一揮手,一群醫校的人就出現在他的身後,義妁、李殳玉等人都在其中。
“即使陛下用不上,讓他們去看顧南越的士兵們也不錯。”
“可以。”劉徹欣然接受了好意。
然後,天子出巡的車駕就浩浩蕩蕩出了長安,因心中牽掛著事情,一路上碰到什麼名勝古跡,乃至有心人刻意營造的“疑似仙人出沒”的痕跡,劉徹都沒有多加停留。
這讓許多意圖媚上之人失望不已。
但劉徹真沒空關心這些。在愛臣、愛子的死生面前,在幾乎實錘是真?仙人的江陵月面前,這些“疑似”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的車駕一路長驅直入,花了整整一個月的功夫,方才進入南越的地界。
和江陵月那種極限跑酷不同,天子巡幸的隊伍畢竟人員龐雜,一個月跑上兩千多公裡,已經算是很快了。
臨近南越的郡守看到劉徹,心都險些跳出來了——冠軍侯、景華侯、然後是陛下,來的人個比個牌面大,真讓他吃不消!
他戰戰兢兢地把人引到南越番禺城,十萬大軍駐地之處,才滿身冷汗地離開。
然而,看到前來迎接的人時,劉徹不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是你?去病呢?陵月呢?”
“呃……”
路博德撓了撓臉,剛要奏對的時候,又見劉徹的龍目巡視著軍營,一臉不滿道:“怎麼還有這麼多南越人在軍營中,軍紀何在!”
“他們……是冠軍侯放進來的。”
路博德隻一句回答,就讓劉徹熄聲不語,仿佛沒說過這句話似的:“那他人呢,你告訴他朕來了,要好好看看他。”
“咳咳……”
“陛下,難道您沒收到消息麼?冠軍侯他已經整兵,和南越軍一起進攻了滇國,連戰連捷,馬上就要攻打下來了。”
劉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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