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這一手,夠不夠霍去病高看……(1 / 1)

等等——

江陵月忽地想到了什麼。她抬起頭來,一雙清瑩又靈動的眸子驚奇地掃視著眼前的少年。

倘若帳中的將軍當真是霍去病,這個自稱是他弟弟的,名字還叫“阿光”的少年又是誰?

霍光被看得莫名發毛:“陵月,你瞧我做什麼?”

“沒什麼。”

江陵月左右端詳了一陣,終究是從這張稚氣的少年臉孔上,瞧不出一點權傾三朝、廢立帝王的權臣影子。

看來,還是長安的風水才能養出合格的政治家啊。

江陵月搖了搖頭,把心底亂七八糟的念頭驅逐殆儘。當務之急,還是見上那位疑似霍去病的將軍一面。

當然了,倘若能真的見到曆史上那位帝國雙璧之一,她就賺大發了。

思及於此,江陵月頭一回覺得,穿到兩千多年前的古代還不算太糟糕。

“咱們走罷。”

霍光被莫名其妙看了一會兒,卻好脾氣地沒有計較:“我阿兄之前說過,待你醒了就讓我去見他一趟。也不知他這時候睡下了……等等,你們是什麼人!”

隻見七八個匈奴人正擠挨成一團,與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中軍帳前行而去。聽了這聲高喝,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望向了霍光……和他身旁的江陵月。

江陵月頓時止住了腳步。

雖然這些匈奴人手中沒有武器,但他們目光的壓迫感太強,各個身上又有著洗不去的凶氣,讓她忍不住心有戚戚。

霍光警惕地盯著他們:“你們為何深夜聚集此地?”

行伍中的匈奴人雖然業已降漢,但他們的種族注定了漢軍不能把他們當成全然的“自己人”。

他們又鬼魅行事,自然惹人懷疑。

那七八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多時便有一個人走了出來,對著霍光嘰哩哇啦地說了一通。

江陵月勉強聽懂長安的雅言,還是靠著原主留下的肌肉記憶。至於匈奴味的塑料漢語,她就有心無力了。

霍光卻聽懂了:“有人受傷了?軍中亦設有郎中,為何你們不去找郎中,直奔我兄長的帳前?”

七八人聞言掀起一陣低低的轟鳴。他們嘈雜的聲音引來了不遠處許多人的注目。不用說,不遠處的中軍帳定然也聽見了。

“肅靜!”

一聲鐵器的鏗鏘之聲響起,帳中走出了一個披著甲胄的男子:“何故在中軍帳前喧嘩?”

江陵月瞧了他兩眼,有些失望。

這人不會就是霍去病吧?怎麼說呢……高也很高,也稱得上俊朗,就是和想象中的一代名將差彆有點大。

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隻見帳中徐徐走出了一個人。他一言未發,隻一道輕捷的身影,卻生出無與匹敵的鋒銳之氣,讓幾個鬨事的匈奴頓時安靜如雞。濃濃的夜色籠罩,江陵月看不清他的五官,隻能看見月色映照之下,如刀削斧刻般的下頜。

漆眸寒涼,似含著天山的雪。*

“阿兄!”霍光喚了一聲。

一道凜然如刀的目光隨之投來,在江陵月身上逡巡了片刻,方才移開。短短的幾秒鐘,江陵月背上的寒毛幾乎豎了起來。

呼,好強的氣場。

不用再猶豫,她馬上確認這一定是霍去病。

“發生了什麼事?阿光,你來說。”

霍去病就連聲音也是鋒銳的,如一把利刃將嘈雜的聲音一切兩斷。霎時間,四周再無騷亂,隻有篝火偶爾的劈啪之聲響起。

被兄長點了名,霍光有些緊張:“我帶著江女郎前來拜見阿兄之時,碰到這群匈奴人正在帳前鬼鬼祟祟。他們自稱是有同伴受傷,卻不去找瘍醫,而要找您主持公道。”

那為首的匈奴人卻焦急地反駁:“不是的!那群郎中隻肯給漢人看病,卻不肯來瞧我們!”

這一次,江陵月終於聽懂了。

霍去病看向了副將:“郎中們果真見死不救?”

