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王翦年輕,但身材高大,成蟜與公子文治二人一起合力抬著王翦,這才費儘全力的將王翦抬到屋舍,放在軟榻上。
“吃甚麼長大的!”公子文治呼呼喘著氣:“沉死我了!”
成蟜立刻讓寺人去請醫士,蹙著眉擔心的道:“他受傷如此嚴重,不會落下甚麼病根罷?”
畢竟對方是王翦啊!
王翦是何許人也?秦始皇滅六國,王翦便乾掉了五個,這是何等的豐功偉績?最重要的是,王翦為人通透,在最輝煌的時候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最後得以善終。
成蟜以前抱過形形色色的大腿,如今變成了若敖成蟜,那就更是要抱大腿,王翦這根大腿又粗又壯,看起來就不錯,如今他暈倒在成蟜面前,豈不是一個抱大腿的好時機?
公子文治見他如此擔心,道:“不過是一個守門的小兵,你為何如此擔心?莫不是……”
公子文治一拍手掌,成蟜還以為他又明白了甚麼,那也太聰明了一些?
哪知道公子文治笑嘻嘻的道:“你不會是覺得這個小兵長得太好看,看上他的美色了罷!”
成蟜:“……”
成蟜無奈的道:“小舅舅,你以為誰都與你一樣呢?”
公子文治不屑的道:“我怎麼了?我這是真性情!我問你好不好看?”
成蟜點點頭,道:“的確生得挺好看的。”
“是罷?”公子文治笑眯眯的又道:“身材也很好!”
成蟜眼皮狂跳,不得不說,公子文治的眼光是挺不錯的,無論是王翦的長相,還是身材,那都是極好的,隻是比便宜哥哥還是差著一些。
成蟜想到這裡,突然一愣,等等,自己為何要想到嬴政?還覺得嬴政的容貌與身材無人能及,難道……
“成蟜?”公子文治奇怪的道:“你的臉怎麼如此紅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對這個小兵見色起意?看上人家了?”
“彆瞎說。”成蟜道。
公子文治神神秘秘的道:“你放心,我不會與王上說的。”
說話間醫士可算是趕到了,立刻給王翦查看傷勢,道:“回稟楚公子,回稟成小君子,請二位不必掛心,這位小兄弟是皮外傷,隻是因著有些勞累,這才昏睡了過去。”
成蟜鬆了口氣道:“那便好。”
醫士留下了一些傷藥,開了方子便離開了。
醫士離開不久,王翦便轉醒了過來,成蟜連忙道:“你感覺怎麼樣,不要起身,快躺好。”
王翦拱手道:“謝過公子與小君子,卑將還需要去值崗……”
“誒你彆動!”公子文治製止道:“你看看這一身的傷,還怎麼值崗?你放心罷,樊將軍一定會找其他人值崗,你便安安心心的養傷。”
成蟜想要抱這根大腿,道:“你身上雖然隻是外傷,但不可不重視,看你的模樣,往後是想要上戰場,不甘心屈居於守門之人罷?若是不將養好
身子,還如何上戰場?[(,是也不是?”
王翦吃了一驚,看向成蟜道:“小君子如何得知,卑將想要上戰場?”
成蟜一笑,如何得知?當然是因著自己會“未卜先知”了,王翦可是秦朝最著名的將領之一,秦始皇滅六國的得力乾將,怎麼能不上戰場呢?
成蟜道:“哪一個戰士不想要上戰場?便猶如文臣想要輔佐君主一般無二。”
王翦點點頭,頗有些感歎,道:“的確如此……”
能在章台宮做守衛,其實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章台宮的守衛,基本都是貴胄之後,那些子卿大夫們削尖了腦袋,將自己的兒子侄子親戚塞入章台宮做守衛,就是為了讓他們接近秦王一些,如此近水樓台先得月,也算是贏在了起跑線上,誰知哪天便會被機緣巧合的相中?
