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黑著臉道:“鬥甯又來了,早知曉便不與蟜兒討論正事,先做點私事兒才對。”
成蟜笑眯眯的道:“私事?私事兒是甚麼?”
嬴政一笑,湊過去摟住成蟜的腰身,將人抱入懷中,低下頭來輕聲道:“私事……便是這樣。”
成蟜感覺到嬴政越來越近,兩個人的吐息幾乎交纏在一起,成蟜本想躲開的,畢竟鬥甯就在外面,可是不知為何,竟然有些貪戀,讓成蟜頭腦一熱,伸手挽住了嬴政的脖頸。
嬴政感覺到了成蟜的配合,眼神更是深沉,將成蟜緊緊抱在懷中,正準備吻下去。
嘩啦——!
禦營大帳的帳簾子突然被打起來,嚇得成蟜一個激靈,趕緊推開嬴政。
嬴政正準備投入的親一親寶貝弟弟,還未親到,倒是被推的踉蹌後退了好幾l步,“咕咚!”一聲撞在案幾l上,差點把案幾l上的文書撞一地。
“王上?”那人進來之時,便看到嬴政踉蹌的撞在案幾l上,連忙上前攙扶道:“沒事罷!”
嬴政定眼一看,是王翦……
還以為是鬥甯殺進來要人了,沒成想是王翦。
嬴政眼神不善的看著王翦,道:“你進來做甚麼?”
王翦“哦”了一聲,道:“回稟王上,方才甯君子說,他在外面請求謁見,但一直未聽到王上的回應,恐怕王上會出甚麼事情,因此讓卑將進來看看。”
嬴政:“……”王翦這個木頭,鬥甯這個狐狸!
成蟜的臉色仿佛被熟了一般,悶頭跑出去,果不其然,鬥甯笑眯眯的站在營帳外面,道:“蟜兒,這麼晚了,隨哥哥回去歇息罷,你身子素來不好,不宜晚睡。”
成蟜:“……哦。”
成蟜隨著鬥甯回了營帳,躺在榻上裝睡,心裡多多少少有些遺憾,方法就顧著談正經事了,的確忘了私事兒,下次見面應該不由分說,上去就親,這樣自己才不會吃虧。
成蟜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便睡了過去,第二日他是被吵醒,隱約聽到營帳外有人在喧嘩,十足的吵鬨。
他揉著眼目坐起來,鬥甯已經穿戴整齊,道:“蟜兒?你若是還困,再睡一會子也好。”
成蟜迷茫的道:“甚麼聲音?”
鬥甯道:“好似是燕公子回來了。”
“燕丹?”成蟜的眼目登時亮起來,甚麼睡意也沒有了,立刻坐起身來道:“我也去看看。”
成蟜穿戴整齊,趕緊出了營帳,一眼就看到了燕公子燕丹,燕丹指揮著虎賁軍,粼粼的運送著糧車而來。
成蟜笑眯眯的走上去:“燕公子,辛苦你了。”
燕丹看了一眼成蟜,翻身下馬,指著身後的糧車道:“大行人,要不要親自驗看一下這些糧食,隻多不少。”
成蟜背著手走過去,地主一般的查看那些糧車,糧車上的箱子並不是秦國的標誌,這並非是他們丟掉的那些“糧草”,糧車上分明刻著韓國的標誌!
昨日燕丹帶兵追上伏擊的隊伍,一檢查糧車,發現箱子中裝的並非是糧食,而是滿滿的茅草!
燕丹何其聰明,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中計了,合該是嬴政早就知道有人要劫糧,所以提前將糧食變成了茅草,韓國人劫走的根本是無用的茅草。
而燕丹立了軍令狀,若是隻帶回去茅草,必然落人話柄,根本無法自我分辨,唯一的法子便是弄等量的糧食回去。
那如何弄到等量的糧食?
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然是找韓國人的晦氣。
燕丹知曉自己被嬴政誆騙了,但也沒有其他法子,隻好硬著頭皮又帶著虎賁軍,去劫韓國的糧食帶回來。
燕丹道:“秦王真真兒好計謀,大行人點點罷,這些糧食夠不夠?”
成蟜哈哈一笑,對著燕丹豎起大拇指:“燕公子是個狠人,你怎麼弄來這麼多糧食,韓國人要被你氣死了罷,這血出大了!”
