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斯科特就主動去見了那位大天使般的翼族族長。
對方正在為了西澤那打了結的頭發而發愁,他想要直接幫西澤剪掉那頭遮了眼的長發,可是這隻剛破殼不久的翼族青年卻仿佛有自己的固執, 護寶貝似的拚死護著自己的頭發。
“TAT”
斯科特見到那位族長的時候, 就撞見了對方又心疼又懊悔的這幅哭臉。
“這孩子一定是把頭發當成蛋殼了嗚嗚嗚嗚,”族長拉著斯科特的袖子,說著自己的猜測, “都怪我們沒有察覺到孵化室的特殊之處,這才讓這孩子連破殼都是在外面,到現在也沒有安全感······”
斯科特看著對方具現化出來的寬面條淚, 逐漸適應了這種大天使外表和哭唧唧天賦的強烈反差。
唔, 哭成這樣還能保持口齒清晰······又怎麼能不說是一種天賦呢?
不過根據斯科特對西澤先生的了解來看, 對方護著頭發不讓修理的最大原因可能不是什麼“把它當成蛋殼”,而是單純地嫌棄族長話太多了而已吧。
斯科特看著適應良好、並且已經對族長表現出明顯不耐煩的西澤先生,最終還是選擇不拆穿這種美好的錯覺,而是更換了談話的場地。
他們從族長的房間挪回到了第一天見面的會議室。
離開了幼崽buff影響後,這位翼族的族長明顯變得正常了很多。他一路上對斯科特交代清楚了其他人的後續安排,
就比如那個人族和翼族的混血01,翼族會把他留在族內, 方便觀察他體內是否會因為這種實驗而產生什麼危險的後遺症。
至於對方沒有翅膀要怎麼在翼族生活這件事, 族長大手一揮, 竟是直接決定要在高山牧場那塊平原上也建些房屋,順便把一部分幼崽學校也搬到那裡去——
山不就我, 我來就山。
反正大家除了翅膀以外也都是一模一樣的構造,01沒有翅膀不能飛,其他翼族難道還沒腿不能走嗎?
斯科特本來覺得驚訝,可一想這裡是翼族, 心中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就連29號,翼族也對他做出了妥善的安排,這點有些出乎斯科特的意料了——
29號是一個百分百純正的人類,到現在為止對方還堅定不移地相信著斯科特也是,而且還是他B級的後輩。
避世的翼族願意等一切都平息下來之後,專門派人將他送到和人類的交界地帶處,讓他能平安無事地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彙報。
而在翼族族長的話語裡,斯科特也聽出來了真正的重點——
【一切都平息下來之後。】
少年轉身,那雙平靜的灰眸對上了對方還帶著點點淚光的眼睛。象征著勢弱的淚水卻並不能使這位翼族的族長流露出半點柔弱可欺的氣質,反倒像是玻璃罩外的那抹反光。
“那麼我們就彆說其他無用的話了。”斯科特開門見山地說道。
今天的他坐在會議室裡,將昨天自己在這裡講過的故事又講了一遍。
隻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著重渲染什麼救出西澤的刺激冒險、調查實驗記錄的艱難不易,而是將重點放在了聖地對魔族的陰謀、以及亡靈族最新的千年命題上。
在重新講故事的同時,斯科特也從袖口中摸出一張身份證明來,把它擺放在桌子上面——
他在來之前反複確認過,這是亡靈族的身份證明,沒有拿錯。
同樣的故事卻有不同的講法,而講法不同,聽到的卻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聽到今天這一版說明後,再檢查過斯科特的身份證明,這位翼族的族長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他終於搞清楚了自己此前最懷疑的一點,也就是“斯科特是為什麼出現在那座亡靈宮殿裡的?”。
說來也奇怪,雖然這孩子來自那個亡靈族,可是族長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沒來由地感覺親近,這也是為何他一開始會把斯科特當成翼族的幼崽,根本沒懷疑什麼未成年不應該有翅膀的這種事。
現在知道了可信的來由後,族長也是鬆了口氣——如果不是出於對全族的謹慎,他也不願意去對這樣的孩子產生懷疑。
見對方眉頭舒展的樣子,斯科特知道,此時就是開口的最佳時機了。
於是少年清了清嗓子,亮出了此次前來最大的目的——
“我想請求翼族出手,來阻止這些家夥在魔族繼承儀式上的陰謀。”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族長問道。
斯科特將自己的打算一一說了出來。
克勞德站在少年的肩膀上,眼神驕傲地看著他條理清晰、正義感爆棚的發言,簡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接班人似的那樣滿意。
而克勞德也沒有懷疑過翼族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在他看來,斯科特不僅僅找到了翼族孵化室的漏洞,還將差點被處死的西澤從聖地裡帶了出來,這樣大的功勞之下,所有的翼族都得領他的情才是。
更何況,翼族對於聖地的態度絕對是恨之入骨、勢不兩立的,而01號的存在簡直就是最大的警醒——這些膽大包天的家夥可是拿翼族的血脈去實驗了啊!還搞出了混血這種東西!