隻是王翦的心思並不在於此,相對比被秦王相中,他更想去軍營中建功立業。
成蟜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十足的溫和,笑眯眯的仿佛一個要吃小紅帽的狼外婆,道:“你傷得不輕,醫士方才來過,留了一些傷藥,我來替你上藥罷?”
“使不得!”王翦拱手道:“小君子貴為君子,卑將何德何能,可以勞煩小君子為卑將上藥?”
成蟜還是一副親和好相與的模樣:“小君子也是人,守衛也是人,有何不同?再者說了,你的傷處在背上,自己又看不到,蟜便算是將藥給你,你自己又不得塗抹,豈不是浪費了這名貴的藥材?”
王翦一時語塞,成蟜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道:“不必推脫,上藥也隻是舉手之勞,不妨事兒的。”
王翦再二思量,最後道:“多謝成小君子,那……便有勞小君子了。”
“不妨事。”成蟜道:“你把衣裳退下來,蟜替你上藥。”
王翦坐起身來,將染血的裡袍退下來一些,光裸著滿是傷痕的後背,一時間流暢的肌肉線條畢露,在柔和的燭火之下簡直“熠熠生輝!”
公子文治碰了碰成蟜的胳膊,低聲道:“行啊你,我說你怎麼今日對一個不相識的小兵如此殷勤備至,原來……你是想看人家的身子啊!”
成蟜:“……”我隻是想要抱大腿,沒想看大腿的身子!
成蟜生怕王翦聽到,畢竟對方是習武之人,若是認為自己對他居心叵測便糟糕了,低聲道:“小舅舅你彆瞎說。”
“好好好,”公子文治笑眯眯的道:“我懂!小舅舅都懂的!”
成蟜:“……”我看你不懂!
彆看王翦年紀輕輕,二十出頭的模樣,但身材真的是沒話說,小麥色的皮膚,肌肉線條極其流暢,血痕在他的背上錯綜,愣是生出一種野性的美感,說不出來的狂野。
成蟜小心翼翼的給王翦上藥,或許是藥膏冰涼,他觸碰到王翦的一瞬間,王翦的肌肉猛地繃緊,成蟜也不知怎麼的,一瞬間便想到了嬴政,自己與嬴政發生了兩次“意外”,不是中藥便是醉酒,都沒有好好兒的看一看嬴政的肌肉,真是暴殄天物。
“
成蟜成蟜。”公子文治攏著手咬耳朵:“還說你不想看人家身子,你都臉紅了!”
成蟜使勁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全都趕出去。
公子文治大咧咧的道:“哇!小兄弟,你好壯實啊!平時沒少習武罷?你的手臂好厲害,我能摸摸麼?”
王翦被公子文治的熱情“嚇到了”,有些許的不知所措,成蟜連忙扒拉公子文治:“小舅舅你去一邊兒去,彆搗亂。”
公子文治不滿的道:“就許你對人家小兄弟摸來摸去,不許我摸摸看麼?”
嬴政聽著寺人的回稟,臉色瞬間黑下來。
昨日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成蟜的“親哥哥”突然出現,齊國特使墜水溺亡,齊國使團連夜離開鹹陽,嬴政又突然對成蟜表白,事情全都趕在一起,所以嬴政生怕成蟜接受不來,需要一段時間考慮,便沒有追得太緊,讓成蟜昨日裡獨自休息在太室。
嬴政哪知道自己沒有追得太緊,結果這一大清早的,成蟜反而弄了個男人進自己的屋舍,也不知忙著做甚麼。
嬴政心裡頭登時酸溜溜的,黑著臉放下手頭的事情,道:“忙?那很好,寡人親自去看看你到底忙些甚麼。”
嬴政離開路寢太室,立刻往成蟜下榻的屋舍而去,便見到大門緊閉,也不知裡面在做甚麼,距離近了,便聽到裡面公子文治的大嗓門兒喊著甚麼“摸來摸去”。
唰——
嬴政的臉色更是黑成了鍋底,嘭一聲直接將舍門推開。
便見到屋舍中一共二個人,一個年輕男子袒露著後背,成蟜與公子文治一左一右圍著那男子,不止如此,成蟜的手指還輕輕觸碰著那男子背後的皮膚,嬴政心裡頭的酸澀立刻滋生,從胃裡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兒。
踏踏踏!嬴政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成蟜的手臂,不讓他繼續觸碰那年輕男子,成蟜大吃一驚,驚訝的道:“王上?”
