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
成蟜醒過來的時候,渾身酸疼,稍微一動感覺自己要散架一般。
他昨日的確飲了一些酒,但朦朦朧朧的,並沒有飲醉,隻是覺得飲了酒的自己,比平日裡衝動了不少,以至於……
成蟜側頭看了一眼狼藉的禦營大帳,自己好像又,無錯,又和便宜哥哥發生了親密無間的乾係。
不止如此,還是自己主動的,超級主動。
一回想起來,成蟜根本沒臉見人,他瞥斜了一眼嬴政,眼看著嬴政還未起身,打算故技重施逃離現場,來一個“肇事逃逸”。
成蟜輕手輕腳的掀開錦被,打算輕手輕腳的離開,他堪堪掀開被子,突然感覺到一隻大手摟過來,在他後腰上輕輕一拍。
“嘶!”成蟜一個激靈,那感覺太酸爽了!
“嗬嗬……”耳邊響起嬴政的輕笑聲:“蟜兒,又想逃跑?”
原嬴政早就醒了,隻是故意沒有起身,成蟜打算肇事逃逸的模樣被他看在眼中,嬴政哪裡能讓他這麼便宜的跑路?
成蟜氣得捂住自己的後腰,道:“王上早就醒了?”
嬴政挑眉:“醒了有一會子。”
成蟜:“……”
成蟜磨牙,那他一定將自己糾結的模樣全都看在眼中。
嬴政伸手摟過來,道:“蟜兒身子如何?”
成蟜面色微微有些漲紅,梗著脖子故作輕鬆的道:“還、還好啊,沒事,甚麼事也沒有。”
“是麼?”嬴政微笑:“左右今日空閒,後日才會出發,既然蟜兒身子如此輕快,那不如再來一次?”
“彆!”成蟜瞪大眼睛使勁搖手,對上嬴政戲謔的眼神,登時感覺自己中了圈套,果然哥哥甚麼的,都是黑心黑肺的,黑到肚子裡去了!
嬴政笑道:“逗你的,昨日蟜兒辛苦了。”
成蟜簡直無地自容,道:“昨日……昨日我飲醉了,甚麼也不記得了!”
“如此?”嬴政慢條斯理的道:“那蟜兒對哥哥吐露心聲,一口一口說最喜歡哥哥的事情,也不記得了?”
“甚麼最喜歡?”成蟜下意識辯駁:“我說的是好像!好像!好……”
成蟜又對上嬴政那雙戲謔的眸子,心頭咯噔一聲,又中計了!
果然,嬴政笑道:“蟜兒這不是記得很清楚麼?看來昨日並沒有飲醉。”
成蟜:“……”
成蟜做鴕鳥狀,把自己的腦袋紮在被子裡,已經不想說話了,雖然有點子掩耳盜鈴,但眼不見為淨,還是暫時不要與便宜哥哥說話了。
嬴政笑道:“蟜兒,昨日天色太暗,哥哥沒聽清楚,你再對哥哥吐露一次心聲,可好?”
成蟜:“……”聽沒聽清楚,和天色暗不暗有甚麼關係?果然做君王的,都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
秦軍三日後離開軹關,嬴政與王翦一行,打算出軹關攻擊趙國的闕與,而成蟜則是出軹關
,北上韓國談判。
樊於期主動毛遂自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想要隨同成蟜前去談判,抱拳道:“王上!卑將雖不才,但也曾在沙場上為我老秦人斬殺敵首!卑將自薦保護大行人入韓談判,還請王上恩典!”
嬴政眯起眼目,凝視著樊於期,他是重生而來的秦始皇,如何能不知樊於期的為人?樊於期一直覺得自己是老秦人,所以看不起呂不韋,甚至連帶著看不起嬴政本人,上輩子他攛掇著公子成蟜造反,投靠趙國,後來輾轉於燕國。
嬴政如何能放心將他安置在成蟜身邊?這不是在寶貝弟弟身邊安插了一個巨大的隱患麼?
隻是如今的樊於期還無法根除,樊於期明面上沒有犯甚麼大錯,又是秦國的老秦人,嬴政需得找一個借口才是。
嬴政面露微笑,滴水不漏的道:“樊將軍大才,若是隻去談判,豈不是太過於屈才了?不如這般,你隨同寡人與王翦,一同出兵闕與,至於大行人出使韓國的事情……”
他說著,看了一眼公子無忌與晉良,道:“便交給魏公子與晉良將軍,不知二位以為如何?”
