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比賽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在克萊因先生宣布斯科特他們那場的比賽結果時, 有人特意朝著轉學生們那邊放了一個帶著彩帶的魔法——

圖爾斯的臉色黑的簡直像是鍋底一樣。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個施放魔法的小法師，而是直接將惱恨的目光投向了斯科特的方向，再然後, 陰沉沉地轉向了福特小隊。

最終的晉級結果出來了。

單從斯科特熟悉的小隊來看, 尤利西斯和理查德的隊伍、以及轉學生剩下的兩支隊伍全部進入了決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撇除掉斯科特這樣的因素不談, 轉學生們那超高的天賦與優厚的資源所培養出來的能力，的確是比大部分的學生們要強上一截。

可以說，假如沒有倒黴到連續兩次都抽中斯科特隊伍的話，福特小隊作為轉學生隊伍中實力僅次於圖爾斯的存在, 怎麼想也不會折戟在初賽之中。

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戲劇化，

看似對斯科特不利的場面，最終卻在絕對的實力下, 轉變為對他們自己的作繭自縛。

這些來自中心城的轉學生們，比賽才一結束, 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場地。

其他的學生們還有著大半個下午的休息時間，可以自由選擇調整或是找朋友去喝上一杯。

當然，那道未成年禁止飲酒的禁酒令平等地作用於每一個人，他們所指的喝上一杯，大多數情況下是指代那由艾倫帶回來的、後來被有商業頭腦的喬治所推廣開來的飲料——泡沫果汁。

還記得它的存在嗎？

無論是深褐色的顏色，還是那豐富的泡沫，都像極了新鮮釀出來的鬆子酒。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在於口感，它的口感非常差勁，氣泡在嘴巴裡軟綿綿的更是沒有味道。

但這並不妨礙它在東厄城的未成年學生們之中火速流行開來——

誰管它的口感不口感呢！

假如能夠買上一瓶泡沫果汁, 然後優雅地在夥伴們面前啜飲, 就可以享受到來自身邊人們驚訝的問詢：“你是怎麼買到酒的？”“天啊, 你的膽子怎麼會這麼大？”“有什麼門路嗎, 給我也介紹介紹！”

如此種種。

當然, 往往在這種時候，板著臉的導師或者是彆的誰已經走了過來，但你卻可以驕傲地告訴對方——是的，這不是酒，隻是長得和鬆子酒差不多的泡沫果汁。

這場景簡直帥呆了！

所以，它能夠在學生們之中如此迅速地流行開來，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理查德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短發，興奮地朝著斯科特他們喊道——

“嘿，夥計們，在這種勝利的時間裡，我們要不要去外面喝上一杯？”

尤利西斯下意識就黑了臉：“夠了，難道你還沒有忘記今天比賽時候輸了的那場嗎？那些無聊的泡沫果汁隻會麻痹你的頭腦，如果不想要贏得決賽的話，乾脆從現在就退出好了。”

他冷聲說道。

這也不怪尤利西斯黑臉，事實上，在後面的比賽中，尤利西斯的隊伍曾經輸過那麼一次。

他的搭檔在抽簽的時候，非常非常手黑地抽到了圖爾斯隊伍的名字。比賽的情景讓尤利西斯不想回憶，才不過五分鐘的時間，梅麗莎長官就已經宣布了最終的結果。

他們失敗了。

所幸第三場尤利西斯他們還是拿下了比賽，不然，說不定也會成為初賽就被淘汰了的隊伍之一。

這樣的結果讓尤利西斯非常迫切地想要拉著理查德繼續訓練，一直到明天的比賽上場之前才停止——如果他做得到的話。

可誰知道，在這位貴族小法師說完以後，旁邊一直沒作聲的斯科特卻是開口了。

灰發的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法師袍的領子，然後重新將手中的武器背回身後：“事實上，我也不喜歡泡沫果汁的味道。但我們可以去吃點東西，然後去訓練室裡待上一陣子——我在外面有個長租的訓練室。”

