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時管局與結局4 少給我動手動腳。……(1 / 1)

第三百三十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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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 我是被人從小世界裡帶到這兒的任務目標?”

時淺渡擰起眉頭:“難道不是嗎?”

她上前一步, 盯著男人的臉,等他的後話。

這麼細細看起來,男人的面色比她剛來到這裡時,要蒼白一些。

他嘴唇微動, 想要說些什麼。

可下一秒, 時淺渡就脫離了那片純白之境。

她站在訓練場中,短短時間裡接觸了太多真真假假的信息, 頭腦有些亂。

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那男人不是某個小世界中的任務目標?

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們怎麼會打起來?

她被抹掉的記憶,必然是有人不想讓她記得, 所以她一直沒有透露出自己已經想起了一些事。

或許是那男人認為她不記得, 所以說謊騙她的吧。

“時姐!原來你在這兒啊~”

葉竹拎著一份飯,蹦跳小跑著來到時淺渡身邊。

他身後跟著幾個同部門的同事。

他把食盒在時淺渡眼前晃了晃:“難道姐姐是想給那幫新生上上實戰課?我們當年可是沒有這樣的待遇。”

同事也跟著附和:“是啊,我們可都想跟你取經呢。”

“當年時姐你百分百的任務完成率, 學院裡沒人不知道, 我當時就想, 我以後要是能有這水平,以後投胎肯定爽了, 順風順水快快樂樂的!”

時淺渡“嗐”了一聲:“投胎你也沒有記憶啊, 什麼都不知道, 投個好胎也沒意思。”

她接過食盒, 乾脆就坐在訓練場一旁, 開始吃飯。

葉竹嘟嘟嘴唇:“那不一樣嘛,投了好胎,就有足夠的錢跟人脈, 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也就更有機會再回到時管局任職了啊。”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成功這件事太具有偶然性了。有的人就適合在貧苦中努力求學讀書,給他衣食無憂的環境,反而可能就廢了;又或者正是貧困才讓人經曆了喪父喪母喪夫喪子一類的痛苦,這才能在痛苦中發憤圖強,順風順水卻可能讓這個人湮沒在平庸裡。”

時淺渡一邊吃東西一邊隨便發表想法,吃到甜點時,一連多吃了幾口。

她吃美了,臉上跟著揚起笑來:“當然了,也有一部分人,無論是碰上什麼樣的經曆,都不影響她成為實力拔尖的大佬。”

說到前面時,幾個後輩同事全都若有所思。

聽到她最後的話,葉竹輕笑:“比如時姐你自己,是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

時淺渡得意地挑挑唇角,在後輩額頭上戳了一下。

“話說回來,一個人最終的選擇啊……”她尾音拉長,英氣的眉宇皺巴起來,“跟他收到的善意和惡意有很大的關係吧。”

“怎麼忽然這麼說?”

“我覺得時管局的製度有一些弊端。”

時淺渡回想起自己的經曆,把最後一口飲料喝乾淨,放到一旁。

她擦擦唇角:“等我把手裡的事兒處理完,再說這個吧。”

“手裡的事兒?”葉竹坐在她身邊,雙臂抱住膝蓋,“我們能幫上忙嗎?”

“想幫我?”

“嗯!”

時淺渡看著眼睛亮晶晶點頭的男孩,扯起唇角笑了一聲。

她搖搖頭:“你們是幫不上忙了,什麼都彆管也彆沾邊就行了。”

葉竹又問:“很危險嗎?”

“危險麼……我沒覺得危險,隻是我自己就足夠處理了,彆人幫忙反而礙手礙腳的。”

時淺渡摸摸下巴,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吧。

越想越覺得,如果希望她死的人能打得過她,又怎麼需要通過穿行世界耗儘她的精神?

“你們幫不上我,但我覺得,有人應該能給我提供一些情報。”

遠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老袁就已經在時管局任職,是馬上就退休的老人了。

想想袁青的態度,她總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葉竹想了想:“你說的是袁哥嗎?”