公子無忌與晉良站出來,拱手道:“臣定不負王上器重!”
樊於期還想要爭取一下,畢竟跟著成蟜比較自由,跟著嬴政的親征隊伍,上面不隻有嬴政壓著,還有王翦壓著,樊於期這個老將的面子放在何處?
隻是嬴政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笑眯眯的道:“如此便這般說定了。”
樊於期語塞,隻好拱手道:“敬諾,王上。”
眾人分配妥當,三日之期一道,大軍便即出發。
軹關關口,嬴政深深的凝視著成蟜,叮囑道:“蟜兒,萬事不要逞強,至於韓國,能談便談,不能談便算。”
成蟜一笑,道:“韓國弱小,王上放心罷,他們不敢拿秦國的使者如何,若是撕開了臉皮,疼的也是他們。”
嬴政點點頭,他自然知曉這個道理。
韓國的地盤子就那麼一丁點兒大,這些年來投靠趙國,以趙國馬首是瞻,但很快的,在嬴政的印象中,韓國很快就會背棄趙國,對秦國俯首稱臣,並不算甚麼太大的威脅。
嬴政之所以擔心,是擔心成蟜。彆看成蟜日日尋著抱大腿,但其實他這個人很是獨立,做事兒也不喜歡依賴旁人。
嬴政還是叮囑:“不要逞強,但凡受了委屈,一定要找哥哥來告狀,可知曉了?”
成蟜無奈的低聲道:“哥哥,你這樣會教壞弟弟的。”
嬴政笑道:“教壞?寡人的弟弟還不夠壞麼?那日裡是誰以下犯上,騎在哥哥身上作威作福的?”
“彆說了!”成蟜一把捂住嬴政的嘴巴,臉皮差點給燒沒了,連忙道:“蟜出發了,拜彆王上,王上不用送了!”
說罷,一溜煙翻身上馬,他上馬的動作有些大,牽扯到了難以言會之處,酸疼的呲了呲牙,趕緊抿唇忍住。
嬴政無聲的一笑,招了招手,身邊的晉良立刻上前,道:“王上可是有甚麼吩咐?”
嬴政低聲道:“此去韓地,其實寡人沒甚麼可憂慮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是韓不強盛,卻習慣於見風使舵,成蟜又是頭一次出使,你便從旁幫襯著,將你們見過的做過的事情,事無巨細,一一寫成邸報,每日彙總傳書給寡人,可知曉了?”
晉良拱手道:“是,卑將知曉。”
嬴政點點頭,翻身跨上馬背,驅馬來到成蟜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日頭一點點的攀上軹關的樓堞,將軹關映照在一片血紅色的朝陽之下,嬴政側目看著成蟜,道:“大行人,寡人預祝你旗開得勝了。”
成蟜拱起手來:“借王上吉言。蟜也預祝王上旗開得勝。”
“蟜兒,”嬴政低聲道:“平安回來。”
說罷,揚起手中馬鞭,朗聲道:“全軍聽令,出發!”
浩浩蕩蕩的黑甲軍出軹關,一路綿延,仿佛一條黑色的龍,順著太行陘向著闕與的方向前進。
成蟜看著黑色的甲軍前行,直到看不到嬴政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公子無忌道:“大行人,咱們也該出發了。”
成蟜點點頭:“發出。”
相對比嬴政的黑甲軍,成蟜的使團並非是去作戰的,而是去談判的。
他們順利進入韓地,韓國的使團客客氣氣的迎接,禮數周全,甚至有些許的殷勤。
“秦國大行人!舊聞大名!舊聞大名啊!外臣乃韓國副使,恭迎秦國大行人!”
成蟜看了一眼韓國迎接的使團,笑眯眯的道:“韓國副使不必如此多禮,隻是不知……你們韓國的特使人在何處?”
“這……”韓國副使支支吾吾的道:“秦國大行人有所不知,這……這……我們的特使偶感風寒,真是不巧,突然病倒了,今日本想掙紮著病體前來迎接秦國大行人,隻是……唯恐這病氣過給了大行人,所以這才鬥膽,令外臣來迎接秦國大行人,大行人您……不會怪罪罷?”
