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在這個充滿了可能性的異世界裡，能夠解釋斯科特看到的那一幕的理由有很多很多——
就比如是某個有著誇張效果的魔法，又或者是凝實了的劍氣，甚至是某種大型煉金道具, 就像克萊因先生的那個煉金傀儡似的。
但斯科特總覺得羽翼並非上面那些力量的產物, 就像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出現什麼幻覺一樣。
可是······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在後背生著這樣的羽翼呢？
斯科特最終答應下來對方每周來幫忙的要求, 也有著這份想不通的好奇心在內。
這個叫做西澤的店主，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
以及······為什麼對方能夠發現自己使用門戈裡斯之眼的事情？
雖然西澤店主似乎將他的技能當成了某些天賦, 甚至還因此對他的態度親近了一些, 但這同樣也警示了斯科特一件事——
哪怕係統這個概念看起來與異世界很是割裂，但也絕對不會是那些小說之中描述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被發現”的存在。
以後在使用技能的時候要注意些才行。
——
他離開西澤的店鋪之後，很快就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了尤來亞的店裡面。
老湯尼還在尤來亞的店裡，當斯科特抵達的時候, 他們似乎在談論著什麼事, 氛圍還算輕鬆。
“喲, 少年, 你回來了？”老湯尼轉向剛進門的斯科特，“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應該算是買到了。”斯科特點了點頭。
“這可真稀奇。”老湯尼感歎了一句, “沒想到那家夥竟然真的會把東西賣給你。”
“你認識的這個小朋友的確挺有辦法的。”尤來亞也笑眯眯地說道：“我還以為西澤對外來者都是同樣一副死人臉的態度呢。”
“不光是對外來者, 他對我們不也是這樣？”老湯尼無語地吐槽道，“不然你試試讓我和少年一起去他店裡, 這家夥絕對會把我們兩個直接趕出來才對。”
他們誰也沒有問斯科特究竟買了什麼, 隻是詢問了一下執法隊是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斯科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將那個叫做蒙多的店主和他所帶的新人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著重強調了一下利用規矩來束縛西澤店主、以及進行伴生石賭約的事情。
在聽完這些以後，老湯尼和尤來亞的表情都變得不是特彆好看了。
“······”老湯尼沉默了一瞬，然後轉向尤來亞問道：“那些家夥還沒有消停嗎？”
尤來亞那常帶笑意的嘴唇也放平了許多：“這段時間安分了許多, 但現在看來隻是假象。”
“我早就說了，這種家夥根本就不配留在黑街。”老湯尼冷聲道。
“但黑街創立的初衷可不是為了······”尤來亞似乎想要說什麼，他的視線觸及到斯科特的身影以後，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位溫和的店主背過身去，開始整理貨架上的東西。
“時間也差不多了，帶著你的小朋友離開吧，我打算關店了。”
他就這樣下達了送客令。
老湯尼聳聳肩，接著也轉身朝門口走去。
“走吧斯科特，我們該出去了。對了，你不是還要去找莉莉絲女士嗎？她關門的時間是不是快到了？”
灰發的少年“嗯”了一聲，跟在了老湯尼的身後。
在離開以前，他同樣回頭望了一眼櫃台後面的另一個店主——
對方那暖棕色的長發就這樣披散在後面，即使是一個背影也顯得相當優雅，此時正在專心致誌地擦拭著手中另外一截木頭的表面。
這次他並沒有看到翅膀或者彆的什麼東西。
斯科特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放鬆，但總體來說，這次的黑街之行所得的收獲是讓他出乎意料的豐富。
首先是那支從拍賣會上得到的木頭，在尤來亞的幫助下已經徹底解封、隻等著找莉莉絲女士去製作新的武器；
然後是得到了一本讓彆人感興趣的空白筆記本——最重要的是半個金幣都沒有花。
