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哥哥是重生的(1 / 1)

家兄嬴政 長生千葉 5712 字 8個月前

——“古之帝者,地不過千裡。”

——“維秦王兼有天下,立名為皇帝。”

——“今皇帝並一海內,天下和平!”

“天下……”

夕陽,垂掛在華陽宮的旋曲紋瓦當之上,斜斜的傾灑而下,暖暖的日頭,垂死掙紮的籠罩著華陽宮七十二階垂帶踏垛。

年輕的嬴政負手而立,拔身站立在白玉賓階之上,微微抬頭,目視著莊嚴恢弘的華陽宮,薄唇輕啟,口中幽幽:“……和平。”

嬴政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足以夢過他的一輩子。

做質子,鬥楚派,及冠親政,並吞六國!稱皇帝,開帝製,鞏固政權,合一天下!哪一條不值得後世黎元稱頌百年?

可惜。

隻可惜……

嬴政一雙如狼反顧,如虎英銳的眼目微微眯起,輕聲感歎:“可惜,朕這一輩子,但求長生,始終……死不瞑目!”

嬴政想過許多,若他這輩子還有後續,自己會如何?大秦天下又會如何?隻是嬴政不曾想,一睜開眼目,竟然乾坤倒轉,回到了年少之時……

“天下……和平……”嬴政再次幽幽的輕念。

“長公子!”華陽宮的外殿門轟然打開,一個侍女規規矩矩從內步出,作禮道:“華陽太後請長公子入內請安。”

嬴政瞬時回了神,將眼底的一切情緒斂去,他本是重來一次之人,雖年歲還未及冠,但無論是心機還是城府,都要比一個稚嫩的少年深沉得多。

嬴政彬彬有禮的還禮道:“有勞了。”

侍女被年輕俊美的公子道謝,羞澀的道:“長公子萬勿折煞了婢子,長公子,請——”

嬴政又看了一眼華陽宮高懸的牌匾,如今嬴政回到了君父即位的第三年,也正是這一年,君父英年早逝,嬴政繼承秦國大統,成為了少年秦王。

嬴政還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繼承秦王之位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便是華陽太後與……

“成蟜。”嬴政眯了眯眼目。

華陽太後寵愛幼公子成蟜,壓根兒不從正眼看待嬴政,這仿佛是秦宮中最不需要保密的秘密,其中的小道道兒,還要從嬴政的父輩說起。

嬴政的父親喚作公子異人,公子二字在這個時代,並非是男子的統稱,隻有國君公侯的兒子,才能被叫做公子。嬴政的祖父一共有二十多個公子,父親不過是二十多個王位候選人之一,加之公子異人根本不受老爹喜愛,一直默默無聞,甚至被送到趙國做質子。

做質子,就意味著與秦王之位無緣。公子異人在趙國受儘屈辱,甚至沒米下鍋,無車出行,然,就在那個時候,公子異人遇到了這輩子最大的貴人——呂不韋。

呂不韋覺得公子異人奇貨可居,不但資助公子異人銀錢財幣,甚至用大量的錢財去賄賂當時還是王後的華陽夫人,也便是如今的華陽太後。

華陽夫人在做王後的時候,美豔絕倫,豔壓群芳,冠絕後宮,深受老秦王的獨寵,隻可惜華陽夫人千幸萬幸,卻始終無法生育,不得一兒半女。

呂不韋利用華陽夫人不得子嗣這一點,賄賂華陽夫人,公子異人為了討得華陽夫人的喜愛,知曉華陽夫人乃是楚國王宗,遠嫁秦國,思鄉心切,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楚”。

果不其然,華陽夫人對公子異人十足滿意,收公子異人為義子,從此公子異人憑借著華陽夫人飛黃騰達,成為秦國儲君,一舉登上秦王之位。

可以說嬴政的君父即位,除了呂不韋的鼎力相助之外,華陽夫人才是最大的推動劑,若是沒有華陽夫人的正宮夫人之位,沒有華陽夫人背後楚派團體的推動,公子異人也不可能成為秦王。

嬴政的君父繼位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一直十足尊重華陽夫人,尊華陽夫人這個養母為華陽太後,尊自己的生母夏姬為夏太後,夏太後縱使是親生之母,地位權利也必須排在華陽太後之後。

如今秦王病重,時時臥病在榻,華陽太後並著他身後的楚國勢力,在朝中掌握了半面天下,隻手遮天,翻雲覆雨,是新晉貴族呂不韋所不能比擬的!

