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的行程······
斯科特對於自己前一晚所作出的判斷表達了深切的懷疑。
他和艾倫兩個人此時已經從格雷格家族的宅邸裡面出發, 並且分彆戴上了坦尼森先生送給兩人的眼鏡。現在從外人的視角看上去的時候，兩個少年乍一看簡直像是兩滴融在大海之中的水滴, 不仔細觀察, 難以發現他們的存在感。
斯科特是信任坦尼森先生在這方面的信譽的，
隻是，他現在不太信任來自自家小弟的安排。
斯科特抬眼, 看向眼前那略顯誇張的建築——高高的塔狀建築佇立在遠離鬨市的區域，但周邊的客流量卻依舊並不算少, 總能看見不少的客人走進塔內、或者是從裡面離開。
根據艾倫的安排，他們今日第一個拜訪的地點就是整個帝都中最受歡迎的餐廳, 聽說許多來帝都的客人都會選擇到這裡來上一次。
在製定這個行程的時候，斯科特並沒有表示什麼異議。此次出行，除了像艾倫所說的了解一下帝都風貌以外，少年還懷抱著讓克勞德先生放鬆一下的念頭——
騎士先生曾經不是對帝都的炙烤錦雞念念不忘嗎？或許熟悉的美食可以讓對方最近低落的心情有所好轉。
帶著這樣的目的, 斯科特跟隨著艾倫信誓旦旦的指引, 一路離開了熱鬨的商業區、離開了貴族們的居住區，一直來到了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餐廳的面前。
【這是哪裡？三百年間帝都新出現的餐廳嗎？】就連克勞德都跟著抬起頭來，與斯科特一起打量著這座建築的大門。
騎士先生覺得有些奇怪, 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奇怪。
是因為大門旁邊懸掛的魔法燈的顏色太過五彩繽紛？還是因為走廊附近裝飾的帷幔太過於層層疊疊？
但不同的餐廳就有不同的設計風格,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興許眼前的這座餐廳就是老板獨特的審美愛好呢？克勞德想道。
他心知斯科特特意帶著自己出門的緣由, 也並不打算在第一站就傷到少年們的積極性, 於是補充道：
【不過看這些客人們, 最起碼是個有品質保障的餐廳沒錯。】
這倒是真的。
斯科特也跟著看向旁邊的客人——雖說這裡並沒有鬨市區那樣熙熙攘攘, 但從客流量上來說，也絕對不算少。
足夠證明這裡就像是手冊上所說的那樣，是個深受人們歡迎的地方。
灰發的少年在那浮誇的大門面前停駐了一瞬, 接著決定先進去看看再說，他抬腳向裡面走去。
“咻~”
當他經過門口的時候，一陣粉紅色的小小氣泡從旁邊的魔法道具裡噴了出來，紛紛揚揚地灑在了他們的袍角上面。
柔軟的氣泡和衣袍的布料相互接觸，“啵”的一下碎裂開來，其中淡粉色的香氣也跟著縈繞在了兩人的身上。
是種並不誇張的香氣，但聞起來稍微有些甜膩，這並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斯科特皺起眉來。
以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在他們進入這家餐廳之時，聽到身後傳來某種誇張的響動——像是有誰因為太過驚愕而狠狠地跌了一跤似的。
但當少年向後看去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是誰發出來的動靜。
難道說，會是那個格雷格家族派來在暗中保護他們的那個人？
斯科特收回了視線。
看樣子應該不是，畢竟以培養人才而出名的格雷格家族所特意調出來的保護者，不應該是那樣不穩重的性格才對。
不過這也算給了斯科特另一種提示——眼前的這個餐廳看起來雖然有些怪異，但那位保護者並未出面製止，就說明這樣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
想到這裡，斯科特無視掉了內心的那輕微的怪異感，徑直朝著裡面走去。
艾倫更是毫無所覺，他一邊跟在斯科特的身後，一邊小聲念叨著下一步要去什麼地方——
“等到吃完飯以後，我們就先去這家訓練場看看怎麼樣？不知道帝都的訓練場跟東厄城的有什麼區彆，也許會有更多的訓練模式？”
“還有還有，老大，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帝都學院看看？”
“我聽坦尼森先生說，帝都學院也是開放了一部分可供參觀的地方，我覺得······”
“沒有前台？”斯科特輕聲的疑問打斷了艾倫的喋喋不休。