斯科特此時請求翼族出手,不就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嗎?
於情於理,翼族都不可能對這個所謂的聖地勢力坐視不管。
可是,在克勞德錯愕的眼神中,那個有著白色翅膀的翼族族長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行。”
【不行???】
克勞德發出了隻有斯科特才能聽到的驚疑質問。
【憑什麼不行??】
像是在解答他的疑問似的,這位族長緊跟著開口道:“雖然我們不可能放過那股奇怪的勢力,我們同樣對那勢力深惡痛絕,可是,這是翼族內部自己的事情。”
斯科特的眉頭微皺。
他的反應比克勞德的要小很多,因為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對這種情況做出過預料來。
既然對方的反應當真和推演中的一模一樣,那麼接下來勸說的方式,就也要和推演裡警示的一般更換一下才行······
少年的餘光掃過半空中的面板,上面還保留著某些推演後留下來的曆史記錄,正是斯科特昨天使用智慧之冠後的記錄。
——
【叮,歡迎使用智慧之冠!】
【你有了許多重要的發現,在幾經審度之後,你選擇了翼族作為對抗異教徒勢力的盟友。你決定要利用救人的恩情去說服他們。】
【第一個周期,你來到了族長會議室,試圖說服他幫助魔族渡過難關。】
【翼族的族長表示為難。】
【第二個周期,你列舉出西澤和01的事例,試圖加重翼族對異教徒的仇恨。】
【翼族的族長有所動搖,對於聖地的仇恨加深,他決定不日將出動翼族精英前去報仇,被你攔住了。】
【第三個周期,你決定將淨化的底牌托出,說服翼族對魔族進行幫助。】
【翼族的族長聽說你能淨化被汙染的蛋後,表情有所動搖。】
【第四個周期,你趁熱打鐵,將聖地中可能存在‘偽神’的猜想說出,試圖加重神明信徒對異教徒的反感。】
【翼族族長態度堅決地否定了你,並對你之前的發言產生了輕微的懷疑。】
【翼族長老一態度堅決地否定了你,並對你之前的發言產生了輕微的懷疑。】
【翼族長老二態度堅決地否定了你,並對你之前的發言產生了輕微的懷疑。】
······
【第五個周期,你的說服失敗了。】
【你沒有爭取到翼族的援助。】
【第六個周期,在你自己的要求下,你被送回了魅魔旅店和熟人彙合。失去了最佳選擇的你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爭取魔族內部的援兵進行謀劃。】
【第七個周期,在謀劃的期間,翼族使者離開了旅館,聽說是去執行什麼任務。】
【第八個周期,在出發前往繼承儀式前,你死於身邊的魔族護衛背刺。】
【[End·小心背後]已收錄。】
【叮!智慧之冠檢索完畢!】
【[End·小心背後](已達成):獲得力量+1,敏捷+1,獲得了一次寶貴的死亡經驗。】
——
在斯科特的眼裡,眼前這位翼族族長的反應完全和推演中的重合在了一起。
少年在昨天看到這個推演結果的時候,心中一開始的驚詫感並不比現在的克勞德要少到哪去,可是仔細思索了一晚上之後,斯科特終於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翼族的確是最重視同族的不假,也的確是記得自己的“恩情”不假。
可是,之前的他忘記了一件事,
那就是——翼族本身的特質。
彆忘了,他們天然就和所有的異族都不相同!就像是亡靈得到神明眷顧的特殊魔力一樣,翼族天然擁有著一對區彆於其他種族的翅膀!
而正是這雙翅膀,使得翼族擁有著自由飛翔於天空的權利,也使他們能夠定居在無人居住的這處高山之上,天然得到了仿佛“永夜之地”似的第二處特彆的領地——這座高山和高山上的牧場。
這翅膀是特彆,是眷顧,可同時也讓翼族成為了那個明明和其他種族一樣在這片土地上、卻仿佛自成一個世界似的孤僻存在!
