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太好了。
此刻大屏幕中的一張張照片都像是要將他們這前半生都串聯起來,見證他們一起走過的十年，歡樂、痛苦、煎熬、成長、蛻變。
台下夏振寧與盧蓉都在流淚，摯友們也鼓著掌紅了眼眶。
而輪到程清焰致辭時,他早已經哽咽到幾乎無法言語。
幾次攥緊話筒想要開口，都被那促然上湧的哽咽與澀意逼停，近乎狼狽地掩面低下頭,滾燙的眼淚都順著指縫流淌。
反倒是夏莓因為不想哭花妝，強忍住淚水,最後看著程清焰這副模樣實在忍俊不禁。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
兩人便這麼在萬眾矚目中緊緊相擁著。
程清焰那鮮少外露的情緒此刻徹底決堤,什麼話都說不出,隻能在她耳邊不停地哽咽低聲說“我愛你”。
從小到大,他有過無數次這樣在人前發言的機會,從未緊張畏懼,可以脫稿甚至即興,唯獨這一次,他如何也無法重新收拾好情緒。
……
直到那天夜晚,夏莓才見到了手卡上那些原本程清焰要在婚禮上對她說的話。
他說——
我的公主,我的繆斯，感謝你的存在，讓我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程清焰因你而完整,我能夠成為如今的模樣每一寸每一分都由你塑成。
我愛你的一切，就像你也愛我的全部。
屬於我們的未來會是光明燦爛的，我們會有最好的彼此和最好的婚姻，也會有最好的自我和最好的終點。
所以，公主,我們一起向著未來狂奔吧。
*
夏莓躺在床上，流著淚看手卡上的文字，一字一字，認真仔細，像是要將它們都深深烙印進腦海。
而他們的婚禮照片幾經輾轉，最後還在網絡上火了一把。
有人認出新郎新娘是當初清華和北外的風雲人物，稱羨者無數。
翌日，兩人便一道去蜜月旅行。
他們去看了日出日落，去看了岩漿藍火，去看了大漠孤煙，也去看了冰島火山，全是從前沒有見過的風光，自由享受整個世界。
回程的航班，夏莓整理了這幾天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末了，她往下滑最近這兩年自己發的朋友圈，或是世界各地的照片，或是在學院各項比賽的獲獎照。
她真的把自己的人生過得越來越精彩了。
朋友們紛紛點讚評論，仗著兩人已婚還在朋友圈內公然搞顏色。
[王雨霏：被火山熏黑的程清焰有一種生育能力很強的帥（大拇指）（大拇指）]
[黎枝語：我宣布明年我必須當上乾媽！！]
[王鵬：早生貴子！]
[張翔：我已經開始給孩子準備紅包了。]
[陳以年：程清焰這水平的怕不是現在這合照都已經是一家三口的第一張合照了。]
夏莓一開始還斥幾句。
但一溜兒評論都沒正形，最後索性躺平融入了。
回複陳以年：[嗯嗯已懷三胞胎，勿擾（可愛）（可愛）]
[陳以年：？程清焰牛逼]
夏莓繼續發瘋：[我老公全世界最牛逼！]
[陳以年：……拉黑了神經病。]
夏莓還在一旁樂得不行，直到飛機廣播通知即將起飛才關機。
航班十來個小時，夏莓這幾日一邊旅遊受累，一邊床上受折磨，很快就沉沉睡去。
到首都機場時仍是深夜。
夏莓還沒睡醒，迷迷糊糊被程清焰牽著手往外走，直到坐上車才慢吞吞將手機開機。
屏幕一亮就跳出來夏振寧二十幾條未接來電。
夏莓愣了愣，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兒，連忙回撥過去。
這麼晚了，夏振寧竟然還立馬接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懷孕了？”
“……啊？”
夏莓懷疑自己是睡糊塗了，不然怎麼都聽不懂夏振寧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夏振寧也認識陳以年，大概是看到兩人在朋友圈的互動了。
“……”
夏莓無奈道，“沒懷，我逗他玩兒呢。”
“你一小姑娘怎麼跟人在朋友圈這麼聊天！”夏振寧又忍不住訓斥。