“郎中非是見死不救,而是在行軍途中也折損了幾個。如今隻剩下五六人,傷員卻有幾千人,他們實在兼顧不過來。”

副將的言外之意,當兼顧不過來的時候,首先被放棄的,自然就是這群匈奴人了。

匈奴人也聽懂了,紛紛露出悲戚又不忿的神色:“我們也為漢軍領了路,為什麼卻這樣對我們?”

四下寂靜,唯有風聲響起。

霍去病的劍眉蹙了起來。誰也看不透那雙點漆的眸子裡想的是什麼。逆料他薄唇微掀、正要開口之時,卻被打斷了去。

一道柔婉的女聲響起:“小女子也略通些醫術,倘若諸君不嫌棄的話,不如讓我來看看,如何?”

刹那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陵月身上。她頓感如芒在背,卻也隻得無可奈何地維持微笑。

因為就在剛才,係統突然出現了。

【係統任務:救治匈奴人,並獲得霍去病賞識。輔助道具:雙氧水500ML、醫用酒精50ML。】

【任務獎勵:加快宿主傷口愈合速度。】

【失敗懲罰:抹殺。】

江陵月怔了一下:【……抹殺?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

【就是宿主想的那個意思。】

江陵月霎時明白了,所謂“獲得霍去病的賞識”,大概就是主線任務的開端。如果不完成這個,就根本無法展開主線。

所以,係統才會用抹殺來威脅她。

想明白了這一點,江陵月也沒有最開始那麼慌張。畢竟……雙氧水和醫用酒精,她也是很想要的啊!

這兩樣東西,可是每個醫學生安全感的來源。尤其是在這個生產力匱乏的年代,它們的珍貴更不用說。

【不過,係統你確定,匈奴人的傷我能治好?】

【如果宿主治不好,係統就不得不懷疑宿主文憑的真實性了。】

江陵月氣結。

但同時,她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逆料,話一出口,除了少部分人的驚奇之外,更多人的卻是面露懷疑之色。

江陵月不得不硬著頭皮:“我雖然學藝不精,可也懂一些傷口包紮之術。反正現在郎中不足,讓我看一看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是……報答將軍的救命之恩了。”

說到最後,她看向了霍去病,卻發現後者也在看她。目光中濃濃的審視如泰山壓頂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與這一回比起來,方才的打量已經堪稱溫和。

但江陵月也回以直視,並未移開半分目光。

站在霍去病的角度,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突然跳出來說自己要給軍中人治病。如果她是一方主帥、她也會心存懷疑。

好在,她賭贏了。

數息之後,霍去病道:“可。”

江陵月深深地鬆了口氣:“多謝將軍賞識。我還需要去馬車裡取些東西,過一會兒就去匈奴人的帳篷裡。”

這個“準備東西”,自然就是取係統的道具了。

雖然這兩樣的來曆不好說清楚,但隻要她自稱是隨身攜帶的,誰也挑不出什麼不對來。畢竟就連相處最久的霍光,也沒有搜過她的身。

不過半刻鐘,江陵月手中憑空多了兩個小瓷瓶。瓶身古樸,大概是西漢特有的樣式。

看來,係統還是很貼心的,還考慮到會不會露餡的問題。

她甫一跳出了馬車,就看見兩個士兵侯在門外:“軍侯命我們給女郎帶路。”

“請。”

跟在士兵的身後走了幾百米,江陵月被領到一個帳篷前。這就是匈奴傷員的住處了。

她沒多想,俯身鑽了進去,結果一個呼吸之後差點沒吐出來。

太難聞了!

她這一輩子沒聞過這麼難聞的味道!

匈奴人是遊牧民族,再加上住在帳篷裡的都是受傷不愈的傷員,血肉腐爛的臭味和牛羊膻味混合在一起,彆提有多酸爽。和這個味道一比,醫院的消毒水味都是仙境了。

江陵月下意識捂住嘴巴,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但她抵著喉嚨,努力讓自己不嘔出來。一個醫生看見病人就吐了,怎麼看都不是讓人信服的樣子。

緩了一陣之後,她才掃了一眼床邊,才發現不僅是匈奴,還有霍光和幾個親兵侯在一旁,就連霍去病本人也來了。

兩人的目光對上,他頷首道:“女郎自便,不必在意我。”

