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春眠18(1 / 1)

江雨眠蹲在一塊半米高的石頭旁,用內力將一小塊碎石碾成粉末。

“岩石的質地很堅硬,以我們現在的功力,沒有辦法把這座山劈開。”

聞人聽雪焦躁地站在山前轉著圈圈,握著劍柄的手背蹦起青筋,恨不得將這座合攏的山一劍劈開。

江雨眠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這樣走來走去都快把我轉暈了,先坐下來冷靜一會兒吧。”

聞人聽雪終於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時間已經是中午,中午的太陽把石頭曬得熱乎乎的,江雨眠蹲在石頭旁開始挖坑。

她手上沒有工具,整隻手都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霜,竟然徒手挖掘,聞人聽雪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你挖坑乾什麼?”

江雨眠說道:“我在看這裡的土壤。”

聞人聽雪頓時眼睛一亮:“對啊,我們可以挖坑,我雖然不能撼天動地,但隻要我一直挖,早晚能挖出一條通道,商枝也就不用被困在裡面了。”

江雨眠抬起頭,四周無人,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已經被拿下來了,她翻了一個優雅的白眼,看傻子似的看著聞人聽雪。

“和盜墓賊比挖洞?”

“你確定要拿你的業餘愛好挑戰人家的吃飯本領嗎?”

聞人聽雪這才想起摯友的老本行,她尷尬到身體後仰,抱著細雪劍弱弱說道:“我有細雪劍,挖洞比較快。”

“還真是關心則亂。”江雨眠搖搖頭,“打洞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根本摸不清地質構造,搞不好挖個兩三米遠地洞就開始坍塌,對於商枝而言,這些本事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我們隻需要靜下心來等待就好了。”

“那如果商枝一直出不來呢?”

江雨眠思索了兩秒,回答道:“那我們就要小心了,能困住商枝的東西自然也能困住我們。”

聞人聽雪臉色一變,她不是沒有過這種猜測,就像江雨眠說的那樣,她確實關心則亂,不願意設想最壞的情況。

她沉默著,江雨眠則繼續蹲在石頭旁挖洞,越往深挖,土壤也就越潮濕,江雨眠把那些潮濕的土壤放在掌心中聞了聞,聞人聽雪看到她的眉毛擰了起來。

“怎麼了?”

江雨眠用指尖撚起一點土壤放在嘴裡嘗了嘗,大約五秒鐘後,她把土壤吐了出來,又拿著隨身攜帶的水壺開始漱口。

“這裡的土壤有問題嗎?”

“不是土壤有問題,是水有問題。”

聞人聽雪走過去蹲在她身邊,也用指尖撚起一點土壤,“如果我嘗一點,不會有問題吧?”

江雨眠朝著她搖頭,“好奇心可真強,你一個劍修還要學神農嘗百草啊,也不怕被毒死。”

聞人聽雪隻好放下手,把指尖上的土抖掉。

“難道這裡的水有毒麼,可是我看周圍的植物都長得挺好的。”

江雨眠從地上拔起了一根小草放在嘴裡嚼碎,聞人聽雪說道:“你小心點兒,嘗百草的神農最後不也死於

毒藥麼,你這樣肆無忌憚的樣子真是讓人害怕。”

江雨眠又把嚼碎的草葉吐了出來,說道:“現在才三月份,到了夏天就不好了,這些植物會全都枯死,農作物也不會例外。”

聞人聽雪的眼珠抖了一抖,倒吸冷氣:“農作物全部枯死,那豈不是會發生饑荒?”

江雨眠說道:“不僅會發生饑荒,還會發生瘟疫。”

聞人聽雪腳底發涼,看向江雨眠:“你是神醫,應該有辦法吧?”

“瘟疫有辦法,饑荒沒辦法,畢竟我沒辦法產糧。”

“這是什麼毒?居然這麼霸道,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讓一個村莊染上瘟疫發生饑荒有什麼意義嗎,我實在想不通。”

江雨眠說道:“嚴格來說這並不是毒,古代人,比如月扶疏和陽無塵等人把它定義為一種瘟疫源,稱之為春眠。”

“春眠?”

江雨眠說道:“彆名夏始,它在春天蟄伏,夏天開始高發,可以對植物造成毀滅性打擊,比較神奇的一點是,女人似乎天生擁有對這種瘟疫的抗體,染病的一般都是男性,就好像製作出春眠的人故意對女人網開一面。”

聞人聽雪聳肩:“哪裡是對女人網開一面,是隻有女人能生育吧,畢竟世界上的男人全加起來也湊不出一個子宮,而隻要有一個精子質量過得去的男人,就可以讓一百個女人懷孕,九個月後就會新誕生一百個孩子。”

江雨眠笑了笑,說道:“很有意思,我在從醫學的角度考慮問題,你卻從社會學的角度考慮問題。”

聞人聽雪苦笑:“農耕時代養孩子的壓力沒有那麼大,給口飯吃能養活就行,我當年在冷宮就是這麼活過來的,在古代生孩子是一筆很劃算的投資,無論是民間夫妻還是皇室貴族,一對夫妻生五六個孩子都是正常事,不僅能為家裡增添勞動力,老了之後又有兒女養老,是一本穩賺不賠的買賣,哪像現代社會的家長那麼雞娃,在子女身上投下的錢都不一定能回本。”

江雨眠嗤笑一聲:“這樣的話,無論對於我父母還是月扶疏,我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聞人聽雪愣住,不敢繼續往下說了,她這種社恐人士並不擅長大展開一個話題,隻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江雨眠淡漠的神色。

無論是商枝還是宋時綏,一看就是在很多愛裡長大的,而江雨眠這種,一看就知道她經曆過很多不愉快的事。

沉默持續了一會,聞人聽雪鼓足勇氣把話題拉回春眠上,“既然春眠這麼可怕,是否能從源頭阻斷呢?”