紅發的劍士一愣，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進入了這間餐廳那麼久，竟然還沒有看到前台或者前來引領的侍者這樣的存在。
“難道說帝都連餐廳的規則都是不一樣的嗎？”艾倫喃喃道，他覺得自己在問傻話。
總不能是自助形式的餐館吧？斯科特的腦海中冒出了另一個更為靠譜的猜測。
兩位少年有些猶疑地在一層的走廊中停下了腳步，然後抬頭向上望去——
這座塔狀餐廳的內部也並非是傳統的布局，一進門不是直通向一層的大廳，而是兩道盤旋而上的、用輕紗和薄薄的帷幔分隔開來的階梯。
階梯一直通往著頂層，在每一層都各自環繞了一圈，能夠透過那些影影綽綽的遮擋物，看到樓梯邊緣那些大小不一的包間，包間的外面似乎有端著餐盤上菜的侍者。
而在這些盤旋的樓梯中央，那一片被空出來的、如同天井一般的空間中，還有著許多在其中輕盈飛舞的紙片——
那些紙片五顏六色的，有的塗了閃閃發光的金粉，有的上面似乎還附上了幾朵漂亮的花。樓梯中央的空間像是一汪池水，而這些各式各樣的紙片就像是在池水裡上下翻飛的遊魚。
偶爾那些紙片相撞在一起，會有紛揚的粉末或者柔軟的花瓣落下，在落到地面上之前，又很快被這猶如實質的空氣重新卷起，將這“池水”染上更夢幻的姿態。
拋開不知道這跟用餐有什麼關係的設計不談，這種場面看起來還挺漂亮的。
隻是······
“老大，你不覺得這很像是學院裡的那些魔法信嗎？”艾倫湊到斯科特的耳邊嘀嘀咕咕。
幾乎在下一秒，斯科特視野中的這些輕盈的小紙片就已經被替換成了會敲窗戶的大信封的樣子。
斯科特：“······”
他迅速地做出了反應：“先去找人問問位置應該怎麼預定。”
少年的視線在那人群之中，敏銳地發現了一個離他們最近的侍者打扮的人。
“您想要問怎麼才能坐下吃飯？啊，是第一次來這裡的客人嗎？”
被攔下來之後，那位侍者表情有點驚訝：“原來如此，怪不得總覺得您二位看起來很年輕，不過，這是用了遮蔽性質的魔法道具？”
出於低調行事的忠告，斯科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但沒有得到回應的侍者看起來似乎見怪不怪了，他掛起一個客套的微笑，然後遞給了兩人各一張紙片，並從斯科特的手中拿走了十個亮閃閃的金幣。
“在上面寫上喜好並且附著力量就可以，相信本店那經過尼克斯大師布置的魔法陣——它一定能為您找到想要的結果。”
“下次再來的話，請記住在門口的地方投進金幣就能直接領取它們。”
說完之後，對方就已經鞠躬離開了。
分紙、拿錢、鞠躬，這一套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等到兩個少年回過神來的時候，就隻剩下了手中在捏著的兩張紙片。
斯科特看著少了十個金幣的錢袋，克勞德嘴巴微張、第一次感覺自己在帝都生活的那幾十年都是假的，就連聽到了外面動靜的菲爾法師都有了新的狀態——
[法師菲爾聽到了尼克斯的名字，似乎想起了什麼。]
[法師菲爾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法師菲爾搖了搖頭，表示不可能。]
斯科特看向半空中那蹦出來的係統面板，因為艾倫就在旁邊的緣故，他無法直接向菲爾法師追問對方想起了什麼。
但下一秒，他就聽到了旁邊艾倫那恍然大悟的聲音——
“我懂了！這是點菜的單據對嗎？”
紅發的劍士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刷刷刷地在上方寫了自己曾經聽說過的帝都特色菜。
他飛快地寫了五六行的菜名，然後就學著對面的某個客人一樣，直接將這紙片向著樓梯中央的那片空地上一拋——
“等、”斯科特製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見嗖的一下，這張泛著淡淡紅光的紙片像是重新歸隊的遊魚一般，一頭紮進了那些紙片大軍裡。
在艾倫拋出去的紙片歸隊之後，
整個“池水”中的紙片似乎都跟著靜止了一瞬。
這好像並不是他的錯覺，斯科特才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就聽到了“轟——”的一聲猛烈的炸響！“池水”像是沸騰了一般，其中所有五顏六色的紙片都跟著激烈地上下翻飛！
整個建築中都響起了尖銳的警報，在一層的空地之上，有著魔法陣的符文在一亮一滅地閃爍起來，閃耀著警示的紅色光芒——