夏莓覺得自己就是跟夏振寧反衝，沒幾句下來就又要開始吵，這回索性直接將手機丟給程清焰，沒好氣：“你跟我爸講！”
“……”
程清焰接了電話，“爸。”
夏振寧一聽他聲音態度就軟和了。
過去是對這個繼子怎麼看怎麼滿意，現在是對這女婿怎麼看怎麼滿意，稱呼還從“夏叔叔”改口叫了“爸”，便是什麼火都發不出來了。
程清焰一邊係安全帶，一邊笑著順著夏振寧話應聲。
“嗯，我們還沒有要孩子的打算，莓莓馬上又要去讀書，也不方便。”
夏莓直接將車座放倒，閉目養神。
那頭夏振寧大概開始催流程催進度。
程清焰輕笑著回說：“莓莓還小呢，我也不希望孩子去捆縛住她的腳步。”
夏莓眨了眨眼，覺得可真稀奇，怎麼程清焰就能心平氣和跟夏振寧說話。
等掛了電話，夏莓說：“也不算很小了吧，我都已經快27歲了，早點生我還能趕上當個辣媽呢。”
程清焰動作一頓，側頭看向她。
夏莓眨了眨眼，回想自己剛才那話應該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吧。
而後他伸出手，將她的手牽到腿上，拇指輕輕摩挲著：“你想要個孩子嗎？”
“……你不準備要孩子嗎？”
夏莓倒也沒真正想過未來一家三口的生活，但她也沒考慮過丁克，便也就順其自然地覺得結婚後他們應該是會有個孩子的。
“我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
程清焰低聲，而後偏頭朝她笑了笑，“我隻是覺得，公主好像就應該是被所有人寵愛的公主，而不應該去遷就、去照顧其他小朋友，也不舍得你去受那些苦。”
夏莓愣了愣。
“當然，這是你的身體，你有百分之百的決定權。”程清焰說，“我隻是想告訴你，莓莓，隻要有你在，未來不管怎麼樣都是我想過的未來，我們也可以選擇和普遍世俗完全不同的人生。”
捫心自問，程清焰其實是喜歡小朋友的，有時他們一起坐飛機碰到小朋友他都很溫柔，而且如果能有一個縮小版的夏莓，他光是想想就已經被可愛得心尖兒顫。
一切和夏莓有關的事物，他都近乎怪癖般想要收藏。
但一旦想到生育可能對女生造成的傷害，這些念頭就全部一瞬間被打消。
他不舍的，也不忍心看。
更何況，儘管他現在已經功成名就、前途無量，但心底最深處總還是藏著過去那個陰影中的小程清焰，他不願意自己的過去再去對一個孩子造成傷害。
“阿焰。”
夏莓輕輕出聲，“如果沒有你，我或許會選擇一條跟俗世全然不同的路，我或許不會結婚更不會要孩子，跟朋友一起叛逆一輩子。”
“……”
“但因為有你，所以我才想在俗世裡走一遭，不管是好是壞，不管這孩子是乖巧還是難馴，我都和你一起經曆一遍。”
她回握住程清焰的手，“而且我想，我們的孩子大概會是個特彆幸福的孩子，他可以隨心所欲的發展成長，會成為我們現在都難以想象的模樣。”
“我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夠陪陪你，阿焰。”
程清焰一頓。
“我希望你看著這個孩子的成長，能夠撫慰過去那個童年並不美好的小程清焰，我希望他能夠治愈你，阿焰。”
夏莓全部都明白。
他的所有顧慮，夏莓都明白。
而他不願要、不敢要一個孩子的理由，恰恰就是夏莓選擇要的理由。
……
自這天之後，兩人便再沒做安全措施。
夏莓盤算著以程清焰那高效率，說不定等她研究生畢業時還真可能已經晉升為辣媽了。
她又在北京住了兩天才重新出國讀書，而在這兩天中的程清焰簡直是黏人得要人命，物理意義上的“黏人”，物理意義上的“要人命”。
夏莓覺得可能人命還沒“造”出來，她就要沒了。
往機場去的路上，夏莓簡直覺得自己此刻殘血的血條終於能夠開始回漲了。
到機場，程清焰將她行李拿下來，又黏黏糊糊地要抱她親她。
夏莓這會兒腰酸腿疼的，正處於“厭倦期”，冷著一張臉推開他：“程總，請自重。”
他笑：“怎麼這會兒叫我程總了？”
“我是讀書去的，青春靚麗女學生。”夏莓抬眼睇他，“程總可不就是得自重嗎？”
程清焰揉揉她臉：“行，女學生，下飛機給我回個電話。”
“行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驗孕棒……”
