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的眼神變了。
商枝倚著石頭,一種無力感如潮水般層疊湧來,漸漸將她吞沒。
這時候除了苦笑還能說些什麼呢?
她要是不說話,猜疑就會在人群中迅速擴張,搞不好還會有人再想為什麼不是她去死。她一旦出聲說話,這些人的方位就會立刻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左右都為難,此刻就連商枝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猶記得老頭子對她說過,當一個人在上升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像水鬼一樣從下面伸出手死死抓住他的腳,用儘全力也要把他拉下來。
所以當一個人上升成功後,一定要迅速脫離從前的環境,去與他的層次相匹配的地方,否則下場一定會很慘。
商枝的父母都是律師,兩人閒聊時總會聊一些奇葩的案子,作為父母,他們一直非常積極地讓孩子去了解社會和人性的陰暗面,商枝對這些接受良好,反而是她父母有些焦慮。
商枝上小學時,她爸媽隻讓她用指紋解鎖的保溫杯,不允許她去任何同學的家,不允許她做任何無謂的忍讓和無用的寬容,不允許她為了彆人的利益讓自己作出犧牲。
她的父母告訴她遇到任何不公平的事一定要全力反擊回去,作為父母的他們有能力為自己的女兒解決99%的問題。
但是這裡沒有父母,老頭子也不在她身邊,她把這三千多人從絕境中救了出來,但此刻,這裡的一些人已經開始仇視她,詛咒她為什麼不去死,曾經對她感恩戴德的村民們已成為了她的敵人。
倒也不難過,隻是難免有點憤怒和淒涼。
如果此刻商枝還有力氣,道德水準十分靈活的她說不定已經撇下這幫人一溜煙跑沒影了,可惜現在眼睛看不見,內力也所剩無幾,想要及時止損也來不及了。
這種時候隻能聽從命運自己的選擇。
命運是很複雜的,一個人的命運如何,一部分要看上天的安排,一部分則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就讓這些村民們來掌握他們自己的命運吧。
商枝一動不動地倚著石頭,屍毒蔓延的速度一加快,她的體溫也開始慢慢下降,手和腳都是冰冷的,指尖的神經末梢偶爾傳來一陣刺痛,隨即又很快消失。
這種屍毒會讓血液變得粘稠,血液一旦粘稠,流動的速度就會變慢,人的體溫也就會隨之下降,當血液徹底凝固時,也就是她的將死之日。
商枝以前想過很多種死法,唯獨沒想過會死在做好事上。
可見命運也會偶爾調皮一把。
一陣又一陣輕微的氣音在人群中彌漫開,村民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商枝本不想聽,奈何聽聲辨位是每個武者的必修課,所以她的聽力實在太好了,想聽不到都難。
“我可不想死啊。”
“廢話,那誰會整天尋死,這不也是沒法子。”
“我倒不怕死,可我舍不得我兒子,萬一死的是我兒子怎麼辦,我就這
一個孩子了呀,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家就絕後了,入了地府都愧對列祖列宗。”
“說什麼都沒用了,那陣法已經招來了那麼多鬼魂,人家也不能幫你白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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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鬼魂得吃五六百人,如果那個什麼修鬼道的讓鬼吃,我們這都不用死了,大家全能活!”
“得了吧,人家隨便擺個陣都有這大威力,弄死咱們跟捏隻螞蟻那麼簡單。”
於是人們又紛紛沉默了,過了會兒,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她為什麼不去死呢?”
一陣漫長的寂靜後,有人附和了起來:“是啊,她為什麼不去死呢,難道咱們村五六百人的命加起來還不如她的一條命金貴嗎?”
“好事不做到底還不如不做......”
好在這些人沒有失去理智,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那些輕微的竊竊私語聲也被百鬼迷霧陣裡的風聲和鬼影呼嘯而過的聲音完全掩蓋住了。
商枝有點心寒。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試圖給自己的心窩處增加點熱源,奈何她的手冷得和冰一樣,於是隻好訕訕的放下手,往掌心裡哈了口熱氣。
一個鬼影從她頭頂上空飄過,那個聲音尖利而刻薄的人又開始了挑撥離間。
“隱藏在霧氣中的可憐村民啊,隻要你們交出擺陣的人,我們家鬼王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那個聲音甜美而清脆的女子咳了一聲,嗔怒著說道:“你可真是閒的無聊了,哪用得著我們給人家放一條生路,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十八陰門鬼殺陣可不簡單,擺出來大耗氣血,如果擺陣的人臉色發白,嘴唇發白,身上沒熱氣,那準是在強撐著,怕是這會兒連普通人都不如了。”
那聲音尖利刻薄的男人又開始與這個女子一唱一和了,“唉喲,如果真這樣,那可就危險了,要是村民們走出幾個心狠的,把她上貢給那些鬼魂,其他人就不用死了。”
那女子咯咯笑了起來:“怎麼個上貢法,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呢,你倒是細細說來給我聽。”
那男子也咯咯笑了起來:“嗨呀,這有何難,直接搭個火堆把那擺陣的人架上去燒,燒的皮肉流油時,那些招來的鬼魂聞著味,自然就把它當成極品享用了。”
女子嬌滴滴地抱怨起來:“快彆說了,我是個心軟的,最聽不得這個。”
那男子假模假樣地歎了一聲:“這算什麼,要是被鬼魂一口口啃掉那才慘呢,先吃胳膊後吃腿,骨頭都給嘎吱咬碎,胳膊腿都吃完,亮起爪子朝肚皮上一劃,熱騰騰的內臟冒著氣,腸子都給拽出來,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女子倒吸一口涼氣,“哎呀,那這樣說來隻用死這一個人,其餘的五六百人就不用慘死了,我倒覺得很劃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迷霧裡的村民們臉色煞白。
已經有幾個骨骼健壯身材精悍的漢子目露凶光,死死地盯著商枝。
那個女子的聲音又適時響了起來:“是啊,那些村民也不容易,若是他們把那陣法招來的鬼魂打發走了,我們就把陣法開個口子放他們出去,不然一堆人烏泱泱地擠在這裡也礙事。”
若說先前村民們還猶豫不定,當女子這句話一說出口,不隻是那幾個身形高壯的漢子,就連一些婦孺幼童的目光都變了。
五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隊伍裡走了出來,緩緩走向坐在石頭旁的商枝。
霧氣彌漫,月色朦朧,昏暗的光線下,商枝的那張臉更是顯得慘白無比。
體內屍毒發作,內力不夠壓不下去,商枝歎了口氣,那女子說的沒錯,她現在的狀態確實打不過這五個健壯男人。
見她確實沒有力氣反抗,村民們臉上原本不安的臉色頓時變得喜悅起來,很快就有人遞過來繩子,那個叫鄭二的方臉漢子接過繩子瞅了商枝一眼,面上帶著一絲歉意,低聲說道:“實在對不住了,大家夥都想活。”
很快有人在地上拾好木柴,堆了個一米高的大木堆,商枝被五花大綁,被人推上了木堆,又被好幾條繩子綁在了插在木堆裡的架子上。
她站在木堆上,低頭俯視著那一大片烏泱泱的人頭,屍毒蔓延到眼球上,她已經看不清村民們神色各異的臉,一片模糊中,他看見五個跳動的光點,那應該是村民們點燃的火把。
木堆被點燃了。
橘黃色的熾熱火焰很快連接成一個圈,猙獰的火舌如毒蛇的信子。
熊熊火焰席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