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克勞德一愣。
這個世界上擁有兩種甚至三種天賦的人都有很多——就比如斯科特認識的那個聲音像喇叭一樣大的喬治小鬼，他不就是同時具有劍士法師與聖術方面的天賦嗎？
但他也不會覺得斯科特是在說胡話。
此情此景下，少年唯一有可能指代的那個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兩種天賦？
骷髏頭又看了一眼斯科特。
他是在問, 他自己有沒有劍士方面的天賦？
在此之前，克勞德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就像是過去的常態化思維導致他沒有往走錯宿舍的這方面想過一樣，他也從沒有想過滿值天賦的孩子會不會有第二種天賦的可能——
這怎麼可能呢？
在人的精神力是有承載上限的, 在法師方面的精神力天賦已經到達了極限滿值的同時，難道真的有人可以擁有其他方面的天賦嗎？
克勞德不敢相信。
但現在他都已經是一個死了三百年的頭骨了，還有什麼能不敢相信的呢？
更何況, 這孩子從一開始表現出來的體能天賦······
斯科特等了很久, 終於等到克勞德先生的再次開口。
【也許是的。】
“那克勞德先生，我該怎麼來確認自己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呢？”
斯科特甚至連前面用來掩飾的“一個人”都沒再用，而是直接使用了“我”這個字。
屬性面板是和他本人所綁定，可從始至終面板上卻隻有[力量]與[敏捷]兩條屬性。這兩條可以說是與法師毫不相關, 卻似乎一直擁有著無上限增長的可能。
作為一個滿值天賦的、不該具有其他方面天賦的法師而言，這真的是合理的面板嗎？
這並不合理。
於是斯科特的腦子裡忽然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那麼這個面板現在顯示的是否會是他劍士方向的潛力呢？
他······會擁有兩種天賦嗎？
現在天賦測試已經結束了，除非斯科特有辦法再去使用一次測試水晶, 但很明顯, 這是不可能的事。
測試水晶的使用簡單、但聽說開啟的方式卻極其麻煩，充能耗時也極其之久——這也是為何天賦測試要三年才能開放上那麼一次的原因。
斯科特將目光投在唯一能解答他疑惑的頭骨上面, 灰色的眼睛裡面似乎浮動著期待的光。
克勞德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說道：【你可以繼續進行劍士方向的修習。】
“克勞德先生？”斯科特歪了歪頭。
【劍氣是劍士入門的第一步，假如真的能產生‘劍氣’, 那就說明的確擁有著這方面的天賦, 無須測試水晶的驗證。】
【我會幫你的，斯科特。】
看著少年那躍躍欲試的眼神，騎士先生承諾道。
走錯了訓練區隻是一個意外, 而在沒有測試水晶的作證下，即便斯科特流露出想要在劍士方向上繼續加深學習的意向，學院裡的導師也絕對不可能會允許。
但還有誰會比克勞德更了解劍士呢？就算是在他生前，克勞德也沒辦法舉出幾個比自己的修行更高一步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是在陪一個異想天開的幼崽去驗證幾乎不可能的事，但可能是死亡影響了克勞德的思維，他覺得偶爾異想天開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就算最後沒能激發出劍氣、也驗證過了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那斯科特所做的訓練也能增強身體的強度，對法師而言並無壞處。
斯科特站起身，伸手將旁邊的頭骨也抱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克勞德先生！”
***
當斯科特第二天走出宿舍門口的時候，剛巧在那裡遇見了艾倫。
艾倫的臉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連頭頂的呆毛都跟著打了蔫兒。
