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出賣的小喪屍2(1 / 1)

第五十八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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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喪屍雙手捧著裝晶體的小袋子, 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時淺渡。

他還是有些怕人類,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無意識的恐懼縈繞在心頭,讓他的動作微微僵硬, 表情也怯生生的。

“我吃飽了,剩下的留給你。”

其實他沒有吃飽,看向一塊塊晶體時, 眼睛依然在放光。

“人類不吃晶體,你吃吧。”時淺渡伸手摸摸他的頭,他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躲開時淺渡的手後, 言玨才發現對方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反應太大了,蒼白的小臉上透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窘迫。

這個人類的力氣太大了,他剛才毫無還手之力,他也是害怕才會躲開的呀。

也不能全怪他吧。

他眨眨眼睛,把手裡的袋子收回:“你真的……不吃嗎?”

人類不吃這些啊,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真的。”時淺渡回道。

她見小喪屍本能地害怕她,便沒趣地收回手,自己靠著樹乾坐穩, 打開係統自帶地地圖,看看這附近的情況。

附近最大的城鎮,就是以研究中心為主體的這個鎮子,這四周被很大一片森林環繞著, 對於研究中心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天然的屏障, 不容易讓外來的人類穿過森林來到城鎮上。

她跟言玨都是研究中心想綁的人,城鎮裡又被眾多低階喪屍攻擊,她自然不會久留在這裡。

剩下的, 離他們最近的城鎮……也要有上百公裡。

她腳程快,可言玨看起來身體不太好,又沒有交通工具,夜行上百公裡不太現實。

嗯……他們需要一輛汽車。

“唔,好飽。”

言玨很快就吃完了剩下的食物,伸出蒼白的手,也不知道避諱彆人,撩起破破爛爛的上衣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滿足地喟歎出聲。

不算太好吃,但總歸是吃飽了。

好在旁邊的人類聞起來很香,讓他吃的蠻開心的。

他坐在時淺渡身旁,姿勢很乖巧,雙臂抱著膝蓋,把小腦袋偷偷地往她身邊湊。

真的好香。

這是他聞到過最好吃的人類。

好想咬她一口。

低階喪屍喜歡食人血肉,而高階喪屍則更喜歡可以補充能量的晶體,很少會對血肉那種隻為飽腹的低級食物感興趣。

而他此時,竟是對著人類裸/露在外的胳膊吞了吞口水。

嘶……

他擦擦唇角,發現時淺渡在看他,連忙縮了縮脖子。

呀。

人類不會發現他想吃人的心思了吧?

可惜他打不過這個人類。

不然……

想想眼前的美味落入自己口中,他就饞得心裡直發癢。

身旁的人吃完的時候,時淺渡也大致規劃好了他們的路線——比費郡是一片破敗的城鎮,有一大半已經被各種植物、動物所侵蝕占領,是附近最大的三教九流聚集地,不管是傭兵、異能者、變異獸還是有智慧的喪屍,都經常出沒在那邊。

所謂富貴險中求,很多人類明知那裡危險,依然願意放手一搏。

這種環境對於想要安穩的普通人來說,是絕對的噩夢,但時淺渡喜歡這種環境。

“我還有件事要做,你在這裡等一下我,不要亂跑,明白了嗎?”

她起身對小喪屍說道。

小喪屍立刻跟著她站起來,張張口,欲言又止,最終聽話地點點頭。

他眼睛裡很乾淨,幾乎沒有雜質,不像是心懷鬼胎的樣子。

時淺渡想,姑且忽略他剛剛詭異的沉默吧。

諒他也不敢逃跑。

當然如果逃跑的話……她扯扯嘴角,盯著言玨露出一個涼涼的笑容。

言玨被她的眼神嚇到,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這個人類的眼神好嚇人啊。

難道終於要露出真面目,要殺他了嗎?