燕丹無奈道:“這不是大行人想要看到的麼?”
無錯,這就是成蟜想要看到的,韓國人把算盤打在他們頭上,簡直太歲頭上動土,這能忍?必須讓他們出出血!而且韓國弱小,就算被劫了糧食,頂多也隻是口頭譴責,成蟜就不信他們真的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戰役,給他們膽子也不可能。
成蟜美滋滋的道:“行了,這糧食太多了,燕公子,你可是超額完成任務。”
燕丹瞥了一眼成蟜,道:“成小君子,你是不是早就知曉韓國人的動向?”
成蟜微微一笑:“這有句老話兒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軹關這地界兒,從來都是多事之秋,留了個心眼子總是沒錯的。”
其實成蟜不是早就料到韓國人有壞心眼,而是因著大儺倀子玉佩,偷聽到了細作的計劃。
燕丹拱了拱手:“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丹告退了。”
“等等。”成蟜攔住燕丹,道:“燕公子,蟜給你一個忠告罷。”
燕丹奇怪的看著成蟜,成蟜笑道:“千萬彆惹秦王,秦王可比你想象中聰敏的多,安分守己,便是最好的出路。”
說著,還輕輕拍了拍燕丹的肩膀,對他眨了眨眼目。
轟隆!
不知怎麼的,燕丹臉上一紅。
成蟜奇怪,燕公子臉紅甚麼,不等成蟜用大儺倀子玉佩讀心,燕丹已經急匆匆離開了。
“奇怪……”成蟜自言自語。
“蟜兒。”
有人在背後喚成蟜,成蟜回頭一看,原來是嬴政。
嬴政黑著臉走過來,道:“這一大早上的,便對燕公子拋媚眼?”
“拋媚眼?”成蟜道:“哪裡有拋媚眼,蟜方才明明在警告他。”
嬴政無奈的道:“那燕丹為何紅著臉離開?”
成蟜感歎道:“蟜也正奇怪這個,方才剛想讀心,但燕公子跑得太快了,蟜還未來得及。”
嬴政又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蟜兒五感敏銳,
就是對感情的事情太木訥,一點子警覺也沒有,嬴政自我安慰道,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成蟜奇怪的道:“哥哥?”
他說著,戳了戳嬴政的面頰,總覺得嬴政此時仿佛一隻氣鼓鼓的河豚,還是蠻威嚴的河豚。
韓國吃了啞巴虧,正如成蟜所料,他們根本不敢聲張,甚至連譴責都不敢,隻是當做沒發生過,被打劫的人都當做沒發生,打劫的人又怎麼會聲張呢?
於是秦軍隻當是在軹關補充了物資,然後便浩浩蕩蕩的繼續啟程,出軹關,繞行太行山,一路來到趙國。
趙國大行人親自在邊境迎接,十足的恭謙,雖然他們日前還在打仗,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趙國和燕國打仗,趙國管秦國借糧食,還要借這個機會,探一探秦國的口風,看看秦國是幫他們,還是幫燕國。
趙國大行人親自迎接,嬴政的態度故意淡淡的,道:“寡人乏了,甚麼接風宴能省則省,今日在彆館過夜,明日便啟程前往邯鄲。”
“是是!”趙國大行人道:“一切按照秦主的吩咐來。”
秦國的隊伍住進彆館,第二日一大早,便啟程繼續趕路,運送著糧車往趙國的邯鄲而去。
郭開如今乃是趙國的國相,在邯鄲大門口恭迎,一看到嬴政的轀輬車,立刻翻身下馬,一路小跑,顛顛顛的迎上去。
古代的官帽是有充耳的,帽子左右兩邊會用繩子垂下兩個石頭或者玉質的“耳塞”,乃是給卿大夫們日常休息之時用的,平日裡朝參,若是有卿大夫左顧右盼交頭接耳,或者儀態不佳,充耳便會晃動起來扇打面頰。
而此時此刻,郭開一路跑過去,因為跑的比較急切,充耳劈裡啪啦的扇打他的面頰,郭開也顧不得理會,哈哈賠笑道:“秦王!!秦王大駕,真是不勝榮光啊!”