江雨眠說道:“你還記得原著裡被豔鬼扔進水井裡的趕屍客麼?”

聞人聽雪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那就是春眠?”

江雨眠點頭,“那次瘟疫後,豔鬼收了一個徒弟,名叫小豆子,小時候住在沿海村莊,生父去世後母親帶著他改嫁,跟著商人來到羽朝定居,他和母親剛到羽朝落腳沒一個月,瘟疫就爆發了。”

“我也記得這段劇情,豔鬼對這個徒弟並不是

很滿意,說他天賦一般,撐死也就天人五品,隨手把他扔給了身邊的鬼將,那這樣說的話,小豆子的經曆豈不是和壁畫中那個少年一樣,難道那幅畫是預言?”

兩人對視,俱是察覺出濃濃的陰謀味道。

過了會,江雨眠說道:“是過去也是未來,是不斷會重複發生的事,也是在人為控製下必然會發生的事,我記得原著中講過,鬼道的天才都很特殊,必須要見過足夠多的死亡,一個生來幸福順遂的人內心充滿陽光和希望,是沒有辦法修鬼道的。”

聞人聽雪看了看腳下的大地,又看向那兩座合攏在一起的山,喃喃念道:“瘋了吧,這裡的人都是瘋子吧,我以為肉靈芝這種東西已經足夠刷新下限了,沒想到還有更瘋的,我們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裡啊......”

她坐在石頭上,呆呆地看著那座山,江雨眠擦乾手上的土,把聞人聽雪拽了起來。

她拽著聞人聽雪的手走到道路兩片的楊樹林裡,林子裡草木豐沃,江雨眠又開始蹲在地上挖坑,挖到深處的濕潤土壤後,她又撚起一點土嘗了嘗。

“味道淡一些,看來源頭是那座合攏的山。”

聞人聽雪心臟一跳,立刻問道:“那商枝......?”

江雨眠笑著看她一眼,“行了,彆總是一驚一乍的,與商枝身上的屍毒相比,春眠隻是個弟弟,能對商枝構成致命威脅的,絕對不是春眠。”

聞人聽雪鬆了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但她心裡還是著急的要命,江雨眠看出她的急躁,又說道:“商枝會一種神奇的龜息術,她要是閉氣的話可以在地底沉睡半年,半年的時間,如果我們兩個把這座山給鑿穿。”

聞人聽雪沮喪地的低下頭:“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放不下心。”

江雨眠說道:“那你還是冷靜一下吧,幕後主使者在暗處,說不定正在監視這座山,我們兩個不能貿然行動,現在我離開碧海潮生,身邊沒有天人境高手護衛,得夾著尾巴做人。”

聞人聽雪歎道:“小太歲,你落魄了。”

江雨眠一邊苦笑一邊搖頭,臉上有一絲無奈。

*

黑暗中,地上的積水越積越深,已經沒過成年人的膝蓋上方。

這裡猶如一座深井,而被困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成為瘟疫的起源。

商枝使用龜息法的話可以水裡和地底撐半年,半年的時間,足夠聞人聽雪和江雨眠這兩個地鬼巔峰的人鑿穿這座山,怎麼著也能將她救出來。

就是這裡的村民們活不成,遲早淹死在水裡慢慢爛掉。

常見過死屍的人都知道,屍體在水裡爛掉的時候特彆惡心,被困在山洞裡的人這麼多,搞不好屍體腐爛後整個山洞的水都是臭的,這裡的水又不流動,那畫面想想都可怕。

周圍都是一片哭聲。

那個小豆子的男孩和母親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小豆子哇哇直哭,“娘,我們會不會淹死?”

女人不說話,抱著小豆子默默

地哭,她哭聲不大,都是一些很低的嗚咽,一聲接一聲,聽的人心裡難受。

一堆漢子淌著水扛東西,爭取把落腳的地方堆得再高些,一個老頭上了年紀,滿頭白發,乾了會兒活就開始喘著粗氣,趟著水一步步來到商枝旁邊坐下,濕漉漉的褲腿兒往下淌著水,老頭在懷裡摸索著,掏出一個煙袋,卷了一根旱煙。

他看了眼商枝,把旱煙遞給了她。

“你面生啊,從外面來的?”

“是啊,正坐在茶館裡喝茶呢,一壺茶喝不到半杯就變了天。”

“那你小子命真不好,長這麼俊,娶媳婦沒有,家裡的香火彆斷了。”

商枝說道:“沒娶媳婦呢,一直是個光棍。”

老頭嘖了一聲,擦了把眼淚,啞著嗓子說道:“都是命啊。”

商枝接過旱煙,她在廢墟中撿了個火石,把旱煙點上後又遞給老頭,老頭搖搖手,“不用,我這還有。”

他又卷了一根,商枝幫他點上火,兩個人坐在石頭上抽起旱煙來。

商枝抽了口旱煙,心裡發悶,她知道這是一場陰謀,自己如果冒頭毀了彆人的布局肯定有風險,最好安靜貓著,一點都彆引人注意。

但她看了看手裡的旱煙,到底不忍心坐視不理一人獨活。

狠狠一咬牙後,她吐出個煙圈,對這個老頭說道:“不瞞您老人家,我是個有本事的人,本事不太大,但也能頂點用,你要是信我,就把人都喊過來,我擺個陣,給大夥找出條生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