王翦與公子文治也回過頭來,連忙拜見:“拜見王上。”
嬴政剛要吃味兒發作,定眼一看那轉過身來的年輕士兵,不由得沉聲道:“王翦?”
王翦奇怪,驚訝的抬頭看了一眼嬴政:“卑將王翦,拜見王上。”
王翦:【不知王上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我入宮值崗以來,合該從未見過王上才是。】
嬴政是如何得知王翦的姓名?自是因著嬴政乃是重生而來之人,他經曆過一輩子,自然識得自己未來的得力乾將王翦。
嬴政看了一眼王翦,又看了一眼成蟜,蹙眉道:“先把衣裳穿起來。”
王翦恭敬的道:“敬諾,王上。”
成蟜阻止道:“等一下,藥還沒……”上完呢。
不等他阻止,嬴政拉著成蟜走到一邊兒,道:“一大清早的,便從路寢跑了,還在屋舍裡藏個男子?”
成蟜眼皮狂跳:“甚麼藏男子,沒有藏,完全是光明正大的。”
嬴政語氣酸溜溜的道:“是了,光明正大的看旁的男人身子。”
成蟜:“……”便宜哥哥不會是吃醋了罷?
成蟜道:正如王上所見,那可是王翦,蟜也是為了哥哥著想,看到王翦受傷,趕緊便把他帶回來找醫士醫看,生怕他落下了甚麼病根兒,往後不能給哥哥帶兵打仗呢。?_[(”
嬴政知曉成蟜是在說好聽的糊弄自己,但是這好聽的話從成蟜口中說出來,便是如此的中聽受用。
嬴政道:“即使如此,也不能拉拉扯扯。”
成蟜:“……”沒有拉拉扯扯。
成蟜想要反駁,但還是明智的閉上了嘴巴,便宜哥哥是絕對聽不進去的。
嬴政轉過身來,對王翦道:“寡人嘗聽蟜兒提起你,說你青年才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翦吃了一驚,連忙拜謝道:“謝王上與成小君子賞識。”
嬴政看了看他身上的傷痕,道:“你是因何故受傷?”
說起這個,便不得不提起章台宮衛尉樊於期了。
樊於期曾經乃是一線將軍,但如今被調入章台宮做衛尉,正如之前王翦所說,哪個士兵不想去前線打仗,建功立業?章台宮雖然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近水樓台,但前程也就這麼大了,完全沒有甚麼奔頭,更彆說甚麼馬革裹屍這類的豪言壯語。
樊於期本是前途大好的將領,也不知為何突然受到調令,便從前線回到了鹹陽,他在鹹陽足足待了七年,做了七年的章台宮衛尉。
其實原因無他,自然是因著嬴政。
嬴政是經曆過一輩子之人,因此這次他重生而來,自然會早作打算,將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扼殺。例如與趙姬私通的嫪毐,成蟜成為若敖氏來到鹹陽之後,便沒有聽說過嫪毐這個人,因著嫪毐早就被嬴政隨便找了一個由頭除掉。
而樊於期,同理。樊於期身為秦國將領,十足看不上呂不韋的集團,覺得呂不韋有竊國的意圖,呂不韋與趙姬糾葛不清,立挺嬴政即位,於是樊於期連帶著嬴政一同不看在眼中。
最後的結果便是,樊於期在秦國攻趙的戰役之中,攛掇嬴政的幼弟公子成蟜謀反,公子成蟜反叛很快被鎮壓,樊於期逃離秦國。
這還不算完,樊於期離開秦國之後,仍然對秦王嬴政耿耿於懷,正逢燕國太子合縱攻秦,燕太子結識荊軻,苦於無法刺秦,樊於期便獻計自刎,讓荊軻帶著自己的項上人頭進獻秦王,伺機刺秦。
嬴政是識得樊於期的,自然不可能叫他謀反,因此早做了準備,將樊於期從陣前調離,調入了章台宮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明升暗調,名正言順的奪走了他所有的兵權。
如今的樊於期就是一個光杆司令,明面上是一個風光無限的章台宮衛尉,實則他沒有絲毫兵權,章台宮所有的兵權都握在晉良的手中,而晉良則是直達王命,隻受嬴政調派。
樊於期素來看不慣呂不韋,連帶著呂不韋的門客,身邊的人自然都看不起。
王翦並非是呂不韋的門客,也不是呂不韋的親信,隻是因著打抱不平,才被樊於期責罰。樊於期為了針對呂不
韋,將呂不韋塞進章台宮的幾l個侍衛挑選出來,區彆對待,連軸轉的排班值崗,王翦曾經提出過幾l次值崗的建議,但都被樊於期駁回,無奈之下,這才頂撞了樊於期。
嬴政挑眉道:“王翦,寡人問你,你如此為呂不韋的門人打抱不平,是想要投入呂公門下不成?”