他緊巴巴地望著時淺渡,眼裡顫顫巍巍的有些懼意。

時淺渡拍拍他的頭,轉身消失在原地。

她要去城鎮裡順一輛汽車出來。

這年頭,擁有汽車的人不少,但汽油是稀缺資源,已經貴出天價,能開得起汽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大多數車都是丟在路旁或者車庫裡積灰而已,想順輛車太容易了。

人類離開了。

言玨站在原地觀望了好一陣,左看看,右看看,確認四周沒有任何活物、人類也沒有躲在哪裡觀察他之後,立刻用身上的破爛一樣的鬥篷把自己的臉蒙住,小心翼翼地逃跑了。

那個人類給他找吃的,他很開心。

可他打不過呀!

人類喜怒無常,剛才還和和氣氣的,下一秒就可能變得凶巴巴的,留在那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殺死了,他必須得跑。

要離開這裡、遠離人類。

食物什麼的……嗯,他自己一定也可以找叭。

夜晚的森林中,少有人類闖入。

他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一口氣在黑暗中跑了幾公裡才停下,背靠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上停了下來。

因為被關在實驗室中將近一年的時間,他除了吃東西,整日被綁在實驗台上,幾乎沒有任何活動,所以身體機能有點退化,手腳笨笨的,沒有從前靈活。

森林裡的小道地面不平,常有石頭和樹枝、樹根凸出來,一不小心就會被它們絆倒。

他跌跌撞撞地小跑著,腳下又一次絆到了突出地面的蒼老樹根,一個沒站穩向前摔倒在地膝蓋狠狠地磕在一塊鋒利的石頭上,溫熱的鮮血立刻汩汩地流了一地。

小臂和胳膊肘也搓在地面上,蹭掉了一大片皮,火燎燎的疼極了。

好痛。

他從地上爬起來,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為什麼地面這麼不平、這麼難走啊。

他已經儘可能地注意腳下了,但還是摔倒了五六次,每次都磕得好疼。

好在高階喪屍的恢複能力很強,他又剛吃飽飯,傷口不出幾秒就全部愈合。

火燎燎的痛感也隨著傷口的愈合而逐漸消退。

他鼓鼓唇,蹭去眼角那一點點濕潤,站起來繼續跑。

又跑了大概十分鐘時間,他在一棵巨樹前面停下。

離剛才的位置已經很遠了,人類應該不會發現他在這裡的吧。

他拍拍胸脯,大眼睛往黑暗中望了幾眼,確認沒有人追來附近,才敢放心地坐到地上休息。

那個人類比他強大,讓他總是有一種不安全感。

而現在逃跑了,心裡卻也有些彆扭。

他呆呆地看著月亮,心想,以後應該再也不會遇見給他找食物的人類了吧,也不會再有……聞起來那麼好吃的人類。

嗚……一想到那個味道,他的饞蟲又被勾了起來,嘶哈嘶哈地要流口水。

這時,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言玨。”

小喪屍嚇得立刻坐直了身子,雙眼循聲望去,漆黑的眼睛眨呀眨的。在看到時淺渡從密林深處走出來時,他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這個人類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而且還知道他的名字!

他擅自逃跑,沒有聽話,人類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打他殺他呀……?

心有擔憂,他掀起眼皮,怯生生地望著時淺渡,似乎很是心虛。

這傻乎乎的小家夥,竟然還知道心虛。

時淺渡眯起雙眼,一步步走向言玨,把他往後害怕地縮肩膀、咬嘴唇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裡,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也很可愛。

她一掌按在言玨身後的樹乾上,俯身看著他。

月光在她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黑影將言玨遮在其中。

“為什麼不聽話,擅自逃跑?”

小喪屍被她嚇到,“我我我……”了個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大概是看時淺渡的表情越來越不善,他才哭喪著臉顫巍巍地道:“嗚……我怕你殺我,你不要殺我……”

他是真的怕人類會殺掉他,所以說得十分真實情感,彆提多惹人憐愛。

他想,他怎麼這麼倒黴呀,摔倒那麼多次,就是為了偷偷逃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抓住了,接下來可能就要被人類挖掉晶體死掉了……

啊!

他心中驚呼。

人類剛剛好心地給他食物,不會是為了讓他把他的喪屍晶體養的更飽滿、更富能量一些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一雙黢黑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懼,仿佛在看著一隻可怖的怪物。

她看起來有那麼嚇人嗎?

小喪屍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

時淺渡不知道言玨心中所想,輕哼道:“要殺你早就殺了,還用等到現在?”

