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明霽在洞天書院裡用功。洞天書院在大啟朝很是不凡,它出過一狀元二榜眼三探花,官位最高至尚書。
在書院的夫子也是很不凡,譚夫子講授策論和儒家經典,另外譚夫子還對黃老之學有鑽研。
講授詩詞的孟夫子豪放不羈,對各家詩歌如數家珍,講課風趣幽默深受書生們的喜歡。
騎射夫子陳夫子是一個神箭手,他長得英俊,有很多哥兒和姑娘喜歡他,他很是狂傲,對他們這些書生很是懶散,認為他們就是一群弱雞。
萬明霽猶如一塊海綿一樣吸引著洞天書院的知識,儒家大道,詩詞歌賦,策論,國政,陳夫子還私下向他傳授了兵家的知識。他隨身帶著字帖,有事沒事就會看看練習。他自己為了節省紙張,已經把名家的寫的字用木頭刻下來了,字跡凹下去,他可以時時練習,也不會擔心紙張多少。
在夫子之中陳夫子對萬明霽十分熱切,經常帶著他去一起去騎馬射箭。
在騎馬中為他講解兵家。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陳夫子說道:“古往今來兵法可以用於任何的地方,它通人和,也通政務。”
“法者,曲製,官道,主用也。”陳夫子指點道:“你要把大啟律法記熟,最好背下來。這樣你可以省去不少麻煩,以後可能還會成為你的利器。”
萬明霽若有所思,很鄭重的向陳夫子拱手:“謝夫子教誨。”
“走,去獵隻野兔。”陳夫子心中滿意萬明霽的態度,哈哈大笑著要去射野兔。
獵完野兔後,萬明霽回到清水巷。
“郎君!這邊來。”
“買糖葫蘆了!又甜有酸的糖葫蘆!”
“錚錚錚!”打鐵的聲音傳來。
小孩子歡笑聲也在其中,萬明霽回到院子,他用冷水往身上淋,用乾毛巾擦乾了水換上衣服,拿了一個大盆子來洗衣服。
要是被人看見怕是要大吃一驚。不管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有哪個男人會自己做飯洗衣,這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可惜萬明霽不是這麼在乎面子的人,再加上他在以前本來也是一個人做飯洗衣,到了這邊除了還未熟悉點火有些困難,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他做飯的味道隻能說稀疏平常能入口,其餘的他是真沒辦法了。
萬明霽把衣服晾好爬著梯子坐在屋頂上看星星。
“還有幾天就要回去了。”
洞天書院要放假,萬明霽這次要在家待很長的時間,他也想待在家裡,給李雲和萬修月,萬修白改善生活,把家裡的房子重新翻新一下,置辦一些物件。
萬明霽已經習慣了沒有娛樂方式的古代,他看著一輪月亮,突然詩性大發,然後他發現他作不出來詩。
“這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是大詩人。”萬明霽安慰自己。
次日一早,萬明霽又去學堂了。
“萬、萬兄、早。”譚千侯說道,他看著萬明霽眼睛亮晶晶的,跟個小尾巴一樣。
“譚兄早啊。”萬明霽打招呼。
“萬、兄、這、個、個、給、你。”譚千侯把買來的肉包子遞給萬明霽。
“譚兄我已經吃過了。”萬明霽無奈。
譚千侯失落的垂下頭。
譚千侯是萬明霽在洞天書院樹林休息時看見有人欺負他,萬明霽就出手相救,然後譚千侯就纏上他了。
他是一個結巴,書生們挺瞧不上他的,但這個人是陳夫子故人之子,所以陳夫子視他為親子。
陳夫子待萬明霽親厚可能也有這一層的緣故。萬明霽看譚千侯跟看弟弟一樣,從來不嫌棄譚千侯的結巴,他甚至覺得有些可愛。
謝九陵和謝知還有薛子安知道這件事後,眾人都很驚悚,薛子安甚至當場打了一個寒顫。
“萬兄開玩笑吧。”魏博文本來不屑和萬明霽交談,但謝知和謝九陵都和他很要好,魏博文隻好放下身段和萬明霽交談。
以前謝知和謝九陵還有薛子安都和萬明霽沒交流,在一年遊學中發生了一些事,他們漸漸親密起來,有時魏博文發現他竟然擠不進去。
從萬明霽奔喪回來,謝知邀請他一起坐馬車可見一斑。
萬明霽沒反駁,他在意的事無需彆人來認可,他笑了笑就轉移了話題。
反而是魏博文有些憋屈。
裝什麼,還不是落魄子弟,要不是謝九陵和謝知在,誰搭理你!魏博文心裡很是嫉妒萬明霽和謝九陵稱兄道弟,謝九陵是知州之子,母親的家族更是京城中的大官,他自身又是寧江縣的少年案首,前途無量。
萬明霽何德何能能和這樣的天之驕子做兄弟。看上去很了不起一樣!個死紈絝,莽夫!