王翦一板一眼的道:“卑將不想投入任何人門下。”
“哦?”嬴政笑道:“那為何要因著一些不相乾的人,頂撞你的掌官?”
“回王上的話,”王翦道:“王上此言差矣,那些士兵並非與卑將不想乾,正相反,他們都是卑將的同袍,都是王上您的士兵子弟,身為同袍,共為秦人,卑將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嬴政挑唇一笑,點點頭道:“好,你說得極好。”
王翦拱手道:“謝王上誇讚。”
嬴政饒有興致的看著王翦,又瞥斜了一眼成蟜。
嬴政:【如今王翦就在跟前,不如直接收到寡人的身邊,也好過讓他與蟜兒摸來摸去的強。】
成蟜:“……”便宜哥哥一定是故意的,他分明知道自己能讀心!
嬴政親和的一笑道:“王翦,寡人的身邊正好空缺了一名虎賁,你可願意跟隨寡人?”
王翦驚喜的抬起頭來:“卑將願意!卑將願為王上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甚好。”嬴政親自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從今往後,你便跟隨著寡人。”
“敬諾,王上。”
成蟜撇了撇嘴巴,自己的大腿還沒抱穩呢,就被嬴政給搶走了。
嬴政又道:“是了,你受傷嚴重,寡人自會找醫士來給你看診,往後裡便不要麻煩成小君子了,可知曉了?”
“是,”王翦心頭裡哪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他可不知嬴政是在吃味兒,誠懇的道:“卑將知曉了。”
嬴政欣慰的點點頭,王翦這人懂得規矩,知道進退,還有些子認死理兒,果然是好相與的,擺擺手道:“你們都先退下去,寡人有話與成小君子說。”
公子文治對成蟜擠眉弄眼,低聲道:“成蟜,答應王上,我若是你,先答應了再說,王上生得好,身材也好,你不吃虧的!”
成蟜:“……”
成蟜白了他一眼:“小舅舅你快走罷!”
其他人退出屋舍,屋舍中隻剩下成蟜與嬴政二人。
成蟜有些許的緊張,還以為嬴政要自己給他一個回答,哪知嬴政正色的道:“蟜兒,你今日又見到樊於期了?”
成蟜一愣,道:“見到了。”
嬴政冷著臉道:“往後離他遠一些。”
樊於期攛掇嬴政的幼弟公子成蟜謀反,雖公子成蟜早在七年前便溺水而亡,但眼前的成蟜,便是當年的公子成蟜,嬴政自然會多考慮一些。
成蟜恍然大悟,立刻表達忠心:“哥哥放一百二十個心,蟜絕對不與樊將軍來往,蟜躲得遠遠兒的!哥哥這般寵著我,我才不做那樣沒譜兒又勞累的事情呢。”
嬴政歎氣道:“你知曉便好。”
到目前為止,樊於期並沒有犯錯,他又是個有軍功的老人,且一直與呂不韋作對,嬴政還需要他,將他放在章台宮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天去,這便是目前最好的處置方式。
嬴政再次叮囑:“絕對不要與樊於期來往。”
“是是,”成蟜點頭如搗蒜:“蟜記下了,記下了。”
“怎麼?”嬴政道:“都是為了你好,還嫌棄哥哥嘮叨了?”
