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1)

“打發他回去罷。”李昭聞言又躺下去,自從李錚登基以來,他便一直窩在這裡不出,也不與兄妹二人說笑。一是為了養病,二也是為了斷絕朝中那些人的心思。

李錚繼位雖有先帝的聖旨,可智力僅有六歲,而汐兒雖有治國之才,卻是一介女流,難以服眾。

從幾個皇子先後被軟禁,朝中不少大臣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來了。

他苦笑一聲,若不是這具身子,實在經不起顛簸,他早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童兒遲疑了一下,又道:“皇上哭著來的。”

李昭想了想,“去將我書房暗匣內那盞荷花燈取來,交給皇上,他自然會回去的。”

魏子良站在不遠處,見裡李錚失落地轉身,便知道皇上又碰了壁,心裡隱隱擔心,想著該如何安慰。

卻見那童兒又開了門,遞了東西給他,又關上門。

李錚朝他跑來,將一盞荷花燈拿給他看,“子良,你說三皇兄這是什麼意思?”

魏子良一時不解,接過荷花燈細看一番,從裡頭取出一張便簽,輕聲念道:“諸天神明在上,若能治好皇兄的病,信女願折壽而換。”

他驚訝地抬首,將便簽遞給李錚。

“李汐!”李錚喃喃念出後面的兩個字,眼中已經積聚了霧氣,“汐兒……”

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難怪汐兒會生氣了。

“子良,我該怎麼辦?”他緊緊握著便簽,想起昔日的種種,又念起那日在禦花園的情景,暗恨自己無能。

魏子良笑道:“臣讓禦膳房明日一早準備好了皇上最愛吃的鱔上若水,公主也愛吃。”

第二日一早,李錚帶著早膳來勤政殿,李汐卻並稱並未見,早朝也是由李錚一人處理。

坐在恢弘的大殿上,君王雖一臉正色,卻心心念念著李汐的病情,直到下了早朝,才匆匆趕到後方勤政殿。

可無論他如何請求,李汐皆是避而不見。

“子良,你說,汐兒是不是還在怨我?”李錚急的險些哭出來,“就算要怨我,就算不肯原諒我,也讓我看看她,知道她病的怎樣了。”

魏子良一頭安慰著他,一頭定定的看著守在勤政殿前的女侍,心裡兀自奇怪。

上前問道:“可見新衣和幻櫻兩位大人?”

女侍回道:“兩位大人有事,不知魏大人有什麼吩咐?”

“你進去傳句話,公主必定是不希望此事張揚開去,可皇上這樣鬨下去,隻怕壞了公主大事。”魏子良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

那女侍垂首細想片刻,入內回稟去了。隔了不多時,她又出來,看了魏子良一眼,“公主請皇上與魏大人入內。”

李錚自是欣喜,大門一開,便一溜煙鑽了進去。卻見空蕩蕩的勤政殿內,連燈都不曾掌。隱約可見一人伏在案邊,案上堆滿了公文。

李錚隻以為那是李汐,皺著眉頭上前喝道:“汐兒身子不適,就該好好躺著才是,還這樣勞累豈不是讓自己白白遭罪?”

才靠近一點,魏子良燃了屋子裡的燈,李錚這才看清,伏在案邊的人,竟然是安佑,一時間傻在那裡,瞪著兩隻眼瞧著眼前的人,不知如何反應。

安佑懶懶地將手裡的奏折放下,揉揉眉眼,“皇上早會如此憐惜公主,她也不至於離宮出走了。”

“離宮出走?”李錚不解。

安佑便將李汐離宮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大意是因為李錚的緣故。

一來,他是有意借著此事教訓李錚,也好讓他遠離皇貴妃。二來也是因為李汐臨時起意,讓他來勤政殿守著,以防六皇叔突襲。

整日與奏折為伍,那裡有他在水牢的逍遙快活?長琴小侯爺此刻,心裡正不大痛快呢。

李錚聞言,自責不已。

魏子良何等聰明的人,隻聽安佑真假參半的話,便知道李汐出宮,是為了尋清蓮公子去了。他雖不忍李錚自責,可想到皇上也該曆練曆練,便不說破,隻安慰著李錚,又派人去尋找了。

京基街頭。

李汐一襲黑色男裝襯得人整個更加消瘦,長發用羽冠高高束起,唇邊粘了兩撇胡子。一手搖了把猛虎下山的折扇,一手負在身後,昂首挺胸,好一個外出遊玩的俊俏小公子。

後頭跟著的,是同樣男裝打扮的新衣與幻櫻。

新衣扯扯身上的白色袍子,彆扭萬分,被幻櫻冷眼一瞧,立即上前兩步,蹙著眉頭道:“公子,西蘇在北,我們怎麼往南走?”

“才剛鳳老爺子著人傳信來,讓我前往鳳府一趟。左右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就去看看這個老頑童還要玩什麼把戲。”李汐故意壓低了嗓子,雖不似男子醇厚的聲音,倒也有幾分讓人難辨男女。

新衣又一蹙眉,“算算日子,鳳將軍那不爭氣的兒子也該回來了,若知道自己被騙,還不知如何攪鬨鳳府。若埋怨起公子來,也是公子理虧在先,你又何必再去鳳府受這個白眼呢?”