不殺他……?

那、那人類要做什麼啊。

小喪屍滿心狐疑,沒說話,隻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本能地用雙手捂住了胸口,護著儲存有晶體的心臟——晶體就是他們喪屍的生命之源,如果晶體被剝離,不出幾秒就會死去。

這小家夥……為什麼要擺出一副被欺辱的小媳婦模樣???

時淺渡看他捂著胸口往後縮,知道他是真的害怕,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

算了算了,畢竟是個自我意識退化的小傻子,她跟一個傻乎乎的小喪屍較什麼勁啊。

“起來,跟我來吧,我不殺你。”

言玨不安地看著她,依然沒敢上前。

細軟的眉頭皺起來一點,似乎還在糾結。

時淺渡微微一頓,又道:“我每天都給你找吃的。”

這個誘餌非常管用,言玨的眼裡終於亮了起來,期待和歡喜壓過恐懼和猶疑。

他小心地開口問道:“你,說話算話嗎?”

“那當然,我有必要騙你嗎?”時淺渡問。

言玨眨眨眼,懵懵懂懂地想,好像是沒必要。

這個人類比他強,不管想做什麼,他都不是對手、反抗不了。

他嘟嘟唇,嘀咕道:“沒必要。”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善罷甘休,倔強地望著時淺渡道:“你,你得保證。”

還知道保證這一說呢,看來小喪屍沒有傻得徹底。

時淺渡輕笑一聲,連哄帶騙地說道:“我保證不傷害你,這樣可以嗎,小喪屍。”

言玨鼓鼓唇,終於點點頭:“嗯,可以。”

時淺渡衝他伸出手:“走吧。”

言玨呆呆得看著她,又低頭看看她的手。

眼前這隻手修長漂亮,白皙乾淨,沒有一絲汙漬。

而他的……

之前撕裂那隻變異獸時,手上沾了不少血跡;剛剛一路上摔倒好幾次,有泥漬深深地藏進指甲縫裡,手掌心也沾了不少微微濕潤的泥土。

人類的手真乾淨,不像他的。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有點羨慕。

他沒有立刻把手遞過去,而是將自己的手在破舊的衣服上又蹭又擦,有些固執得擦得乾乾淨淨後,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進時淺渡的掌心。

看到兩隻乾乾淨淨的手重疊在一起,他喜滋滋地揚起笑容,搖頭晃腦地站起了身。

嘖,這小喪屍,怎麼這麼容易開心啊。

時淺渡好笑地掃過他笑得天真的臉龐,也跟著彎彎唇角。

言玨變成喪屍之前,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經常主動攬下力所能及的重活。

這導致他雖然年紀不大,手指肚和掌心卻磨出一層薄薄的繭子。

時淺渡牽著他,往停車的地方走。

森林深處隻有一條羊腸小道,車子開不進來,就隻能停在外圍。

她夜間視力很好,每次都能準確地繞過地上的障礙物。

月光灑下,在眼前的小路上灑去一片銀輝。

此時正值夏天,一陣陣的蟬鳴在耳畔此起彼伏地叫著。

小喪屍一路跟著時淺渡的腳步走,雖然腿腳還是有點笨拙,卻從沒被絆倒過,唯有一次腳尖磕在石頭上,往前絆了一跤,額頭一下子磕在時淺渡的肩膀上。

“啊!”他磕上去的時候痛呼。

這個人類也非常瘦弱,肩膀上的骨頭非常突出,磕得他好疼。

他眼角擠出一點生理性的眼淚,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時淺渡的衣裳。

接著,就被竄入鼻息間的濃濃香甜氣息所吸引,疼痛都被丟到了腦後。

好想吃。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在時淺渡脖頸上。

其實他更想咬一口,但他怕被打。

溫熱濕濡的觸感在脖頸上一閃而過。

時淺渡動作一頓,回頭挑起眉頭看著言玨:“你乾什麼?”