不管是哪一層的客人都被這異常的響動所驚擾，紛紛從自己所在的桌子旁、房間裡探出頭來。
“神明在上，這究竟發生了什麼？”有人滿臉愕然。
“七層塔終於要塌了嗎？”有人靠在同伴的肩膀上，表情滿是興致勃勃。
“哦，親愛的，彆那麼說。”
還有的人從人群之中猛地躥出，野熊般巨大的黑影兜頭朝著混亂的來源罩了過去——
“啪！”
那人的手掌準確地在一眾鳥雀般亂竄的紙片裡面撈到了一張散發著紅色能量的卡紙，然後拿到眼前去，慢吞吞地念出了上面寫著的字。
“清蒸納塔魚，炙烤錦雞，香煎魔熊掌······”
他每念出一個字，臉上的表情就扭曲一分。
早在對方抓住那張紙片的時候，旁邊的艾倫就已經像是意識到了這動亂的來源，渾身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而比艾倫更早僵硬當場的，則是兩個早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亡靈——
克勞德那張向來沒有豐富表情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現了“大驚失色”的表情。平衡能力極佳的騎士原地踉蹌了一下，險些從斯科特的肩膀上直接摔下來。
而菲爾先生的僵硬則是通過係統面板的刷屏來展示的，但比克勞德先生的震驚更為形象：
[法師菲爾不敢置信。]
[法師菲爾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
[法師菲爾搖搖欲墜，但最後還是想要確認這個地方是不是紫色的塔狀建築物。]
“是的沒錯。”斯科特低聲說道。
下一秒，就見那下方捏著紙片的人精準無比地望向了這邊，那如鷹隼一般的視線直直地和站在這裡的兩個少年對上。
“我說是誰引起了那麼大的動靜呢。”
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沒有看到那人掏出任何的魔法道具，但他卻能憑空一躍而起，直接從堵在了兩人的面前。
“七層塔這種地方，怎麼還能混進來兩個未成年？”那人挖了挖耳朵，表情似笑非笑。
就在此時，菲爾先生的解釋也隨之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的係統面板上面。
就算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灰發的少年，此時臉上的表情也終於產生了幾分崩壞之色。
*****
格雷格家族正在進行難得的家族會議。
參加會議的成員不僅包括了已經成為族長的老大、在外輔佐處理政務的老二、身為皇家議員的老三，就連早已經退任了的老族長、前任格雷格侯爵，都出席了這一次的會議。
這次緊急會議召開的主要原因，就是在於前一天主動找上門來的那樁交易——
那個帝都響當當的瘋犬，竟然會向其他貴族提出交易？
如果這是他們得到的某個情報，那麼每個格雷格都相信，自己一定會將提供情報的那個家夥狠狠地責罰一頓——這簡直是任何一個帝都貴族都不會相信的鬼話！
可如果這個情報來源於那個德裡安侯爵本人呢？
格雷格家族的現任族長，也就是那位長子開口問道——
“所以，他提出的交易內容就是讓兩個優勝者保持低調？”長子將兩手交握撐在面前，臉上滿是費解。
“是的，兄長。”作為輔佐官的次子點點頭，這位成熟的女性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副頭痛的表情：“那位侯爵先生提出的要求僅有這個。”
“我原以為他和那兩位優勝者是認識的關係，但經過一番調查之後，發現事實比我想象的更加嚴重一些——”
說著，她從旁邊掏出來了三份資料，分彆放在了其他幾人的面前。
趁著其他人翻閱資料的時候，她解釋道：“那兩位優勝者與杜萊特家族的小兒子是同學院的同學，私交更是不錯，但這應該不會是那位騎士長會在意的東西。”
“在調查之中，我找到了他對於這兩位選手格外關注的原因。”
“是教廷。”旁邊的族長沉下聲來。
他看向資料上顯示的情報——上面詳細地記載了那枚主城勳章的來由，妨礙了東厄城聖徒的計劃，製止了發狂的神官綁架城主的女兒。
雖然因為時間太短的緣故，情報上並沒能查到那位發狂的神官究竟是什麼身份，但從這份情報獲得的難度上來看，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小人物。
族長會猜測跟教廷有關也是有原因的。在場的所有人、甚至帝都哪怕街上玩耍的幼兒都知道，那位黑漆漆的騎士長最為痛恨的東西是什麼。
