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派人去叫沈清鳴過來,你放心,汐兒,皇上的情況很好,沈大夫說他一切安好,汐兒……汐兒!”安佑的話還沒有說完,見到李錚安全的李汐心情猛然放鬆,身體再也難以支撐,眼前一黑,昏倒在李錚身上。
她似乎感到李錚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的手反手握住李錚的手,嘴裡喃喃說道:“皇兄,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不要擔心,我會好好守護炎夏……”
沈清鳴坐在床邊,他把親手絞好的毛巾攤開為李汐擦拭,本來是新衣要做的事情,沈清鳴讓新衣去禦藥房把要用的東西都全部撿好,親自去煎藥,新衣心裡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她就拜托沈清鳴照顧李汐。
沈清鳴也說不清為何自己希望李汐此刻暫時不要醒來,他的手搭在李汐的手腕,脈象稍微微弱,李汐的傷勢不算嚴重,卻已經傷及心脈,不能過度勞累,要靜心休養,沈清鳴也清楚,如今的炎夏國風雨飄搖,李錚雖然是在裝睡,但是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事情,隻能繼續讓眾人以為李錚還在沉睡。
眾多大臣知道李汐回來,已經送來更多的奏章,安佑就算夜不成眠也看不完,而且李汐也習慣親力親為,一定會更加操勞。
沈清鳴看著李汐的睡顏,他記得當初救下李汐的時候,也曾日夜不眠守候李汐,當時的感覺是要救活李汐,一定不能讓李汐死去,一定要為家族報仇,他看著李汐的目光是滿滿的恨意,如今,他看著李汐,自己卻不願意深究自己究竟是何種感情。
他給李汐擦拭的毛巾是用他精心調配的藥水浸泡,有安神鎮定的作用,通過呼吸可以使血脈流通加快,促進身體恢複,沈清鳴隻希望李汐可以在自己的身邊,即使她睡著,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在她的身邊。
他不在乎李汐知不知道,他隻希望李汐好好活著。同樣是活著,如今的李汐活著對於沈清鳴已經是不同的意義。
沈清鳴為李汐把毛巾放在香爐上,讓香爐可以把毛巾裡的藥味逼出來,他的動作在觸碰到香爐的時候停止了,他掀起香爐,看到裡面的香灰,他用指甲挑起一點,放在鼻端,停了一會,把整個香爐拿到外面,命令守門的太監和宮女把香爐扔掉,他再命人拿來一個新的香爐,把毛巾放在香爐上。
在門邊的一個黑影暗中跺跺腳,不甘心地發出幾聲冷哼。
李汐似乎做一個很長的夢,夢裡見到鳳塵向自己走來,夢見鳳塵對自己走來,說永遠不會再離開自己,她想握住鳳塵的手,鳳塵漸漸變成一團看不見的霧,她竭力想看清楚鳳塵的模樣,無奈鳳塵卻是越走越遠,自己伸出的手隻能是漸漸垂落。
沈清鳴見到李汐的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知道李汐在做惡夢,雖然心有不忍,還是輕聲喚醒了李汐。
李汐眼前的迷霧漸漸消散,她聽到有人在輕聲叫喚自己,有人在為自己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她的心裡一驚,反手握住那隻在自己額頭移動的手,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個不是鳳塵的手,鳳塵的手很粗糙,不會有如此細膩的肌膚。
她緩緩睜開眼睛,見到手的主人,沈清鳴,他正在凝視著自己,眼裡的神情卻如夢中的雲霧,看不清楚。
“這裡是來儀居。”沈清鳴見到李汐醒來,他的嘴角露出微笑,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要勞煩沈神醫為我看診。”李汐睡在床上,放開沈清鳴手的手,她可以清楚看到沈清鳴比之前消瘦不少,自然是因為照顧李錚,她對沈清鳴充滿感激,說話之間透著少見的尊重。
“能為公主看診是我榮幸,皇上的病情穩定,我想我為公主看診,應該可以使公主可以更好地上朝應付朝臣。”沈清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汐身上,見到她的面色漸漸好轉,沈清鳴也放心了,收回自己的手,他很想剛才那一刻可以永遠停留。
“你照顧皇兄已經很辛苦了,還要你分心照顧我,我真是過意不去。”李汐看著沈清鳴,眼神清澈,她此刻可以看清沈清鳴眼中的神情,和以前相比,沈清鳴的眼中多了一分和煦,少了一分冷漠。
“醫者仁心,況且我之前就答應過公主,一定會治好皇上,隻要皇上一天沒有完全康複,我的責任就沒有完成。”沈清鳴含笑看著李汐,就是這麼簡單的對話,已經心滿意足,他在心裡祈求,新衣可以遲一點才回來。
新衣不知道沈清鳴的心思,她要完成鳳塵交給自己的任務,找了很久,問了好幾個人,她才在一個冷情的地方,飛霞閣,找到蘭青言。
飛霞閣原來是給年老的妃子養老的地方,李錚登基之後,太妃都不在了,蘭青言看中這裡的冷情,移居到這裡,他正在喝酒,見到新衣,不由裂開嘴笑了。
“小姑娘,你怎麼會來找我?你不是一刻都離不開你的主子的嗎?”
