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霍去病:我惹所有人。……(1 / 1)

自從霍去病承諾之後,整整一旬的時間,江陵月時常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可惜兩人雖然同住在將軍府,活動軌跡卻並不一致,竟然一次都沒碰到過。

唯有不斷刷新的診療值提醒她——果然,輪椅在長安的權貴圈子裡病毒式地流行開來。

帝王母子嚴選、平陽長公主親自帶貨,再加上製作者江陵月被傳得玄乎其玄的來曆。幾樣要素疊加,狠狠擊中了貴族們的心臟。他們從長公主處討來圖紙之後,立刻命家中的匠人和奴隸們打造。

極儘工巧,不計拋費。

這樣造出來的輪椅,自然精致不得了。而花費的錢財也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地步。長安城中,稍微質量好點的木料都價格飛漲、供不應求。

這些小道消息無不昭示著不事生產的貴族們,在整活上的創造力究竟有多誇張,多荒謬。

有人創作了一篇《輪椅賦》,引得長安諸多人傳唱。

有人把大犬拴在輪椅前,借著犬力拖動輪椅行走,並且把這形似馬車的新鮮玩意兒命名為“犬椅”。

還有一個最離奇的——這人不僅天天用輪椅代步,還在家中安裝了適配的軌道。每天在府上用手推著輪子四處穿行,真正解放了雙腿。

……都什麼毛病!

一個個都是閒的!

還有人記得,輪椅隻是給行動不便的人設計的工具嗎?

江陵月聽到的時候默默捂胸,鬱悶心梗得無以複加。鬱悶完之後,就是深深的無力。

畢竟不僅是她,就連王太後和平陽公主兩人,也無法阻止。

皇室的本意,是對外展現“母子和樂”的政治態度,輪椅隻是個展示道具。

誰能想到,貴族們正利用了這一點,口口聲聲說製作輪椅是“為了體悟陛下對太後的一片孝心”,讓人連發火也沒得借口。

唉!

隻能希望霍去病能給力一點。不然她連診療值進賬,都進得不甚安心。

“時辰已到,女醫該去昭陽殿了。”

江陵月回過神來:“走吧。”

哦對,值得一提的是,江陵月現在已經有獨立辦公室了。

前幾天她以路遠為借口,拒絕常駐柏梁台上。劉徹同意了,在掖庭辟了間一處充作辦公室,還把柏梁台的珍貴器具搬了過來,又配了一個打下手的宮女。

江陵月對這安排很滿意——遠離供奉神婆的地方,至少能讓她的名字離封建迷信遠一點。

後來充分證明,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分配來的小宮女叫白芷,圓臉圓眼,瞧著溫柔敦厚,卻是個麻利又風風火火的性子。有她在,江陵月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上班會遲到了。

兩人到了昭陽殿,宮女徑自把她們倆迎進了內殿。

距離闌尾手術已經過了一旬,王夫人很幸運地沒有術後感染。加上她心情舒暢,恢複的情況也很樂觀。

三天前,江陵月給她拆了線。但腹部的傷口仍然沒有完全好,不能沾水,挪動的時候也要小心。

今天過來,算是例行複診。

昭陽殿中,層層的婢女看護之下,劉據和劉閎緊緊挨在一起,正說著悄悄話。一旬過去,兩個小孩的臉都圓了一圈,想來是夥食不錯的緣故。

嗯,順便一提,營養餐也讓江陵月掙了一大筆診療值。

“女醫。”

“女醫?”

劉據率先發現了她。劉閎緊隨其後,兩人一齊邁著小步子跑來。江陵月也笑吟吟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齊王。”

私心裡,她也挺喜歡這倆小孩的。

他們之間沒什麼齟齬,反而是兄友弟恭居多。就像衛子夫和王夫人,雖然“贈金事件”惹人尷尬,但她倆依舊維持著和平的面子情,不會阻止兒子們玩到一處。

而且,據江陵月觀察,王夫人並沒有奪嫡的心思。對劉閎的訴求,多是希望他圈一塊富庶的地方當封地。

尤其是江陵月救下了她性命,她算欠下衛氏一份人情。和衛子夫就更顯和氣了。

對此,劉徹應當也樂見其成。

相比之下,宮中另一位寵姬李氏,對衛子夫的態度微妙得多。江陵月聽說她懷孕懷得十分辛苦。可直到自己醫術高明的名聲傳開很久,李氏那邊也毫無反應,渾似沒她這個人似的。

江陵月自然不會主動湊上去給李氏看診。萬一她一看就多了什麼毛病,就說不清了。

忽然,她感到衣擺上傳來的力道。甫一低頭,就對上劉閎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女醫女醫,今天有沒有帶多的管管給我們?”