否則,一紙合約就能讓尤來亞擁有參選的絕對優勢?
當然不是!
因為,那優勢最大的關鍵點並不在於合約,而是在於合約的對象——
那個孤僻到完全不與外界來往的翼族!
克勞德的想當然是來源於他對“正常人”的理解,可是翼族儘管表現得和正常人一般無二,但他們本質上依舊是那個獨居於高山之上的封閉小群落。
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他們第一反應當然是內部進行解決——報仇也好,發泄憤怒也罷,就像族長剛剛對斯科特所說的,這是他們翼族內部自己的事情。
和外界、和魔族、和亡靈都無關。
斯科特在想通這點之後,是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這個說服任務的難處了。
連一個基礎的貿易合約都能讓尤來亞抬高那麼多的優勢,那說服翼族去主動乾涉彆族的繼承人儀式呢?
這不得是······
驚天大難題?
所幸,他在真正和族長交涉之前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或許這才是推演這項能力本身的最大意義吧?
斯科特看著眼前的男性,臉上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拒絕而表現出任何不快的表情。
而這正是少年有所依仗的體現之一——
斯科特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昨天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所得,在裡面發現了另外一張資料。”
“另外一張資料?”翼族的族長先生一頓,猛然間想起來了昨天那關於汙染和實驗的資料,他的神情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資料上寫著什麼?是關於那些未出世的孩子所受到的······”
斯科特在對方的注視下點點頭。
“是關於如何去淨化汙染的幾種解決方案,或許還需要具體施行才能看出哪種比較有效果。那些方法雖然要求苛刻,但很巧的是,我剛好能對此有所幫助。”
此話一出口,他就看到對方那迅速閃亮起來的眼睛——
在對於自己同族的重視上,翼族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問題。
“那資料······”
族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年搶先一步抬手打斷了。
要知道,斯科特一向都表現得非常禮貌得體,在和翼族的唯一首領見面的時候更是這樣,這還是他第一次強行打斷彆人的話。
對方一噎,再看向斯科特的時候,心中升起些不太美妙的預感。
“族長先生。”斯科特像是忽然失憶了似的,又重複起了之前被跳過的那個話題——
“我此行是想請求翼族出手,來阻止這些家夥在魔族繼承儀式上的陰謀。”
“您知道的,這些家夥存在一天,就有一天會對其他人或者事物造成傷害。”
“······”
翼族的族長大人陷入了一陣深深的沉默。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沉默地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少年。
灰發的少年正雙手在桌面上交握,那雙漂亮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眼睛裡是明明白白的態度——
斯科特就是在威脅。
這是被擺在了明面上的威脅,是“陽謀”。
你想要淨化的方案嗎?想要淨化那些被汙染的蛋殼嗎?
想的話就先答應我的提議才行——或者想辦法撬開我的嘴巴。
也難怪族長沉默了下去。
他不可能放任那些沒出殼的孩子們遭受汙染,就像是翼族欠西澤的一樣,翼族也欠這些孩子們——就是因為他們的失誤和不察,才會讓那些蛋被調換、被汙染!
而他也不可能對斯科特采取什麼強硬的手段。
且不說他看著這孩子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和好感,這種心情疊加起來的感覺讓這孩子看起來簡直和親族的幼崽沒什麼區彆;就說斯科特對翼族的恩情吧——他救下了西澤,救下了01。
如果翼族真的對恩人做出什麼威脅的行為來,那麼恐怕連族人、連他自己都不可能認同這樣的事發生啊!
——
這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族長反複抬頭確認過斯科特的意向。
可少年的眼神依舊和最開始一樣堅定,且不可動搖。
最終,還是這位大天使長似的翼族歎了口氣,妥協般的抱怨一聲——
“你的身份證明可是亡靈族啊。”
又不是什麼魔族,為什麼一定要對魔族的繼承儀式那麼上心呢?
斯科特露出了一個招牌式的微笑來。
他知道,這是對方鬆口的表現。
能讓以“封閉”為宗旨的翼族鬆口已經是實屬不易,斯科特不準備在這個時候緊追不舍來讓他產生逆反心理。
同樣的,他不打算告訴這位族長,自己的衣袖中其實還有著魔族的身份證明來著——如果有誰需要這種證明的話。
****
在得到了允諾之後,少年當即就表示自己要研究一下怎樣來進行淨化,想要去孵化室先對汙染與未汙染的蛋進行區分。
翼族哪有拒絕的道理?