話雖如此,又怎麼能不在意。

昏黃的燈光之映著霍去病的面容,不僅使這個雜亂的帳篷都敞亮了幾分,也讓江陵月暗暗吸了一口冷氣。

墨發。漆眸。劍眉。薄唇。

飛瓊落雪。霜刃飲冰。

不提他打仗百戰百勝的本事,單單這張臉都足以顛倒眾生。即使放到現代娛樂圈裡,想日入208萬根本不是夢。

他往那一站,就連帳篷裡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江陵月定了定心神,望向了床頭。該配備的敷料和手術刀都是齊全的。雖然手術刀瞧起來不怎麼鋒利,但也夠用。*

而床頭的病人卻有些可怖。他們皮膚比漢人略黑,卻依然看得出來燒得臉色通紅。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鬥大的創口,流著泛黑的膿水,散發著腐爛的惡臭,上面還有幾隻蚊蟲縈繞。

“陵月,你能治好麼?”霍光忍不住問。

“比我想得嚴重一些,但傷口能處理好。不過,他傷口發炎到高熱不褪,我隻能儘力施治,能不能退熱還得看他自己。”

現在可不是後代,一包衝劑就能輕鬆退燒。高熱不褪,可能真的會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那幾個匈奴人期期艾艾地望著她,讓江陵月不忍心再多說什麼:“開始吧。”

幾盞燭火被高高舉起,照亮了病人的瘡口處。她拿刀眼疾手快挑破了膿瘡,任惡臭的膿水淌了出來。旋即掏出瓷瓶,朝著傷口上一點點小心地澆著,把餘下的膿水衝洗了去。

雙氧水無色無味,除卻不能給皮膚表面消毒之外,可以破壞傷口附近的蛋白質,是絕佳的清創消毒工具。

膿水洗淨之後,模糊的血肉被衝得微微發白。江陵月一邊一邊忍不住可惜地想:要是係統再給一瓶生理鹽水就好了。

碘伏也不錯,她不挑,都想要。

做完基礎消毒,就該清去壞死的組織了。江陵月剛才用刀挑破膿瘡,刀背上不可避免沾了一點膿液。她熟練地掏出裝著醫用酒精的瓷瓶,倒出一點來細細拭過刀身消毒。

有鼻子靈敏之人嗅出了名堂:“是酒?”

“嗯。”

還真是酒?可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這麼濃鬱的味道,難道這外用的酒比他們平時喝的還要好些?

帳中其餘人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唯有霍去病不為所動,抱臂沉吟,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陵月若是知道了這些人的想法,必然要吐槽一句:75%濃度的醫用酒精,喝下去是要酒精中毒的!

但她此刻渾然不知,而是全神貫注、一瞬不瞬盯著傷口,揮著手術刀穩穩地割下了傷口中腐爛的血肉。

一刀,兩刀。

許是疼痛過巨,昏迷的人手腳竟然不安分地抽動了起來。

“按住他,彆讓他亂動!”

幾個匈奴人聽到指揮,連忙死死地按住病人的四肢,好方便江陵月繼續行動。

哎,沒有麻醉劑果然不方便。

江陵月心底腹誹著,手上卻一絲不亂,把壞死的組織儘數除掉之後,又塗上了敷料、裹上麻紗。最後她想了想,又倒了些酒精浸在麻布上,搭在病人的額頭上給他降溫退燒。*

“好了,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帳中莫名的緊張氛圍也兀地一鬆。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開口說話。

雖然是最簡單的清創,屬於每個醫學生的基礎必修課。可是在兩千年前的漢朝,又被眾目睽睽地盯著,江陵月還是有幾分緊張的。

再加上手術刀不合手,也難免動作生澀。

但江陵月她自以為平常的手法,落在圍觀的人眼裡,已然堪稱嫻熟老道。不論是揮刀割肉時的從容淡定,還是命人按住病人四肢時的果決,這般行雲流水般的醫術,唯有積年的瘍醫才能做到。

再加上掏出的那小盅烈酒,更是惹人好奇不已。若不是知曉醫家各有秘方,他們都要開口打探了。

但江陵月並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忐忑不已。

不知道這一手處理傷口的技術,足不足夠霍去病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