“沒有,怎麼會呢?”成蟜笑得那叫一個甜蜜:“哥哥不嘮叨,一點兒也不嘮叨。”
成蟜兢兢業業的“抱大腿”,哪知嬴政突然輕笑一聲,在成蟜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快極的在成蟜的唇角一吻。
“唔!”成蟜震驚的睜大眼睛,連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嬴政便是喜歡成蟜如此青澀的反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睜大,完全不見往日裡的裝乖,真正的秉性袒露無疑。
嬴政挑眉笑道:“蟜兒,昨日寡人說的話你定要仔仔細細的考慮,寡人不逼你立刻作答,慢慢的想,緩緩的想,要想多久便想多久,哥哥等得。”
“哦是了,”嬴政果然還有後話:“從今日開始王翦便是寡人的虎賁護衛,你若是想要見王翦,與王翦打好乾係,便來寡人的路寢宮。”
說罷,施施然推開舍門,揚長而去了。
成蟜:“……”
成蟜還保持著捂著嘴巴的動作,嬴政把王翦調走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能更好的重用王翦,另外一方面,成蟜若是想要抱王翦的大腿,便不得不跑到路寢宮去,簡直“自投羅網”。
成蟜忙活了一上午,結果王翦這個大腿,跟著更粗壯的大腿跑了,成蟜耽誤了不少時辰,他如今是大行人,楚國使團還在鹹陽,自然需要忙碌,便趕緊前往政事堂。
成蟜踏入政事堂,一眼便看到了鬥甯,兩個人對視一眼,成蟜登時感覺到了一股尷尬彌漫在空氣之中。
是了,昨天晚上,便宜哥哥當著親哥哥的面,一言不合對自己表白來著。
鬥甯主動站起身走過來,道:“蟜兒,你來了?來政事堂這般晚,你是……從哪裡過來的?可是被甚麼事情絆住了腳步?”
鬥甯:【昨日蟜兒被秦王帶走,難不成……秦王又強迫了蟜兒?】
鬥甯:【蟜兒面色如此憔悴,難道徹夜未眠?】
成蟜連忙打斷鬥甯的腦補,道:“剛才的確有點事兒,本來起身之後便想來政事堂的,不巧,路上正好看到樊將軍在責罰一個小兵,實在看不過眼,便上前勸阻來著,因此耽擱了一些時辰。”
鬥甯:【如此說來……蟜兒是從自己的屋舍而來,昨夜沒有宿在路寢宮?】
成蟜心說,我昨夜的確宿在路寢宮,但甚麼事情也沒發生,千萬不能讓鬥甯知曉,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鬥甯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他思來想去,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拉
住成蟜的手道:“蟜兒,你隨為兄來。”
政事堂雖然大,屋舍也多,但人來人往的,到處都是耳朵,鬥甯便拉著成蟜離開了政事堂,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鬥甯壓低了聲音,正色道:“蟜兒你實話告訴為兄,你……是不是被秦王強迫的,若你是被強迫的,哥哥便是拚了這條性命不要,也……”
成蟜不等鬥甯說完,連忙道:“哥哥,你彆瞎想了,沒有人強迫於蟜。”
成蟜的本意是讓鬥甯放心,不論嬴政對自己是甚麼心思,但是看的出來,嬴政對自己真的十足得好,十足得用心。
成蟜說到這裡,鬥甯一臉震驚,甚至還有些許的大受打擊,輕聲道:“不是強迫?那你……蟜兒你是……自願的?”
