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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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渡, 這位是誰啊?難道就是你從前跟我提過的那個?”
坐在時淺渡身邊的姐妹用肩膀懟了她一下,好奇地多看了談若兩眼。
她衝談若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袁小玫。”
談若心頭微微一跳。
原來, 時總會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提起他嗎?
心中沒來由的好一陣高興。
因為阿藝而起的不爽感也隨之消散了。
時總看中他, 而非彆人。
他客氣地點點頭,與袁小玫輕輕地握了下手。
“我是談若, 時總還跟你提起過我嗎?”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袁小玫勾住自家姐妹的肩膀,很親昵地賴在時淺渡身上。
她眼睛很亮, 上下打量了談若好幾眼。
“我們時總啊, 說你工作認真, 知識儲備豐富, 各方各面都相當周到, 而且原則性很強, 不像你們店裡某些男人, 賣.身賺錢還出來耀武揚威, 以為隻要上了床就是女人吃虧, 殊不知自己才是跟猴子一樣可笑的蠢蛋。”
時淺渡白她一眼:“你不要添油加醋,我沒罵的這麼難聽吧?”
“拜托, 你陰陽怪氣地噎人才是最要命的吧?”
袁小玫也毫不客氣地白了回去。
還在時淺渡頭上亂rua一氣, 弄亂了她的頭發。
談若心知時淺渡說的是誰,勾起唇角輕輕一笑。
他抬手, 幫她把有點亂的頭發捋了捋。
“不敢自誇多有原則,但像他們那樣背後議論, 我是肯定不會的。”
真有原則的話……
也不會來做這一行了,不是嗎?
他又回想起母親狠狠打自己的那一巴掌,想起了母親流著眼淚的模樣。
直到去世, 母親都一直很自責耽誤了他一輩子。
還有那些親戚朋友,他們窮的時候,當面誇他孝順,為了母親什麼都肯做;
可瞧見他那麼幾件充當門面的名牌時,又在背後罵他沒出息。
“哎喲,你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是去賣了,要不能賺來這麼多錢叫醫藥費嗎?”
“聽說整天陪女老板吃飯喝酒,還有些更下賤的呢!”
“但他傍上那些老板,以後是不是就有錢了?要是有事可以跟他借呀!”
沒什麼文化,又天性不算善良的七大姑八大姨,背後沒少嚼舌根。
捧高踩低、端起碗來罵娘……
早就是見怪不怪的了。
就連租房對門的阿姨,聽說他的工作性質之後,都會多看他兩眼。
越是被人戳脊梁骨,就越不應該放任自己。
他不想被那些人罵著,然後一點點地墮落下去。
所以,他更要抓住時總這樣的客戶。
絕對不能讓人把時總搶跑了。
“談若?”
袁小玫神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談若回過神:“抱歉,我剛才有點兒走神,袁小姐想說什麼?”
“我剛才是說,聽過你們時總的誇獎,再見到你的樣子,真想讓你長期扮演我男朋友,各方各面都面面俱到的,隨叫隨到,細心溫柔,人又這麼好看,肯定得羨慕死我那些朋友們!”
談若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淺渡。
他與那雙淡笑著的鳳眸對視一秒,又離開挪開了。
“袁小姐說笑了,你這樣優秀的女孩,怎麼會需要找人扮演男朋友呢?”
“嗐,渣男太多,花著你的錢還罵著你的人。”
袁小玫聳了聳肩膀,猛地灌了一口酒。
她隔著時淺渡,湊近了談若:“你真不考慮考慮?”
“行了,你彆喝那麼多。”
時淺渡熟稔地按著她的額頭,把人給按到了一邊去。
她拿走袁小玫的酒杯放到一旁,指了指談若。
“這算是我的搭檔了,你彆挖牆腳,過幾天的聚會我還指望他給我擋桃花呢。”
“姐姐,我也可以幫你擋桃花啊。”
阿藝看著他們聊了半天,一直圍繞著談若。
他插不上話,有點兒著急。
終於能插上話了,他連忙往時淺渡面前湊了湊。
可愛的小臉上露出笑意,還有一顆小虎牙。
“像姐姐這樣身份的人,偶爾換個年輕一些的也正常嘛。”他探頭上前,脖頸間的小鈴鐺輕輕地晃動,“而且,我可不像談若哥那麼古板的哦。”
小男生故意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讓人生氣都生不得。
說完,他還衝時淺渡wink了一下,可可愛愛。
不油膩也不招人煩,肯定是照著鏡子練習過無數遍了。
談若眼珠一轉,睨了阿藝一眼。
當著他的面挖牆腳?