夏莓臉一熱，飛快地踮腳捂住他的嘴。
周圍人來人往的，她可沒臉光天化日聊這個。
“你小點聲！”
“哦，忘了我老婆還是個女學生了。”
說著，他便俯下身，靠近她耳邊，嗓音又磁又沉，“驗孕棒放你行李箱了，過幾天你記得測測看。”
說話間灼熱鼻息還打在她耳畔。
他就是故意的！
夏莓臉熱得不行，匆匆丟下一句“知道了”，便拎著行李箱轉身就走。
程清焰在後面看著她背影，一直到走進登機口也沒見她回頭看他一眼，特彆無情。
看來這兩天確實是折騰狠了。
程清焰手機震動，助理短信發來一會兒的會議通知，他回複完再抬頭，便看到小姑娘正趴在候機通道的透明玻璃上。
察覺他看過來的視線，夏莓用力朝他揮了揮手，手臂舉過頭頂給他比了個大大的心，然後便蹦蹦跳跳地跑進去了。
程清焰低頭輕笑出聲，一直等看不見背影後才轉身離開。
-
王雨霏碩士年限短，拿到畢業證書後也沒急著回國，而是飛去在夏莓的住處和她一塊兒住了一陣。
七天後，夏莓測了驗孕，依舊是一條杠。
她拍了張照發給程清焰，遠程挑釁。
[夏日草莓：你不太行啊程總。]
[智齒：？]
過了兩分鐘，他直接甩過來一張截圖，已經訂好了下周末來德國的機票。
意思很明顯——你給我等著。
夏莓：“……”
[夏日草莓：你最近很空？]
[智齒：順便來出差。]
[夏日草莓：出什麼差？]
[智齒：公司打算在德國設立科研中心，和之前你也合作幾次的BostonDynamics聯合創立。]
BostonDynamics是這個行業最老牌、實力也最強勁的公司了，能和他們一起聯合創立科研中心的意義不言而喻。
夏莓人都坐直了些，發了一連串彩虹屁過去。
[智齒：所以下周末有空嗎？]
[夏日草莓：那必須有。]
[智齒：我的意思是，夏小姐，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當天來擔任我的翻譯嗎？]
夏莓窩在沙發裡笑起來：[那得看你給我的薪水夠不夠讓我心動了。]
[智齒：科研中心50%的股份夠嗎？]
“……？”
和BostonDynamics這樣的公司聯合創立，那股份最多必然就是55分，這意思是要把他手上所有股權都給她。
雖然震驚，但倒也符合程清焰的作風。
[夏日草莓：全聽程總吩咐！]
[夏日草莓：（飛吻）（飛吻）]
王雨霏洗了水果從廚房裡出來就看到夏莓那笑，丟了顆橘子過去：“我一瞧你那樣兒就是在跟你老公聊天。”
“聊大事兒呢。”
“懷啦？”
夏莓撿起那枚橘子重新丟回去，“你快滾回國去吧。”
王雨霏笑得肚子疼：“哦，對了莓莓，過兩天陪我去個局唄。”
“你在德國還有局？”
“朋友的朋友介紹，看照片可帥。”
夏莓正打字的動作一頓，抬眼，笑了：“相親局啊？”
“咱們這叫date局，認識一下唄，真的特帥！”
王雨霏從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她看，夏莓看了眼，確實挺帥，金發碧眼，看著得快一米九了。
“你這喜好風格轉變得還挺快，之前不還是陳以年嗎？”
王雨霏聳聳肩：“我看他那朋友圈最近到處往窮鄉僻壤去，估計快出家了，等不了了。”
“……”
-
後面幾天夏莓一邊補結婚蜜月幾天落下的功課和作業，一邊準備著下周末需要給程清焰翻譯的相關資料。
昏天暗地的忙碌中間還陪王雨霏一塊兒去了那個局。
晚上，當夏莓和王雨霏一塊兒站在酒吧門前。
“不是，你讓我一個已婚的陪你去這種風格的酒吧？”夏莓整個人都是拒絕的，“王雨霏你居心叵測，存心破壞我婚姻呐！”
王雨霏的回答更喪心病狂：“沒事兒，咱偷偷的，不讓你老公知道。”
“……？”
有毛病吧這人。
她還什麼都沒乾呢，已經被她說出了一股子的偷｜情意味。
王雨霏直接拽著她就進去了。
這酒吧就是純club，夜店，地兒大人多，音樂音量拉滿，舞池上烏泱泱的很多人。
王雨霏牽著她，順著人群往裡擠，在一個中心位置的卡座找到約會對象，他也帶了朋友。
夏莓對外國人人臉實在臉盲，一年多了都改不了這毛病，覺得眼前兩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
