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平台,陸陸續續有同門上來,據江蘭宜觀察,大部份都是煉氣前期的弟子。
江蘭宜:“除卻小部分我看不透他們的修為,可能比我高出一些,但絕不是煉氣後期。”
宋元喜明白,修為若是差距太大,兩者碰面即便不切磋,氣息就會有壓製,這在築基後變化更明顯。
一般來說,沒有特殊情況,在外行走不要隨便去查探他人的修為底細,否則遇到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直接就會被發現。
若對方脾氣好,威懾警告就算了,但修真者大多數脾氣都不好。
宋元喜:“我猜想也是這種情況,試煉隻有三個月,煉氣後期的師兄師姐們會更專注於采集資源,以他們的修為能力,臨近最後時間再搶奪比自己修為低的弟子,比自己親自過來摘更劃算。”
這個修為低,直接默認煉氣四層以下,他們是直接被掠奪者。
“江師姐,你的修為有點危險,有自保手段嗎?”宋元喜秉著坦誠合作的精神,主動交代自己的底牌,“我除了一些符籙,沒準備其他手段。”
宗門試煉,他爹和師父都是一個意思,少用外物,多動腦子發揮自身能力。尤其是他師父那句“死不了”,敷衍又隨便,也是絕了。
江蘭宜搖搖頭,“我是個孤兒,進入玄天宗已是萬幸,哪有其他仰仗。”
“那你除了修煉,平日裡就沒賺點靈石的小生意?”宋元喜不死心。
江蘭宜一臉愧疚,“我誌在當一名煉丹師,可是以我現在的修為,還找不到師父。”
宋元喜:“……”
江蘭宜:“不過宋師弟彆擔心,等我築基後進入內門,就能拜金丹真人為師了,到時候學會煉丹。再和宋師弟進秘境,我可以提供丹藥。”
宋元喜努力保持微笑。
兩人半斤八兩,商量後決定,跟隨大流過懸崖,摘到淩霜花調頭就跑。
第三日的正午,宋元喜和江蘭宜終於險度懸崖,在此之前已經過去一大批同門,輪到他們時,山頭的外圍已經沒有任何淩霜花了,兩人隻好繼續往裡走。
“江師姐,聽說裡面有危險,你進去小心些。”有江蘭宜認識的人走出來,雙方擦肩而過時好心提醒。
宋元喜快速拿出兩張符籙,一張自己捏著,一張塞給江蘭宜。
“江師姐,打不過就跑,保命要緊。”宋元喜如臨大敵。
江蘭宜也是同樣緊張,兩人提起十二分精神,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裡面的淩霜花越來越少了,隻剩下少數一些煉氣一二層的弟子不死心,還在繼續往裡走。
宋元喜心跳得很快,他第一次自己直面未知的危險。
“江師姐,你覺得裡面可能有什麼,是妖獸嗎?”
“不知道,也可能是同門搶奪。”
“這麼早就開始了?”
“我們還沒有摘到淩霜花,如果是同門搶奪無需害怕,但若是碰上妖獸,且修為比我們高,那就趕緊跑。”
雙方很有默契的眼神交流,將後背交予對方。
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江蘭宜忽然出聲,“這是?”
宋元喜嚇了一跳,“怎麼了?”
江蘭宜蹙眉,並不確定,她拿出隨身攜帶的藥植圖譜,蹲下來開始對照觀察。好一會兒拿出一個玉盒,將一株看似很不起眼的褐色小草連根拔起,封在裡面保存。
“江師姐,你發現了什麼?”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煉製築基丹的其中一味靈植,灰蒙草。這種靈植喜光向陽,自身卻能散發出很幽暗的氣瘴,灰蒙草大片生長的地方,就是一個天然的幻陣。”
宋元喜想到什麼,“難道之前那位師姐說的小心,就是因為灰蒙草?前方可能生長著面積不算小的一片,有天然幻陣?”
“很有可能。”
“江師姐,那還等什麼,你既然認得灰蒙草,這可是築基丹中的一味靈植,兌換貢獻值很高的,我們發了!”
江蘭宜也笑起來,“宋師弟你是不是有破陣的手段?那我們此行,肯定收獲頗多。”
兩人互相看著,從歡喜到安靜,最後隻剩下沉默。
宋元喜內心小人嗷嗷直叫:這算什麼!貢獻值就在眼前跑,而我卻無能為力?這特麼就是炮灰待遇嗎?
