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惜花的聲音帶著一股僵硬,她在門外的聲音遠沒有電話裡那麼客氣。
還沒等到祝靈有什麼動作,她早就掛斷了電話。
該沒等祝靈有什麼動作,於惜花就自己闖了進來。
她的手上有一張萬能房卡,並不需要祝靈開門她自己很快就進了屋子。
還停留在屋內的怪鳥爭先恐後地朝屋外飛去,它們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消失得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累積了太多的數量在天花板處,在於惜花進門時估計就已經全部飛走了。
掉落在地板上的羽毛悉數消失,殘存的幾隻怪鳥還沒來得及飛出屋內,就被於惜花發現。
原本信誓旦旦想要責備祝靈的於惜花瞬間變了臉色。
祝靈居然沒有說話。
她看著盤旋在天花板下的怪鳥,脖子上當即發出“哢嚓”一聲,於惜花抬手拿過自己的頭顱就往天花板上拋了過去。
“我還弄不死你們了。”
伴隨著於惜花潑辣的聲音一出,沒能飛走的幾隻怪鳥正好就被她的腦袋砸到了地上。
伴隨著於惜花的動作,屋內到處都噴灑到了她的血液。
祝靈指了指窗外:“那裡還有。”
被祝靈扔到街上的鏡框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圍繞著外套的怪鳥將整個道具都包的嚴嚴實實,沒有一點散去的痕跡。
於惜花對怪鳥的厭惡深入骨髓,不需要祝靈說什麼,在看到這些東西的第一眼她就已經率先做出了這麼彪悍的行為。
所有於家人都討厭這些怪鳥。
聽到祝靈的話,於惜花抱著自己的腦袋不甚熟練地走向窗邊,果然看到了盤旋在街道上的鳥群。、
於惜花轉身把自己的頭遞給祝靈。
“幫我裝一下。”
“自從……之後,把頭裝回去就是麻煩。”
於惜花沒忍住抱怨了一句。
塗著豔麗口紅的嘴巴在說話間和她臉上的白色肌膚對比明顯,和大巴車司機斷掉的腦袋相比起來更顯嬌豔鬼麗。
一般的玩家還真不敢接下這個頭顱去幫忙。
祝靈就不一樣了。
於惜花一看就是要去收拾那些鳥群,他很樂意幫忙。
祝靈接過於惜花的腦袋,三兩下就完美地把這顆頭顱裝到了於惜花的脖子上——完美重合的裂口比於惜花自己裝的要好上不少。
於惜花左右晃了晃脖子,又恢複成了一個正常“人類”。
她直接拎起被自己腦袋砸到地上的幾隻怪鳥,下一秒就直接從窗戶處跳了下去。
屋外一陣叮咚聲響,祝靈看了眼街道上的場景,讓玩家疲於對付的怪鳥在於惜花面前不堪一擊,它們撲棱著翅膀想要飛走,但因為聚集起來的數量太多了,能夠逃走的都是最外層的一部分,被外套緊緊吸引的怪鳥們大部分都成了於惜花的屠殺目標。
一抹鮮紅色的裙子在黑暗中格外明顯,她伸手隨便
一掐都能輕鬆解決掉一隻怪鳥。
【恭喜玩家觸發劇情碎片——那年那事(探索度2/5)】
【探索關鍵詞二:於家仇敵】
聽到係統的提示音後,祝靈勾了勾嘴角,這才滿意。
這個劇情碎片都擺明了和於家有關,深挖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在殯儀館裡才能找到答案。
整個山武鎮上都住著很多於家人。
這些怪鳥更像是某種事物的比喻,於家真正厭惡敵對的不可能隻是外界聞所未聞的一種鳥類。
接下來的線索就更清晰了。
祝靈需要探查於家恨的究竟是什麼。
他已經拉開了副本主線的序幕,絕大多數的玩家卻依然對這個副本的劇情是一頭亂麻。
係統的提示音對這個副本裡其他的六個玩家同步響起。
【玩家祝靈的探索程度已遙遙領先,你還要繼續加油,早日超過該玩家喲~】
係統看似鼓勵的嘲諷聲音,更容易在玩家之間拱出火星。