正要離開的尤利西斯頓住了腳步。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不是一個蠢笨的人，讀懂彆人的言下之意什麼的，對於尤利西斯這樣的存在來說，簡直是再容易不過。

斯科特這是在邀請他們一起吃飯？

吃完飯之後，又邀請他們一起訓練？？

玫瑰金頭發的少年法師張了張嘴，然後又把嘴巴閉上了。最終，他擠出來了一個單調的音節：“······嗯。”

而旁邊的臨時搭檔則是反應的比他更激烈了一些，理查德大聲地喊道——

“訓練室？斯科特你們竟然還能長租訓練室，要知道，這段時間我們根本沒有找到合適訓練的地方，隻能讓尤利西斯的家裡騰出來一間房子來代替······痛痛痛，你這家夥為什麼要用法杖敲我的頭！”

棕發的劍士抱住腦袋抗議道。

“少說廢話。”尤利西斯冷哼一聲，然後抬起頭來，對斯科特說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吧。也許我可以向你們分享一下和圖爾斯交手的感覺，他的實力與他本人的確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

達成了約定的兩支小隊，就這樣來到了吃飯的地方。

比起預想中的四個人，飯桌上還莫名其妙多了第五人。因為在第一學院的門口附近，斯科特一個人脫離了隊伍，走到了紮堆的人群之中，一把就薅出來了這個新來的少年。

“嘿，喬治。”艾倫一把壓住了小夥伴的肩膀，親親熱熱地勾肩搭背起來：“你怎麼跑到第一學院這裡來？都不跟我們先打聲招呼的。”

臉上帶著雀斑的喬治翻了個白眼：“當然是有我的新事業要做，我可是買了門票的。”

他把手伸出來，裡面正是一根由克萊因先生製作的、一點也不走心的小木棍。

這木棍似乎來源於整齊的一根木頭，但不知犯了什麼錯，被這位院長先生拿來碎屍萬段，順便注入魔力當成了進入場館的門票。

“什麼新事業？”艾倫滿臉問號。

而尤利西斯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喬治的裝扮。

“你是······那個販售選手情報的？”尤利西斯從懷裡摸出來了一卷熟悉的東西，正是那個給各個隊伍都標注了評分的情報。

“當然。”喬治自信地挺起了胸膛：“現場有那麼多同行在，卻隻有我的最受認可，我在這方面的新事業絕對要比之前的所有都來得賺錢！”

喬治的確沒說假話。他本身就有著非常適合推銷的大嗓門，再加上這麼長時間裡打工的經驗，在剛開始販賣情報的時候，比起那些老同行們就沒有任何劣勢。

而在他那彆出心裁的打分作用下，尤其是斯科特那接連兩次惹人眼球的比賽過後，幾乎所有人都認可了喬治的情報，從那時開始到最後，他的身邊永遠團團圍著一大堆想要補票買情報的人。

喬治還順帶推出了超級客戶服務，隻要一次付款，就能包後續所有資料的及時更新。這個服務比想象中更要受歡迎，剛剛門口那些圍著他的人，就是在打聽這超級客戶服務的事情。

“說起來，還得多虧了你們啊！”喬治哈哈大笑道，用力地回拍了艾倫的後背。

可惜，一個柔弱的神官力氣還是沒辦法和一個五大三粗的劍士相比。

尤利西斯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有些猶豫地轉頭看向斯科特。

“無妨。”斯科特早就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他們鬨一會兒就會安靜下來的。”

這的確是尤利西斯無法理解的相處方式。

好在，事情真的像斯科特所說的那樣，當飯菜開始呈上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就安靜了下來。眾人拿起了餐具，正準備開始用餐。

而就在這時，喬治從自己的袖口摸了摸，然後拿出了一個比袖口寬上一大截的筆記本，以及一支五顏六色的羽毛筆來——

“對了，你是尤利西斯對吧？借著這個機會，讓我來采訪你一下，那個藍頭發的傻大個，對，就是那個叫圖爾斯的法師，他在比賽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尤利西斯拿著餐具的手一僵。