萬明霽沒在意魏博文,他隻是和魏博文很少交談,這個人本能的讓他不舒服。
過幾日,萬明霽要回到臨水村了,他買了一些種子回去,還有一些農具回去。
他打量店鋪的農具,有些手癢。作為理科生,他的動手能力很強。
“店家,這些多少錢?”
“二兩銀子。”
他拿了一些刀具,拿了不少農具,萬明霽多買了幾個想把它拆下來看看原理。
他點點頭帶著包袱打算坐牛車回去,到了水浮鎮再坐牛車回村。
*
謝喬玉帶著自己的包袱在要水浮鎮上的莊子去,謝微暇特意早起去看他。
“謝喬玉,這次我看你怎麼威風起來,鄉下哥兒。”謝微暇十分得意。
“要不我喊祖母把你也帶上?”謝喬玉才不慣著謝微暇,他笑著說道。
謝微暇可不想去水浮鎮,祖母喜歡種地,他可不喜歡,堂堂縣丞家的公子,這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而且鄉下不養人,他還怕自己受累。
“好了,你們哥倆還有多少話要說,該走了。”謝老夫人拉著一張臉。
謝微暇高高興興的送謝喬玉離開,謝夫人和謝遠也送謝老夫人離開,謝老夫人說道:“喬玉就放在我這,等過幾個月再放回來。”
謝遠不敢多說,這是兒子替他去儘孝心,他不用去鄉下他自然很高興,小哥兒多曆練,有他祖母教導,是這孩子的福氣。
“是,娘。”謝遠和謝夫人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
還要過幾個月才放回來?謝喬玉垂著頭,神色沮喪。
馬車軲轆往水浮鎮駛去,謝喬玉在馬車上翻自己的包袱。謝遠知道他要去水浮鎮給了他三十兩銀子花,他把三十兩銀子全帶上了,還帶了自己的胭脂水粉和發簪,帶了三件舊衣裳。
在莊子上見不到什麼人,還要種地,他不想把自己漂亮的衣服弄臟了。
馬車一路到了水浮鎮,謝喬玉打量了一下水浮鎮,確實不如縣城繁華,但各處的店鋪五臟俱全,他們卻不是停在水浮鎮上,而是要去莊子裡。
謝家的莊子距離臨水村很近,莊子裡有菜有米有果樹,他們吃這些是不大花錢的。到了莊子門口,謝喬玉心中忐忑,聽見劉嬤嬤說道:“三少爺,該下來了。”
姚禾沒在身側,謝喬玉一個人走出來就看見莊子上的人正等著,現下正在給謝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三少爺,早前得了信,我們就已經在準備了,請老夫人,三少爺入內。”莊子上的管事笑著恭敬道。
“喬玉,過來。這是白管事,以後你在莊子上有什麼事可以找他。”謝老夫人把謝喬玉喊過來說道。
“三少爺好,這是小雲,讓他帶您去房間。”
謝喬玉的目光落在謝老夫人身上,謝老夫人擺擺手:“去吧,等會來用膳。”
謝喬玉被帶進了自己的房間了,他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呈現一個大字躺在被子上。謝老夫人這次連姚禾也沒讓他帶,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來莊子上有些害怕。
他腦子又愛亂想,首先就試了試房間的門鎖不鎖得上,見鎖得上才把衣物放進櫃子裡,又把梳妝台整理的一下。
從今以後,他就是一個鄉下哥兒了嗚嗚嗚。他走之前阿爹還讓他跟著謝老夫人儘孝心,他阿爹太單純了,他怕是要被祖母折騰。
他把自己漂亮的衣服換上,華美的簪子裡放進盒子裡,換上舊衣,頭發僅僅用木簪彆起來,明豔的臉上顯出了清水出芙蓉的乾淨。
把屋子整理完,他十分老實的去找謝老夫人。
他向來是一個識時務的哥兒。
謝老夫人坐在正堂上和白管事說著話,看見謝喬玉來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再細看謝喬玉身上的裝扮,謝老夫人愣住了。
她做好了謝喬玉鬨脾氣耍性子的準備,畢竟謝夫人說謝喬玉很是頑皮,是惹事精。沒想到一來莊子上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了。
“祖母安。”謝喬玉乖乖的說,一張臉白裡透紅看著很漂亮。
“好,在莊子上就不用這麼多禮數了,先坐下,白管事你去傳膳吧。”
“是,老夫人。”白管事退下了。
不到一會兒,白管事帶著人把飯菜帶了過來,謝喬玉有些好奇,悄悄的用眼睛去看。果然是一些農家小菜,四個菜一個湯。
一個炒白菜,一個炒竹筍,一個肉菜,一個涼拌黃瓜,還有一個絲瓜湯。
“吃吧。”謝老夫人很滿意,她夾菜嘗了嘗還是以前的味道。
謝喬玉心灰意冷的用筷子夾桌上唯一的肉菜。
肉菜入口,味道意外的不錯,謝喬玉眼睛驀然就亮了。
謝喬玉又夾了白菜,雖然清淡但很是清香,吃起來脆脆的。
他又夾了一個涼拌黃瓜。
謝老夫人看見謝喬玉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好笑。
往日就莊子上就她一個人,白管事的兒女孫子也在莊子上,她也能看見一些小孩子,但看見謝喬玉時,她才知道吃飯也不用一個人吃了。
“晚上燉一隻雞做雞湯。”謝老夫人說。
謝喬玉響亮亮的應了一聲:“好!”
