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明霽把自己背簍裡的衣服遞給謝喬玉：“衣服洗乾淨了。”

謝喬玉接過來，隨手遞給小雲：“你先拿去放好。”

小雲領命就退下了，他看謝喬玉的樣子也是想和這位萬公子獨處一段日子。謝喬玉心中確實是這般想著，他得知謝知他們已經去穀郡去參加鄉試，心中更加急迫了。要知道魏博文在院試中就取得了好成績，要是在鄉試中考上了那就是舉人了。

按照謝微暇那個性子一定要在他面前炫耀，而他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謝喬玉先是看了一眼萬明霽的臉蛋，然後有意識把話題往讀書上引導。

“大哥去穀郡參加鄉試去了，聽大哥說，萬公子學問不錯，以後定也是能考上舉人。”

在舉人之前還有一個秀才，這是直接忽略過去了，萬明霽沒那個本事，理科轉文科要抱有虛心謹慎的態度，他立馬推辭：“謝兄誇耀了，我的學問還做得不夠。”

“可見萬公子很是謙虛，以後想考什麼功名？”謝喬玉笑吟吟的問。

萬明霽知道當一個平頭老百姓在這個世道能活下去，但活得太難了。有了官身日子總是要好過些。要有官身最低要過了會試成功當上舉人，舉人也是要等機會，官府有空缺補給不上的時候就是舉人的機會，做官最好的是要過殿試，這樣高低都是一個正式的鐵飯碗。

哪怕是個吊車尾，萬明霽也認了。

“沒有。”他連一個秀才都不是，目前的遐想沒有根據，理科生喜歡腳踏實地。

謝喬玉：“……”

這一定是在忽悠他。

謝喬玉有些鬱悶，他表現得這麼明顯，萬明霽就跟個……棒槌一樣，讓謝喬玉恨得牙癢癢。

“萬公子我有一事想要請教你。”謝喬玉突然想到祖母給他的五畝地，萬明霽在臨水村住，應該對田地有幾分自己的看法。

“請說。”萬明霽對外一向是人模狗樣，風度翩翩，不然也忽悠不到人。謝九陵這廝一直以為萬明霽的文化很高，實則是萬明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不把人忽悠住嗎？

“祖母給了我五畝地，我一個人種不過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五畝地。”謝喬玉一口氣把自己的事情說完，期待的看向萬明霽。

好家夥，一給就是五畝地。

萬明霽輕咳一聲：“五畝地可以租給附近的農戶，或者佃戶。你收取租金和糧食就可以了。”

“那我收取多少租金和糧食？”謝喬玉一瞬間就抓住了重點。

“按照市面上的價格租金一般在一年五百文上下浮動，糧食的收取分成有兩種，一種是二八分成，農戶二，主人家八。還有就是三七分成，農戶三，主人家七。”

萬明霽把自己的地租給農戶家，沒那麼心黑。在加上還有打獵的手藝在，他對於銀錢還是有抵抗能力。他沒有收取了農戶的租金，但種地的分成是四六分成，隻有一點在第一年種地是要用他的農家肥，賺了算他們的，虧了算萬明霽自己的。

雖然農戶們覺得萬明霽不靠譜，不過隻是一年而且他們沒有虧損，主人家為人也厚道，他們樂意給萬明霽乾活。

萬明霽還叮囑他們，不要把四六分成和不要租金的事情告訴給彆人。這件事這些農戶也是爛在心底裡。

“給我交租金還要交糧食？”謝喬玉這幾日去挖過地，還沒種上糧食，他深知種地的不易，他想了想：“我不要他們的租金的，給我種糧食就好了。”

“三七分成就好。”給謝喬玉種地不需要交很多賦稅，說是給謝喬玉的地，但這些地都是掛在謝遠這個縣丞的身上，哪個小吏吃飽了撐的敢給謝家添亂，朝著謝家的伸手要錢，還要層層剝削，這是活得不耐煩了，找死呢。

謝喬玉手中的五畝地比他想象中的更搶手。

“你認識什麼人嗎？”謝喬玉下意識向萬明霽求助。

萬明霽也聽見謝喬玉不要租金，還是三七分成已經是極好的條件了。萬明霽腦海中確實有一個人選，他是家中的老獵戶，之前進山給了萬明霽一些指點，現在畢竟身體不如以前了，家中有一個兒子也不是打獵的料，要是把田地租給他們也算是一份善心。

“我知道一個人，他是家中的老獵戶，人品信得過，曾經於我有恩，所以我想這五畝地租給他該是有好處的。”

萬明霽自覺已經弄清楚謝喬玉對他的心思，對他十分的坦誠。

“那就把五畝地租給他。”謝喬玉彎了彎眉眼：“他對你有恩，就是對我有恩。”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萬明霽沒想到謝喬玉對他的感情這麼深，心裡閃過一絲怪異，隨即豁然開朗：“你放心，他們一家都是良善之人，不會坑你。”

“我信你。”謝喬玉笑著說。

這是幾個意思？

萬明霽有點懵。

“我最近做了一種農家肥，等我用著有些成效，給你的五畝地也用上如何？”

謝喬玉捧著臉：“原來你這麼厲害，用上全部用上。”

萬明霽：“……”

心尖發麻。

“那我先告辭了。”萬明霽說道。

“哎，去吧。”謝喬玉很是不舍。

萬明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地。不，這是好兄弟的依依不舍，這很正常。

謝喬玉自覺把五畝地處理好了，依依不舍的送走萬明霽後立馬就向祖母交工去了，他把萬明霽給他說的話說了一遍，然後說：“我收取了七成的糧食就不要他們的租金了。”