很快,斯科特又一次來到了昨天到訪過的孵化室。能看得出來,孵化室周圍把守的人比之前更多、而牆壁上刻畫的符文也比之前嚴密了不少。
原本用來存放各種珍奇魔力道具的牆壁也都被拆了個乾淨,整個屋子裡唯一沒變化的就隻有那些蛋了——
斯科特在那位亞薩長老的陪同之下行走在孵化室裡,手掌從那些蛋殼上一一撫摸過去。
“這樣就能辨彆出來嗎?”亞薩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他其實已經憋了好久,從剛見斯科特的時候他就有很多想問的——比如為什麼族長哭的比平時厲害了那麼多,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需要他仔細辨彆似的;再比如汙染的是什麼汙染,淨化的又是怎麼淨化;還有就是,為什麼族長聚集了族裡的青壯年戰力們,說是要準備幫助合作同盟??
他怎麼不知道翼族和魔族之間的交情有那麼深厚來著?
難道······難道翼叫獸這種魔獸的買賣比他想象中還有賺頭不成??
不過最後憋了半天,亞薩還是問了最要緊的事情,也就是這些未破殼的蛋的淨化。
他可沒忘記斯科特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
“差不多。”斯科特回答說,“汙染本質上是一種力量波動的畸變,隻要對力量波動足夠敏感,就能將其分辨出來——很巧的是,我自小就對這些細微的力量波動十分敏銳。”
亞薩被這樣科學的理論說服了。
他也有學有樣的像斯科特一樣將手放在蛋殼上,眉頭緊皺、滿臉苦大仇深,就差拿個聽診器放在蛋殼外面聽裡面的聲音了。可他感受了半天,也沒有感覺到斯科特所說的那種“力量波動的畸變”。
難道他就是那種對這方面非常愚鈍的類型嗎??
亞薩有些懷疑人生。
不然你看這個年紀還沒有他零頭大的幼崽怎麼就能一路摸過去,什麼汙染了什麼沒汙染隨手一指就輕鬆區分出來?
——
其實,斯科特一路上的“檢查”也並沒有他外表看起來那麼輕鬆。
雖然通過前一晚上套路筆記本的辦法,他用作弊似的捷徑得知“亡靈魔力=有特殊作用的力量”的這種結論,可是他平日裡用這種力量來催生魔法倒是經常有,可唯獨用來給彆人“檢查”和“淨化”都是第一次。
之前和那些用聖術的聖徒們打過交道,斯科特下意識的就將這種魔力的使用代入到了喬治那張長滿了雀斑的臉上,自發回憶起了有關聖術的那些【常識】來。
可是很快,斯科特就在實踐中發現了不對——
他的力量和聖力也不搭邊啊!
彆的不說,就說聖力它能當成魔力來使用嗎?
如果能的話,那位奧莉薇亞聖徒也就不會冒險在皮膚上鐫刻魔法符文、來打造一個人肉版本的“魔聖雙修”了,她直接用聖術施法不好嗎?
而亡靈魔力在被斯科特認識到“特殊之處”以前,可是一直都把它跟普通魔力看做同樣的東西的啊。
那麼······
在跳出慣性思維的製約之後,斯科特的心中很快又浮現出另一種大膽的想法來——
如果亡靈魔力不能當做聖力來使用,那麼把“聖力”當成魔力來使用的話呢?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斯科特調動起亡靈族的力量,試探性地朝著就近的翼族蛋釋放了一個探查魔法。
【滴,完美施放魔法“偵查”×1,該魔法熟練度增加2點!檢測到當前魔法已提升到滿級,熟練度無法增加。】
熟悉的係統提示響起,是早已經在智慧之冠的獎勵裡被提升到滿級的偵查魔法提示。
可隨著斯科特的魔力感受到一種莫名阻礙的同時,係統接下來出現的第二句話卻讓斯科特的眼前一亮——
【叮!接觸到被汙染的翼族蛋(未孵化)×1!】
果然是這樣!
——
斯科特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朝著兩邊的翼族蛋拍著偵查魔法。
這一路走下去之後,他也已經將受汙染的蛋都挑了個七七八八——不看不知道,一看那些被小心翼翼分離出來的“被汙染”版的蛋,竟是已經有四五十個之多!