寺人打起車簾子,嬴政隻是慵懶的看了郭開一眼,他留著郭開一條性命,不是因著心慈手軟,而是想要郭開禍禍整個趙國,否則郭開已經死了十次也不過。
郭開卑躬屈膝的道:“秦王大駕,我王已經在宮中擺上燕飲,還請秦王移步,為秦王接風,洗塵!”
嬴政涼颼颼的道:“寡人這一路車馬勞頓,很是疲乏……”
說到這裡,還象征性的咳嗽了兩聲:“有些子水土不服,如今這胃裡都不舒服,趙王的好意,寡人心領了,但看樣子,這接風宴是要推遲幾l日了。”
“這……這……”郭開支支吾吾。
“怎麼?”嬴政冷笑:“寡人身子不舒服,你們趙國的待客之道,還非要讓不爽俐的人參加接風宴?”
“不敢不敢!”郭開道:“外臣這就稟報王上,將接風宴推遲,一切按照秦王您的方便來。”
嬴政道:“寡人乏了,引路了,去彆館。”
“是是是!”郭開親自導路,引導著秦國使團進入邯鄲彆館。
嬴政這一路都沒有下車,直接進入了彆管,便讓郭開走了,郭開也沒法子,立刻回到宮中去稟報,今日的接風燕飲看
來是要作罷。
趙王雖很氣憤嬴政的態度,但說到底,人家秦王是來給趙國送糧食的,借糧的價格也比市場價偏低,還有甚麼可說道兒的?
趙國每次打仗都需要借糧食,能如此輕易的借到糧食,彆的也不強求了,況且趙王也不希望秦國幫著燕國,所以隻好忍耐下這口氣。
嬴政進了彆館,他身子骨健朗,而且年紀輕輕,根本沒有甚麼水土不服,立刻從屋舍中出來,去找成蟜。
成蟜一路風塵仆仆,剛換好了衣裳,嬴政便走了進來。
“哥哥?”成蟜道:“這麼快??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嬴政很自然的走過來,展開手臂給成蟜係上細帶,然後是革帶,親手掛上大儺倀子玉佩,道:“好了,走罷。”
嬴政借口身子不爽俐,今日不參加趙王的接風燕飲,其實是嬴政和成蟜計劃中的一部分。
秦國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趙王的燕飲,然後當天晚上,秦王便會登門李牧的宅邸,親自拜訪,這件事情一定會不脛而走,傳到趙王的耳朵裡,趙王會怎麼想?
二人準備好,外面早就備好了車馬,王翦親自護送。雖然是去辦正經事,不過辦完正經事,成蟜還想在邯鄲的集市上逛逛,也就當約會了。
成蟜歡歡心心的登上馬車,一瞬間,笑容凝固在唇角,詫異的道:“大、大哥?”
無錯,是鬥甯!
鬥甯笑眯眯的坐在輜車中,道:“蟜兒,怎麼了,不想看到哥哥?”
成蟜:“……”大哥這個超級電燈泡怎麼又來了?
鬥甯微笑道:“這裡是趙國,唯恐趙人搞甚麼小動作,所以大哥不放心。”
嬴政登上車來,眼皮也是狂跳,王翦還點頭道:“是啊,王上,成小君子,卑將以為甯君子說得極有道理,王上這次拜訪李牧將軍,隻能輕裝簡行,也不可動用太多虎賁軍,甯君子智勇雙全,不隻是武藝高超,且謀略勝人,若是有甯君子隨行護衛,一定不會發生意外的。”
嬴政:【嗬嗬,鬥甯便是最大的意外。】
成蟜:“……”誰說不是呢?
於是四個人一道前往李牧的宅邸。
他們雖然是輕裝簡行,但秦王的車子離開彆館,宮中第一時間便聽說了,秦王的車子並非朝著宮中而來,而是朝著李牧的府邸而去!
輜車停靠在李牧的府邸門口,李牧是剛剛被調遣回邯鄲的,他之前幾l乎全都住在北面的邊關,因此宅邸的門臉兒不大,也沒有甚麼仆役,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這麼一輛豪華的輜車停靠在門前,路過之人少不得多看兩眼。
王翦走下車來,叩了叩門,過了良久,才有一個仆役前來應門,奇怪的道:“何人?”