還說他古板?
阿藝這是暗示時總他們可以有“夜間活動”吧。
他笑道:“時總可不是那種……”
就在這時,時淺渡用手指輕輕地勾了一下那隻小鈴鐺。
他仿佛在喧雜中聽見了鈴鐺的響聲。
落在沙發上的手指用力,在上面按出了幾個小坑。
時淺渡懶洋洋地笑著說:“還是算了,談若這樣挺好的,在商言商,不用摻和其他事情,可以一直良性地合作下去,省不少麻煩。”
談若緊張的心臟一點點地放鬆了。
還好,時總沒打算換彆人。
時總果然正經,時間精力都是投在工作上。
又或者……
隻是不想跟他們這種人有肉.體上的關係。
嫌臟都說不定呢。
他心中忽而有些不舒服。
唇角往上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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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若,你最近這半個多月的狀態不太好啊,總是看見你走神。”
領班在夜晚降臨之前,在換衣間跟談若隨意聊了幾句。
談若換了衣服,又用陰影稍微修飾了一下眉眼。
他按部就班地做完每一件事,沉默不語。
“你不是打算在三十歲之前攢筆錢離開這個行業嗎?要不是你夠拚,就你這不願意跟客人有半點親密接觸的性子,得攢多久才能攢到足夠的錢啊,咱們這工作也就是個青春飯,乾一天少一天,彆總是走神,加把勁兒。”
談若又沉默了幾秒。
“我知道,我會多注意的。”
領班說的不假。
他們這種工作,擦邊調情之類的總是更容易留下一些大客戶。
像他這樣的,隻能是平時花更多心思、用更多時間才行。
最近這段時間,他總是走神,想著時總會不會找他。
微信一響,總覺得是時總發來的。
可惜,時總已經小兩個月沒有找過他了。
自從那次在店裡跟阿藝聊天後,就一直沒見過面。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阿藝背著他去把時總挖走了?
他總是想起那個畫面。
漂亮的手指勾住小鈴鐺,輕輕地一撥。
銀色的鈴鐺在空中晃了又晃。
他還狀似不經意地問過阿藝,反被笑話了兩句。
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可愛男孩聳聳肩膀,跟他說:“前輩,你入行比我久,來來去去的事情還不知道嗎?時總那樣的大老板,換換人再正常不過了吧,可惜這次沒換我頭上。”
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他隻是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越活越回去了。
時總當然不可能永遠需要他。
可他不想失去時總這樣好的客戶。
所以,他會時不時地發消息給時總維係關係,問候一聲情況。
時總偶爾會回複,但都很簡短,隻說最近不在A城,要有一陣時間才能回來。
心中又隱隱燃起了期待。
夏日飛逝,步入深秋。
期待著期待著,轉眼就到現在了。
他看見時總的朋友圈,已經回到A城了。
但依然沒有聯係他。
“談若,那桌讓你過去呢。”
領班拍拍談若的肩膀,叫他打氣精神。
“好,我這就過去。”
談若點點頭,揚起柔和的笑意。
但看著有點兒公事公辦。
他這人模樣漂亮,溫溫柔柔的,沒有攻擊性。
尤其是那雙漂亮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總有一種水汪汪的朦朧感。
再加上情商高會聊天,打心底裡尊重人,一向很招人喜歡。
不出一小會兒,他就與人熟絡了起來。
三言兩語把幾個小姑娘逗得直笑。
“沒有喝的了,我去給你們再端來一些。”
他柔聲說完,轉身走向吧台。
不想,一抬眼卻撞見了那雙熟悉的鳳眸。
柔和的笑意還未褪去,就直接僵硬在臉上了。
他背脊微梗,怔怔地看著時淺渡。
大腦中一片空白。
某種隱秘的歡喜與恐懼同時竄出。
他的頭皮發麻,後背冷到輕微地打顫。
短暫的喜悅過後,他突然覺得害怕。
是那種……
被人抓包了一樣的尷尬與恐懼感。
他來不及思考,快步走到時淺渡面前。
“抱歉時總,我跟她們……”
“你道歉做什麼?”
時淺渡笑了笑,掃過去一眼。
她神色淡淡,沒當回事。
“……”
談若怔住。
是啊,他根本不用道歉。
因為這是他的工作。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
他似乎對時總有些好感。
所以,才會害怕被時總誤會,想要解釋。
他不知道過去怕阿藝搶走時總,是有關感情的占有欲還是什麼。
但他能確認,他生出“害怕”的情緒,是因為喜歡。
垂在身側的雙手,頓時有些不知道應該放在哪。
好在他性子淡定,呼吸兩次,沉下了心緒。
“時總,您今天有事嗎?”