——

回憶自己的失敗是件相當恥辱的事，但人總要去面對這種恥辱，畢竟複盤後分析原因遠比多餘的自尊心來得重要的多。

尤利西斯本就打算將這些分享給斯科特他們，現在更是借著對方的問話，完完整整地將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

“圖爾斯他似乎完全沒有指望著他的搭檔。從剛開始比賽到結束，這個人的魔法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一個還沒有釋放完，下一個就已經出現了端倪，就好像所有的魔法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生似的。”

這不是假話，理查德也在旁邊作證：“那個劍士從頭到尾也就砍了我三下，最可怕的攻擊還是來自於那個法師。”

在看到斯科特他們以雙劍士的組合秒殺兩次法師隊後，理查德的心中下意識地將法師看做了突破口。

可誰知，這個叫做圖爾斯的轉學生，他在魔法方面的造詣竟然比理查德能想象的還要高得多。

理查德是見過尤利西斯施放魔法時候的樣子的，也能夠感受出來，作為魔法班首席的尤利西斯和這個鼻孔朝天的轉學生比起來，在這方面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但具體哪裡不同，理查德自己也說不出來。

“沒錯，就是這個！”喬治咬著筆尖，有些興奮地喊道。

？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喬治嘩啦啦地翻著自己的筆記本，然後找到了其中的一頁。

“我在我們神官學院裡面打聽到了一些事情，這遠比在外面打聽來得容易的多，畢竟你們也很難想象，這幾個領頭羊在那些家夥們裡面的人氣有多高。”喬治一邊碎碎念，一邊眯起眼睛看著筆記本上寫著的東西。

他念道：“圖爾斯·紮爾伯克，來自中心城的轉學生，曾經在東厄城居住過兩年，擁有滿值的法師天賦，魔法偏向已知為咒術。”

這些都是基本的資料，除了今天在賽場上才驗證的“咒術”這一點。

“有人估計他的法師等級已經到了40級以上，但說實話，我原以為這是誇張的描述。”喬治撓撓頭，“不過後來我打聽到了這個人的戰鬥風格——他相當擅長《咒術鏈》的構建。”

咒術鏈？

尤利西斯皺眉思索了一番，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到喬治又在翻他的筆記本了——

“嘩啦啦，嘩啦啦。”

亞麻色頭發的少年皺著眉，像是在看什麼自己知識以外的內容：“咒術鏈······咒術鏈，我記得有記錄過這個解釋來著······”

“以自身對咒術的敏感性為基礎，將單個魔法組合形成相互鏈接的閉環。”另外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竟是放下了餐具的斯科特。

他看著朝自己投來的幾束目光，緩緩地說道：“在這種閉環中，咒術師可以大大減少施法的時間，以全方位的咒術來壓製對手。”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尤利西斯的表情中閃過一絲困惑。

“這是很稀少的天賦。”斯科特說道，他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曾經在城主家看到過的那些資料，裡面記載了許多種特殊的體質與天賦。

而構建咒術鏈的能力，也是其中的一種。

斯科特曾經在腦海中推演過這種能力，但最後卻還是礙於魔力的問題，沒辦法得到確切的結論。

沒想到，圖爾斯竟然有著這樣的天賦。

尤利西斯的表情變得沉重，但作為劍士和神官而言，喬治和艾倫他們卻顯得一頭霧水。

艾倫抓了抓頭發，然後有些茫然地問道：“老大，這很難搞嗎？”

他向斯科特尋求最終的結論。

“也許。”斯科特點點頭，“但我想，這並不會影響我們取得勝利。”

幾乎是立刻，紅發的少年就相信了他。艾倫快活地舉起酒杯，裡面的泡沫在燈光下泛著七彩的光——

“哈哈哈，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