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從政事堂散班出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天幕飄散著瓢潑大雨,仿佛一張巨大的網子,兜頭蓋下。
這雨水說來就來,成蟜並沒有帶雨具,還在犯愁,便聽到“蟜兒”的喚聲,回頭一看,不由滿臉驚喜。
“哥哥!”
嬴政迎上來,他的袍子角微微泛潮,顯然是匆匆趕來,濺上了不少雨水,笑道:“就知你沒帶雨具,過來罷,寡人與你一道回去。”
成蟜立刻靠過去,與嬴政撐著一隻雨具,二人上了車,往路寢宮而去。
一入了路寢宮,成蟜便撲面感受到一股熱氣,定眼一看,殿中準備著熱騰騰的溫湯,溫湯上甚至還飄散著花瓣。
嬴政將寺人們都遣出去,道:“快把濕衣服退下來,洗一洗身子,蟜兒你身子弱,千萬彆害了風寒。”
成蟜側頭去看嬴政,嬴政一直給他撐著雨具,知曉他身子弱,所以特意將雨具往他這邊傾斜,以至於嬴政的袍子其實濕得更多。
成蟜甜甜一笑:“哥哥,我們一起洗罷。”
成蟜這般殷勤的邀約,嬴政豈有不答應之理?當然一句話不說,唰唰兩下退掉衣袍,嘩啦邁入溫湯之中。
成蟜咕咚咽了一口口涎,十分沒起子,看呆了眼睛,這等身材,這等肌肉,這等偉大的胸肌,成蟜無論看多少次,都會心情激動。
成蟜咳嗽了一聲,把衣袍退掉,特意將大儺倀子玉佩攥在掌心,這才同樣邁入了溫湯之中。
“嗬嗬……”嬴政輕笑一聲:“蟜兒,你有些許的緊張?”
“沒沒沒、沒啊!”成蟜否認:“誰緊張?泡、泡澡而已!”
沒錯,泡嬴政而已,誰緊張了?
“是麼?”伴隨著嬴政的笑聲,他突然長身而起,嘭一聲,雙手抵在溫湯的邊緣,將成蟜圈在中間,簡直是一個標準的壁咚。
成蟜的心跳更快,眼眸亂瞟,成蟜覺得自己這模樣很沒有氣魄,赤誠相對這種事情,不知發生過多少次,可成蟜每次還都像第一次一樣,這樣不行。
成蟜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抬起頭來,死死攥著掌心中的大儺倀子玉佩,揚起手臂勾住嬴政的脖頸,仰頭主動吻了上去。
嬴政輕笑一聲,摟住成蟜,受用著成蟜的主動。
轟隆——
是響雷的聲音,伴隨著閃電,劈開夜空。
成蟜本就緊張,突聽一聲巨響,嚇得他一個激靈,登時亂了方寸,便聽到嬴政嘶了一聲,自己竟把嬴政的舌尖給咬破了。
“對對對、對不住……”成蟜一臉做了錯事的模樣。
嬴政無奈的一笑:“無妨。”
成蟜垂頭喪氣的道:“都怪外面的響雷。”我本來可以親的很好的!
嬴政揉了揉他的鬢發,笑道:“一點子小傷口,無妨,不過……哥哥負傷了,之後的事情,需要蟜兒主動了。”
成蟜驚訝的抬起頭來,撞見嬴政滿含深意的眼神,不由面頰一燙,
心竅加速。
成蟜把心一橫,主動就主動。
他再次挽住嬴政的脖頸,閉上眼目迎上去……
轟隆——!!
又是一聲響雷,伴隨著更劇烈的閃電。
成蟜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便宜哥哥那偉大的胸肌好像縮水了?不隻是胸肌,還有身高與肩寬,怎麼都縮水了?
成蟜迷茫的睜開眼目,自己竟微微彎著腰,懷中摟著一個萬千不勝,腰肢猶如柳條兒的“小美人兒”,那小美人兒皮膚白皙,面頰透露著勾人的殷紅,微微顫抖著眼睫,迷茫的睜開眼目。
這小美人兒……
成蟜心想,怎麼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啊?
“蟜兒?”小美人兒開口了。
“哥哥?!”成蟜一臉震驚的瞪著懷中的小美人兒。
不,那小美人兒不隻是長得像自己,他手裡正握著大儺倀子玉佩,他分明就是自己,如假包換的成蟜!
隻是此時此刻,窩在成蟜軀殼中的,卻是如假包換的嬴政!
簡單來說,成蟜與嬴政互換了身子……
成蟜連忙低頭去看自己,高大的身軀,健碩的肩膀,偉大的胸肌,還有一雙大長腿,在朦朧的溫湯中若隱若現。
“好……厲害啊!”成蟜感歎。
此時的成蟜用著嬴政的身子,嗓音也是嬴政,發出一種癡癡的感歎,嬴政登時眼皮狂跳,阻止成蟜不讓他再看“自己的身子”。
嬴政分明頂著成蟜的軀殼,卻板著一張臉,抱臂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成蟜眼眸微動:“是大儺倀子玉佩?”