畢竟最開始的德裡安·杜萊特，就是作為一把直指向教廷和神官的尖刀而存在的。
“是的，是教廷。”輔佐官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中心城打探這兩個選手是因為他們這獨一份的優勝——”
畢竟作為幾個主城中唯一戰勝了中心城的聖徒取得優勝的，就隻有東厄城這邊的選手了，會引發關注也不足為奇。畢竟，他們最開始決定派老三去接引這隊選手，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可沒想到，這個有著主城勳章的選手背後好像也沾了了不得的大麻煩。”說著，她皺起了眉頭。
雖說坦尼森在飛艇上的時候就已經興衝衝地聯係了家族，而其他人也都因為這“主城勳章”的意外之喜而感覺高興。
但他們格雷格家族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挽回頹勢的機會而已，它可以是一個天才，一個優秀的、有點瑕疵的天才，但絕對不能是一個身負巨大麻煩的天才。
更何況，這個麻煩還跟那個裁決的瘋狗、以及最近動作頻繁的中心城有關。
這位姓格雷格的女士總有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關於接下來的帝都、也關於這場明明隻在幼崽們之間發生的學院競賽。
前方就像是夜幕降臨前的海邊，看似平靜的海水之下，可以隱藏著無數個能將人吞噬殆儘的旋渦，這種可能潛藏的危機更顯得這種平靜格外駭人。
“這聽起來像個燙手山芋。”族長沉吟了一下，開口說。
輔佐官點了點頭。
“這或許也是格雷格家族的一個機遇。”族長把手裡的資料輕輕放在了桌上，歎了口氣。
輔佐官面色複雜，但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德裡安真的能像他所說的那樣給予格雷格家幫助，隻要謹慎行事，說不定會是我們更進一步的可能。”
“可有那家夥在，我們要投進去的籌碼將會比想象中更大。如果操作不當的話，這也將是一場血本無歸的賭博——”
她沒有把話說完，隻留下了讓人自己去思考的空白。
偌大的房間中，再次陷入了一陣寂靜。
終於，坐在所有人對面的老人、也就是格雷格家族的老族長坐直了身體，第一次發表了自己的言論。
“老三，你怎麼看？”他點了那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話的坦尼森的名字，屬於格雷格家族那特有的青色瞳孔直直地看著對方。
說實話，相較於他的大哥和姐姐的優秀，坦尼森·格雷格頂多算是繼承了格雷格家族聰慧的一員而已，在平日裡也沒有特彆突出的表現。
可是這一次，這個小兒子反倒這看似普通的迎接任務中，被直接推到了台前——和斯科特簽訂了協議的是他，被德裡安點名找上的人也是他。
現在，老家主想要聽聽他的意見。
“我想說······”坦尼森下意識想要偏移開視線，但卻硬生生地被他自己所止住了。
他堅強地直視回去父親的眼睛：“也許在除了那些外因之外，我們也該把目光投向那兩個選手的本身。”
“本身？”老家族的表情和語氣都沒什麼變化，看不出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是的。”坦尼森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勇氣，他越說越順暢：“如果那孩子真的是從那麼大的麻煩之中成功抽身，甚至還獲得了東厄城的庇護、安然無恙地走到這裡，不更是說明了一件事嗎？”
“他的本身，也許比他那些可能存在的背景更有價值。”坦尼森終於將自己醞釀已久的想法說出了口。
“還有，我們格雷格家族當初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立足於帝都的，我想大家應該都比我更清楚。”
······
房間裡又變得安靜了下來。在坦尼森說完話之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轉換成了思考的神態。
最終，是身為長子的現族長打破了這片沉默。
