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部將還有廉頗的部將,但凡是鬨事兒的全部下獄,這個時候郭開反而變成了解語花,趙王一對比,還是郭開好,於是將郭開從牢獄中放了出來。
廉頗就是郭開擠兌走的,郭開又覺得泔水事件是李牧乾的,如今郭開出獄,哪裡能放過他們,正好兩邊一起對付,於是郭開說了一籮筐李牧的壞話,讓趙王更加厭惡李牧。
有消息說,趙王已經開始物色新的將領人選,決定啟用新將領去打燕國。
成蟜聽說了這件事情,立刻去找嬴政,道:“哥哥,咱們的機會來了。”
嬴政道:“你又想做甚麼壞事了?”
成蟜道:“趙王已經完全厭棄了李牧,不如咱們把李牧買回來。”
“買?”嬴政眯了眯眼目。
上輩子李牧便是秦國極大的威脅,因著李牧一心向著趙國,所以最後嬴政授意王翦引導輿論,讓趙王厭棄李牧,最終李牧被自己人殺死,不得善終。
李牧對秦國的威脅實在太大,嬴政一直以來考慮的,都是如何抹殺他,成蟜卻說想要將李牧“買回來”。
成蟜道:“李牧如此人才,若是能到秦國來,才不會浪費,不是麼?”
“話雖如此。”嬴政道:“隻是蟜兒你不了解李牧,他為人死心眼兒,是決計不會歸順我秦的。”
“他不歸順,”成蟜笑道:“我們可以讓趙王叫他歸順。”
嬴政看向成蟜,成蟜笑眯眯的道:“趙國和燕國打仗,不是管咱們借糧食麼?哥哥你可以去和趙王開價,反正趙王也不喜歡李牧,讓他把李牧賣給咱們,抵消一部分糧食的財幣,當然,隻能抵消一部分,要讓趙王覺得李牧很不值錢的樣子。”
成蟜又道:“若是平日裡,趙王或許還有一些子理智,但如今李牧和廉頗的部將鬨得那麼大,趙王臉上無光,必然厭棄李牧到了極點,再加上郭開已經被放出來,有他敲鑼邊攛掇趙王,這事情八*九不離十。”
嬴政一笑,道:“好,寡人這就進宮去試試。”
嬴政帶著成蟜進了王宮,醫士剛好退出去,趙王被氣得頭疾犯了,郭開為了表忠心,鞍前馬後端水端飯,那叫一個殷勤備至。
趙王聽說嬴政來了,雖不想見,但秦國好歹賣了他們糧食,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便耐著性子讓請嬴政進來。
嬴政微笑道:“聽說趙王抱恙,寡人特意前來探看。”
成蟜:“……”哥哥想說“寡人特意前來看熱鬨”罷?
趙王乾笑:“秦王太客氣了,嗨都是小病,小病而已,不礙事兒的!”
嬴政道:“即是如此,寡人便想與趙王說說糧食一事。”
趙王本就頭疼,提起糧食的事情,更是頭疼,道:“這……秦王,可是覺得糧價有甚麼問題?日前咱們不都談妥了麼?”
趙王:【難道秦國想要坐地漲價?】
成蟜微笑道:“請趙王不要誤會,我王並非是來溢價的,我秦國乃是大國之
邦,絕做不出坐地漲價這樣的事情。”
“是是是。”趙王微笑:“那是那是!寡人一直都是相信秦王的……所以這是……?”
嬴政道:“寡人非但不是來溢價的,反而是來削價的。”
趙王:【還有這等好事兒?】
嬴政繼續道:“你我兩國本就是兄弟之邦,如今你們與燕國開戰,寡人幫不得太多,總也不能見財眼開,是也不是?若是趙王願意,這樣罷,你們便用李牧來抵扣借糧的一半,如何?”
“李牧?”趙王震驚的睜大眼目。
成蟜故意拽了拽嬴政,然後做出竊竊私語的樣子,低聲說了幾句甚麼,隨即對趙王賠笑道:“趙王,方才是我王說錯了,不是抵扣借糧的一半,而是抵扣借糧的三分之一。”
“甚麼?”趙王的注意力果然被成蟜的話術吸引了:“怎麼變成了三分之一?”