如此看來,華陽太後與秦王異人的兒子,壓根兒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因此無論是嬴政,還是成蟜,其實都不能算華陽太後的親孫兒,隻是名義上的嫡親罷了。

華陽太後獨寵幼公子成蟜,把成蟜當做親孫來看待,捧著怕碎了,含著怕化了,對在趙國做質子的嬴政不聞不問,冷漠冷心,原因很簡單,因著公子成蛟的母親姓羋,乃是華陽太後的宗家侄女,公子成蟜的身子裡,有著一半的楚國血統。

華陽太後乃是正兒八經的楚派,秦王異人身子骨不佳,隨時都有可能駕崩,而下一任繼承人,必然會從公子成蟜與嬴政之中遴選,華陽太後自然會選身為“自己人”的公子成蟜,進一步鞏固楚派勢力,擴大自己的權威。

如今的嬴政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人,但他心竅之中清明的厲害,華陽太後的那些小心思,一絲一毫也逃不過他的眼目。

嬴政明白,如是想要順利登上秦王之位,除了利用呂不韋之外,還要軟化華陽太後對自己的敵視,表面裝作乖巧無害,轉移她的注意力,令楚派疏於防備,一擊……致、命。

嬴政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垂首走入華陽宮中,看似溫順恭敬的請安。

“嗯……”華陽太後似乎對於嬴政的表現還算是滿意,與其說是滿意,倒像是滿不在乎,聽他關切公子成蟜,心情舒暢了不少,看他也順眼了不少。

“你既然從趙地歸來,往後裡的一言一行,便代表著秦廷王宗的威嚴與氣度,切莫失了分寸。”

“是,”嬴政不與華陽太後爭辯甚麼,隻管聽著,她說她的,隨口應和道:“大母教訓的正是,政兒堪堪從趙地歸來,甚麼都不懂,不似蟜兒弟弟,往後還要向蟜兒多多習學才是。”

嬴政知曉華陽太後偏愛公子成蟜,因此投其所好,想朕叱吒秦廷,兼並六國,區區哄人這點子小事兒,豈不是手到擒來?

華陽太後果然愈發的歡心:“是了,你說的無錯,蟜兒平日裡便乖巧懂事兒,是個好榜樣,你雖是做大兄的,但也要向蟜兒習學,過些日子,你也同蟜兒去學宮一同習課罷。”

嬴政將冷笑收斂,拱手道:“多謝大母,政兒定不令大母憂心。”

罷了,嬴政又道:“大母,政兒方才入內之時,看到兩名禁軍拖著大府寺人離開,政兒大約聽了一耳朵,那大府寺人竟謀害幼公子,實在不知天高地厚,不若大母將這件事交與政兒來處理。”

“你?”華陽太後有些不信任的盯著嬴政。

嬴政一笑,儘量讓自己顯得無害:“政兒雖與蟜兒弟弟才見第一面,卻覺得親切親厚,而那大府寺人日日伏侍跟前,然心懷歹毒,實在可憎,政兒氣不過,又唯恐大母為了這等奴人傷了心神,不若將那大府寺人交給孫兒來處置盤問,孫兒定將背後主事揪出來。”

華陽太後有些許的驚訝,沒想到長在趙地為質的公子,竟這般懂事貼心,甚是欣慰的道:“罷了,便交給你。”

嬴政道:“多謝大母恩賜。”

華陽太後拉住成蟜的小肉手,在掌心裡拍了拍:“蟜兒,大母一直擔憂你這個大兄,剛從趙地歸來,甚麼也不懂,如今一看,也是個知冷知熱的,叫他陪著你去學宮讀書習課,大母也稍微放心一些。”

嬴政笑道:“大母安心,孫兒定時時刻刻照顧著蟜兒,不叫弟親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再者說了,蟜兒弟弟可是大母的心頭肉,心肝寶,整個鹹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普天下裡,誰敢待蟜兒弟弟不好?”

誰不愛聽拍馬屁,尤其是嬴政這般巧妙精準的拍法,華陽太後掩唇笑起來:“你這孫兒,倒是會說話的,為人也明白,拎得清!”

“來,”華陽太後拉住成蟜的小肉手,將他的小肉手放在嬴政的掌心中。

彆看嬴政隻是十來歲的少年,但身材高大,肩寬腿長,掌心隨了身高,自然小不得,成蟜如今六七歲的小肉包模樣,小手恨不能隻有嬴政的手心那麼大。

嬴政握住成蟜的小白手,十足的愛惜珍惜,仿佛捧著珍寶一般,溫柔一笑:“蟜兒,大兄回來了,從今往後,定然好好照你、護你、疼你。”

“好好好!”華陽太後從看嬴政不順眼,轉瞬滿意的無以複加:“你們兄弟和睦,老身也便放心了。”

成蟜眨巴了兩下水靈靈的大眼睛,你知道嬴政的弟弟是怎麼死的麼?他心竅裡涼絲絲的,嬴政的弟弟是因著狗膽包天,造反兵變,最終事敗,自儘而亡!

成蟜望著“好哥哥”溫柔細膩的眼眸,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畢竟眼前這個溫柔的大哥,可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嬴政,而自己不巧,穿成了千古一帝的弟弟。

成蟜總覺得嬴政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他兩次說“照顧”之時,雖溫柔,雖和善,雖俊美,去透露著一股……殺戾之氣。

屏氣凝神,成蟜再次利用自己敏感的五感與大儺倀子玉佩刺探嬴政的心思。

嬴政:【哄好華陽太後,再除掉公子成蟜。蟜兒你可彆怪大兄心狠,左右上輩子你是兵變而死,蚤死是死,晚死亦是死,大不得這一世,朕讓你死得清閒舒適一些……】

成蟜:“……”上輩子?這一世?

成蟜心想:壞了!我不隻有一個叫嬴政的哥哥,我哥哥還是重生的,他想……

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