江蘭宜不貪心,為了保護兩人安全,避開可能出現天然幻陣的地方,好不容易摘到淩霜花,就快速離開此地。
而就在他們走後不多久,宋元若從另一個方向走進,他最近剛在學陣法,且造詣不俗。如今看到幻陣,心中躍躍欲試。
“宗門竟然在此設有幻陣,我得去裡面瞧瞧。”宋元若毫不猶豫一腳踏進幻陣內。
兩兄弟擦肩而過,誰也不知道彼此曾經近在咫尺。
之後的時間,宋元喜跟著江蘭宜一起逛秘境,兩人為了安全起見,都是白天行走晚上休息,且夜晚輪流守夜不敢睡死。
但是好運並沒有一直眷顧他們,試煉時間過去一半時,他們遇到了兩人結伴的另一個小隊,對方修為明顯在煉氣後期。
兩人淡定的從小樹林後走出來,前後包圍他們,“這兩位師弟師妹,不好意思,將淩霜花交出來吧。”
另一人點頭附和,“大家都是同門,我們也不欺負你們,交出淩霜花即可,玉牌我們不搶。”
搶奪玉牌是為貢獻值,但是失去玉牌的一方也就自動視為試煉結束,會被彈出秘境。
宋元喜看了眼兩人的衣著,袖口處繡著一朵祥雲,應該是無回山的弟子。
“兩位師兄,我們並沒有淩霜花。”宋元喜不打算交出去,隻笑著說:“你們也看到了,我們修為不夠,沒有能力去摘那淩霜花。”
兩人的修為一眼能看透,尤其是宋元喜,煉氣一層實在是太紮眼了。
但是,“彆拿謊話塞人,淩霜花被哪些人摘走,我們都知道。你們倆身上一定有淩霜花。”
“師兄說笑,這淩霜花誰都可以摘得,你們憑什麼認定我們身上一定就有呢?”
兩人忽然笑起來,其中一人目光同情道:“你們是第一次參加宗門秘境吧,不知道宗門秘境試煉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麼,煉氣四層以上的修為,全部默認不參與必摘藥植環節,一開始隻采集資源,等最後再從你們這些低階弟子手中搶奪。”
另一人語氣更是和緩,“師弟師妹,我們隻拿花不搶玉牌,已經算友好了。若是遇上其他人,你們隻怕早已彈出秘境。”
宋元喜簡直聽笑了,“都是強盜,還要說自己是仁慈的強盜,你們聽聽這話,難道不可笑嗎?”
就像是搶劫,有人劫財不劫色,難道被搶者就該感恩戴德,隻因對方放過自己一馬?他(她)明明就是受害者好麼!
“江師姐,準備好了嗎?”兩人早就說過,遇到危險就跑,但是絕不妥協。
江蘭宜“嗯”了聲,不著痕跡靠近宋元喜,抓住對方的衣袖。宋元喜在對面兩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接撕裂遁行符。
“不好,他們要跑!”
“拜拜了您嘞!”
宋元喜看著衝過來的兩人,衝著做鬼臉,順帶附送一個大白眼。
這是薑婉容送的符籙,除了最珍貴的萬裡傳送符,諸如遁行符這些也很多,跑得不算遠,但是一百裡不在話下。
幾息之後,兩人出現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宋元喜拿出玉牌查看所在位置,發現自己從原本的西南方向到了正南方向,兩點在地圖上的距離並不遠。
“這秘境真夠大的,百裡遁行才跑出這麼點距離。”宋元喜對秘境有了深一層的認識。
他不由想到折疊空間,聽說化神以上的大能都有自己的須彌芥子,裡面相當於一個獨立的小秘境,隨著修為提升空間會愈加廣闊無垠,真是科技無法想象的存在。
江蘭宜從儲物袋裡拿出之前找到的灰蒙草,一共三株,她將其中兩株送給宋元喜。而後想到自己拿了對方的另一張遁行符,等同於多一次逃命手段,乾脆三株一並送了。
“江師姐,你這是乾什麼?”宋元喜不接。
江蘭宜直接強行塞過去,“你幫了我,我還禮是應該的,宋師弟,在這裡我們就此告彆吧。你往東我往西,我們各走各的。”
“江師姐……”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反而是我心有愧疚。你還有不少遁行符吧,本身跑起來又快,如果沒有我拖累,你一個人反而自在。”
原本組隊就是各有心思,但是這一個多月兩人朝夕相處,江蘭宜深深覺得,宋元喜這個師弟是個坦誠爽直的人,尤其是對方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清澈坦然。和這樣真誠的人在一起,她哪還有利用的心思。
不等宋元喜開口,江蘭宜率先一步離開。
宋元喜看著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手上的玉盒,對江蘭宜感觀複雜。
“本來就是大家互相利用啊,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裡去。”
而且是他一開始先動小心思的。
散夥來得太快,之後宋元喜又遇上好幾撥想要搶他淩霜花的,也不乏直接要搶玉牌的人,原本還純粹的少年漸漸就“黑化”了。
你搶我的,好,那我也搶你!