成蟜瞬間占領了事情的主導權,微笑道:“是這樣兒的,貴國的李牧將軍,雖然年輕有為,與我王一見如故,但……但今日裡這口碑不太……您也是知曉的,若是趙王肯割愛,抵扣三分之一的糧食,也是不少的,趙王您說是不是?”
趙王的思路,瞬間從李牧,變成了抵扣糧食的價格,腦海中千回百轉的。
趙王:【三分之一,也是個不小的數目……】
趙王:【若是能把這筆銀錢省下來,便可專心對付燕國。】
趙王:【左右寡人也不可能讓李牧去打燕國了,不如賣個好價錢,隻是……秦國竟用這麼一大筆價錢來買李牧,寡人到底該不該賣?】
成蟜見他舉棋不定,趙王還是有一些理智在的,於是又對嬴政耳語了幾句,嬴政會意,笑眯眯的道:“趙王,寡人思來想去,這三分之一或許也太多了一些,不如咱們再商量商量?”
“誒!”趙王著急了,連忙道:“秦王,您可是秦國之主,一言九鼎,說好了三分之一,便是三分之一,怎麼又要變卦不成?”
嬴政道:“這不是還未與趙王談妥麼?”
郭開趕緊走過來,低聲對趙王道:“王上,這大好的機會,王上為何不答允?那李牧一看便與秦國有私,若是留在咱們趙國,心眼子也會向著秦國,這樣的人,如何能為王上儘忠呢?還不如把他賣個好價錢,王上您說對不對?”
郭開:【若能將李牧賣出去,往後裡也不會有人與我叫板!】
趙王本就舉棋不定,聽到郭開的說辭,便覺得有道理,李牧對自己不忠誠,留在自己身邊反而是個禍患,不如直接賣給秦國,還能抵扣一些借糧。
趙王眼眸微動:“好!一言為定。”
李牧被關押在圄犴之中,一個牢卒走過來,打開他的牢門道:“將軍,請罷!”
李牧道:“可是王上要見我?”
牢卒沒有說話,帶著李牧離開了圄犴,上了一輛輜車,輜車一路離開王宮,李牧看了一眼,奇怪的道:“這是出宮的路線?要帶我去何處?”
騎奴駕士卻
不理會李牧,隻管駕車,一路行駛之後,輜車停靠在彆館跟前。
早有寺人在彆館門前等候,引導著李牧入內,推開一間屋舍的舍門,道:“李牧將軍,請入內。”
李牧奇怪的走進去,寺人便退了出來,不等一會子,又有幾個寺人抬著一桶熱水走進來,好幾個寺人往桶裡加入熱湯,熱氣嫋嫋而起,氤氳著整個屋舍。
吱呀——
屋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形纖細的年輕男子從外入內,身段風流,面容俊美,帶著一股羸弱又文雅的氣質。
李牧奇怪的道:“秦國大行人?”
正是成蟜!
成蟜笑眯眯走進來,道:“李牧將軍,咱們又見面了?”
李牧蹙眉道:“成小君子這是甚麼意思?為何讓人將外臣帶到此處?”
“不不,”成蟜搖手道:“以後你便不可自稱外臣了。”
“為何?”李牧不解。
成蟜笑道:“因著……你們的趙王,將你,賣給了秦國。”
“甚麼!?”李牧大吃一驚,下意識道:“不可能。”
成蟜道:“這有何不可能?李牧將不知曉,你可老值錢的,足足抵扣了三分之一的借糧。”
李牧心中咯噔一聲。
三分之一的借糧,這可是個大數目,李牧心中開始有些動搖:【難道王上真的……把我賣了?】
成蟜笑道:“請李牧將軍細想,若不是趙王首肯,又有誰能將你從圄犴中撈出來呢?”