王翦拱手道:“有勞通傳一聲,便說秦王與秦國大行人,聽聞李牧將軍大名,敬佩已久,因此特來拜訪。”
仆役吃了一驚:“秦王?!”
秦王親自送糧食過來,這件事情邯鄲中的每一個人都知曉,可秦王這個時
候合該在宮中參加接風燕飲才對,為何突然出現在自己大門口?
仆役嚇得趕緊進去通報,連門都忘了掩上,一路大喊著往裡跑:“家主!!家主——秦王來了!秦王在門前了——”
成蟜險些笑出聲來,看看把人家仆役給嚇唬成甚麼模樣了?
仆役一路跑出去,過了許久許久,這才走回來,他的臉色明顯十足僵硬,道:“真……真對不住,我們家家主不、不在家中。”
“不在?”王翦奇怪:“李牧將軍不在家中?”
仆役:【家主分明在家,這般推脫不見秦王,會不會惹惱了秦國啊?】
成蟜握住大儺倀子玉佩,一眼就看穿了仆役在說謊,對嬴政耳語道:“李牧就在裡面。”
嬴政矮身下了緇車,闊步走過去,一臉親和溫柔的道:“這位小兄弟,李牧將軍當真不在家中?寡人隻是敬仰將軍的威名,因此一到邯鄲,便連夜前來拜訪,若是有甚麼唐突,還請李牧將軍見諒。”
“這這……”仆役頭一次見到秦王,腿肚子轉筋,嚇得結結巴巴:“拜拜拜、拜見秦秦秦王……”
嬴政又是溫柔一笑:“小兄弟不必如此,今日寡人是微服前來拜訪,你隻當寡人是普通男子便好。”
仆役:【秦王竟生得如此高大俊美,且與外界凶神惡煞茹毛飲血的傳聞一點子也不一樣,如此彬彬有禮,溫文和善!】
成蟜險些笑出聲來,雖便宜哥哥的確不是凶神惡煞、茹毛飲血,但甚麼彬彬有禮溫文和善全都是裝出來的,你可千萬彆信了他的邪啊!
嬴政道:“小兄弟,李牧將軍當真不在?還是寡人突然冒昧拜訪,唐突了將軍?若是當真唐突,寡人在這裡給你家將軍賠個不是。”
“不不不!”仆役哪裡受得起賠不是,連連搖手,道:“秦王稍待,小人……小人再去問問。”
說罷,一溜煙兒又跑了。
李牧並不隻是一個武夫,他想得很周到,嬴政推辭自己身子不舒服,拒絕了趙王的燕飲,結果轉頭來自己家府上拜會,若是李牧真的面見了嬴政,指不定明日裡朝中該如何腥風血雨,說李牧暗中與秦國勾連,這也是打了趙王的臉面,所以李牧才托辭自己不在。
仆役再次走了出來,臉色更是尷尬,還有些害怕,道:“這……回稟秦王,我家將軍真的……真的不在,還請秦王回去罷。”
嬴政了然,李牧果然在裡面,仆役請示了李牧,但是李牧抵死不見一面,不想鑽這個圈套。
成蟜慢悠悠從輜車上走下來,笑眯眯的道:“這位小兄弟,李牧將軍說自己不在。”
“是是……”仆役點頭應聲,說了兩次,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兒,將軍說將軍不在,那分明就是將軍在府中,卻不想將秦王。
仆役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將軍、將軍真的不在!”
成蟜一臉善解人意:“那……你家將軍去了何處?甚麼時候歸家?”
“這這……小人隻是一個仆役,將軍沒、沒說。”
成蟜還是那般善解人意,道:“這樣啊,那可太遺憾了,難道今日見不到李牧將軍了?”
仆役道:“還請秦王回去罷,回去罷。”
成蟜一拍手,道:“無妨,既你不知你們家將軍甚麼時候回來,我們秦王便在門口等著,王上想要拜會李牧將軍,總要拿出些誠意,我們懂的!隻不過這街口人來人往的,你看看,大家都朝這邊看呢,不一會子,秦王親自登門拜會李牧將軍的消息便會像長了腿兒一樣的傳播開來,要不然……”
成蟜笑眯眯的道:“你再去問問你們家將軍,到底在不在家?”
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