成蟜:“……”也不能說自願罷,第一次是中藥,第二次是喝醉。
成蟜其實還沒想明白,自己對嬴政到底是個甚麼心思,畢竟他上輩子根本沒有談過戀愛,對感□□經驗為零,成蟜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是一個君王。
鬥甯見成蟜沉默不語,著急的道:“蟜兒,你怎麼如此糊塗?難道你當真心儀於秦王?”
成蟜:“……”我還沒想明白,親哥哥下場按頭了!
鬥甯焦急的道:“蟜兒你心儀於誰不好,為何偏偏看上了那個秦王?繞是秦王俊美年輕,此時此刻對你也不錯,但這樣的寵愛又能持續多久呢?他可是秦國之主啊,如今秦國隻有一個長公子,楚女又被退了回去,秦國的後宮空而懸,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面擠,到時候秦主為了平衡朝廷,平和諸國,必然會立一個又一個的夫人,不隻是夫人,還會有妾夫人,還會有無數的侍女,你要和這般多的人爭寵麼?蟜兒,為兄的寶貝弟弟是讓人心疼的,絕不能去做這種事情!”
成蟜聽著鬥甯的話,腦海中登時變成了漿糊,不得不說,鬥甯說的都是對的,嬴政終究是一個古代人,思想便與現代人不一樣,在他們的思想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甚麼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鬥甯直言說罷,突然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的語氣說的太重了,輕聲安慰道:“蟜兒,是哥哥太心急了,哥哥不該說如此的重話。”
成蟜搖搖頭:“沒有,哥哥說的我都知曉了。”
鬥甯微笑道:“罷了,先不說這些了。蟜兒,特使希望明日能夠遊覽一番鹹陽的景致,身為大行人,蟜兒是不是也要陪同?”
“那是自然。”成蟜點頭道:“不知楚國特使想要去何處遊覽?”
鬥甯道:“父親想要遊湖。”
遊湖?
大冬日裡的遊湖?
成蟜乾笑,但既然是楚國特使的要求,自己作為大行人豈有不完成的道理?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人誤解自己怠慢。
成蟜道:“好,那我去安排。”
成蟜立刻安排了遊湖的示意,雖然是大冬日裡的,但想要找一條畫舫還不容易麼?
第二日,成蟜準時來到畫舫,不過並沒有看
到若敖鬥氏,隻有鬥甯並著幾l個楚國使者正在等候。
“大哥?”成蟜奇怪的道:“不知特使在何處?”
鬥甯微笑:“實在對不住,父親今日身子抱恙,便沒有前來。”
“無妨。”成蟜沒有多想:“那便請各位楚國使者儘興遊覽罷。”
眾人上了畫舫,謳者舞女魚貫而入,開始翩翩起舞,絲竹之音嫋嫋,若不是天氣寒冷,的確有幾l分愜意。
鬥甯瞥斜了一眼成蟜,道:“這畫舫精美,歌舞精巧,秦國大行人如此用心,外臣們也準備了一些歌舞儘興。”
啪啪!
鬥甯拍了拍手,又有一隊人魚貫而入,是楚國準備的謳者。
成蟜並未當回事兒,瞥了一眼,倒是有些許的奇怪,這些謳者怎麼都是……男人?
環肥燕瘦,應有儘有!
謳者們入內之後,一部分上台獻舞,另外一部分蜂擁而上,直接將成蟜裡二層外二層的包圍。
“大行人好年輕呀!”
“是呢,沒想到秦國的大行人如此年輕俊美!”
“真是年少有為,大行人,小人敬您一杯!”
成蟜:“……”
成蟜瞬間被包圍,連忙看向鬥甯,鬥甯執著羽觴耳杯微笑不語,但成蟜清清楚楚的讀到了他的心聲。
鬥甯:【蟜兒隻是一時被秦王的美色所迷惑,若是見過了更多的世面,想來必不會深陷其中了。】
成蟜:“……”原來遊湖就是一個陷阱!