成蟜拍了拍湯桶,道:“李牧將軍這些日子在圄犴中受委屈了,先沐浴一番,一會子再用個膳,睡個覺,好好兒放鬆放鬆。”
李牧緊緊蹙著眉,沒有動彈一下,成蟜見他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調侃道:“李牧將軍你放心,便算趙王將你賣給我們秦國,我們秦國也不會叫你賣身的,賣藝便好。”
“咳咳!”嬴政闊步從屋外走進來,瞥斜了一眼成蟜,道:“蟜兒又皮了,是不是?”
李牧見到嬴政,滿臉嚴肅的道:“秦王,外臣要見王上,要面見王上!”
嬴政淡淡的道:“你不信?也罷,寡人不攔著你,你可以去見趙王,親自問問趙王,是不是把你賣給了寡人。”
說罷,朗聲道:“來人,備車,寡人親自送李牧將軍入宮。”
趙王正準備簽訂條款,用李牧抵扣三分之一的借糧,鬥甯拿著盟書呈給趙王,趙王按著手邊的印信,反複瀏覽著盟書。
“王上!!王上!”是李牧的聲音。
李牧大步走入大殿,趙王一看到李牧,立刻不悅的蹙起眉頭:“你怎麼來了?”
李牧一眼就看到了借糧的盟書,上面分明有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寫著,抵扣三分之一的借糧。
李牧難得露出略微慌張的神色:“王上!卑將忠心耿耿,絕無做出對趙國不忠之事,王上為何要將卑將賣給秦人?!”
嬴政和成蟜也走入大殿,趙王看到他們,又覺
得李牧是在質問自己,隻覺得面子難看,嗬斥道:“李牧!你看看這些日子自己做的好事兒!你還敢口口聲聲說你對寡人忠心?!”
郭開敲鑼邊兒道:“是啊,你若是真的對王上忠誠,便不會跑來如此無禮的質問王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趙王一甩袖袍道:“李牧,你合該懂點事情,寡人差點錯信了你!”
成蟜給鬥甯打了一個顏色,鬥甯立刻會意,微笑道:“趙王,若不然……您再斟酌斟酌,這盟約並不著急。”
“不必斟酌!”趙王抓起印信便要蓋上。
李牧腦海中轟隆一聲,下意識上前一步,按住趙王的印信,道:“王上!”
趙王怒極:“李牧!你要造反不成?!”
趙王一向說一不二,喜歡旁人順著自己,李牧越是反對,趙王越是堅定,嘭一聲將印信蓋在小羊皮上。
李牧有一時晃神,趙王指著他道:“李牧,你從今往後便再不是我趙人!”
成蟜與嬴政對視一眼,鬥甯接過盟約,微笑道:“既然盟約已成,那外臣便不叨擾了。”
眾人離開王宮,李牧雙眼無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自從趙王說過那句“你再不是我趙人”之後,李牧便沒有開過口,仿佛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眾人回了彆館,嬴政立刻擺下燕飲,要為李牧接風,李牧還是沒說話,也沒有拒絕,坐在席位上,旁人給他倒酒,他便飲酒,除此之外一句話不說。
成蟜低聲對嬴政道:“哥哥,現在是李牧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刻,不如讓我去安慰安慰他。”
“不可。”嬴政一口拒絕。
“為何?”成蟜奇怪。
嬴政不想讓成蟜去,完全是因著出於私心,成蟜對招攬李牧的事情儘心儘力,好幾次誇讚李牧,加之李牧又是高大英偉的形象,嬴政心裡隱隱約約的吃味兒,自然不想讓成蟜前去,免得酸了自己。
嬴政為了表現的開明豁達,找了個借口道:“蟜兒,你身子弱,平日裡卻又如此繁忙,小心累病了,這樣子的事情就交給鬥甯去做罷。”
嬴政振振有詞的道:“再者說了,鬥甯也是降臣,他們有相同的境遇,讓鬥甯去遊說,豈不是更好?”