“嗬,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嘛。”

時淺渡毫不吝嗇地誇獎一句,把空了大半的食盒收起來放到一邊兒。

她擦擦唇角:“我一會兒去跟他聊聊。”

“也、也稱不上什麼聰明啦。”葉竹被她誇得不好意思,搔了搔頭,“不過,袁哥他下午出任務去了,估計沒個幾天回不來吧。”

“……噢,這樣啊。”

時淺渡蹙蹙眉頭。

大多數人都是用身份匹配模式完成任務的,主世界與小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但每次任務也少說是幾天時間才會回來。

“什麼樣的任務?容易解決不?”

葉竹想了想,說:“之前袁哥失敗過一次,這是第二回了,總結經驗再去估計沒什麼問題了吧,可能大概八成……很快就能結束?”

“最好能能很快就結束。”

時淺渡歎了一聲。

她一向不喜歡拖遝,還想飯後稍微休息一會兒就去找老袁呢。

這下倒好,得等上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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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渡對那男人的話半信半疑。

在袁青沒有回到時管局的幾天裡,她把主世界中所有能去的地方都繞了一圈。

不管她找的多麼仔細,也沒能發現去“禁域”的路子。

不僅如此,她提起禁域一詞,同事們竟也是從未聽說過。

難道那真的是個為了囚禁那人而創造的小世界?

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主神忌憚至此啊。

主神更替,除非是殺了主神。

莫非是那男人擁有殺死主神的能力?

也不對啊,如果他真有這樣的力量,就不會被關進去了。

一個實力不如主神,卻被忌憚的人。

還不是被從小世界裡撈出來的,而是主世界的土著?

那他們兩個又為什麼會打鬥在一起呢?

如果不是任務對象,那沒道理啊。

難道是主世界那幫貴族看中了她的特殊體質,拿她做人體實驗,想研究永生?

不至於吧,雖然隻有主神能夠永生,但其他土著也有上千年壽命啊。

還有記憶碎片中的那個抱住了男人的短粗嬰兒手臂。

她記得男人被抱住的瞬間,眼底的陰沉瞬間變消散融化了,春水般蕩漾溫柔。

他有個孩子?

那麼,孩子又是誰的呢。

可彆告訴她,那是她的孩子,太嚇人了。

時淺渡把腦子裡現有的情報都寫在了屏幕上,一條一條地列出來。

可是她想破了頭,每次都好似有答案呼之欲出,但每次都在關鍵時刻溜走了,抓也抓不住。

總是覺得邏輯不通順,好像哪塊拚圖放錯了位置。

袁青出任務,等得她心中煩躁。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男人反而不出現了。

就好似那兩次對話都是她的幻覺一樣,男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哪兒也找不見他。

時淺渡一邊休整身體,一邊吃喝玩樂無所事事了幾天。

又一次回到屬於她的豪華宿舍,她脫下外套,猛地往沙發上一扔。

實在可惡,她覺得她馬上就能想通了。

可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再多給她一點情報,就一定能分析出一切。

她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

就在她煩躁地想打人時,往沙發上一坐,就沒入了純白的世界。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更是輕車熟路了。

她抬眼就瞧見了這個在回憶中被她捅過兩次的男人。

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不是因為純白的世界映襯,而是真的變得虛弱了。

就連紅潤的嘴唇,都有些失了血色。

她問:“你……這是怎麼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

男人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情況,反而燦爛地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略顯虛弱:“我的能力畢竟有限。”

這話或許是想讓時淺渡多多關心兩句,又或許真的隻是在陳述。

時淺渡沉默兩秒,輕笑了一聲:“那我們快問快答,免得讓你耗費太多氣力,弄得好像是我故意想要害你似的。”

男人一怔,柔和的眼底頓時露出了可憐巴巴的失望感。

可惜時淺渡全然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很快接上話茬。

“上次說到,你不是被人從小世界裡帶到主世界的,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男人一副受了氣的樣子垂下頭,好似在怪她就知道揪著他問問題,還不信他的話。

他搖搖頭:“如果你那麼認為,那就是思考方向錯了。”

“既然是這樣……”

時淺渡將手掌繃直,像刀一樣淩厲地刺去,抵上男人的胸腹。

她的目光銳利,臉上反而帶著笑:“那你說說,我為什麼會捅你刀子?為什麼會殺你兩次?”

