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震驚的看著燕王,久久不能回神,他突然意識到了甚麼,心中一片冰涼。
喃喃自語的道:“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人騙我。”
燕丹:【秦王沒有騙我,的確是我的君父要殺我……】
成蟜搖搖頭,燕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畢竟在這亂世之中,有德行的都沒甚麼好下場,拚的就是手腕和膽識。
燕王對嬴政道:“秦王千萬不要誤會,一切的事情,都是燕丹與鞠武背著寡人做的,寡人毫不知情,寡人若是提前知曉,是不會讓這兩個罪賊破壞邦交乾係的,我燕國與貴秦國世代交好,如今鬨成這樣,唉——寡人也十足的痛心!”
嬴政微笑的看著燕王“演戲”,燕王再次表達決心,信誓旦旦的道:“請秦王放心,寡人願意手刃罪賊燕丹與鞠武,用二人的項上人頭祭旗!確保這次會盟順順利利!”
燕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藏在袖袍中的雙手死死攥拳,沙啞的道:“這件事情,與師傅無關。”
燕王嗬斥道:“逆子,事到如今,你還要袒護那個罪賊?鞠武賊心不改,乃是我燕國的恥辱,必須用鞠武的鮮血祭旗!”
燕丹沙啞的道:“師傅對燕國忠心耿耿,半輩子兢兢業業,燕國要用忠臣的人頭祭旗,難道不會令人心寒麼!?”
“放肆!”燕王道:“你、你放肆!大膽!真真兒是個逆賊,竟然說出如此忤逆寡人的言辭來!好啊,你好啊,你學的可真是好!”
燕丹梗著一口氣在嗓子裡,的確,他從未這般與自己的君父頂撞過,可今日,他就是要保住鞠武,鞠武是他的師傅,是對燕國最忠誠的人,燕丹覺得,好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燕丹道:“好,既然今日燕王一定要用人頭來祭旗,便用我的人頭,這件事情我燕丹一力承擔,與他人無乾!”
燕王指著燕丹道:“你承認了?秦王,你看看,你看看,這個罪賊自己承認了,都是他迫害我兩國邦交,與他人無乾!”
燕丹心中冰涼一片,再也沒有任何幻想,再也沒有任何僥幸,隻剩下空落落的淒涼。
“來人!!”燕王生怕燕丹反悔,道:“把他抓起來,砍掉他的腦袋祭旗!”
“慢著!”荊軻從後面衝上來,將燕丹護在身後,眼神涼颼颼,猶如一頭狼一般環視著燕國的士兵,嗬斥道:“誰敢?!”
燕國的士兵被荊軻的氣勢震懾,嚇得後退了好幾步,不敢說行前。
荊軻嘲諷的道:“好一個燕王,虎毒不食子,你卻要拿自己的兒子開刀!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荊軻又道:“燕王既然想找一個頂罪之人,何必找公子和太傅的晦氣?這個罪名,我一力承擔!”
“次非!”燕丹抓住荊軻的手臂,道:“你做甚麼次非?”
荊軻深深的看著燕丹,道:“公子,你是有大抱負之人,還記得你我初次見面之時,你對次非說的話麼?你不能便這般不明不白的被殺,你還有
許多事情要做,燕國的百姓,還在等你……”
他說著,看向燕王,冷聲道:“不就是要找一個替罪之人麼?砍了我的腦袋祭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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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心中千回百轉,一時間仿佛油鍋中潑入了冷水,荊軻願意為他去死,而荊軻隻是燕丹結交的一個友人,燕丹真正的親人,卻是那個劊子手!
“你?”燕王發出嘲諷的聲音,道:“你算是個甚麼東西?!就憑你,也配祭奠我七國會盟的牙旗?!”
燕丹沒想到燕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燕王揮手道:“還愣著做甚麼,把這個不知從哪裡跑來撒野的阿貓阿狗轟走,抓住燕丹和鞠武,用他們的項上人頭祭旗!”
荊軻氣急冷笑:“我看今日誰敢動他?!”
燕國士兵與荊軻僵持,就在此時,有人施施然走了出來,站定在眾人面前。
“鞠武!”燕王道:“你這個逆賊,終於現身了!”
無錯,正是燕國的公子太傅鞠武。
鞠武平靜的站在燕王面前,他身材高大,儀態孤傲,仿佛遺世獨立的存在,眼神冷淡的掃了一眼燕王,淡淡的開口道:“燕王有甚麼資格,決定武與丹兒的生死?”
“你?!”燕王厲聲道:“鞠武,你是要造反不成?怎麼與寡人說話呢?”
鞠武的表情仍然很冷淡,甚至帶著一股蔑視:“燕王是燕國的國君,與鞠武何乾?鞠武與丹兒的生死,隻有秦王可以決定。”
“你說甚麼!?”燕王一臉迷茫,又帶著不可置信。
鞠武眼神中露出傲慢的神色,唇角輕輕一勾,嘲諷道:“怎麼,燕國的使者還沒來得及回報麼?鞠武與丹兒如今已經成為秦王的臣子,侍奉秦國,與你燕國何乾?你一個燕王,決定秦國臣子的生死,難道想要把手伸到秦國來麼?”