王雨霏人來瘋，很快就融入其中。
夏莓就在旁邊坐著，隻要了杯無酒精的飲料。
她“金盆洗手”很多年，已經很久沒有混跡過這種場所，一時都被音樂聲震得耳朵疼，適應不了。
小姑娘本就長著一張最明豔漂亮的臉，其實是很合這場合的，偏偏窩在沙發裡耷拉著眼皮，興趣缺缺的模樣，清冷疏離，便愈發顯出矛盾又獨特，吸引了不少周遭的目光。
而此刻每多一束目光，就讓夏莓更多一份心虛。
好在這會兒程清焰正在國內開會，沒空留意她這頭。
度日如年。
度秒如年。
夏莓在心裡把王雨霏痛罵無數遍，直到坐在對面的男生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
夏莓抬眼：“……啊？”
男生原本打算用英語跟她交流，但口音實在有些蹩腳，夏莓便說自己會講德語，告訴他可以直接用德語說。
男生眼睛一亮，問她是哪個學校的。
夏莓回答後，他那模樣就更激動了，說自己有朋友也在那個大學，之前去找他時遠遠就看到過夏莓，特彆漂亮的中國姑娘，印象深刻。
夏莓笑著道了句謝，接著便出於不惹事生非的念頭借口去衛生間，躲過了追問。
好在王雨霏也沒待很久。
拒絕了送她們一程的請求，準備一塊兒順路搭公交回去。
臨離開前，剛才那個男生再次叫住夏莓，說自己下周想去旁聽他們的課，問能不能加個聯係方式。
夏莓自然能察覺他的好感，但現在這由頭便不好拒絕。
不過她剛發了婚禮的朋友圈，想必加上後也不用她解釋什麼就自然能打消他念頭。
於是加上好友，兩兩分道揚鑣。
坐上公交，夏莓問：“怎麼樣，看對眼兒了沒？”
“帥，但乏味。”
夏莓笑：“陳以年就有味兒了？”
話音剛落，手機震動，剛剛加上好友的那男生就發來信息，邀請她周末一塊兒出來玩。
“……”
王雨霏瞥見，笑道：“得，咱們公主天生麗質，反倒是撮合你了。”
夏莓朝她胳膊打一記：“呸，什麼撮合。”
想了想，索性直接回複說周末自己丈夫要來德國找她。
那男生許久沒再回複，王雨霏嘖嘖出聲：“德國又多了個傷心帥哥。”
“……”
公交停在家附近，回家後男生才發來一個哭哭表情，然後又是一句“sorry”，倒也是直白得很。
解決了這頭麻煩，夏莓總算是鬆口氣，覺得自己這簡直是重新穩住了婚姻。
經營婚姻可真難。
-
到周末，程清焰便如期飛來了德國。
兩人一道去BostonDynamics，夏莓和公司裡許多人也都是舊相識了，一切都進展得都很順利，會議室內說說笑笑，壓根不像在談一個大項目。
到最後簽字完成，成功簽下這個合作項目。
從會議室出來，王雨霏正好發來信息，非常懂事兒：[寶貝兒我今天就不回來住咯，你們乾柴烈火，儘管享受春宵一刻哦。]
“……”
程清焰對夏莓這住處已經輕車熟路。
開門進屋，關門，接著就把人抵在門板上。
“等等等——我這中飯都還沒消化呢！”
“那正好，當消食了。”程清焰俯身就吻在她下巴，一下下親吻著，含著散漫的笑意，“我得討好討好我未來股東。”
剛才那合同是以夏莓的名義簽的，所以這會兒她還真稱得上是未來股東。
“誰要你這討好法兒了？你這是以公謀私。”
程清焰索性將她抱起往臥室走。
夏莓今天穿了一套西服，手機放在衣服口袋裡硌得疼，便拿出來丟在一旁。
被褥深陷下去。
窗簾緊緊拉著，屋內昏暗而溫馨。
程清焰很溫柔，動作溫柔，聲音也溫柔，細細密密地親吻著，而夏莓也緊緊回抱住自己日夜思念著的愛人，像口渴的魚，小姑娘漂亮的腳趾也被迫繃起，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子。
一切滾燙濃鬱的情緒都被程清焰用最溫柔的動作訴說。
也是在這時，床頭手機屏幕亮了。
程清焰隻是下意識地看去，而後視線一頓，停在那上面。
夏莓收到一條信息——
[babe……]
程清焰挑眉。
接下去發來第二條，英文的——[自那夜後我就無法忘記你。]
“呃——”
夏莓被這一記弄得直接淚眼朦朧，渾身冒汗，掐他都沒勁兒，“你想弄死我麼你。”
程清焰手臂環過她脖子，將人抱起來些，而後將手機懟到她面前。
“來，寶貝兒，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