“你說得對。”他站起身來，嘴角帶著欣慰的笑：“沒想到有一天能在坦尼森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哈哈哈哈，這可真是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輔佐官也站起來，收拾著桌子上散落的文件，“既然你那麼信任那兩個孩子，應該也已經做好了代替他們去參加社交場合的準備？”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還有母親一直操心的你的婚事，說不定也能趁這個機會一並解決了它，你說對嗎？”
剩下的幾位格雷格聞言，各自的鏡片上都閃過了莫名的光。
“我認為你姐姐說得對。”
“坦尼森，彆總讓你的母親念叨你。”
“父親，兄長，姐姐！”坦尼森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在這看似無奈的製止聲中，他心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
沒想到，這次他的建議竟然同時得到了他們的認可，並且還是在關係到家族未來這樣重大的一件事上面。
雖說這幾位親人應該也有著各自的考量，但就目前所表現出來的這種信任與肯定，就已經足夠他欣喜若狂——是的，坦尼森相當看重這種肯定，這是他的人生中鮮少收獲的東西。
在得出了結論之後，格雷格家族的會議就這樣宣告解散了。
而坦尼森也終於走出了那間被施加了重重隔音與隔絕力量的法陣的屋子，他才一踏出門口，就被腰間那傳訊器瘋了一樣的震動聲嚇了一跳！
“嗡——嗡——嗡！”
坦尼森的表情一詫，然後迅速變得緊繃起來。
這是來自他分派給那兩個孩子的保護者的通訊！
難道說是他們出了什麼事嗎？
總不能他前腳剛在家族面前說過相信天才、後腳天才就在他們的保護下出現問題了吧！這簡直會成為天大的恥辱與笑話！
明明他都已經將家族那特配的眼鏡分給了那兩個少年，又怎麼會······
懷抱著這樣的焦急與擔憂，坦尼森接起了那護衛的通訊。
“坦尼森先生！”對方的聲音幾乎是立刻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是斯科特他們出事了嗎？”坦尼森問道。
“出事？啊不，應該沒有······不對，的確是出事了！”
“那兩個孩子跑到了七層塔裡面去了！您說過除非遇到危險否則不要阻止他們的行動，可這種地方、幼崽去這種地方······”對面的護衛不知道該不該出面，隻能決定先請示一下上級，結果直到現在才勉強撥通了通訊。
坦尼森詫異地看了手上的通訊道具一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七層塔？那兩個幼崽？？
“他們是怎麼進去的？他們不是幼崽嗎，怎麼可能被放進那種地方？”
“那個，先生。”護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您忘記了他們戴著的道具了嗎？”
“······”電話的那頭傳來了一片長久的沉默。
這原因竟然還跟他有關。坦尼森忍不住感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七層塔，帝都某種程度上相當有名的建築物之一。
在行事風格開放的異世界大陸上面，除了婚姻這種固定的關係外，還存在著許多各種各樣的關係。
長久的，短暫的，甚至是一面之緣的。
見面無外乎喝茶、飲酒與用餐，曾經的確是餐廳的七層塔的下方因為被設立了特彆運算規則的陣法，所有投入了自身愛好的紙片總能找到幾個相對合適的人，所以也被當做單身的成年男女用來結緣、尋找新的關係的建築物。
偶爾，那裡也會被催婚心切的某些夫人們當成了相親的好去處，也成功撮合成了帝都內十幾對的聯姻，其中甚至還有曾經兩看相厭的家族的兒女······這些就暫且不表。
總而言之，這個無限接近於現代酒吧的七層塔裡沒有被設立太多的規則，但礙於這地方特殊的性質，所以有且僅有著一條幾近於無的規矩——
【未成年禁止入內。】
而現在······
坦尼森還沒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就聽到通訊那頭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騷動聲。
再然後，他聽到對面的護衛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說道：
“先生，現在······您或許得親自過來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