遁行符多,且因為平時跑萬階台練就一身速度,宋元喜總是埋伏在合適的角落,等著對方不注意時,搶了他們的玉牌就跑。
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原地白光一閃,人就被彈出秘境了。
玉牌裡沒有淩霜花,但是有貢獻值,宋元喜惱怒想要出氣,結果最後搶著搶著就上癮了。並且,他發現這樣躲避隱藏再搶奪,很能鍛煉自己的修煉速度。
連著搶了一個月,他再也感受不到腳上一對銀鐲的重量了,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宋元喜:“師父知道我跑得飛快,一定很欣慰。”
而此時的主峰大殿,各峰長老坐在位置上,看著秘境水紋牆,表情各式不同。水紋牆另一邊,則是這次煉氣期弟子試煉的貢獻值排名,原本處在末尾的一個名字,前一半時間毫無動靜,而後一個多月時間裡,卻是飛速往上躥。
第兩萬三千名,第一萬八千名,第七千九百名……第兩千四百五十三名……
最後定格在第一千名。
這個名字就是宋元喜!
從宋元喜排名出現“異常”開始,各峰長老就調出水紋牆,精準定位了他的位置。尤其是赤霞峰和萬海峰,關注更多。
於是這個月裡,各峰長老就這麼看著一個煉氣一層的弟子,利用似乎永遠用不完的遁行符,如鬼魅刺客一般,出其不意搶奪其他同門的玉牌。
除了赤霞峰和萬海峰,其它各峰弟子損失慘重。
最讓人惱火的是,他專搶修為比他高的,還不止高那麼一點點。
其中一個長老看好的煉氣六層弟子被搶了玉牌,說彈出就彈出,排名榜上的名字瞬間變成灰暗。
攢了一個月的火氣再也憋不住,他直接開口道:“繁簡,你看看你徒弟!”
“我徒弟沒有同門相殺。”繁簡氣定神閒。
“可是他儘乾缺德事兒,你瞧瞧多少煉氣後期的弟子無辜躺地,原本他們的排名應該都在五千名以內。”
繁簡眼皮掀起,看了眼此刻的排名榜。很諷刺的是,五千名內的排名中竟然出現了少數煉氣前期的弟子,大多數是煉氣二三層,當然不包括宋元喜這個煉氣一層的bug。
繁簡恍然大悟,“原來是讓宗門丟臉了,煉氣二三層的弟子進了五千內排名榜,上一次發生這事兒,得是百年前了。”
“咳咳~”掌門趕緊出聲打斷,“秘境試煉講究各人緣法,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繁簡點頭,“掌門說的極是,其他各峰的弟子技不如人也好,黴氣逆天也罷,這都是命!”
“繁簡!”
旁邊另一個長老趕緊扯了把,神識傳音,“你怎麼和繁簡杠上了,不過幾個煉氣弟子,你忘了當年之事了麼。”
原本馬上要回懟的金丹長老立刻啞火,而後想到什麼,乾脆緘默不言。
蕭允是代表赤霞峰過來的,觀看了一圈“戰況”,倒是發現了一件特彆有趣的事情。
他看向一旁坐著的繁簡真人,笑問:“元喜這孩子出自赤霞峰,又是你徒弟,對兩峰弟子手下留情無可厚非,不過擎蒼峰不也是親厚麼,他怎麼還去搶?”
謝鬆沒說話,擎蒼峰代表長老卻是發言,“我們劍修不玩虛的,搶就搶了,技不如人滾回來再練。”
謝鬆卻是看得明白,自己徒弟之所以會瞄準擎蒼峰弟子,乃是因為對方是劍修。劍修的可怕大家都知道,但越是強勁的對手越能激發戰鬥力。
小徒弟幾次搶奪擎蒼峰弟子的玉牌,一開始還用遁行符,後面就開始自己玩命逃跑了,實戰訓練效果不錯。
謝鬆無聲微笑,還算有點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