小喪屍什麼都不懂,隻是想吃東西。

見時淺渡這副表情,他有些不知所措,抿著唇往後縮了一點。

“唔……不乾什麼呀。”

他不敢說,自己是想吃她的血肉和身體。

然而這麼說,似乎太沒有說服力了。

他被時淺渡逼得後退兩步,灰撲撲身上唯一乾淨地那雙手,死死地攪弄著自己臟兮兮的衣擺。

“你好香,甜甜的,所以我忍不住就……”

話說到一半他就停頓住,掀起眼皮怯生生地望著時淺渡。

這小喪屍還是怕她。

……但怕她還敢這麼做!

時淺渡又氣又好笑,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方方正正的草莓瑞士糖——自從經曆過沒有瑞士糖的小世界後,她總會提前在係統自帶的小空間裡準備一些,隨時取用。

“是這個的味道吧,想吃嗎?”

在現在的小世界裡,糖果也已經是奢侈品。

像她手上這樣完完整整、乾乾淨淨的糖果更是少見。

言玨微微一怔,看著她手上包著鮮豔紙皮的糖果,靈敏異常的鼻子動了動。

哇,這個小方塊,跟人類身上晶體的味道一樣誒!

他立刻快速地點點頭:“想吃。”

說完,白白淨淨的雙手在捧在身前,等著投喂。

時淺渡把瑞士糖放在他手心:“吃吧,下次不許隨便舔了,不僅對我不行,對彆人也不行。”

小小年紀,上來就舔彆人脖子,成何體統。

言玨聽話地點點頭,歡歡喜喜地拿起糖塊就要往嘴裡丟。

他想,他不會舔彆人的,隻可能……

一口咬下去。

“喂,你沒剝糖紙。”時淺渡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手,把他指間的糖拿回來,“你看著,這個要剝開的,不能直接吃。”

這小喪屍,難道以為這個跟晶體一樣,可以直接入口嗎?

她在言玨面前撥開糖紙,露出裡面淡粉色的方形糖塊,遞了過去:“喏,這樣才能吃。”

言玨一直微張著小口,好像第一次看到似的。

他把糖果扔到自己嘴裡,牙齒咀嚼幾下,就有甜甜的味道在口中炸開。

好香甜啊。

他開心得雙眼都眯了起來。

不過……沒有這個人類身上的味道純正。

他一邊跟著時淺渡往前走,一邊悄悄地瞥瞥她的側臉。

忽然覺得人類長得很好看。

睫毛卷翹,鼻梁很高,下顎線條流暢,唇畔總是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笑容看起來不太正經,但是十分好看。

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兩人走了約莫十分鐘,終於找到了時淺渡停在森林外圍的SUV。

這車底座高,視野好,空間大,是個很好的交通工具。

“上車。”時淺渡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在看到言玨臟兮兮的衣服時,頓了頓,“把衣服拍打乾淨,彆把車座位弄臟了。”

這個人類嫌棄他臟。

言玨有點委屈地嘟嘟唇,明明他也不願意這樣臟臟的啊。

他用手一下下拍打在衣服上,拍落了不少塵土,然後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時淺渡。

時淺渡覺得,還是有點臟。

小喪屍身上穿著染了血的白衣,這似乎是研究中心裡統一給“試驗品”穿的,外面披著一件有不少褶子的大外套,寬大的帽子墜在身後。

幾件衣服上面都沾了不少泥土,好像在土地裡撒歡過似的。

除了衣裳,小喪屍的頭發和身上也不太乾淨,最好還是去洗個澡。

“算了,上車吧,找個地方給你洗澡乾淨。”時淺渡說著,率先上了車。

啊,洗乾淨!

言玨眼睛一亮,他正好想洗乾淨呢。

人類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他學著時淺渡的樣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一屁股坐了上去。

頭腦裡沒什麼記憶,隻覺得自己是第一次坐車,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對車裡的一切都很好奇,摸摸這兒、碰碰那兒的,動作小心,看起來很可愛。

盛夏的夜晚也沒涼快到哪去,尤其是車裡,不開車窗簡直要悶死。

他們開著車窗,穿過森林中最寬的一條道路。

有不少喪屍或變異獸潛伏在叢林中,聽到聲音全都隱隱約約地冒出頭,想要捕獲自己的獵物。然而,他們感受到高階喪屍的存在時,又把自己縮了回去——他們不知道那隻高階喪屍此時呆呆傻傻的,也不是有意識地避開,隻是出於本能地對高階喪屍的存在感到懼怕。

所以,一路上暢通無阻。

言玨在車子裡好奇半天之後,終於玩累了,老老實實地並腿坐在座位上。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人類,你有名字嗎?”