成蟜點點頭:“也有道理。”
李牧一杯接一杯的飲酒,鬥甯走過去,微笑道:“李牧將軍,甯敬你一杯。”
李牧沒說話,甚至都沒看鬥甯一眼。
鬥甯也不嫌棄冷場,繼續道:“甯還在趙王手下做事兒之時,便嘗聽說李牧將軍的威名,隻是當年李牧將軍鎮守邊關,甯一直無緣得見。”
李牧多看了一眼鬥甯,那眼神似乎在審視一個降臣。
鬥甯並不避諱,道:“正如將軍所想,甯如同將軍一樣,都是降臣。”
“不一樣。”李牧終於開口了,沙啞的重複道:“不一樣。”
嬴政與成蟜遠遠的看著,成蟜十分自豪的道:“看看,大哥多厲害,終於叫李牧開口了。”
嬴政酸溜溜的瞥斜了一眼成蟜,本以為不讓成蟜去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不會吃味兒了,倘或知曉成蟜會誇讚,嬴政還不如親自去遊說。
王翦有些擔心的道:“王上,甯君子這般說辭,不會惹怒李牧將軍麼?”
無錯,李牧握著羽觴耳杯的手掌幾乎青筋暴怒,手臂上也盤踞著青筋,他似乎在忍耐著怒氣。
鬥甯並不退讓,反而詢問道:“有何不一樣?”
李牧道:“你背叛了趙國,主動投秦,而我……”
“是了,”鬥甯微笑:“而李牧將軍,是被趙王賣給秦國的,說起來,甯還算有點選擇,而李牧將軍……是走投無路。”
李牧刷的抬起眼目,狠狠凝視著鬥甯,道:“二心之臣,你懂得甚麼!?”
鬥甯哂笑:“正是因為甯太懂得了,懂得趙王是如何踐踏臣子真心,懂得趙王隻愛聽溜須拍馬,懂得在趙王心中,你我這樣的人不過是隨手可以丟棄的草芥!”
李牧霍然站起身來,一把拽住鬥甯的衣襟。
成蟜吃了一驚,剛要起身,嬴政便按住他道:“你去做甚麼,小心傷了你。”
王翦動作迅捷,一個箭步衝過去,劈手擋格,李牧飲得太多,雖模樣凶悍,說到底已經醉了,王翦一下便將鬥甯護在身後。
李牧跌在席上,怔怔的道:“你說的不對,不對……”
鬥甯冷笑:“李牧將軍你好好想想,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成為降臣呢?”
鬥甯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成蟜見他回來,立刻道:“大哥,你沒事兒罷?”
鬥甯搖搖頭道:“無妨。”
嬴政見成蟜如此關心鬥甯,心裡酸溜溜的道:“鬥甯啊,寡人叫你去勸降,結果你卻奚落了李牧一頓,你可真是能個兒。”
鬥甯微笑:“王上讓甯去勸降,不正是想要激發李牧將軍的鬥誌麼?總要有人做壞人,才能體現出王上的寬厚仁宥,不是麼?”
鬥甯說罷,對成蟜又道:“蟜兒,時辰這麼夜了,你身子素來不好,還是不要熬夜,隨哥哥回去歇息罷。”
成蟜:“……”
門禁時間又到了!成蟜求助性的看了一眼嬴政,嬴政立刻道:“甯君子,你這是受傷了麼?”
鬥甯低頭一看,手背上有一點點劃傷,合該是方才李牧揪住他衣領之時,不小心蹭傷的。
“無妨……”鬥甯還未說完。
嬴政已經道:“怎麼能無妨?王翦,你快帶甯君子去包紮一番,千萬彆留下甚麼病根兒。”
王翦也是實誠人,道:“甯君子,你流血了,快隨卑將去包紮。”
嬴政強調道:“仔仔細細的包紮,越仔細越好。”
鬥甯哪裡不知嬴政是在找借口支開自己,但王翦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拉著鬥甯便走。
二人離開燕飲,很快來到彆館的藥房,藥房裡正好無人,王翦便拿了一些傷藥,給鬥甯仔細塗抹。
鬥甯側頭看著王翦,突然毫無征兆的道:“王翦將軍,你是否……心儀於甯?”
王翦一愣,猛地抬起頭來,手中的傷藥啪嚓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