祝靈還不知道他的進度會被係統同步到其他玩家那裡,他拉上窗簾,在滿地狼藉和屋內的血腥味中沉沉睡去。
在祝靈剛住院的時候他常常因為患病緣故,需要不定時的檢查和治療,哪怕是在半夜祝靈也很有可能會突然發燒,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經曆過不少折騰,早就養成了不挑環境不挑噪音的睡眠習慣,隻要他想,就能隨時隨地迅速入睡。
如果不練成這個習慣,祝靈小時候可要遭罪了。
濕熱難耐的盛夏夜晚沒有影響到祝靈,他甚至還因為在睡覺時朦朧間感到了涼意從而蓋上被子,失去一盞魂燈後他的體虛更加嚴重,身體裡沒有一點的火氣。
祝靈不知道的是,賓館的窗簾並不能完全隔絕屋外的光線,他的影子依然有著不明顯的輪廓。
就在祝靈休息期間,他的影子變得扭曲,呈現出明顯不屬於祝靈、更為修長的男人輪廓。
祝靈的影子掙脫掉某種束縛,男人的手掌類似一層黑色的薄薄陰影,從祝靈的腰間一路向上,最終停到了他的脖子處。
在祝靈身上移動的手臂就像一條極其危險的黑蛇,它覆在祝靈身上伺機而動,隻要稍不滿意就會將祝靈絞殺。
祝靈的額頭此時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額前的碎發都被染濕了。他現在正陷入一種身體悶熱,內心卻還是因為一盞魂燈熄滅而感到寒意的不適,這才造成了他不舍得掀開被子,卻又焐得自己的身體很不舒服的尷尬境地。
帶著涼意的影子大大緩解了祝靈矛盾的體感,讓祝靈的身體開始降溫的同時,也因為重回舒適的感覺麻痹了祝靈的謹慎,讓他忽略了影子的動作陷入更深的睡眠,就連緊蹙的眉頭都被撫平了。
祝靈露出的白皙脖頸上被一隻修長的手掌覆蓋,黑色的影子和他的肌膚對比強烈,它緊緊握住了祝靈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掐死。
手掌卻遲遲沒有動作,甚至因為影子的特殊性,輕薄到祝靈
沒有察覺到任何觸感。
影子自帶的涼意消解著祝靈身上的暑氣,
這隻手掌不斷摩挲著祝靈的脖子,
嫩滑的肌膚上沒有留下任何疤痕,更看不出什麼足以讓頭顱斷裂的痕跡。
祝靈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得出結論後,直到祝靈脖頸處的肌膚因為這樣反複的磨蹭浮現出一層粉色,溫涼的手掌才滿足地從祝靈的身上移開。
他的影子已經完全看不出祝靈的身形輪廓了,屬於祝靈的影子徹底變成了一個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黑影。
光是從一個黑影輪廓看去,都能看出男人的身材勁瘦有力——他的身上並沒有衣服的輪廓。
在檢查了祝靈的脖子後,它對祝靈的看法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
影子並沒有消失,它居高臨下地“看”了祝靈片刻後,化作一團黑色的水流,在祝靈的身後重新凝聚成了一個躺在床上的影子。
它翻身附在祝靈的背上,薄薄的影子就像是一張紙片,因為它沒有任何厚度,所以哪怕它將祝靈圈在自己懷裡、流露出一種不加掩飾地占有欲望也不會影響祝靈的睡眠。
它的腦袋靠在祝靈肩膀處,雙手環在祝靈的腰上,一雙長腿更是化作一條粗長蛇尾,輕鬆地纏繞住祝靈的下半身。
祝靈渾身上下都被它徹底囚禁。
祝靈不僅沒有醒過來,他甚至沒有任何察覺,反而是渾身上下的涼意將他從夏天的悶熱中解救出來,睡得更加香甜。
眼前的一切形成了無比怪異的一幕——被鬼影牢牢囚禁的玩家,在危險的處境下還在安然休息。
祝靈的直播間:!
