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懟起來
這一次,烏苔不想去迎,隻是略站起來而已,反正她是王妃。
範氏和葉青蕊很快便被請了進來,烏苔讓身邊丫鬟們儘數退下。
這一次,連茶都不用點了,虛禮免提,大家說話都直接起來。
最先開口的範氏:“烏苔,殿下人呢?”
烏苔笑著道:“母親,進宮去了。”
葉青蕊打量著她笑盈盈的樣子:“殿下沒說什麼?”
烏苔卻是笑吟吟地吃了一口帶骨鮑螺,之後才慢悠悠地道:“母親,下次你過來,除了身邊親近的嬤嬤丫鬟,可彆帶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了,畢竟殿下才剛遭遇刺客,為了這個,宮裡頭的龍騎衛正查著,自然是萬事保密,若是萬一走露了風聲,引起猜忌,那就不好了。”
她這態度,也是讓範氏和葉青蕊摸不著頭腦。
範氏皺眉:“烏苔,你這話什麼意思?這是蕊娘啊,怎麼就成了閒雜人等?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她是下意識護女兒的,是容不得彆人說,怕葉青蕊受委屈。
葉青蕊也是擰眉:“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是想阻攔殿下嗎?”
烏苔噗地笑了:“這位小娘子,你說這話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殿下是何許人也,他要做什麼,除了當今聖人,又有幾個能阻攔得了他的?”
葉青蕊審視著烏苔,之後道:“倒是沒想到,你竟還有這般能耐,還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花言巧語迷惑了殿下!”
烏苔取了雪白的巾帕,輕輕擦拭了手指,那手指保養得宜,自是如削蔥一般。
葉青蕊就那麼擰眉看著她。
烏苔擦了手後,隨意將雪白巾帕扔在一旁,之後,才略抬起眼,懶懶地看著葉青蕊,笑道:“花言巧語?我堂堂懋王府王妃,便是和自己的夫君說了什麼,還輪不到和你說話,你算什麼東西?”
說著,她看向旁邊的範氏:“母親,你身邊新進的這些婢子,也該好好教著,到了女兒這裡丟人現眼,女兒不說什麼,可如果讓外人看到,洛公府的臉怕是都被丟儘了!”
葉青蕊萬沒想到竟被烏苔這麼作踐:“你?你該這麼說嗎?你是覺得有人撐腰了?你以為懋王會幫你撐腰?”
範氏心痛不已,歎道:“烏苔,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世!你說這話,可真是寒了我的心!”
烏苔涼笑一聲:“母親,若提起身世,其實依女兒看,倒是有個好計策,可以圓了這場事,隻是看你肯不肯了。”
範氏:“什麼計策?”
烏苔收斂了笑,正色道:“母親,我自小長在洛公府,十六年養育之恩,自是應報答,但我繈褓之中遭遇無辜之禍,為妹妹擋災,及笄之年又被葉家嫁給懋王,做了洛公府的棄子,我自認為,恩怨兩相抵,我問心無愧,我不欠洛公府什麼了,可以嗎?”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她語調微微上揚,但是語氣很輕。
這些話,說來簡單,但卻是處處心酸。
十六年,她一直把洛公府當做自己的家,如今卻是切割了血肉之軀來做個一刀兩斷。
範氏詫異地看著烏苔。
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性子單純柔順,從來都是聽話的,萬沒想到,如今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性子變成了這樣。
葉青蕊卻微微眯起眸子:“你以為,若和洛公府做個一刀兩斷,你還配做這個懋王妃嗎?不過是尋常農家女罷了!”
烏苔卻很是不以為意:“我配不配當懋王妃,不是你葉青蕊說了算,也不是洛公府說了算,而是懋王說了算,皇上說了算,皇太後說了算,皇家媳婦誰配當,輪得著你說話?”
範氏聽這話,其實是心有忌憚的。
畢竟女兒是應該認,但烏苔隻要在懋王妃的位置坐著,她還是不能大意,更不好得罪。
而如今烏苔說這話,其實是直接拿皇權來壓人了,當下她忙扯了扯葉青蕊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之後才道:“烏苔,你說的這些話,雖然有些偏頗了,但是這話你既說出,我這當娘的也就應你,不至於挾了養恩來要你如何,但是有一樁,倒是要說清,青蕊如今身份不明不白的,總得先認祖歸宗,她年紀也不小了,眼看著要做親事,再這麼下去,算什麼事?”
烏苔:“母親,所以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樁了,妹妹要想認祖歸宗,倒是也簡單,隻要說我和妹妹是雙生女,當年因元豐之亂丟失,以為是此夭折再不能尋,傷心過度,所以不願提起,如今尋回,順勢認祖歸宗。”
範氏聽了烏苔的話,皺眉想了想,倒是覺得可行。
這麼一來,烏苔的身份依然是洛公府嫡女,在皇上面前不至於欺君之罪,同時自己女兒也能認祖歸宗了。
不過旁邊的葉青蕊卻是不肯,她嘲諷地看著烏苔:“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原來你就是圖一個洛公府的身份,可你以為,你能瞞得過懋王殿下嗎?殿下早就知道你不是洛公府親生的,你隻是一個尋常農家女!”