“怎麼會呢?”
有句老話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成蟜是來談判的,自然要客客氣氣,以和為貴了。
成蟜笑道:“既然貴國特使病了,外臣怎麼好苛求甚麼呢,自然是要等一等貴國特使的病好了,這才好會盟,是也不是?”
“是是是!您說的太是了!”
韓國副使將成蟜一行人迎進彆館,好生接待,擺下了燕飲,好吃好喝,出手一點子也不小氣。
隻是……
頭一天,韓國特使病了。
第二日,韓國特使還在生病。
第三日,韓國特使依舊在生病;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連七日,韓國特使的病情一點子也沒有好轉,副使一提起來,便是說他們的特使病著,不想把病氣過給貴客,因此不方便相見,讓他們再等一等。
每當這個時候,副使都會捧著成千上萬的禮物前來賠禮道歉,禮數周全的讓人不好意思說甚麼難聽的言辭。
嘭!
韓國副使離開之後,晉良
狠狠拍了一下案幾,道:“這個韓國特使,我看他未必病著!”
公子無忌一笑,不似晉良那般氣憤,鎮定自若的道:“這些年來,韓國一直依附於趙國,如今五國聯軍,韓國不能違抗趙國的命令,又不敢得罪咱們秦國,因此便想出這麼個拖延的法子來,怕是兩邊都不想得罪。”
“哼!”晉良冷笑:“這韓國倒是好,攪屎棍子一根!那就這般拖延著咱們?要我說……”
他義憤填膺的說著,側頭一看,身為大行人的成蟜壓根兒沒聽,而是托著腮幫子,看著戶牖之外的風光。
晉良奇怪的湊過去:“成小君子,你看甚麼呢?”
“嗯?”成蟜托著腮幫子,笑眯眯的道:“你們看,那裡有個美人兒。”
“美人兒?”晉良吃驚順著成蟜指的方向看過去。
彆館的院落裡的確有個人,大抵三十幾歲的男子,穿著一身簡樸的小吏衣裳,打扮的十足窮酸,乍一看眉眼完全不出眾,屬於平平無奇的類型。
晉良隨口道:“還以為是甚麼樣的美人,這長相還沒有公子……”
他說到這裡,便對上了公子無忌溫柔的笑顏,登時面上一僵,改口道:“還沒你成小君子長得俊俏呢。”
成蟜搖頭道:“不不,你看他那氣質,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
的確,那男子彆看稍微年長了一些,且穿著清貧,但姿儀出眾,清冷的氣質之中透露著一絲絲的料峭之感,簡直是文人傲骨的極致表現。
“此人……”公子無忌略微沉吟:“好似十足眼熟。”
“眼熟?”晉良追問:“你識得?”
公子無忌的門客遍天下,知己也是遍天下的,他在趙國住了那麼多年,韓國和趙國一向友好,若是識得韓國的人也不奇怪。
公子無忌搖頭道:“隻是覺得眼熟,記不太清楚了。”
“你又在這裡躲懶!?”
窗外響起彆館仆役的大喊,仆役朝著清冷的男子走過去,“啪——”將一卷簡牘扔在他面前:“讓你寫文書邸報,你看看自己寫了甚麼!?說了多少次,讓你寫甚麼,你便寫甚麼,上面兒要的是歌功頌德,不是你這如喪考妣的勸諫暗諷,你自己讀讀,難道不晦氣麼!?”
簡牘扔在地上,登時碎了個爛七八糟,一片片散開淩亂,那男子吃了一驚,眼中露出一些心疼,趕忙蹲在地上去撿。
“我可告訴你!今日不把邸報交上去,你也彆在彆館做事兒了!還真以為自己是甚麼貴胄呢?!”