“要不是駙馬爺的交代,我才不願意來找你。”新衣撇撇嘴,看到蘭青言的房間,雖然還算乾淨,卻到處都是衣裳,蘭青言喜歡自己擺放東西,此處的宮女太監也樂得清閒,在新衣看來,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狗窩。
“不願意,也願意了,什麼事?”
“這是駙馬爺給你的。”新衣把鳳塵交代給自己的東西給蘭青言,是一隻襪子,幸好鳳塵交給新衣的時候再三聲明已經洗乾淨,要不新衣打死也不願意轉交。
蘭青言接過那隻襪子,稍微沉思就明白鳳塵的用意,把襪子收好。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訂情信物?”新衣好奇地問道,他和鳳塵的感情居然如此交好,就憑一隻襪子就可以明白彼此的意思。
“秘密。”蘭青言對新衣神秘一笑,聳聳肩。
“一隻破襪子有什麼了不起,不說就不說。”新衣碰了個軟釘子,心裡不悅,她是李汐的貼身侍女,如今還是北狄的公主,李汐已經暗中下命皇宮內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可以指使新衣做事,新衣的地位無形中提高不少。
新衣皺皺鼻子,轉身想走,一隻老鼠從暗處竄出,新衣嚇到大叫,一把抱住離自己最近的蘭青言,在蘭青言的耳邊大叫。
“姑娘,那是花盆的影子!”
蘭青言開始還想著笑話新衣,不想新衣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的耳朵都要聾了。他隻能運功用更大的聲音在新衣的耳邊喝道。
新衣聽到,頓時沒了聲音,過了一會才發覺自己被蘭青言抱著,她趕緊從蘭青言的身上下來,裝作整理自己的衣裳避開蘭青言。
蘭青言翹著雙手,好笑地盯著新衣。
“對不住了,我以為是老鼠。”
“確實是老鼠。”蘭青言點點頭,眨眨眼,一幅讚同的表情,非常真誠的感覺。
“你!”新衣的眼眸瞪大,蘭青言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要是不這麼嚇唬你,你會住嘴嗎?這不很好嗎?”蘭青言攤開雙手,吐吐舌頭。
“你這裡這麼臟,不惹來老鼠才稀奇,真是巴不得你這裡全部都是老鼠,老鼠把你這裡的東西全部吃光,最好就是把你的舌頭咬掉。”
新衣氣得剁腳,轉身就走。
“你還是趕緊看看,你的床底是不是也有老鼠。”蘭青言對著新衣的背影好笑地叫道,其實他和後來回神過來的新衣都有相同的疑問,一向乾淨整潔的皇宮為會有老鼠出沒。
他們也沒有想到,這隻老鼠引出了其他的故事。
“要是公主不介意,就叫我清鳴吧,我們之間經曆的事情不算少,我不敢說和公主並肩,隻想我們之間能不要如此多的客套,如果公主覺得我的要求唐突,請公主降罪。”
沈清鳴看著李汐,他多次和李汐近距離接觸,從來沒有一次心情如此平靜而高興,他看著李汐幾乎是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一瞬,他唯一保持理智的是,他的眼神看上去還是清澈透明,沒有絲毫的內心想法。
“你也可以叫我汐兒,你說得對,一路走來,不僅是我,還有皇兄的命都是你救的,想來你應該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之間不用如此疏離客氣。”
李汐看著沈清鳴,清秀儒雅的面容還是和以前一樣,眉宇之間添上了些許的風霜之色。
“汐兒。”沈清鳴壓製住心裡的狂喜,他一直都夢想和李汐無拘無束地說話,此刻他的願望達成了,他隻願這一刻可以永遠停留。
“聽說,皇兄的病情好多了,為何還不見醒來?”李汐對他微微一笑,她對沈清鳴和對安佑不同,她對待安佑是兄妹之情,沈清鳴是對她和李錚的恩情。