謝老夫人手中一頓：“為什麼不要租金？”

“不要租金，農戶的積極性更高，產量更大。”謝喬玉是一個小機靈鬼。

“明天跟著我學管賬。”

“好的，祖母。”謝喬玉是一個財迷，謝夫人不教他這些，但謝老夫人教他，那他就一定要認真的學，以後家大業大，還要他一手操持，謝喬玉想，以後誰能娶了他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有見過這麼好看又操持家事的哥兒嗎？

“好了，去做飯吧。”謝老夫人冷酷無情的說道。

謝喬玉：“……”

他最近跟著廚娘學了幾道家常菜，還是有進步！

謝喬玉苦哈哈的去廚房幫忙，廚娘喊了一聲三少爺就指導他做飯，可喜可賀三少爺做的飯菜色相很好看，就是味道不怎麼樣，拿出去也能糊弄一下人了，廚娘喜極而泣，頗有為人師的喜悅。

三少爺出師了！

*

萬明霽回到村裡，沒過多久把地裡的田地除完了，就開始倒騰自己的農家肥。萬家的四口人都出動了，背著農家肥去田地上。

“萬小子，你們施肥啊，怎麼和我們用的不一樣。”一個漢子問道。

“自己做的農家肥，先試一試。”

漢子也知道萬明霽自己在院子倒騰農家肥之前那動靜挺大的，現在見他們真拿自己做的農家肥來到田地上，搖搖頭：“你雖然在讀書，但這種地的事還是不懂。”

萬明霽笑道：“總要先試一試，有個結果才好。”

臨水村的人都在看笑話，一個讀書人懂什麼種地，這不是糟蹋了好田！萬明霽不僅自己的田用農家肥，還把租出去的地也必須用農家肥。

這不是逼著人嗎？

老獵戶家的拿到地了，他兒子雖然心裡有些感激，但也實在是擔憂。不過那五畝地什麼也沒種，要是萬明霽的農家肥沒有效果下一年也不好讓他們用上。

“蠢貨，這萬明霽是一個有本事的，多學，多看，不要在事情沒有定論的時候就暗自揣測。”老獵戶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後腦勺上。

臨水村的人對萬明霽的農家肥竊竊私語，還有的是在謝家周邊的田地乾活，時不時要說上幾句，謝喬玉在莊子上也知道了這事。

“三少爺，大家都不看好萬公子。”小雲說道。

萬明霽的農家肥做多了一些，還知乎臨水村的人可以找他，他會免費給他們，臨水村的人紛紛搖頭，等著萬明霽栽跟頭。

“你去把張天叫來。”

張天是田地的管事，聽見小祖宗叫他立馬走過來了：“三少爺有何吩咐？”

“你去萬家要些農家肥，用來澆灌在地裡。”謝喬玉覺得萬明霽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他當然是支持了。

張天心裡苦叫連連：“三少爺，萬明霽這農家肥還沒有成效，等有成效了，我立馬去。”

謝喬玉怒道：“等有成效了，還有你什麼事，你先去要過來，要是有成效了再用在地裡。”

張天一聽謝喬玉這般說，頓時恍然大悟，心中敬佩不已：“還是三少爺高瞻遠矚。”

謝喬玉輕咳一聲頗為心虛：“知道還不快去。”

張天大搖大擺去萬家把農家肥全要走了，著實有點喪心病狂。謝家要走了萬明霽的農家肥的消息不脛而走。

萬明霽心中一動，這就是好兄弟的支持嗎？

他定然會讓自己的好兄弟不虧本，還要翻一翻。

農家肥的事情做完了，萬明霽又開始看書了，他坐著看，躺著看，站著看，大筆一揮，寫出了沒有感情，全是技巧的策論。

他對這次回到書院得到譚夫子的評價有些期待。

*

天氣漸涼，經常下雨。謝喬玉在廚房看著火，煮薑湯喝。

有人從寧江縣奔向謝家莊子上，來人是謝遠身邊的親信順子，還有姚禾。

順子來到莊子上首先就拜了拜謝老夫人，整個人喜氣洋洋的：“老夫人，大少爺考上舉人了，在穀郡排名五十六。”

謝老夫人心中大安：“謝知就是一個好孩子，他人現在在哪？”

“老爺托了在京城中的關係，把大少爺先安置在京城熟悉環境，靜待會試。”

“該是如此。”謝老夫人心中妥帖，謝祖父在世時在京城中是有同窗，關係不錯，但這人情用一點少一點，再加上謝家還沒有對應的回報，不過為了謝知也是好的。

也難怪最愛面子謝遠會托京城的關係。

“還有一位魏公子向二少爺提親了，也要同大少爺一起去京城。”順子說道：“這位魏公子也中了舉人，九十五名。”

“也是個好孩子。”謝老夫人連聲說好。

至於跟來的姚禾是求了馮蘇磨了謝遠過來的，一看在廚房的謝喬玉就飛奔過去：“少爺你受苦了！”

“快給我說說外面的消息。”謝喬玉靈活的躲開了姚禾的抱抱。

“大少爺中舉了，魏公子……”

謝喬玉心中一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也中舉了，還向二少爺提親了，老爺已經同意了，會在兩個月後成親。”

謝喬玉咬牙切齒：“這個狗東西，怎麼突然就決定娶謝微暇了？”

姚禾悄悄說道：“據說是愛慕二少爺良久。”

謝喬玉：“……”

傻子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