起猛了,親眼看到怪物居然在騷擾玩家了。
[舉報舉報!]
[放開0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直接發瘋我陰暗的爬行我不甘心啊啊]
[NPC占便宜還有沒有係統法了]
……
[可是x張力好足,淺磕一下]
[什麼都磕隻會害了你]
[屁咧,什麼都磕隻會吃飽飽!]
和直播間的一片顏粉嚎叫不同和一些尤宿看不懂的“磕一下”言論不同,尤宿皺了皺眉,他壓根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尤宿扭頭對著諸星文說:“這個影子、這個纏繞方式,是不是有點像一條蛇啊?”
諸星文知道他猜的是什麼,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祝靈在上個副本留下的一個大麻煩——白蛇災厄。
《七月半》裡暫時沒有出現任何有關的元素。
而祝靈身上能和蛇扯上關係的,很明顯就隻有這件事了。
“但那不是一條白蛇嗎?”
尤宿不太明白:“這麼記仇?變成黑蛇也要來找麻煩。”
尤宿說完,自己倒是沒忍住先笑了出來,他這個笑當然不是對祝靈惡意嘲笑,隻是尤宿的笑點一向奇怪,覺得一個S級災變不惜“染黑”都
要報複一個新人玩家的做法很搞笑。
尤宿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說出來站不住腳。
諸星文推了推眼鏡,沒管犯病的尤宿:“一定是記仇嗎?”
“就不能是人家看上祝靈了嗎?”
尤宿:?
沒想到諸星文比他更能犯病。
“不是你真覺得他被NPC看上了啊。”
諸星文說:“不要那麼浪漫化。”
“你也知道遊戲裡有種NPC是保留了動植物習性甚至本身就是動植物變異來的,它們身上還帶著各自的習慣。”
“你是說‘繁衍’。”
尤宿這會也一秒變正經:“可祝靈是男的也不能給蛇生蛋啊。”
諸星文說:“是蛇性本淫!”
他對尤宿的腦子不抱希望了:“祝靈長得那麼好看,S級災變都是人型狀態了,以人類的目光來說他被看上有什麼好稀奇的。”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在上個副本裡祝靈惹出一個S級災變,最後都能全身而退。
這麼一想就很合理了。
遊戲世界裡最慘的玩家不是被大公會壓榨的低級玩家,也不是在副本裡痛快死亡的玩家。
最慘的是——除了美貌一無所有的玩家。
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懷璧其罪了。
這種玩家不僅會被其他玩家盯上,甚至還會被副本裡的NPC所覬覦。
任何一個下場都淒慘無比,被NPC盯上甚至更慘。
它們甚至願意在副本裡給自己盯上的玩家提供幫助,當玩家踏入NPC準備好的陷阱後,一擊必殺,成為一件注定被玩弄到死的收藏品。
畢竟這個遊戲裡最不缺的就是變態。
諸星文的話讓尤宿厭惡,顯然讓他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尤宿說:“嗎的,差點忘了那些惡心的死變態。”
諸星文又說:“不過放心,我不認為祝靈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尤宿你發現沒有,祝靈是一個很喜歡嘗完甜頭在陷阱邊緣直接掉頭就走的人。”
“想要騙到他這樣狡詐的人,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吃虧。”
————
祝靈一覺睡到天亮。
早上六點半不到,祝靈就被自己的生物鐘叫醒了。
他剛睜眼,熱烈的陽光就從不怎麼透光的窗簾外傳了進來。
今天也是一個大好的天氣,但是從山武鎮周邊的環境來看,這裡明顯接近熱帶,夏天的陽光太好了反而是一件十分難捱的事情。
祝靈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他昨晚意外地休息得很好。
除了最開始又熱又冷地難受了一下,他的意識模糊著沒有完全入睡,後面都一夜好眠。
沒有空調的房間裡卻讓他睡出了一種涼爽舒適的感覺。
祝靈忽視掉地上的一片狼藉,先打算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
他沒有注意到,隨著自己下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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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緩緩地從陌生的輪廓逐漸變得正常,直到祝靈走進衛生間,他的影子徹底變得正常。
祝靈戴在手上的木串完全防水不需要顧忌,簡單洗漱一番後,祝靈一抬頭,視線卻凝固在了洗手台左側。
祝靈早就檢查過房間,昨晚這裡並沒有任何裝飾。
今天洗手台的左側卻擺上了一個小小的塑料花瓶,花瓶裡還插著兩朵白花。
祝靈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也是兩朵假花,一朵白玫瑰一朵白百何。
賓館內多出來的裝飾讓他多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名堂後就出門了。
祝靈剛走到一樓就看到於惜花坐在前台處。
於惜花身上換了另一條不同款式的紅裙子,除此之外,她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NPC。
發現祝靈下樓後,於惜花遞了一張早餐券給他:“住店套餐裡包的,把券遞給出門往右走的第一個早點鋪就行。”
祝靈手下早餐券後沒有馬上離開,他先是問了於惜花一嘴:“今天能給我換一間房嗎?”