仆役說完,轉身施施然離開,徒留那男子在院子裡一片一片的撿起簡牘。
成蟜立刻繞過戶牖走出去,蹲在地上幫忙撿起地上的簡牘,道:“蟜來幫你撿。”
他撿起一片簡牘,因著聽說是韓國彆館的邸報,便是會總給上級的文書,說不定裡面有甚麼韓國的機密,趕緊偷看一眼。
這一看……
“湯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為貪也,因乃讓天下於務光……”
簡牘上的字跡雕刻的十足工整,成蟜一字一字的讀出來,詫異的看向那清冷的男子。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商湯討伐了夏桀,害怕天下人說自己貪婪夏桀的江山,於是便想將天下讓位給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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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蟜呆呆的看著簡牘上的文字,清冷男子見他發呆,略微有些口吃的道:“這位君子,可是、可是予寫的……有誤?”
成蟜驚訝的道:“這是你寫的……?”
男子點頭道:“正是。”
成蟜更是大為震驚,這乃是韓非所做說林之中的頭一句!而眼前的男子說這卷文書是他寫的,所以……
公子無忌走出來,附耳對成蟜道:“成小君子,無忌好似記得此人,此人合該是韓國的沒落貴胄,名喚……”
“韓非。”成蟜兩眼放光的凝視著清冷男子。
男子驚訝的道:“君子識得、識得非?”
怎麼能不識得,成蟜心說,除非我是個文盲!
成蟜一把握住韓非的雙手,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心”,道:“韓公子,久仰大名,蟜是你的書迷。”
“書迷?”韓非一臉迷茫。
成蟜點頭如搗蒜,道:“正是,蟜有幸拜讀過公子的文章,猶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著實驚豔,不知……”
成蟜笑眯眯的道:“今日何其有幸,能見到韓公子本人,不知蟜可否請韓公子小酌兩杯,探討探討這些文章?”
成蟜說罷,一直給公子無忌打眼色,公子無忌會意,微笑道:“無忌也曾聽聞韓公子的大名,今日難得一見,無忌這就去令人準備一些酒菜,令大行人與韓公子促膝長談。”
彆館,韓國特使屋舍。
吱呀——
有人不請自來,直接推門而入,自行坐在案幾前。
韓國特使聽到外面的動靜,從內屋中走出來,不耐煩的道:“都說了多少遍,不要打擾本使不要打擾本使,你們怎麼還……”
他說到此處,這才真切的看到來人,聲音立刻斷了,換上一臉的殷勤備至:“原來是甯君子!甯君子勿怪,外臣不知是甯君子大駕!”
來人坐在席上,甚至悠閒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白皙的手掌托著羽觴耳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韓國特使。
鬥甯慢悠悠的開口:“特使可知,甯此番的來意?”
“這……這……外臣不知,可是趙王有甚麼吩咐?”
鬥甯一笑,溫柔的道:“王上聽說,秦國的使團一連韓地落腳七八天,而韓國特使隻是拖延,並不談判,難道……是想要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麼?”
“這……”韓國特使賠笑道:“甯君子您說笑了,我們韓國素來與趙王交好,怎麼會對秦國逢迎呢,隻是……隻是……”
鬥甯抬起手來,製止了韓國特使的言辭,道:“特使不必多說,其實甯心中都懂,秦國乃是虎狼之國,心狠手辣慣了,特使擔心懼怕,都在情理之中。”
“是是是,甯君子您說的太對了!”
鬥甯又道:“因而,甯便給特使指一條明路。”
韓國特使連忙道:“甯君子,您說,外臣洗耳恭聽!”
鬥甯若有所思的道:“秦國的特使成小君子,你必要好吃好喝恭恭敬敬的招待,切記,不可怠慢了一絲一毫。”
“那自然!那自然!”韓國特使笑道:“其實……外臣也聽說了一些,成小君子乃是甯君子您的弟親,外臣如何改怠慢了去?”
鬥甯微笑:“甯便謝過特使了?”
“不敢不敢!”
鬥甯又道:“至於談判,趙王深知特使的不易,特使該怎麼談判便怎麼談判,趙王不會怪罪。”
“當真?!”韓國特使喜形於色。
“自然,”鬥甯眯起眼目,幽幽的道:“但請特使切記,談判之後,按照這個路線送秦國使團離開韓地。”
鬥甯纖細的手掌按在案幾上,將一張小羊皮推給韓國特使。
韓國特使展開小羊皮,隻是看了一眼,驚訝的道:“這路線……”
不等他說完,鬥甯已然搶先道:“隻要特使能完成這些,趙王必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