那一瞬,男人睜大了雙眼。

他頭皮發麻,一種隱隱的興奮從心頭竄起,同時也徒增一抹擔憂。

“你可不止殺我兩次,你……隻記得你捅我刀子麼?”

他伸手,卻因為鎖鏈的束縛,沒法隨意動作。

手指在觸碰到時淺渡之前,被她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時淺渡扯了下唇角:“我還應該記得什麼?”

手掌抓了個空,男人面上劃過一絲失落。

他失了血色的嘴唇蠕動兩下,眼眶發紅地湊到她的耳畔。

“你不記得我們那些……?”

他看起來那麼可憐,好像隨時能落下眼淚來。

時淺渡不可否認,她心中軟下了一瞬。

可下一秒,她迅雷般一把死死鉗製住了男人細瘦脆弱的脖頸。

掌心貼著那光滑的皮膚,能感受到動脈一下下的跳動。

“少給我動手動腳。”

“咳……”

男人不輕不重地咳了兩聲。

臉色更見蒼白了。

他勉強道:“如果我真是你的任務目標,你是不是就會對我好了?”

“嗬,那也要看你是天生滿口謊話的壞種,還是有救的人。”

時淺渡壓低嗓音,言語中一股威脅之意。

“天生壞種……就連你也……”

男人布滿血絲的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痛苦接踵而至。

柔美的眉眼又很快軟了下去。

“還是那時好,你跟我一樣孤零零一個人,就算身邊有那麼多人來來回回,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你,沒有人真的希望你能活著,也沒有人能理解你,他們都希望你死,想殺你的人,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你說,不了解你的過去,就沒資格評判你的現在。”他柔聲說著,眼眶裡漸漸浮出了水光,紅著眼湊近了時淺渡,一字一頓,“隻有我能理解你。”

唔,這確實是她記得的話。

“可是你現在變了。”

時淺渡揚了揚眉梢,終於鬆開了手:“聽你這麼說,我以前好像很壞啊,那你覺得我現在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我以為結果是好的,但我或許想錯了。”

男人被掐得臉色發紅,低低地喘了幾聲,胸腔浮動。

他泫然欲泣,苦澀地牽起唇角,又倔強地說:“你會後悔這麼對我的。”

“嘁,這輩子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後悔呢,那就等你的指教了。”

時淺渡輕笑,盯著那張失落的臉,故意拍了拍那隻並未沾上半點汙漬的手。

看到男人一副受傷的樣子,更滿意地露出笑意。

連裝帶蒙地威脅她?

開什麼玩笑。

“你如果再跟我演戲,知道實情卻不跟我說,我不介意再殺你一次。”

男人睫毛顫動。

垂頭之時,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這次再殺他,他就真死透了啊。

時淺渡不是最吃這一套了麼,怎麼一點兒也不給他好臉色?

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些,手指緩緩地握緊了。

他沒抬頭,就那麼低著腦袋。

“你為什麼對你的任務目標那麼好?為什麼願意救他們?”

時淺渡一時間思緒萬千,又很快穩住了。

總是感覺,這個人似乎知道她在“受罰”期間所有的事似的。

她反問:“如果你發現,眾人眼裡十惡不赦的壞人,過去隻是一個可憐到不能再可憐的人……就算是抱著殺人的目的過去,難道不會在動手時猶豫,難道不會救他們嗎?“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

半晌,衝時淺渡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嗓音柔潤:“我會殺了他們哦。”

又輕又柔的聲音,此時卻叫人毛骨悚然,就連好看的笑容都透出了幾分詭異。

過去那幾次見面,他總是溫溫柔柔的,好似一碰就碎。

如今紅著眼說著狠話,竟是有些難以分清,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時淺渡看他片刻,散漫地哼笑一聲。

好吧,她承認,他們確實有時候挺像的。

就比如,他們笑得越燦爛,說的話就越狠,做的事就越絕。

她沒接話茬,轉而說道:“我上次有事忘了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既然知道主世界中那麼多外人不知道的事,那我問你,過去有沒有人做過人體實驗?”