鬥甯道:“蟜兒你看看,這些都是精挑細選的謳者,有沒有蟜兒你看上眼的,若是看不上眼,儘管與哥哥說來,哥哥再給你換一些來,若是……都看得上眼,便一並自都收了去,也是好的。”
成蟜更是一個頭兩個大,他發現了,親大哥雙標的厲害,怕嬴政身邊鶯鶯燕燕,所以乾脆給寶貝弟弟身邊弄了一堆鶯鶯燕燕……
成蟜被擠得不行,他不喜歡旁人觸碰,生怕過敏,連忙握緊玉佩。
“小君子,您幸酒呀——”
“小人喂您。”
“來,再飲一杯!”
“小君子好酒量呐——”
成蟜被喂了好幾l杯酒,推也推不掉,酒水下肚之後倒不覺得寒冷了,這般多人圍著,反而燥熱。
“哎呀!小君子出汗了!”
“是呢,小君子穿得如此厚重,可不是要出汗麼?”
“小人替小君子寬衣——”
幾l個謳者七手八腳的便要替成蟜脫衣裳,成蟜嚇了一跳,死死捂著自己的胸口,搖頭道:“不熱不熱,我不熱。”
“小君子,彆害羞嘛——”
“就是……”
“啊呀!”
謳者們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一隻大手伸過來,直接將謳者全都隔開,那些謳者下盤不穩,險些摔在席上。
成蟜迷茫的轉頭一看,因著飲酒的緣故,腦海中有些鈍鈍的,反應速度很
慢,軟綿綿的喚道:“哥哥?”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秦王黑袍,黑著臉站在成蟜身邊,涼颼颼的掃視了一眼身邊的謳者們,不是秦王嬴政還能是誰?
嬴政摟住成蟜,成蟜軟綿綿的十足順從的靠進嬴政懷中,還在傻笑:“我……我怕是飲醉了,好像看到了便宜哥哥?”
嬴政雖沒有讀心術,但眼看著這樣的場面,自然明白是鬥甯搞的鬼,道:“甯君子,真是好雅興。”
鬥甯微微一笑,拱起手來,讓人挑不出刺兒,道:“秦王大駕,真是令外臣受寵若驚呐。”
嬴政乾脆不再理會鬥甯,而是看向那些鶯鶯燕燕,皮笑肉不笑的道:“上次文信侯呂公宴請成小君子,派遣了十名嬖寵來伺候成小君子,那十名嬖寵的下場如何,你們可知曉?”
謳者們面面相覷,嬴政已然自問自答道:“那十名嬖寵,有的掉了腦袋,有的被五馬分屍,有的則是失足溺亡,總之……已然沒有一個活在這世上,你們說巧不巧?”
謳者們登時臉色慘白,一個個嚇得篩糠,趕緊站起來,不由分說做鳥獸散儘,一刻也不敢逗留。
嬴政見到那些謳者沒骨氣的模樣,不屑的冷笑一聲,直接將成蟜打橫抱起來,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成蟜,成蟜的手腕、脖頸之間起了微微的紅疹,一看便是方才人多,不服所致。
成蟜身子敏感至極,雖有玉佩鎮壓,但還是異於常人,因此不喜旁人觸碰,這些紅疹子起伏在成蟜白皙的肌膚之上,十足的紮眼。
嬴政不由冷下臉子來,森然的道:“甯君子若是為了蟜兒好,便合該多了解了解蟜兒。”
說罷吩咐身邊的王翦道:“叫醫士在路寢宮候著。”
“敬諾。”王翦抱拳。
鬥甯見嬴政要帶成蟜離開,站起身來道:“秦主,您這般將大行人帶走,外臣初來鹹陽,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這倒是容易。”嬴政抬了抬下巴:“王翦,寡人看這燕飲也差不多了,你送楚國副使回去,切忌務必要將甯君子全須全影的送回彆館。”
“是,”王翦道:“卑將領命。”
說罷,抬手道:“甯君子,請。”
鬥甯沒有法子,嬴政已經把話頭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真的撕開臉皮,拱手道:“謝秦王,那外臣告退了。”
鬥甯下了畫舫,直接上了彆館的輜車,王翦跟上車來,跪坐在一邊,伸手壓著腰間的佩劍,動作規矩,眼神堅定,仿佛一尊石雕。
鬥甯多看了一眼王翦,試探的道:“這位將軍倒是眼生。”
“卑將並非甚麼將軍,”王翦道:“隻是跟隨王上的虎賁護衛。”
鬥甯微笑:“將軍自謙了,誰不知虎賁乃是護衛秦主安排的心腹乾將?還不知將軍高姓,是何氏族?”