劉據雖然端著太子的架子,一時沒有開口說話,但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也寫滿了期盼。

“今天也沒有……”江陵月無奈道。

兩個小孩失落地對視一眼,卻並沒有鬨起來,而是乖巧地點頭:“唉……那好罷。”

所謂的“管管”,其實是注射器。那天江陵月給王夫人做完手術後,一個人處理醫療垃圾,卻被跟過來的劉據和劉閎碰上了正著。

江陵月看劉閎蔫巴巴打不起精神的樣子,一時間於心不忍,就把用完的塑料注射器消好了毒,當作玩具送給了劉閎。

然後,這枚結束了注射使命的注射器,就成了兩個小孩最愛的玩具。此後,但凡江陵月見了他倆,免不了被問上一問。

江陵月隻好跟他們保證:“這樣可以嗎?等下次我再有了注射器,一定會再給你們一個。”

“真的?”

劉據和劉閎眼睛都亮亮的:“女醫,你可要說話算話啊。”

“嗯,一定說話算話。”江陵月和他們拉了鉤。

係統當時一共給了三支麻醉劑,王夫人做手術消耗了一支,還有兩支沒有開封,安安靜靜待在她的意識海裡。等什麼時候開封了,就給劉據和劉閎。

安撫了兩個皇子之後,江陵月正要進內殿給王夫人複診。就在這時,一個黃門急匆匆地趕了進來:“江女醫,江女醫可在此處?”

“嗯?我在?”

江陵月兀地回頭,認出他是劉徹身邊的小黃門:“怎麼了?可是陛下找我有什麼事?”

“陛下要見女醫。”

小黃門頰邊滾著汗珠,卻顧不上休息:“請女醫隨我走!”

“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黃門領著她出了昭陽殿,江陵月還是一頭霧水:“是不是陛下那裡出了急事?難道有人生病了?”

“不是。”

小黃門連連搖頭:“奴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對了,霍將軍,和其他好幾位大人也在未央宮。”

“啊?”

霍去病也在?

江陵月第一反應就是,霍去病是不是因為輪椅而得罪了人,有人找到皇上這兒來興師問罪了?那劉徹又為什麼急著見她呢?

空曠的未央宮門前,爭論聲混著回響,傳入了江陵月的耳畔。

“那等賤民,怎麼配和我等用一樣的東西?”

“一群愚蠹之人……”

“此舉不是冒犯了太後娘娘的尊威麼?請陛下明鑒!”

僅僅幾句話,就令江陵月心頭火起。她恬靜的眉目頓時沉了下來,冷著臉走進去,對著最上首的男子行禮:“見過陛下,陛下長樂未央。”

借著行禮時的餘光,她飛快掃視過未央宮的其他角落。

霍去病一個人巍然如山,冷冷抱臂站在最前面。他頎長的背影後,還零散分布著幾個人

——他們穿著不菲、面色不忿。想來剛才口出狂言的就是這些人。

江陵月小聲地“嘖”了一下。

又蠢又壞的東西。

逆料這一聲,卻讓霍去病驀然回首。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心照不宣。

“免禮。”

劉徹說:“江女醫,你來得正好。”

他的目光中閃爍著精芒,氣勢如淵、深不可測:“你來跟他們說說,輪椅是什麼用的?”

江陵月的眼珠一轉:“因太後腿腳不便,我特意設計了輪椅為她代步。”

“都聽見了麼。”

接話的是一個年輕又凜冽的聲音,煞是好聽:“剛才是誰說,冒犯了太後娘娘的尊威?”

他的口吻是毫不留情的譏誚:“把陛下對太後的孝心,圈作自己的玩樂之物。做出這種事的人,怎好意思指責彆人損害太後的尊威?”

剛才說話的人,頓時漲紅了一張臉。

懟得好!

霍去病這番懟人的話,簡直像大夏天喝冰可樂一樣令人暢快。

江陵月又連忙偷看劉徹——他雖肅著臉,唇角卻時不時緊繃一下,顯然也在暗爽。

但問題是……霍去病又做了什麼,才會讓這些貴族們破防到找到劉徹主持公道啊。

便在這時,劉徹解開了謎團:“正是如此,去病送了一千輪椅給軍中行走不便之人,你們不讚他愛兵如子也罷了,還跑到朕面前來告狀,說他玷汙了朕對太後的孝心?你們怎麼敢的?”

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江陵月懷疑自己聽岔了:送了一千輪椅到軍中去……也太有錢了吧!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初答應她的不得罪人呢?這個行為等於把所有沉迷高奢輪椅的貴族的臉,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