斯科特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空間戒指，莫名升起了一種疑惑：
明明最近的收獲一直在增長，但是其中的金幣似乎並沒有減少，反而還隱隱有增加的趨勢。
少年搖搖頭，將這個疑惑甩出腦海。
除了這些實質性的東西以外，他還認識了很多奇怪的人。
而黑街這個存在於正常世界以外的“小世界”，它裡面的人物和規矩也就這樣展現在了斯科特的眼前。
有口口聲聲說自己就快死了的男孩埃米，有性格看似溫和實則疏離的尤來亞店主，以及身後似乎有著黑色羽翼、前後態度有所轉變的西澤店主。
是的沒錯，
斯科特自動地忽略掉了前來找事的蒙多和他帶的那幾個人，對方從來不會在他的在意範圍之內。
斯科特跟在老湯尼的身後，回到了黑街的入口處。入口同樣也是出口，這也就是為何入口附近是最熱鬨最人聲鼎沸的區域。
這還是第一次，斯科特看到了那所謂的入口模樣——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水池，裡面的水非常清澈，卻怎麼也看不見底。
有些人從裡面出來，但身上還是乾乾爽爽；而有些人則是在水池邊上一躍而下，沒有濺起半分水花。
少年在水池邊做了十秒鐘的心理準備，才終於跟著老湯尼一起跳了進去。
在跳進去的時候，斯科特的腦海中有那麼一瞬間劃過了另一個想法：如果黑街進入和離開的方式都能正常一些就好了。
但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
這種不正常的方式他以後還要用上很久——畢竟答應了西澤店主的約定還沒有兌現。
灰發的少年站在老湯尼的店裡，面無表情地扯下自己的鬥篷、面具，身邊的氣壓莫名的低了下去。
老湯尼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摘掉面具轉身，看到恢複正常裝束的斯科特後頓了頓，然後又迅速地轉了回去。
“哈哈，幫我帶些東西給莉莉絲，她上次向我定了點材料——我從尤來亞那邊找到了它。”
老湯尼一邊咕噥著，一邊匆匆地走向自己的櫃台。
斯科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包裹，點頭接受了老湯尼的新委托。
在厄運鸚鵡的歡送聲中離開這間店的時候，斯科特同樣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老湯尼的方向。
“斯科特，還有什麼事嗎？”老湯尼詫異地問道。
他的面具早就摘掉了，但那紛亂的胡須和頭發還是將整張臉遮擋的差不多，和戴面具起到的效果幾乎沒什麼差彆。
而店裡也是一如既往的邋遢又破爛。
“沒什麼，感謝您今天的招待。”斯科特說。
尤來亞，西澤，老湯尼。
三家完全不同的店鋪，三個性格各異的店主。
他們的櫃台就像是一個屏障，將自己與外界完全分割了開來，而那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
斯科特將身後的店門合上。
到了該知道的時候，他總能知道的。
***
等斯科特抵達莉莉絲女士的藥劑店時，對方果然已經快要打烊了。
但在看到斯科特的時候，這位成熟又有魅力的女性眼睛一亮，將手中的煙鬥在旁邊輕輕一敲——
剛剛就要落下的店門就這麼停頓住了，接著又咯吱咯吱地向上升起。
“是你，小斯科特？”莉莉絲的目光落在了斯科特帶來的包裹之上，而隨著她的聲音響起，另一道輕柔的“喵嗚”聲也出現在了斯科特的腳邊。
莉莉絲女士養著的絨獸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附近，正在甜膩膩的蹭著斯科特的褲腿，一副討要擁抱的樣子。
“這是湯尼店主讓我帶給您的東西。”
斯科特將老湯尼囑托的物品遞給了她。
莉莉絲有些驚喜地打開了包裹，接著發出了少女一般的歡呼——“太棒了，我的新實驗就差這麼一根銀月草，他總能搞到這些。”
這位明明在符文方面最有天賦、卻偏偏執著於不算精通的藥劑的女士在對著新入手的草藥開心了兩秒後，終於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人在看。
她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將自己鬢邊的卷發撩到耳後，又恢複了平日裡成熟優雅的樣子。
“我是說，斯科特你今天來，不止是為了給我送這個的吧？”莉莉絲女士又拿起了她的煙鬥。