人類知道他叫言玨,卻沒有告訴他名字。

“時淺渡。”

時淺渡報上自己的名字,從餘光裡看到小喪屍呆頭呆腦地歪歪頭,蒼白蒼白的小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似乎在努力反應這三個字應該是哪三個,模樣可愛得過分了。

她不由得笑,主動解釋道:“時間的時,深淺的淺,擺渡的渡,之前認識我的人……都喜歡叫我阿時。”

“阿時……”

言玨緩緩地念了一遍,小腿在座位上擺動兩下。

“年年。”他忽然道。

“什麼?”時淺渡沒懂,快速瞥他一眼。

“我好像叫年年。”言玨沒什麼記憶,但莫名就是這麼覺得,“有人這麼叫我,但……但我想不起來是誰了。”

他並沒有努力回想,隻是望著空中的圓月,微微發了一會兒呆。

“年年。”時淺渡重複一遍,“可以,比你本名好記。”

言玨被她的聲音拉回現實,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你叫的好聽。”

他喜歡人類……不,喜歡阿時這麼叫他。

還未穿行過正片森林,便有潺潺的水流聲越來越近。

很快,兩人就看到了一條小溪。

時淺渡沒有多想,反倒是言玨拍拍她的手臂,指向不遠處的小溪,臉上露出一種很天真的喜悅,說道:“有水,有水,可以洗澡了。”

見車子沒有停下,他搖了搖時淺渡的胳膊,有點著急:“停下,有水。”

時淺渡開車到小溪附近,停車。

既然這小鬼喜歡在小溪裡洗澡,那就在這吧,反正大夏天的也不冷,還能省她一個晶體呢。

車子剛一停,言玨就搶著要下車。

可他不知道怎麼開車門,推了好幾下也沒有推開,實在不開心了,他高高舉起手臂,眼看著就要用力砸下去。

以他高階喪屍的力道,恐怕能直接把車門轟掉。

時淺渡連忙從後面抓住他的手腕,側身擠到他身邊,伸手過去,給他演示開車門的正確方法:“這樣,把這個一拉,車門就開了,學會了嗎?”

人類身上帶著溫熱又香甜的氣息,從身後探過來,手臂跨過他的身子伸到門邊,幾乎把他圈在座位上。

言玨下意識地腳趾微曲,忽然覺得氣溫升高。

呀……好像有些緊張。

“下次自己這麼開車門,如果你敢暴力拆卸的話……”時淺渡側頭在他耳畔,故意壓低聲音,威脅似的說道,“我對你不客氣。”

小喪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蹦下車子。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不對勁的耳朵,臉上閃過些許無措。

好像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麼近距離地說話,他……不太習慣。

“我、我去洗澡了。”

他指了指潺潺的溪水,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過去。

時淺渡打開車門,卻沒下車,而是靠在駕駛位上擺擺手:“去吧,洗乾淨點。”

沒過幾秒,那邊傳來“噗通”一聲,大概是小喪屍跳進了水裡。

接著,是歡快清脆的水花聲,像是在撲騰撲騰地玩水。

這傻乎乎的小喪屍,真幼稚。

時淺渡輕笑一聲,從係統隨身空間裡拿出一包草莓味的夾心餅乾。

還好她有不少存貨,不然這荒郊野嶺的,吃都吃不好。

“阿時……阿時。”

一包餅乾吃乾淨的時候,小溪那邊傳來言玨清透好聽的聲音。

他一開始沒有大聲叫,兩遍後,見沒人回應,他提高了音量:“阿時阿時,幫幫我。”

時淺渡把吃剩下的空袋子卷了卷,塞進車上的空瓶裡,下車走了過去。

隻見小喪屍下半/身沒入水中,光禿禿的上身暴露在空氣中,水珠從皮膚上滑落,墜入溪水裡。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喪屍特有的、紙一樣的蒼白,而短發和眼睛卻如墨一般純黑,加上自我意識退化,整個人顯得呆呆的,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期期艾艾地望著時淺渡的身影,衝她揮了揮手。

“後背,我擦洗不到。”

他轉身背對著時淺渡,即便渾身光禿禿的也不見任何扭捏。

“阿時幫幫我。”

“你這小喪屍,敢情是來指使我的啊。”時淺渡的語調微微上揚,有點調侃的意思。

她從地上撿起言玨脫掉的衣服,哢嚓一聲撕下一塊布,在溪水裡涮了涮。

聽見聲音,言玨呆呆地回過頭,瞧見自己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爛爛,他被人欺負了似的,小臉上表情一軟,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

“你、你怎麼撕我的衣服……?”