“你……你……”燕王指著鞠武道:“你敢反叛寡人?!”
鞠武道:“好笑、好笑!身為國君,你要推自己的臣子出去頂罪,臣子還不能反叛麼?鞠武隻是想要活下去,難道有罪麼?”
“你!”燕王徹底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燕丹震驚的看向鞠武,自己和師傅甚麼時候變成了秦國的臣子?
燕王又指著燕丹道:“好啊,逆子!你也投靠了秦國?!還在與寡人惺惺作態?!”
燕丹剛想說話,鞠武抬起手來攔住他,對他搖了搖頭。
這時候成蟜可算是看完了熱鬨,拍怕手走出來,笑眯眯的道:“燕王,您彆著急,聽了這麼半天,外臣可算是聽明白了,今兒個燕王便是打算找一些人來,用他們的項上人頭祭旗,這還不好辦麼?外臣有更好的人選呐。”
燕王狐疑的看著成蟜,成蟜聲名在外,年紀輕輕,甚至不過二十歲,已經成為了秦王面前的大紅人,有人說成蟜是靠顏色侍奉國君,但無論甚麼樣的流言蜚語,都無法重傷成蟜,也無法動搖成蟜在秦國的地位。
燕王奇怪的道:“秦國大司行這是甚麼意思?”
“
甚麼意思?”成蟜一笑:“燕王看過便知曉了。”
啪啪!
成蟜拍了拍手:“把人帶上來。”
王翦親自押解著幾個黑衣之人上前,狠狠一推,那幾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立刻倒在地上,燕國使者一看,震驚的瞠目結舌,手指發抖:“你……你們……”
是在軹關伏擊的刺客!
伏擊之時刺客不見人影兒,去通知的親信也沒有再出現過,燕國使者覺得肯定是發生了甚麼,但後來一路上風平浪靜的,燕國使者便漸漸的放鬆了警惕,或許是刺客躲懶,所以才不見的人影,否則怎的會如此風平浪靜,沒有一點子風聲呢?
他哪裡知曉,王翦抓回了這些刺客之後,嬴政和成蟜特意沒有吱聲,一直憋到了會盟大營,這才將刺客全都推出來。
成蟜道:“燕國使者,認識啊?”
“不!不認識!”燕國使者連忙否定。
成蟜道:“不認識沒乾係,這些刺客反而認識燕國使者。”
燕國使者連忙道:“秦國大司行,您可不能聽他們胡說啊!都是一面之詞,一面之詞!”
成蟜道:“這些刺客,都是在軹關之外伏擊我王的死士,被王翦將軍一網打儘,好奇怪哦,若是燕國使者不識得他們,為何如此緊張,如此著急撇清楚乾係?仿佛你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
“這……這……”燕國使者這才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
成蟜又道:“這些刺客自稱是燕國的死士,乃是奉燕王您的命令,伏擊在軹關,讓我王沒命前來會盟,不知有沒有這麼回事?”
燕王大驚失色:“沒有!絕無此事!”
成蟜道:“好生奇怪,沒有這樣的事情?那為何刺客供出,是燕國使者指使,燕國使者代表了燕王您的體面,難道燕國使者不是傳達燕王您的意思麼?”
燕國使者著急大喊:“秦國大司行,這一定有甚麼誤會!不要聽信這些刺客的一面之詞,他們……他們完全是為了栽贓與我!”
“既然如此,”成蟜攤手道:“燕國使者大可以與這些刺客對峙,看看這些刺客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刺客早就被審問了好幾輪,根本經受不住,大喊著:“是燕國使者!是使者指使我們!讓我們伏擊在軹關之外最狹窄的山道,見到……見到秦王的隊伍便殺,務必……務必……”
成蟜道:“務必甚麼?”
刺客戰戰兢兢:“務必讓秦王沒命前去會盟……”
“你胡說!”燕國使者拔高聲音,想用大嗓門壓過刺客的指控:“秦國大司行,外臣怎麼敢!?是栽贓!是栽贓!他們想要陷害外臣!”
刺客卻道:“我們有證據!有證據!燕國使者的移書在此,這些移書上清清楚楚的寫著,燕國使者是奉了燕王之命,記恨秦國獨大霸權,想要殺死秦王後快!”
成蟜這才施施然的拿出一遝子小羊皮,伸手拍了拍,道:“是了,不隻是有移書為證,方才忘了說,除了刺客,我們還俘虜了一名燕國使者的親信,要不要把人帶上來,一起作證?”
燕國使者身子一晃,咕咚跌倒在地上。
成蟜笑眯眯的道:“敢問燕王,刺殺一事,可是燕王指使?”
燕王一看使者暴露了,根本毫不猶豫,道:“絕無此事!寡人怎麼會做如此下作之事?”
成蟜點點頭道:“如此看來,蟜以為,若非要以血祭旗,用膽大包天,意圖刺殺我王的燕國使者的項上人頭祭旗,豈不是更好?”
燕王臉色鐵青,閉著嘴巴不說話。
嬴政一笑,立刻配合成蟜給燕王施壓,道:“寡人以為甚好,燕王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