嬴政的手中還握著玉佩,方才打雷打閃,外加成蟜咬破了嬴政的舌尖,大儺倀子玉佩又十分通靈,難道是這個緣故?
嬴政黑著臉道:“等一會子打雷落閃,咱們再試一次。”
“好罷……”為今之計也隻有這般了。
於是二人大眼瞪小眼,等啊等,等啊等,雷沒來,閃也沒來,雨倒是停了……
成蟜尷尬的道:“哥哥,雨好像停了?”
嬴政蹙眉道:“甚麼時候還會下雨打雷?”
成蟜也不會夜觀天象,這一點子根本不知情,二人趕緊穿戴整齊,叫來了負責星象的卿大夫,得到的結果卻十足的“喜人”,最近都不會有大的雷雨天氣。
成蟜:“……”
嬴政:“……”
嬴政遣走了卿大夫,道:“從明日起,寡人給你告假,如此一來,你不必去政事堂,如此一來,也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成蟜點點頭,嬴政和成蟜互換身子這種事情,能不讓旁人知曉,便不讓旁人知曉,以免節外生枝,發生不必要的意外。
成蟜苦著臉道:“可明日有朝參……”
每逢十五,章台宮都會有大型朝參,這是無法推脫的早朝。
嬴政道:“無妨,近來太平,合該沒有甚麼太大的事端,蟜兒機敏,隨機應
變便是了。”
“也隻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大早,成蟜便起身更衣,他從未這般高大過,穿著一身黑色的朝袍,頭戴冕旒,感覺自己跟衣服架子似的,忍不住把手伸進裡袍裡面,摸了摸自己的胸肌。
“不許摸。”嬴政按住他的手。
成蟜看向嬴政,因著嬴政現在用的是他的身子,成蟜從來沒覺得“自己”這般嬌小過。
成蟜撇嘴道:“這麼小氣,平日也摸過啊。”
嬴政卻道:“平日是平日,對換回來之前,你都不許摸。”
成蟜:“……”哥哥不會在和自己的軀殼吃醋罷?
時辰來不及了,成蟜需要去朝參,嬴政便留在路寢宮中,隨手將文書拿出來批看,等著成蟜散朝。
嬴政一個人坐在路寢宮的太室中,突聽“成蟜!”“成蟜——”“成蟜你在麼?”的聲音,那嗓門兒奇大無比,中氣十足,一聽就是公子文治的嗓音。
公子文治從外面走進來,顯然沒有發現端倪,笑眯眯的看向嬴政,道:“誒成蟜?你在啊,怎麼不回答我一聲,我嗓子都喊疼了!”
嬴政冷淡的道:“那就不要喊。”
公子文治還是沒有看出端倪,大馬金刀的坐下來,把手臂搭在嬴政的肩上,哥倆好的道:“乾甚麼呢?聽說你告假了,我還挺擔心的,來看看你,你這……沒事兒啊?”
嬴政嫌棄的撇開公子文治的手。
“哦——我知曉了!”公子文治露出一臉了然的表情,笑得十足奸猾:“你昨晚……一定和王上那個那個了,對不對?所以今天才起不來,不去朝參,還告了假!”
嬴政:“……”
公子文治拍了一下嬴政的後背,道:“成蟜,你不羞啊!”
嬴政:“……”咳咳,差點被拍死。
公子文治低聲道:“王上還在上朝,要不然你跟我走罷?”
嬴政道:“去何處?”
“你忘了?”公子文治道:“上次你答應過我的,有空閒咱們去女閭聽曲兒啊!”
女閭?
嬴政眯起眼目,好啊,蟜兒竟然答應和公子文治出去鬼混?
公子文治完全不知自己把成蟜出賣了,道:“我上次寫的曲兒,你還沒聽呢,真的可好聽了,咱們現在就走,趁著王上不在,他若是聽說你要去女閭,肯定不許的,咱們偷偷走!”
嬴政冷笑,寡人已經聽說了。
嬴政不想搭理公子文治,奈何公子文治的力氣可比成蟜的軀殼大得多,一把拉住嬴政的手臂,直接將嬴政薅起來,仿佛拽小雞仔一般。
嬴政:“……”寡人的一世英名!
公子文治完全沒有感覺到嬴政在瞪自己,催促的道:“快走快走,等王上回來,就走不了了。”
正說話間,就是這麼巧,成蟜散朝回來了,寺人在外面高聲通傳,公子文治一聽,拽住嬴政的手臂,大喊著:“成蟜,快跑!”
成蟜剛到路寢宮大門口,便看到公子文治拽著嬴政,風風火火從裡面衝出來,不管不顧的往外跑。
成蟜心頭咯噔一聲,小舅舅怎麼來了?還拉著嬴政,這是去哪兒啊?
成蟜心竅中有一種不詳的感覺,不會是去女閭聽曲兒罷?不會罷,不會罷?
公子文治還大喊著:“快跑,彆讓王上發現了!”
成蟜:“……”早晚被小舅舅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