李汐將頭一揚,好笑地撇著她,“你倒是還有臉提這話,當初是誰和鳳老爺子攛掇起來,哄騙我的?”

新衣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訕笑著將幻櫻拉到身邊來擋著,調皮道:“往事隨風而散,公主做大事的人,怎麼能在這些小事在拘泥?”

李汐無奈搖搖頭,雙眼一一掃過兩旁街市。

她不是頭次出來,隻是上次出宮,要追溯到幾年前了。那個時候,京基雖然繁華,卻不似現在這般熱鬨。

自她執政一來,炎夏的民風開放不少,從前女子是半點地位也沒有,及第前莫說離開閨閣,就是個生人面都不能見的。

正歎息著,忽聽得前方人流一陣攢動,隱約聽得‘打死人了’的聲音。

李汐看了幻櫻一眼,她已經默不作聲加緊了腳步,前頭去探了探,回來輕聲道:“有人欺市,雖然可惡,卻也是常有的事情,公子,此番出宮目的不在此。”

李汐想來也是,這世有千百人,人有千百事,她管得了一樁,能管得了天下嗎?長沙網

可轉念又一想,炎夏立法便是為了護佑百姓平安,自己這個執法者親眼目睹如此不平之事尚且袖手,旁人又當如何?

她稍有猶豫,便聽得人群中傳來幾聲惋惜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嗎?一個清清白白的好閨女,遇上這個登徒浪子,隻能白白被糟蹋了,前頭發生的事還少嗎?聽說折了好幾個黃花閨女,也沒人管管。”

“管?民能和官鬥?所謂官官相護,那些個鑽進錢眼裡的官老爺,如何在乎我們這樣一個平頭百姓的死活。”

“這世道可不就是這樣……”

李汐微微蹙眉,幾句話雖輕,三人卻清晰地聽見了,天子腳下發生如此荒唐的事,豈能坐視不理?

“此行雖為了清蓮公子而來,再者也是體察民情,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且去看看。”

三人舉步過去,幻櫻巧妙地避出一條道,得以到了近前,看的清楚。

隻見人群中,四個淺灰短打裝束的小廝團團合手,那一名藍衣粗布的女子圍困住。

女子面容慘白,半躺在地上低低抽泣著。一旁站了個大腹便便的玄衣男子,正如狼似虎地盯著女子身體瞧。

李汐心中升起一陣厭惡,幻櫻早已經打聽清楚,低聲回道:“那是京基知府劉放的兒子劉遠行,是個驕奢淫逸之徒,平常作威作福慣了。今兒喝了點酒,又見那農家女有幾分姿色,起了賊心,要搶回去做妾。”

“劉放?”李汐蹙眉沉思片刻,“此人是六叔舉薦,我瞧著他過重功利,原是不用,又不好駁了六叔的面子,想著放在眼皮子底下,掀不起什麼大風浪,這兩年倒也沒什麼大事。”

幻櫻靜靜等著李汐說完,又指著一旁一個奄奄一息的粗衣男子說道:“女子自是不從,其兄長相護,被家丁一通亂打,那女子也挨了幾下棒子,隻怕要落下病根了。”

新衣聽到這裡,已經是怒不可遏,就要衝上前去,被眼疾手快的幻櫻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公主指示。

若隻是尋常世家公子欺壓百姓,簡單教訓一頓便得了,可劉放是六皇叔的人,六皇叔又是個成了精的,就是給他一根頭發,都能牽出一個大活人來。

自己出宮本是秘密,萬不能泄露。

似是煩了女子那哭哭啼啼的模樣,劉遠行啐了一口唾沫,不滿的嚷嚷:“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跟了本公子,今後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這裡強了多少倍?你若從了我也就罷了,若是不從,本公子就把你大哥活活扔去喂狗!”

劉遠行說著,還大笑著走過去,蹬了男子兩腳。

男子立即痛的悶哼一聲,勉強睜開雙眼,卻被額頭洶湧而出的血水封住,張了張嘴,‘咕嚕咕嚕’冒著血水。

李汐眉頭深皺,向幻櫻使了個眼神。

幻櫻會意,一瞬竄到劉遠行面前,抓住劉遠行的手,“哢嚓”一聲,隨著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劉遠行的那手竟被幻櫻生生扭脫臼。

四周的吵鬨聲瞬間寂靜,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對京基知府的兒子出手?

劉遠行平日裡橫行慣了,哪裡想到就今日碰到這麼個狠角色。拖著脫臼的手臂退後幾步,冷汗涔涔地盯著幻櫻,咬牙怒罵道:“哪裡來的小娘皮,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的不耐煩了?”

又轉頭朝自己的那四個愣住的家丁吼道:“幾個蠢貨,眼瞎了不成!還不給我把這娘們往死裡打!”

四人迅速朝幻櫻圍了過來,一個個張牙舞爪,花拳繡腿耍的是有模有樣,嚇唬嚇唬一般小老百姓還可,遇上幻櫻這樣的高手,隻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