謝老夫人倒是瞧見他有幾分小孩子心性,心中感歎,還是十五歲的年紀還是個孩子。
*
謝喬玉用完飯,他在池塘邊散步,在池塘裡還養了魚,還有荷花。他走出院子,在外面還有很多的田地,站在最高的台階上遠遠望去不少人在田地上彎腰忙碌。
山高水清,微風習習。
在田地勞作的人有的是謝家的佃戶,還有的是其他的人家,他們都瞧見了謝喬玉。
“這是白管事吩咐要好好照顧的三少爺?”一個佃戶說道。
“長得真好,要是把我家哥兒也養成這樣,還怕嫁不了人。”
“縣丞家的哥兒看上去就是不一般,一看就是嬌養起來,不比我們這些鄉下人。隻希望三少爺讓我們在秋收好好乾活,不要總是吩咐我們去做活。”一個婦人說道。
“嘴碎得很,還是早日把地伺候好,早點回去,我還要回去看娃娃。”
“南方發大水,不少人背井離鄉,希望我們這邊的老天爺讓我們風調雨順。”一個老漢歎道。
佃戶們乾完活再抬頭謝喬玉已經不見了。
謝喬玉回到院子裡,謝老夫人換上了一件輕便的衣裳,她看見謝喬玉笑了:“正要去找你,拿著鐮刀跟我一起去割草。”
謝喬玉:“???”
白管事給他一把大鐮刀,謝喬玉差點拿不穩。
“給他換小一點的鐮刀。”
白管事給了一把小鐮刀,好心提醒道:“這是我孫子用的鐮刀,很輕便。”
謝喬玉:“白管事,你孫子多少歲?”
白管事:“八歲。”
謝喬玉很鬱悶拿著鐮刀跟上謝老夫人的步子,謝老夫人身子骨硬朗,招呼謝喬玉上前:“開始割草吧。”
謝老夫人給謝喬玉示範了一下,謝喬玉拿著鐮刀割起來,他的手指很白,拿著鐮刀割了一會兒就不行了,累得氣喘籲籲。
謝老夫人很快就割了一背簍,謝喬玉才三分之一,他的背簍也比尋常的背簍要迷你一些,他歎口氣繼續割草。
割了一半,謝老夫人叫停了:“今天割這麼多就夠了。”
謝喬玉鬆口氣。
在近處有黃橙橙帶著紅的野果子,很小,謝老夫人去摘。謝喬玉也走近去摘,他悄悄的拿出一顆,在鼻尖聞了聞。
“放心吃吧沒毒,這是野果子。”
謝喬玉聞言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酸得臉皺成一團。
“你這果子沒挑好。”謝老夫人說。
謝喬玉割完草,晚上喝了一碗熱乎乎的雞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睡得很熟,在大床上鼓著一團小包,一隻白皙的手伸了出來,手上還有藥香。
謝喬玉在莊子第二天又跟著謝老夫人去割草,夜裡抹著眼淚給自己抹藥膏子。
“明日早上你帶著小雲在莊子裡轉一轉,他是莊子上的人比你熟悉這裡的環境,下午再同我去山上看看。”謝老夫人看他老實,心裡也滿意,覺著身邊有個孫子陪著心裡很是妥帖。
“是的,祖母。”謝喬玉能屈能伸,吃飯吃得也多了。
謝喬玉想逛莊子,第二天中午就下起雨來,還在打雷,他隻能在莊子裡看著池塘的魚玩樂,池塘的魚跳躍起來了,水波粼粼。不過不用去上山了,他很高興。
他撐著腦袋看魚,昏昏欲睡。
“三少爺,外面有人在房簷下躲雨。”小雲來向謝喬玉請示,這種小事他是不會去打擾謝老夫人的,隻來問他。
“我去看看,該要把人請進來躲雨。”謝喬玉難得遇見一件事,興致勃勃的去。
謝喬玉推開門,語氣溫軟:“既然是躲雨,那就進來吧。”
他打開門還未看清外面的人。
電閃雷鳴的天昏暗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