“……”

男人很意外,眼睛睜大了一點兒。

他低喃:“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他似乎總是能想起從前的什麼事,短暫地陷入某些回憶中。

沉默一陣之後,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麼,答案是,沒有。”

時淺渡擰了下眉頭。

她盯著男人多看了幾眼。

“多信你一次。”

她轉身想走,長靴踏出一片漣漪,突然反應過來,她想走還走不了。

“你想離開嗎?”

男人了然,衝她伸出手掌。

鎖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離開前,抱我一下好嗎?”他溫聲說,“就像從前一樣。”

時淺渡一頓,像從前那樣抱他?

她才不記得自己做過。

“讓我離開。”

男人沒動,繼續用那雙紅撲撲地桃花眼倔強地盯著她。

眼眶還有越來越紅的趨勢。

“……”

時淺渡真想推推眼鏡,自然地避開一下,可惜她沒有眼鏡。

到底是跟誰學的、怎麼知道她對這種表情最沒抵抗力啊!

兩人僵持住了。

就在男人以為她要上前擁抱的時候,時淺渡彎腰在他面前,頓住了動作。

“對了,我記得你上次說,是主神殺了你的母親,這又是怎麼回事?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一說,或許我能幫上你的忙呢。”

男人臉上期待的笑容漸漸落下,消失不見了。

他的呼吸在不經意間變得粗重了些,像是被引發了不好的回憶。

停頓了好一陣,才終於抬頭看向時淺渡。

半長的發柔順地散落著,隨著他的動作,掃過那張柔美無暇的姣好面容。

“人們都以為,新生的孩子沒有記憶,至今他都以為我一無所知。”他語氣平淡而柔和的敘述,安靜得要命,“可惜他們錯了,我能調取出那段畫面來,我從小就知道那人是怎麼在我出生時、在我的面前逼我母親自殺的。”

他的唇角一直擒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但笑意盈盈的眼底不自覺摻雜了淒清之感。

一切仇恨與厭惡都掩蓋在了那張保持笑容的面具之下。

“他全知全能,就連未來的事都能提前知道。”

“我過去一直不相信,覺得他隻是找個借口殺了我母親罷了。”

說到這兒,他掀起眼皮,直直地與時淺渡對視。

“但是現在,我相信了。”

時淺渡心頭一跳。

她記得,這人好像是說過什麼“那人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殺錯人了”。

所以,主神想殺的人應該是她,但錯殺了他的母親?

這還不是血海深仇?!

可男人的表情,真是不像跟她有仇。

一丁點兒恨意和埋怨都沒有,反而一如既往地繾綣。

那眼神,黏的要拉出絲兒來似的。

“我上次隻是提了一句,你竟然一直記得。”他眼中重新染上了溫度,眉眼彎彎,“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吧。”

時淺渡眯起雙眼:“你母親被錯殺,而應該被殺的是我,正常人怎麼都會對我有所怨恨吧,覺得當時死的如果是我就好了……可你這個反應,看著真是可疑啊。”

“殺我母親的又不是你,我為什麼怨恨你呢?”男人平靜地開口,“況且,是我——”

說到一半的話,被他掐滅在嗓子眼裡。

抿抿嘴唇後,他鬆了口氣,又似是想起什麼,溫柔地翹起了嘴角。

笑得異常柔和。

他停頓片刻後,輕聲說:“有些事情我說出口就會死,如果你夠聰明,現在你知道那麼多事情了,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時淺渡“唔”了一聲,腦子還是有些亂。

這要是說沒想明白,繼續逼問他,豈不是就是說她不夠聰明?