沈清鳴看到李汐對自己微笑,如同盛開的蓮花,清雅高貴,仿佛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泛著淡淡晨霧的眼眸,如同兩泓清澈的湖水,他差點就要衝口而出,告訴李汐,李錚已經醒來,李錚的沉睡是另有原因。
他的腦海深處忽然響起李錚的聲音:“沈大夫,我知道你的用心也知道你的居心,如果你敢把我的事情泄露半分,包括對汐兒,就不要怪我對你無情。”
李錚沒有告訴沈清鳴,他到底知道沈清鳴何種秘密,想到安佑和皇室的緊密關係,即使安佑不說,李錚也堪憂有一百種辦法知道自己的底細。
他不在乎榮華富貴,但是他舍不得在此刻離開皇宮,此時是他人生最為愉悅的時候,大仇得報,可以留在那個人的身邊,他已經滿足,想到李錚的用心,他決定還是暫時對李汐隱瞞這件事,他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容、
“汐兒不用擔心,皇上的體力還沒有恢複,他需要好好休養,說不定明天就可以醒了,倒是汐兒你自己要小心,你的身子損耗過多,要注意才是。”沈清鳴每天都會為李汐把脈,李汐的情況他是了如指掌,特彆是經過香爐的事情之後,他對誰都信不過了。
“我自然會注意,沈大夫要是得空,就去皇上那兒瞧瞧吧,聽說皇上的喉嚨又有痰了。”安佑捧著一盆水站在門口,他冷冷地看著沈清鳴。
沈清鳴見到安佑親自端水進來,心知安佑已經聽到剛才自己和李汐的對話,他對自己心生不滿,他不願意丟棄和李汐正在建立的好感,安佑在李汐心目中的位置除了鳳塵和李錚,無人能及,他還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會做蠢事。
安佑的眼神一直停在沈清鳴的身上,他見到沈清鳴居然坐在李汐的床邊對李汐說話,他看著沈清鳴的目光更加清冷銳利。
“侯爺說的對,我在這裡耽擱太久了,我先去看看皇上,要是公主有任何需要,請遣人去找我,我不在乾清宮,就在太醫院。”沈清鳴起身對李汐作揖,再對安佑行禮,越過安佑走出去,安佑在沈清鳴越過自己的身邊的時候,用隻有沈清鳴才聽到的耳語對沈清鳴說道:“守好自己的本分。”
沈清鳴的腳步稍微遲滯,除了安佑,沒有人看到他的動作。
李汐看到安佑親自端水進來,心中感動,對安佑展開一個微笑,安佑也在臉上露出笑意,走向李汐。
安佑親自為李汐擦好臉上剩下的幾滴汗珠,再讓人端上李汐最喜歡吃的點心。
李汐身後的宮女低著頭捧上一個描金雕花的檀木托盤,雙手呈上給李汐。
李汐沒有接過那些點心,換做以前,她會自己進食,她雖然是公主,還沒有如此嬌氣,一定要有新衣在一旁侍候才能吃,她盯著那個宮女,目不轉睛,眼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宮女的身上來回巡視。
“你的名字叫小蓮,長得真是惹人憐愛。”李汐見到這個宮女,立即想起這個宮女正是自己剛回來見到那個,令自己全身不舒服那個人。
安佑明白李汐的意思,他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意思,“她做事不錯,找不到錯處。”
“要是好的準則是找不到錯處,整個皇宮都是一等宮女,浣衣處和洗刷所就不用人手了。”李汐冷冷的神情使安佑覺得不安,李汐的神情剛才還是如沐春風,此刻卻是瞬間寒冬。
能在大殿裡侍候的宮女都是一等宮女,待遇好,月銀多,而等級低下的宮女隻能做一些比較辛苦的工作,而這個小蓮之前是負責洗菜的宮女,是三等宮女,如今越級成為一等宮女,很多人都在議論紛紛,李汐回來不久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