王翦平板的道:“卑將姓王,並非高門大戶,沒有氏族。”
鬥甯略微有些吃驚,在這個年代隻有貴胄才會有氏,普通男子隻有姓,因著姓是區
分大宗族的,而氏去區分小宗族的,連自己的小宗族都沒有,可見身份低微。
便是如此一個身份低微的年輕男子,竟然在嬴政身邊供職,而且看得出來,嬴政很是信賴於他。
鬥甯眼眸微微轉動,暗自思量著甚麼,便在此時,輜車猛烈的顛簸了一下。
“嗬……”鬥甯沒有坐穩,猛地向前一栽,王翦反應迅速,一把摟住鬥甯腰身,刷的一下,鬥甯溫軟的嘴唇掃在了王翦的面頰之畔。
王翦身上的肌肉明顯一僵,一絲不苟的面容稍微露出一絲裂痕,甚至有些面紅耳赤,連忙道:“車馬顛簸,還請甯君子坐穩。”
鬥甯將王翦的反應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十足溫柔親和的道:“多謝王將軍。”
成蟜頭暈目眩,感覺自己在劃船,漂在水上,渾身都輕飄飄暖洋洋的,在嬴政懷裡不停的掙蹦著。
“老實一些。”嬴政無奈的抱他入殿,放在軟榻上,讓醫士看著。
隻是普通的過敏,若是不理會,最多一晚上也能消腫,醫士開了一些清涼解癢的藥膏,很快退了出去。
“彆撓。”嬴政扒著成蟜不安分的手。
成蟜撇嘴道:“癢——”
嬴政無奈:“那也不能撓,哥哥給你吹吹,便不癢了。”
成蟜哈哈一笑,指著嬴政的鼻子尖兒道:“哥哥,你在哄小孩子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嬴政挑眉道:“那還要不要吹吹?”
“要!”成蟜一打疊的道:“要要要!”
說罷,還把自己的脖頸往上欠,主動送到嬴政面前。
嬴政凝視著那細白的脖頸,目光不由深沉起來,沙啞的道:“乖,彆鬨。”
嬴政壓製下心中的火氣,輕輕給成蟜吹著頸側,道:“快睡罷,睡著了便不癢了,明日一早就好了。”
“唔……”成蟜側躺在軟榻上,眼神朦朧,醉醺醺的,直勾勾的盯著嬴政,蹙著眉頭,一副很苦惱的模樣,喃喃的道:“我也不想啊……”
“嗯?”嬴政沒聽懂他在說甚麼,道:“你這個醉鬼,沒有酒量還偏偏要飲酒,說甚麼呢?”
成蟜重複道:“我也不想。”
“不想甚麼?”嬴政沒當回事兒,還以為成蟜在撒酒瘋,順著他的話講。
成蟜委屈的癟著嘴巴:“我也不想喜歡便宜哥哥。”
轟隆——
嬴政死死盯著成蟜,正色的追問道:“蟜兒,你喜歡誰?你剛才說甚麼,再說一遍?”
成蟜似乎沒聽到嬴政的追問,兀自醉醺醺的道:“可……可是便宜哥哥長得好好看!”
嬴政眼皮一跳,蟜兒方才是在誇自己的容貌?一時不知該歡心還是該發愁。
嬴政顧不得那麼多,諄諄誘導的道:“蟜兒,告訴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哥哥?”
“不喜歡!”成蟜立刻否定。
不等嬴政再次諄諄誘導,成蟜已然自我攻略,又露出那種委屈的表情,可委屈可委屈,撇嘴道:“我也不想喜歡,可……可是他有大胸誒!”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