烏苔:“殿下知道不知道,那又怎麼樣?你過來,不就是想看我以淚洗面,想看我被懋王冷落,可你看看,殿下這不還是睡在我房裡,我依然是懋王妃,實在是對不住,倒是讓你白跑了一趟呢。”
葉青蕊聽這話,臉色難看起來,盯著烏苔道:“半個月前,殿下答應了我的,任憑你怎麼花言巧語,斷斷不至於輕易改了主意……”
她突然間看透了一樣,冷笑道:“想必是你自欺欺人罷了,殿下進宮,定是上奏此事!”
烏苔看著她那篤定的樣子,頓時笑了:“妹妹,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給人一條活路怎麼了?你就這麼非盼著我走到絕路?若要這麼說,那連雙生女都不要了,我還就占住我洛公府嫡女的身份了,我就是洛公府的嫡女,你呢,就是不三不四的庶女,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兒,行了吧?”
葉青蕊:“你?”
範氏也是沒想到烏苔說話這麼難聽,一時忍不可忍,痛心疾首道:“烏苔,你知道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嗎?我教養你多年,你卻如鄉間野婦一般說出這種話,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烏苔:“母親,你的教養,我自然是沒忘,但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要想講究禮義廉恥,你得先讓我活下去,我都活不下去了,那些大道理說給誰聽?我不求什麼富貴,甚至可以不要這懋王妃的位置,但你們得給我活路,現在妹妹不想給我活路,那我自然要自己掙活路。”
這一番話,隻說得範氏目瞪口呆,手都在顫起來:“你,你這孩子——”
葉青蕊聽到那些話,自然是怒極了的,當下切齒道:“倒是也不必在這裡逞口舌之能,待見到懋王殿下,自然見分曉!”
烏苔笑打量著她:“妹妹長在農戶之家是嗎?”
葉青蕊:“是又如何?”
烏苔:“既是生在農家,卻長了好大的見識,妹妹倒是了不得,頗有無師自通之能。”
葉青蕊一聽這話,原本的怒氣頓時蕩然無存,臉色也變得異樣。
烏苔自然察覺到了,心裡暗想,這個人隻怕是沒那麼簡單,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精怪呢!
烏苔知道自己試探不出什麼來,也不想讓她多想了,便故意道:“不過那農家到底在何處,又是什麼姓氏,這位蕊娘子,倒是說一聲。”
葉青蕊一臉提防:“你想知道這個?你想做什麼?”
烏苔笑歎,若有所指地道:“按照母親所說,那農戶之家應該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我縱然再不濟,也該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出自何方吧?人生在世,總該無愧於天地良心,十五年養育之恩,和昔日母親生育之恩,這不得記著嗎?妹妹倒是好笑,竟然問我這個?”
她挑眉,故意道:“難不成,蕊娘子眼裡,就不曾想過回報多年撫養之恩?”
葉青蕊臉:“這與你何乾!”
烏苔笑看向範氏:“母親,依烏苔看,這蕊娘子你還是得好生管教,這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
葉青蕊:“葉烏苔,這是我的母親,還輪不到你在這裡說話!”
烏苔聽此言,起身,直接道:“這是我的後院,還輪不到你在這裡大呼小叫,來人——”
她這麼一聲,外面拾翠和題紅馬上進來了。
進來後,見烏苔眸中有薄怒,也是唬了一跳:“娘娘有何吩咐?”
烏苔茶盞猛地在桌上一扣,沉聲道:“送客。”
拾翠和題紅一時慌了神,烏苔素來是軟性子,哪裡這樣怒過,更何況是當著二夫人的面,當下再不敢多說,硬著頭皮上前:“二夫人,這邊請——”
範氏已經是面紅耳赤不敢相信,就算烏苔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那是她一手養大的,叫她娘的,她覺得自己是可以拿捏住烏苔的。
彆的不說,一個孝道壓下來,她還能不聽?
結果現在,她竟敢趕自己出去?
她是陸洲範氏嫡女,也是洛公府二夫人,向來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她嘴唇都在顫抖:“烏苔,烏苔,你——”
烏苔卻一臉無辜地道:“母親,你可是錯怪我了,我是要把這不知哪裡來的刁女給趕出去,可是和母親無關,倒是底下人弄錯了。”
葉青蕊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烏苔,根本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更不是母親口中所言“好說話”的!
當下她拉著範氏便道:“母親,我們不必理會她,我們走,昭昭日月,自有公道,她不過鄉下農女,鳩占鵲巢,我們必將請懋王將這一切公布於天下——”
烏苔卻是輕描淡寫,一臉渾不在意:“你請就是了,堂堂親王,自有分寸,我還能怕你去說?”
作者有話要說:烏苔:我是不是支棱起來了,快說我支棱起來了!
誰說我就給誰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