“哦,是有個活動,有點兒臨時,剛才給你發消息你沒回複,我順路就過來看看。”時淺渡低頭回複了幾條消息,又抬頭笑著說,“你既然有事就先忙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是,剛才隻是幫朋友照顧她們一下。”
談若笑了笑,說得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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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感覺你……有點兒不在狀態?”
時淺渡坐上副駕駛,拉好安全帶。
談若的手指一頓,停了一秒,按下了車子的啟動鍵。
他彎彎唇角,開玩笑說:“可能是好久沒有陪時總您出來了,實力退化。”
時淺渡打了個嗬欠:“也是,快兩個月了。”
每天碰到的客戶層次性格都不一樣,許久不見了,難免會不習慣。
她沒有多想。
而談若抿了抿嘴唇,帶著笑意的眼眸垂下來,神色有些複雜。
他開車行駛在夜晚的馬路上,腦子裡發亂。
其實,他知道自己今天應該拒絕時總的。
既然已經發現了好感的苗頭,就不應該聽之任之。
對客戶有感情,可不是好事。
可當時在店裡,看到他期盼很多天的面容,根本想不了那麼多。
不由自主地,就開口推掉了其他客人。
他等時總,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一直在期待見面。
隻是,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發現自己對時總抱有應該存在的好感,他待在時總身邊,總是忍不住多看她兩眼,有些小小的走神。
這是非常不專業的做法。
都是不應該犯的錯誤。
不管是對時總有了感情,還是繼續陪時總出來,又或者是在工作期間的走神……
哪一個都是錯誤。
他自嘲地扯扯唇角。
車子在車庫中停穩。
兩人一同下車。
“說起來,我這兩天事忙,一直沒有叫阿姨來幫忙清掃。”
時淺渡見今天時間還早,便站在門外,指了指黑漆漆的彆墅。
她問:“不然你今天幫忙收拾一下?”
談若點點頭:“好,我去收拾。”
他有一次碰上客廳亂,幫忙收拾過一次。
彆墅裡其實不算多亂,打掃起來並不難。
他照顧母親多年,不管什麼家務事都信手拈來。
先是客廳、書房,接著是衛生間、浴室。
最後清掃到了最常用的那間臥室。
他推開門,就明晃晃地看見雙人大床上,放著一件深灰色的睡衣。
無疑是男士的。
他手指一緊。
時總沒有男朋友,他是知道的。
如果有男朋友,便不會需要他陪著出席各種場合了。
所以,時總真的是在需要帶男伴擋桃花時,就找他這個“有原則”的人,而有其他需要時……就再去找彆人來家裡嗎?
原來時總也是有這樣需要的啊。
隻是因為他不願意做那些,所以從來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時總不止會跟他一個人聯係。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是在與旁人調情。
他心中說不出的苦澀。
有那麼一瞬間,談若打破了自己一貫的原則,忍不住想——
如果他沒有那麼“清高”,這件睡衣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但他還是穩住自己的情緒,把他的工作儘善儘美地完成了。
他乾活利索,彆墅又不算特彆臟亂,十幾個房間很快就打掃乾淨了。
“時總,我收拾乾淨了。”
談若打理好一切,把拖把跟抹布之類的全都歸位。
他走下樓,沒有多說什麼,很規矩地徑直來到門口開始換鞋。
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麼差彆。
時淺渡正坐在沙發看手機。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踩著拖鞋來到玄關。
“今天辛苦你了,慢走。”
“不辛苦,對了,時總。”談若換好鞋,抬頭溫柔地笑說,“您回A城之後,也好久都沒有聯係我,是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
他頓了頓,摘下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看向時淺渡時目光流轉。
“您是找彆人了嗎?還是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您有什麼需求都可以說。”
兩人已經相熟了,時淺渡就跟他貧了兩句。
她不正經地調侃道:“什麼都能說?”
談若心頭一跳,不自覺想到了那件灰色的睡衣。
現在已經十一點四十了。
說實話,這是一個曖昧的時間。
他紅唇一翹,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笑意盈盈的面容與微微上揚的語調彆有幾分旖旎:“如果是時總的話,吩咐我做什麼都沒問題啊。”
話音未落,他瞧見時淺渡臉上的笑意漸漸地落下去一點兒。
他身上的溫度也隨之落下去一些。
“跟您開玩笑的,時總。”
他柔柔地笑彎了眉眼,沒有半點冒犯與逾距。
跟從前一樣“專業”。
隻是胸腔之內,酸澀不斷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