“老大，早上好。”
你聽，就連打招呼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
整個人都是一副被加訓加到恍惚的模樣。
“早上好。”
斯科特回憶了一下在法師班的那點訓練，又回憶了一下羅伊長官當初允諾的“一定儘快給他把進度追上來”的那句話，略帶同情地拍了拍紅發少年的肩膀。
“繼續加油。”
斯科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少年像是被打滿了氣的氣球一樣“嘭”的挺直了腰身！
“我明白了！！！”剛剛還有氣無力的聲音忽然變得活力十足，艾倫目光炯炯地看向斯科特，大聲地保證道：“我一定不會辜負老大的！老大能在這裡做到最好，我也一定能繼承老大的期待！”
“我這就去負重跑！！”
話音剛落，對方已經消失在了斯科特的面前。
斯科特有些愕然地看向狂奔而去的艾倫，最終沉默地帶著自己的那隻木棍繼續出發了——
連艾倫都那麼有乾勁，他也得繼續加油才行。
——
即便斯科特想要加油，
但法師班的訓練的確沒有什麼費力氣的地方。
梅麗莎長官帶著他們做的最多的，一個是舉木棍來測試力量，一個就是盤膝坐在地上放空思維——前者是製作法杖的必備步驟，而後者則被叫做‘冥想’。
“隻有感受到了魔力，你才能算一個真正的法師。”這位女法師是這樣說的，“冥想能夠幫助你們儘快地溝通元素，為喚醒魔力而做準備。”
斯科特按照對方的要求做，也許是晚上的訓練有些累的緣故，他的思維沉甸甸的向下墜去，就像是躺在床上的人無故覺得自己掉進了深淵，不受控製的失重感將心臟緊緊地抓住。
他似乎是睡著了。
直到梅麗莎長官將法杖敲在他的膝蓋上、而旁邊響起尤利西斯的嗤笑聲時，斯科特意識到了這點。
但回神去想的時候，斯科特卻沒記住自己夢到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是個五光十色的夢境。
除了這兩樣基礎的課程以外，梅麗莎長官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拿著低年級的咒語書，教他們一段一段地背下來。
背書不管對於哪個世界的孩子們似乎都是一件非常折磨的事，就算是這些矜貴又驕傲的小法師們也不例外。
一個個愁眉苦臉地拿著寫有咒語的紙，在那裡嘀嘀咕咕地背著。
斯科特旁邊那個從一開始就隻會“哼”“嗬”幾個短句的少年法師也已經皺著眉、迅速地逼著自己背過了一半的咒語。
他驕傲地抬起頭來巡視班級，為自己依然快人一步的勝利而感到自得。
但一轉眼，就看到了那個灰毛的家夥已經站在了梅麗莎長官的旁邊，嘰裡咕嚕地在背著什麼！而梅麗莎長官手裡面的書卻越翻越多，最後欣慰地拍了拍斯科特的頭——
“竟然那麼快就全都背過了，真是了不得的天賦啊。”
尤利西斯：“！！！”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斯科特一眼，接著又咬牙低下頭去，繼續背著自己剩下的那一半文字。
有著一頭玫瑰金短發的少年眼神惱怒極了，就像是想要把眼前這張紙給燃成灰燼似的。
——
課程就這樣過去了一天，然後又是一天。
斯科特在法師班落下的進度竟然就這樣飛快地追了上來。
要出發去礦洞前的那天下午，梅麗莎長官並沒有讓他們進行任何訓練，而是將二十七個少年都帶到了學校角落的某個地方去。
那裡似乎是一座鑄造房，一走進裡面，就被蒸騰的熱氣給熏了個倒仰。
在鑄造房的最裡面，正坐著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他們進來的時候，這人正在拿著一節樹枝削啊削，就像是房間裡依然隻有他一個人似的，將所有人都當做了空氣。
女法師就這樣抱胸等在了這人的面前，而其他的學生也有學有樣，靜靜地等在了一邊。
直到這個青年滿意地將手中的樹枝放下，這才像是剛剛注意到了有客人來了似的，開心地招呼了一下——
“喲，你就是學院裡帶隊的教官？”他先是朝梅麗莎打了個招呼，接著一個一個的從後面的學生們身上看過去：“讓我數數，一二三······一共二十七個幼崽對嗎？”
“沒錯。”女法師的手一揮，那本記錄著每個孩子數據的筆記就飄飄蕩蕩地飛了過去，“這是我記錄下來的數據。”