他隻有這一身衣服呀,一會兒洗完澡穿什麼?

彆人都有衣服,就他沒有的話,看起來會格格不入的。

阿時討厭,竟然這麼欺負他……

“你這衣服太破爛了,我一會兒給你換新的。”時淺渡拿著沾了水、洗乾淨的布料,推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轉過身去,“我給你擦後背。”

“真的有新衣服嗎?”言玨固執地不肯轉回去。

烏黑烏黑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時淺渡,還透著些酸酸軟軟的情緒,恐怕是個稍微有點良心的人,都沒法對著這麼一雙眼睛說謊。

時淺渡摸摸他還在淌水的頭發:“真的,你聽話就給你,不聽話就讓你一直光著。”

“……我聽話。”

言玨立刻轉身回去,生怕時淺渡會不給他新衣服。

新衣服啊!

他好像好久好久沒有穿過新的衣服了。

光是聽見這個詞,就覺得好開心。

時淺渡拿著扯成長方形的布料,一下下地在他蒼白的背脊上擦著。

小喪屍被關在研究中心近一年的時間,經曆過無數次注射、抽血、剖腸破肚的折磨,卻隻靠著粗劣少量、毫無營養僅能果腹的食物吊著性命,被折磨得沒剩幾兩肉了。

而且,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小喪屍的雙臂內側有一小片駭人的針孔——喪屍自愈能力很強,但不代表不會留下疤痕,大概是長年累月地在同一個地方抽血、注射,才會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或許那些人,在給他注射了試劑後,還會觀察記錄他的反應、他的痛苦。

這麼想想,就已經讓人感到不適了。

她最是怕疼,看到這些痕跡,好像自己的胳膊也開始跟著疼。

研究中心的人,現在還在到處“捕捉”她;而她原本的軌跡,也是死在實驗台上。

時淺渡沉默片刻,下定決心,以後研究中心來追殺她的人,她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絕對不讓任何人成為漏網之魚。

這麼想著,她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閃過一道寒光。

“嗚……阿時,你擦的我後背好疼。”

言玨喉嚨裡發出一聲奶貓似的輕咽,不舒服地扭了扭後背。

他討饒著:“你輕點,輕點。”

時淺渡回過神,發現她剛剛想著研究中心,不小心在力道上越來越大,搓得小喪屍背後一片發紅,再用點力氣恐怕要把擦破了皮。

“抱歉,我力氣太大了。”

她放輕了力氣,把小喪屍背後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全擦了一遍。

“好了,後背擦完了,這塊布料給你用。”

“唔……謝謝。”言玨接過布料,“我自己再洗一陣,阿時休息一下吧。”

再洗一陣?

時淺渡揚揚眉頭,她才不信呢,再“玩”一陣還差不多。

她好笑地應了一聲,腦子裡想著研究中心的事,從口袋裡拿出染了血的研究中心小冊子,回到車上翻了翻。

不遠處不斷傳來清晰的水聲,嘩啦啦的,彆提多歡騰。

過了一陣,小喪屍似乎終於玩累了,水聲漸漸地停下。

接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阿時,你說給我新衣服穿的,你騙人。”

小喪屍清透的聲音裡滿是嗔怪和委屈,還有些不滿的小火苗。

他著急找時淺渡“算賬”,身上還濕漉漉的,頭發上掛著水珠,一滴滴地落在身上。

時淺渡一抬頭,就看見膚色蒼白的小喪屍光著屁屁衝她跑過來,小東西一晃一晃的。

他跑起來有些不穩,跌跌撞撞的,還險些被地上的石頭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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