於惜花皺眉搖頭:“不行,誰要入住哪間房可都是要講規矩的,大家都按規矩辦事,你換房破壞了規矩怎麼辦?”
於惜花說完,又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看著祝靈歎了口氣。
到底是這麼俊俏的一個年輕小孩,是有點可惜。
於惜花說:“昨晚的事情你畢竟倒黴,這樣吧,一會我去幫你打掃一下,弄乾淨點將就一下成不?”
隻是一個換房問題而已,又是守規矩又是要他將就一下的,從於惜花嘴裡說得怎麼這麼奇怪。
好像他的一個平A意外換到於惜花的大招了。
祝靈低垂著眼眸,不再多言,直接默認了於惜花的解決辦法。
祝靈轉而問了另一件事:“昨晚有其他人來賓館休息了嗎?”
於惜花說:“哎喲,來是來了,但那會都已經一兩點了,我才抓完那群狗娘養的鳥,還沒休息多久呢就來客人了。”
“雪姐幫他們開了房,沒辦法啊我隻能接待,和你們兩個比起來,這幾個人可真會挑時間。”
於惜花直接一撇嘴就開始抱怨。
她性格嬌蠻,對這麼晚才來入住的李兆幾人自然就不自覺地陰陽怪氣起來。
還不等祝靈多問什麼,她就把自己知道的八卦全都說了出來。
“那三個人啊來得晚,渾身上下都有好多道傷口,按我說就是活該,大半夜的街上沒什麼路燈可不就容易摔倒嘛。”
“有個人手都摔掉了一截呢,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還不知道今天怎麼去殯儀館。”
這恐怕不是普通的摔倒吧。
祝靈聽了幾句於惜花意猶未儘的八卦後就去了隔壁早餐店,早餐店和賓館很近,走幾步路的距離就到了。
清晨的小鎮要比昨晚熱鬨許多,祝靈砸在街上的鏡框也已經消失不見,看不出任何痕跡。
小鎮上的早餐店十分實在,做的早點各個都舍得用料,看上去就讓人食物大增。
祝靈在早餐店內坐下吃完東西後,都沒忍住又點了一籠包子。
“好嘞,稍等一下!”
老板掀開簾子,手上拿著一籠籠蒸屜從後廚走向放在店門口的蒸鍋。
就在老板掀簾子時,祝靈看到後廚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神龕,神龕裡坐著一個看不清面貌的神明。
隻不過從店老板祭拜的雕塑身形來看,這個神龕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佛龕。
三炷點燃的長香插在佛龕前,各種新鮮的祭品說明了這是老板每天都會祭拜的存在。
除了祭品外,佛龕前方還放著一個小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朵白玫瑰和一朵白百合——和祝靈房間裡突然出現的裝飾物一模一樣。
簾子很快被放了下來,沒有給祝靈太多的觀察時間。
不一會老板就端著祝靈點的包子走了過來,祝靈剛想詢問老板佛龕的事情,忽然一陣聲音從屋外傳來。
“小李哥不好了——”
“他死、死了!”
這是昨晚其中一個守夜的玩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