這青年接住一看，先是確認那些數據的參考價值，接著才看到了那些來自對方取的代號們。
他愣了愣，抬起頭又將這二十七個學生看了一遍。
“噗哈哈哈哈哈哈！”青年大聲地笑了起來，“非常準確、非常準確，我現在就能開始工作，讓他們一個一個的上來吧。”
這種粗魯的笑聲很顯然不符合很多小法師的理念，他們皺起了眉。
這位就是學院裡請來製作法杖的人？為什麼看起來如此的不修邊幅，而且還······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按照要求一個一個的走上前去。
“我看看，你的力量很低，所以大概得給你削去一塊，想要裡面藏點零花錢嗎？”
“不了，謝謝先生。”
“我可以給你在上面雕個花，這不費力的。”
“請務必不要。”
青年有些遺憾地咂了咂嘴，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幾乎是交談過後的下一秒，他就已經將削好了的法杖交給了眼前的小子。
“拿去自己多玩幾天就光滑了，下一個。”
第一個有些錯愕地接過法杖，不敢相信製作的速度竟然這樣簡單粗暴。
而第二個學生也走了上去。
“你的力氣還可以，看著沒有那麼弱嘛。那就再加一點沉青木進去，試試它的手感？”
又是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已經輪到了下一個人。
果然，斯科特看著那個青年，心中莫名其妙地認同起了剛進城時遇到的那小女孩的觀點——有時候說不定越看起來邋遢/破破爛爛的人，才有著越不錯的本事。
雖然對方不修邊幅的程度還遠遠比不上那位老湯尼店主，但他的手藝卻絕對不弱。能夠看一眼就把握好每個人的數據和手勁，假如那人有特殊要求的話，還能在造型上飛快地進行一些改動。
斯科特就親眼看到有個小法師要求了彎曲的法杖，然後心滿意足地拿著一支圓弧形的木棍走了下來。
斯科特：“······”
斯科特排在隊伍的最後一位，而在他之前去製作法杖的那人正是尤利西斯。
高傲的少年試圖讓對方在法杖中加入他自帶的昂貴金屬，卻被這位製杖師堅決地拒絕了——
“基礎款就是基礎款，雖然普通但絕對不會對幼崽的魔力發育有任何的危害。隨便加入材料會破壞這種平衡，這可不是花裡胡哨好看就可以的東西。”
尤利西斯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接著怒氣衝衝地拿著自己那支和彆人差不多的法杖走了下去。
終於輪到了斯科特。
他走到了那個邋遢青年的面前，而對方也將視線看向旁邊的筆記本。
“你的力量······？”
“？？”
這位從剛才開始就異常淡定的製杖師猛地又垂下了頭，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又看了一遍。
“你確定這是個法師？”他面色古怪地看向梅麗莎長官。
“我十分確定。”梅麗莎已經能做到淡然地面對這一切。
這種數據會是個法師？？？
給他一支長劍去揮不是更合適嗎？！
青年心情變得複雜極了。
他在下面的材料裡面狠狠地扒拉了一遍，最終一個都沒有選，而是認命地轉頭去，不知從哪拿了一支烏黑的木頭回來。
“你的法杖想要什麼造型嗎？不能太複雜，這東西可不好削。”
斯科特還沒說話，就聽到身後的尤利西斯忽然發問說——
“憑什麼他的法杖可以和我們不一樣？”
高傲的少年此時正滿臉不服氣：“你剛才不是說，隨便更換材料或者加東西都會破壞平衡嗎？為什麼他的法杖材料和我們都不一樣？”
其他人也看著自己樣子差不多的法杖，嗡嗡地議論了開來。
這總不會是滿值天賦的優待吧？
這位青年卻懶洋洋地回答：“因為他的力氣是你們的七倍還要多，七倍懂嗎？”
“我要是還用剛才那種魔法木的話，得給他做一個狼牙棒的大小出來才行，你見過哪個法師拿著那麼大的法杖？”
少年沒再說話了，
而斯科特則是看著眼前這個在被不斷旋轉削出造型來的法杖，在心裡順著青年的話想象了一下。
狼牙棒造型的法杖？
唔。
“可以幫我在法杖上面加粗一點嗎？”斯科特思考了一下，伸手指向了法杖的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