灰發的少年點點頭:“事實上，我拿到了一種適合做武器的材料。”
莉莉絲的眼睛又亮了一分。
······
沒有一個煉金師會拒絕上好的材料。
無論是珍稀的藥草、昂貴的金屬、各種各樣奇怪屬性的材料，這些對於煉金師這個方向的魔法師們來說，簡直比任何東西都要寶貴。
而他們能力的提升也正是在這些材料的堆積與鍛煉之下促成的，甚至還有人會低價甚至倒貼去接一些極其罕見的煉金任務，為的就是在煉金這條道路上面探尋到更深更遠的知識。
莉莉絲也是一樣。
雖然她更喜歡藥劑方向多一些，但能夠將符文水平提升到讓克萊因和湯尼都承認的地步，她也絕對是熱愛著這個職業的。
在她看到斯科特拿出的那支木頭、用手在上面輕輕撫摸了兩下以後，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它的珍貴之處。
“你真的找到了這種材料。”莉莉絲有些驚奇地說道，“我原以為不會有這麼矛盾的材料存在，又要它能夠傳導魔力，又要求它本身的堅硬與銳利程度······”
她為斯科特鑲嵌過他的第一支法杖，而後來那支法杖的改造也是她和這個少年共同完成的。
在那次改造的時候，莉莉絲就有些驚奇於斯科特大膽的想法——誰會想要在魔杖之中加進一支劍呢？
這就像是怎麼才能在豆腐裡塞上一根錐子似的，本身就是個無解的問題。
可那時隻有二年級的斯科特卻大膽提出了並聯陣法的思路——在同一個武器之中，使用兩種並行卻互不乾擾的法陣，從而讓法杖中作為“劍”的那部分擁有了可以被單獨使用的能力。
這個想法非常的出眾，而莉莉絲當初也是在練習了十幾次以後，才在斯科特的配合下將他的武器成功改造了出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斯科特的那支法杖本身就是初級的材料，雖然絕對不會出錯，但也同時證明了它本身的低端性——
想要真正實現斯科特當初提出的設想，需要一種能夠同時傳導魔法、並且包容爆裂的劍氣，甚至本身對材質和硬度都有所要求的材料。
莉莉絲原以為這是不可能的，明確對斯科特說過“在沒有找到符合要求的材料以前，武器注定會處於磨損的狀態。隨著力量的增加，未來武器自爆的可能性也會無限製的增加。”這樣的話。
可少年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意思。
這才過了多久？
最多隻有一年的功夫吧？
這位美豔的女士將眸子在斯科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像是在好奇對方的運道究竟好到了什麼地步——
竟然連這樣珍稀的材料都能搞到？
“對了，還有這個。”斯科特忽然想起了什麼，從空間戒指中又取出了那個在拍賣會上得到的靈魂寶石，和那節木頭一起推到了莉莉絲的面前。
這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莉莉絲女士也沉默了。
她沉默地在旁邊磕了磕煙鬥，就像是已經忘記了這隻是她的法杖，然後默默地伸出手去將兩樣材料攬在了懷裡。
“喏。”
她抬起一條光潔又柔軟的手臂，舉到了斯科特的面前。
“把你的法杖交給我吧。”
這位女士的眼睛裡面閃著熊熊的、像是不服輸似的野心。
“最多隻需要一個星期，我就能交給你一個理想的武器。”
她說道。
“那就拜托您了。”斯科特從身後解下自己的法杖，鄭重地托付給了對方。
***
再出門的時候，灰發的少年身後那有些顯眼的法杖已經不見了，這就讓他身上唯一一點可能會引起注意的“特殊”都徹底消失。
灰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睛，還有怎麼看怎麼在人群中難以分辨出來的樣貌，這些元素加起來，讓斯科特完美地融入到了商業街的熱鬨之中。
他的耳邊響起的，是來自路人們隨意而不加掩飾的交談聲——
“哎，你看見了嗎？”
“我看到了，他們可真是好看啊。”
“這簡直就是從神明身邊回來的孩子們，不愧是中心城出來的人！”
“那可是中心城啊······”
斯科特在這些交談中捕捉到了關鍵詞。
中心城？神明身邊回來的孩子們？
他原本要返回第一學院的腳步一頓，接著不動聲色地靠近了討論的最大聲的那批人旁邊去。
那個在說話的人是位流浪詩人，而流浪詩人除了日常在噴泉邊撫弄樂器唱詩以外，傳遞八卦同樣也是他們的一大重要收入來源。
畢竟在聽多了優雅的詩篇以後，誰不想要來上一些喜聞樂見的八卦呢？