切,這個男人,這不是故意堵她的話麼。

“對於你母親的事,我聽了很抱歉,想來你心裡是很痛苦的吧。你不因此怨我,倒還算你有點兒理智,是個明事理的人。”

時淺渡能看得出,男人在說起母親時,表情雖淡,但背後的痛苦是真的。

她上前,第一次頗為柔和地揉了揉男人的頭發。

“如果你真的從未害過我,看在你跟我說了這麼多的面子上……到時候我幫你報仇,怎麼樣?”

男人微微發怔,任憑她隨意在腦袋上蹂.躪。

漂亮的桃花眼注視著眼前人,說不出的歡喜眷戀。

“我知道你肯定會的。”他柔聲開口,“主神全知全能,自然是不會出錯。”

他第一次正正經經地稱呼“主神”,聲音那麼溫柔。

溫柔得能叫人莫名打個冷戰。

時淺渡深深地看他一眼,又掃過男人蒼白的面色。

他與往常一樣,眉眼婉柔地笑著,但臉上透著疲倦。

有些發絲被薄薄的冷汗浸濕,貼在額側。

看來這穿行世界的能力真的很消耗他的精神與體力。

“行了,看你自己都這樣虛弱了,還不讓我離開?”她象征性地幫男人理了下略顯淩亂的頭發,“彆到時候仇還沒報,你自己先死了。”

“不會的,你不用擔心我。”

男人衝時淺渡擺擺手,下一刻,純白的世界中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又恢複了從前的模樣,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沒有聲音,沒有人氣。

一個人沒入了無儘的純白虛空裡。

那副光潔貌美的面容上漾起笑意。

唇角的弧度擴大,顯得越發柔順無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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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渡回到豪華宿舍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

她打開屏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條條地重新列了一遍。

關於她的記憶,關於那個男人,還有袁青他們那幫前輩對她恐懼的態度……

心頭好似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了。

可就是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特麼難受了。

她敲了敲腦袋。

就在這時,收到了局裡統一的自動提示。

袁青順利完成任務,已回到主世界。

時淺渡的眼睛亮了起來,立刻挑起沙發上的外套,一邊穿上一邊大步往外走。

她肯定自己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就差那麼臨門一腳。

隻要再給她一點點的提示就足夠了!

於是,袁青剛剛走進醫療中心的大門,就被她堵住了路。

“你這是……”

袁青被時淺渡火急火燎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本能地後退。

“老袁,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怕我?”

時淺渡抓住他的手腕,盯著他,不讓人有半點逃脫的機會。

她認真起來,那雙鳳眸是很可怕的。

袁青下意識地躲避視線,額頭上浮出了冷汗。

他說:“我沒怕你,我這剛做完任務,你讓我體檢,行不行?”

“不行,我要的就是一個你怕我的理由,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時淺渡的臉色沉了下來,更叫人害怕了,“一句解釋都不能說嗎?”

“我真沒怕你,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袁青的鬢角染上了汗水。

他板起了臉:“做完任務不體檢是很危險的,你非要這樣嗎?”

醫療主任聽見兩人的聲音,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他看出氣氛不對,當和事佬道:“哎呀,都是老同事了,有什麼可吵的呀?時姐,時姐,你先讓老袁做體檢,以防萬一嘛。”

時淺渡不忘白過去一眼:“誰是你時姐,不是說過差輩兒呢嗎?”

“是是是,小時,這樣總行了吧?”主任繼續勸,“有什麼事咱心平氣和坐下來聊嘛,是不是?”