這樣大的數量無疑讓跟過來的翼族們都臉色鐵青,心中更加惱恨那些膽大包天的所謂管理員們。
“這些全部都是被汙染的蛋嗎?”亞薩問道。
斯科特點點頭,準備進行第二次篩查,以免還有遺漏掉的蛋:“全部都是。”
“嘎吱嘎吱。”
旁邊傳來了亞薩捏拳頭的聲音,他氣得幾乎要怒發衝冠了,相信此時如果有個管理員站在他旁邊,亞薩已經直接撲上去和對方來一場隻能你死我活的決鬥了。
“那淨化的事情······”
“我可能還需要研究一下。”斯科特回答說。
他迅速檢查過第二遍之後,才要求翼族將這些蛋單獨放在了孵化室的角落之中。手腳殷勤的翼族護衛早就給他搬過來了一套桌椅,就擺在了和被汙染的蛋緊挨著的牆邊,連配套的燈和紙筆都準備好了。
斯科特點點頭,然後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那顆蛋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也不敢打擾他,各自就準備散開,先去做各自的事。
就在亞薩準備離開去找族長之前,剛剛還在發呆的少年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出聲叫住了他:“亞薩長老,能替我把西澤叫來嗎?”
“西澤?”亞薩的表情有些疑惑。
他倒不是對西澤這個名字覺得疑惑,自從斯科特在聖地裡叫過西澤一次之後,對方本人也對這個名字十分有認同感。
回到翼族的時候,西澤介紹自己的時候也是用的“西澤”這個名字,其他人都以為這是對方破殼時給自己取的名,沒人察覺出什麼異常。
亞薩真正疑惑的是,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叫自閉症兒童西澤過來。
“他的身上可能也有著汙染,或許我能從西澤的的反應中得到什麼幫助。”斯科特解釋說。
他的解釋迅速地取信了亞薩。
是啊!西澤雖然破殼了,但在破殼之前一定也受到過什麼勞什子汙染!
他怎麼能把這種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現在就去把西澤給抓過來!
亞薩當即轉身就走,而孵化室裡很快就隻剩下了斯科特一個人,還有那些尚在殼裡未經孵化的蛋們。
房間中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斯科特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翼族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的“好騙”和“輕易相信彆人”而歎氣,還是在為其他的什麼。
他伸手進袖口,捏了捏從那天開始就變得毫無反應了的“埃米熊”,表情中閃過一絲擔憂。
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去思考過的,關於千年前和千年後埃米的事情······
還有就是推演裡面,因為他提到“偽神”可能存在之後,整個翼族做出來的激烈反應。
神明啊······
看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尤其是誕生於神明之手的異族眼裡,神明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都是他難以理解和想象的一種重量。
以至於他們根本就不會去相信那樣強大的神明可能會陷入某種劣勢,更彆說讓他們相信還存在想要搶奪信仰的“偽神”這種東西了。
本來斯科特對於那魔族繼承儀式的看法還隻停留在“救人”和“挫敗陰謀”的層面上,現在看來,他不僅僅要在這場儀式上救人,甚至還有必要······
親身參與才行。
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堅定。
之前就說過,在魔族的繼承儀式中,所有有資格的繼承人都會自己上台、或者是派彆人上台來歌頌自己的功績,然後將這些功績交給神明來進行審判和定奪。
由神明驗證過的功績不可能作偽,而經此儀式之後而誕生的魔王也自然不會有人表示異議——
這些都來自於斯科特曾經了解過的有關魔族的【常識】。
所以說,【常識】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東西。這看似和斯科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常識】,在此時卻給他提供了另外一個新的思路——
如果他在繼承儀式上,將所謂的真神和偽神的猜想當做“功績”來表述出來呢?
那麼不知以何種姿態遙望著繼承儀式的那位神明,又是否會當眾承認他的推測?
假如他真的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麼無論是對此反應激烈的翼族,還是可能比翼族反應更激烈的其他種族······他們怎麼也不能否定神明祂本身的判斷吧?
如果斯科特沒記錯的話,繼承儀式上不僅僅有翼族使者的到來,獸族和那未曾謀面的精靈族也應該同樣會派出使者才對。
總而言之——
斯科特看向默默朝自己“飄”過來的、依舊是一副標準的“貞子”造型的西澤店主,
在經曆了三秒鐘的驚嚇之後,少年默默地舉起了旁邊的剪刀,然後在對方茫然的表情中,眼疾手快地將這位熟人先生的唬人長發哢嚓剪斷。
眼前突然變亮了的西澤:“······?”
總而言之,
他得先完成自己用來“要挾”翼族的籌碼才行,把這些受到波及的翼族蛋先淨化出來,順便好好熟悉一下這種特殊能力的新用途。
——沒錯,就先從給西澤先生換個造型開始吧。
斯科特一點也沒有摻雜個人恩怨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