這就像是村鎮之中流行的“酒館消息”一樣讓人忍不住豎起耳朵去聽——沒有人能拒絕聽到八卦，彆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
而這位將自己收拾的很體面的流浪詩人正在宣講著他今天得知的消息：
“還記得那批被神明選中過的孩子們嗎？”
“當初的我流浪在某個邊緣的村莊，裡面那家境貧苦的孤女得到了神明的賞識，被神官大人親自接到了中心城去居住和學習！”
“那可是中心城，有著那麼多大魔法師和優秀神官定居的地方！”
周圍的人跟著點頭——
他們的確記得這件事。
差不多在三年前，教廷就已經到處招收美貌的少年少女去侍奉神明，在城市裡、在鎮子上、在村子中，那些足夠美貌的幼崽們就這樣被神殿接去培養，並沒有太多的消息流傳出來。
但現在他們竟然聽說，其中竟然還人得到了在中心城居住的機會？
人們雖然並不是很喜歡某些神官的作風，但總體來說，大部分的居民都在信奉著神明——畢竟有那麼多的證據都在證明，這個世界是由神明大人創造的，而神明也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神明在上”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常用的語氣詞，就像是現代世界“老天爺啊”這樣的替代。
而中心城作為教廷、同時也是神明會降臨之處的城市，更是在許多普通居民中有一種神秘的色彩——聽說隻有那些取得了厲害成就、或者身份極高的大人物才能去那裡定居。
現在那些被招收去的幼崽們竟然能在中心城居住和學習？？
他們嗡嗡地議論了起來，開始回憶究竟誰家的親戚/朋友的孩子曾經被神殿選中過。
流浪詩人見大家的反響很是熱烈，於是優雅地摘下了自己那高高的禮帽放在面前，意思已經十分明確了。
“嘩啦”“嘩啦”
人們了然，各種顏色的硬幣就這樣被一雙一雙的手丟進那帽子裡。
有的是銅幣，大部分是銀幣，甚至還混雜著不少金燦燦的金幣！
流浪詩人見狀眼睛一亮，
他也沒管那帽子，而是將自己知道的消息繼續說了出來——
“根據我的獨門消息，剛剛出現在神殿門口的那批孩子就是當初被選中的孩子！”
他神神秘秘地說道：“聽說他們在中心城的學院裡待了那麼久，心裡太過思念家鄉。而中心城的那些導師們心地善良，決定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學院裡讀上一年緩解思鄉之情。”
“接下來這些孩子們應該會轉學進入咱們東厄城的學院裡，這就叫什麼、什麼······對了！”流浪詩人抬高了嗓門，“他們就是來東厄城的轉學生！”
斯科特駐足在人群之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流浪詩人。
他似乎還有什麼多餘的八卦要講，但斯科特想要聽到的卻已經聽完了。在經過流浪詩人那個高到有點誇張的帽子旁時，少年的手掌一鬆，叮叮當的，十個金幣就這樣落進了高禮帽之中。
流浪詩人的臉色一喜，他趕忙抬頭去看究竟誰才是那個慷慨大方的大主顧，可面前的人群之中，他竟然沒有找到一個符合的人物。
奇怪？
人呢？
流浪詩人愣了愣，這時候等著聽下一個八卦的群眾已經開始催促他了，他隻好收回神來，繼續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此時，斯科特早已經走到了人群的邊緣，重新踏上了返回學院的腳步。
沒想到，那些轉學生那麼快就已經到了。
這比他想象的要更快一些。
既然轉學生已經到了，那克萊因院長豈不是也回來了？神殿那邊······
斯科特一邊想著，一邊加快了自己匆匆的步伐。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商業街的下一分鐘，
流浪詩人口中的“轉學生”們竟然出現在了這附近。
那些人的身上穿著昂貴的袍子，象征著身份的裝飾品幾乎一個沒有落下，從頭到腳都體現出了“精致”“高貴”“傲氣”這樣的關鍵詞。
而最為顯眼的就是他們的長相，幾乎能在一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沒辦法，生活中能有多少次機會看到那麼多養眼的男孩女孩走在一起呢？
其中五官最為精致的那個少年正冷著一張臉，像是極其惱怒地走在最前面。
而他的身後則是兩個行動稍微有些拘謹的帥氣男孩，以及一個正在匆匆追趕過來的美貌少女。
“圖爾斯，你等等我！”
“導師那邊的話還沒說完，你怎麼自己就跑掉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