“我就問老袁一句話。”

時淺渡站在原地沒動,但攥著袁青手腕的力氣放輕了些。

她聲音平和,緩緩地一字字說地特彆清晰:“我隻想問,為什麼你們那幾屆人都怕我,為什麼你會跟葉竹說,我隻愛我自己。”

袁青的瞳孔微縮。

他實在沒想到,時淺渡聽見了他壓低聲音的“壞話”。

有什麼記憶從腦子裡一閃而過,他抖了一下。

時淺渡就是隻愛她自己。

無論到什麼時候,他都很難改變自己的看法。

袁青對自己背地裡說的壞話不解釋也不推卸。

他隻是面色凝重的思考了幾秒,終是歎了一聲,無奈地開口。

“可我如果說出來,就會死。”

時淺渡動作微頓。

這個說法,倒是跟那個男人說的一樣。

看來,兩人都不是哄騙她,是真的因為某個“契約”而不能說出口。

“老袁,我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你可以側面告訴我一點兒,不用說的太直白,其他的我自己會去想。”時淺渡鬆開抓著袁青的手,幫他拍了拍皺巴的衣料,“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可能說,我有的事實在是想不明白,就隻能去找主神當面問清楚了。”

她此時話語平穩,悠哉悠哉的,就更方才認真的樣子隻是個錯覺。

薄薄的唇輕飄飄地往上翹起來。

她笑了笑。

“你應該是知道我的,要是我真的生氣了,絕對會把主世界鬨得一團亂,所有人……”

她湊到袁青的耳旁,壓低嗓音:“都不會好過的。”

袁青渾身都僵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嘴唇開始打顫。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控製不住地往後躲了兩步。

努力平穩了十餘秒的時間,才恢複了些。

“就這麼說吧。”他避開時淺渡的視線,斷斷續續地艱難開口,“如果你被一個人反複折磨,異常殘忍地殺死了很多很多次,你也會怕的。”

“……”

時淺渡頓時覺得心口直疼,不打麻藥被當做實驗體的記憶翻湧起來。

即便隻是很短暫的一段記憶,幻覺般的疼痛卻讓她倒抽一口氣。

她的呼吸也開始粗重了。

四周的一切都模糊又清晰,時間變得緩慢。

有一種迷幻又暈眩的感覺竄進腦海。

她有了一個猜想。

大概是幾乎等同於真相的猜想。

這個很容易證實,隻要——

她沒有回話,立刻動身,不出一分鐘就來到了時管局的資料室,用關鍵詞在萬千小世界中搜查某個具體內容。

輸入“未來世界”、“山穀”、“研究中心”幾個字,很快就找到了一幅資料圖。

圖片中,是一座坐落在山間的高科技研究中心,而懸崖之下,是一個深深的山穀。

跟她“夢境”中的山穀一模一樣。

隻是,這個山穀中沒有堆積成丘的遺骸。

時淺渡停在空中的手指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她呼吸緊促,喉嚨發哽地吞咽了下。

一切都明了了。

她明白了。

為什麼她從小在時管局長大,每一年的記憶都沒有缺失,卻莫名多出了一些無比真實的片段,為什麼身為前輩的同事尊敬她卻也懼怕她,為什麼記憶裡會出現孩子抱住男人手臂的畫面、會有強迫彆人親手解剖自己兒子的場景……

那些“夢境”不是假的,是真實存在過的,但也不是她被“抹去”了記憶。

而是,那些記憶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她的頭腦中。

她是從小在時管局長大沒錯。

她輕輕鬆鬆地融入主世界的生活,受時管局局長的照拂逐漸成長。

她接受時空管理學院的教育,一件件地完成任務,受人追捧。

所以,“她時淺渡在時管局出生”這件事,板上釘釘一樣深深地刻在她的頭腦中,成了無需思考就毋庸置疑的事實。

她所做的思考,都是基於這個前提的。

她太堅信自己的身份了,所以才總是有一塊拚圖錯了位,一直沒能把邏輯捋通順。

原來,從根本上就錯了。

她把一切的猜想與推斷,都建立在了完全錯誤的基礎上。

嗬,還真是。

那個男人還真是沒騙她。

他是主世界的土著。

而兩人纏鬥的畫面,不是“時淺渡”任務成功殺死了他,而是他任務失敗被“時淺渡”殺死。

被人從小世界中帶到主世界的任務目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