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憐小人魚6(1 / 1)

第三十七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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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魚的問題有點離譜, 偏偏他的表情是認真的。

時淺渡神色古怪:“你喜歡這樣?”

難道小魚這副可愛迷人的外表下,還藏著一顆狂野的心??

“我不是很喜歡這樣。”柯米誠實地搖搖頭,“阿時不喜歡嗎?”

看阿時的表情, 好像不是很喜歡的樣子。

“我當然不喜歡了!”時淺渡繞過玻璃缸, 走到自己床邊。

不喜歡這種類型啊!

心情忽然變好了很多, 泡在水中的尾巴不由得歡快地搖晃起來, 攪弄出水聲。

柯米眨眨眼, 視線一直跟著時淺渡,隨著時淺渡的移動一起,扒著玻璃缸的邊緣繞了大半圈, 似乎有些興奮地追問道:“那,阿時是肯定不會找這樣的未婚夫咯?”

“那是當然了。”時淺渡笑出聲來,“哪門子的未婚夫?”

她一向不喜歡那種滿身腱子肉、肌肉都成了大疙瘩的人,看著就怪……不舒服的。

當然, 僅代表她自己,審美和健美人士對不上。

帶著笑意的狹長鳳眸瞥過來,柯米觸電般收回視線,心虛地低垂下小腦袋,有些濕噠噠的頭發淌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玻璃缸的邊緣。

藏在黑發下面的耳根忍不住紅了起來。

剛才太得意忘形了, 竟然沒忍住提起了未婚夫的事情。

知道阿時不喜歡那個人就好了,他才不要告訴阿時有人來找過她呢。

於是他有點倔強地抿抿唇,沒說話。

見柯米不回話, 時淺渡往後一跳,把自己重重地丟到大床上。她的床鋪和被子都非常柔軟,整個人深深陷入其中,抱著軟綿綿的被子轉了個圈。

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整個人癱倒在上面,舒服地眯起了雙眼。

就等著錢到賬了,這種有錢有閒還不用承擔責任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柯米趴在玻璃缸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時淺渡。

阿時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看得他都開始好奇了。

“趴在床上很舒服嗎?我也想試試。”

“舒服肯定是舒服,你呢……”時淺渡瞥瞥他泡在水裡的魚尾,“就算了。”

弄得床上濕掉一片,可睡不著覺了。

想到那種濕漉漉的觸感,她有點嫌棄地撇撇唇。

被瞥到的魚尾一晃。

柯米知道自己是被嫌棄了,被嫌棄了他的魚尾巴。

“阿時不喜歡我的尾巴嗎?”他問得有點委屈。

像是特意展示給眼前人,他整個人沉到玻璃缸中,姣好的身段在水中遊蕩,擺出好看的姿勢,水藍色的魚尾在燈光和水光下泛著瑩亮的光,閃耀而誘人。

他的尾巴明明也是人魚一族裡公認的漂亮呀,幾乎所有雌性人魚都喜歡他的尾巴,甚至還有雄性人魚出於嫉妒來向他找茬呢。

這麼漂亮的魚尾巴,阿時難道不喜歡嗎?

時淺渡半張臉深埋在枕頭上,頗有興趣地看著小人魚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衝她展示著自己的尾巴,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很值得欣賞的美好。

水藍色的鱗片在燈光下,不同的角度散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粼粼水光之中,顯出幾分不太真實的夢幻感。

真好看啊。

誰會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呢。

她不由得有些發呆。

阿時在看他的尾巴!!

看得都有些發呆了呢,一定是很喜歡吧~

柯米有些開心也有些害羞,垂頭伸出細瘦修長的手指,顯擺似的輕輕地撥弄在鱗片上。

果然,就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魚尾巴。

阿時會不會因此更多喜歡他一點、對他的好感度高一點呢?

也說不清為何,他忽然有點上頭,“噗通”一聲躍出水面,說口而出:“阿時,你想不想……摸摸我的魚尾巴呀?”

尾巴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是絕不會讓外人隨便觸碰的。

這次主動地邀請,讓他忍不住害羞地紅了臉,白嫩的皮膚下,有淡淡的粉色滲透出來。

摸摸魚尾巴?

時淺渡揚揚眉頭:“第一天抱你回來的時候,我不是早就摸過了麼?”

……阿時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柯米自己暗地裡生氣。

最初認識那天,哪裡能和現在相比?

當時他餓了很多天,比現在瘦了很多,精神也不是很好,手腕上和魚尾上都是鎖鏈摩擦出的痕跡,一點兒也不好看。

他都已經這麼主動了,甚至讓對方觸碰自己的魚尾——他們人魚最禁忌的地方,有那麼一些求偶的意思,阿時的回應卻這麼冷淡。

他有些懷疑,小葉和他說的根本就是錯的,或許阿時一點都不喜歡他。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難過,還有一種自己的期待沒有得到回應的失落感。

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忽然明白過來——

他好像,有一點點喜歡阿時。

意識到這點,他忽然不敢去看時淺渡的眼睛,不敢去看她調侃般帶笑的面容。

魚尾靈活地一個翻轉,背向時淺渡,吸了吸鼻子。

唉?怎麼還不高興了。

這麼不禁逗的嗎?

時淺渡有點小惡劣地勾勾唇角,故意放輕動作和腳步,來到玻璃鋼旁,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摸了摸停滯在水中一動不動的魚尾巴。

“呀!”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柯米驚呼出聲,“噗通”一聲紮到了玻璃缸的最底下,濺出一片水花。

他的臉色爆紅,隔著粼粼的水光仰頭看著缸邊的人,張開小口。

剛剛阿時摸在了他最敏感的區域,溫熱的手掌覆上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戰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觸感讓他羞得厲害,不禁輕咬了咬唇。

看著小人魚像是炸了毛的小貓咪一樣,時淺渡不由得調侃:“看你這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才是個登徒浪子,你不喜歡的話……”

“不、不是的!”柯米羞答答地從水中冒出頭,隻露出一雙水藍色霧氣蒙蒙的眼睛。

他不是不喜歡,而是……太喜歡了,才有些控製不住。

漂亮的魚尾巴浮出水面,含羞帶怯地想要送到時淺渡的手裡。

時淺渡伸手輕輕搭在他的尾巴上,沒有太用力。

指肚在一片鱗片上輕輕地摩擦。

“阿時很喜歡嗎?”柯米雙臂扒在玻璃缸的邊緣,往時淺渡那邊湊。他們距離很近,他可以輕鬆地把阿時的睫毛數清楚,可以聽見阿時清淺的呼吸聲。

啊,他的心跳好像越來越快了怎麼辦?

“很漂亮。”時淺渡誇讚道。

“阿時要說喜不喜歡。”柯米蹙蹙眉頭,他有時候是真的很認真。

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讓時淺渡有點無奈也有點好笑,她把柯米垂在額頭上濕濕嗒嗒的發撥到一旁,幫他彆在了耳後,把這張驚為天人的面龐露出來。

她點點頭,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當然也會喜歡了。”

呼。

阿時喜歡就好。

柯米鬆了口氣,看來他還是有機會的。

說來也是嘛,他有著所有人魚中最漂亮的容貌和最美麗的尾巴,或許很少有人不喜歡才是。

他唯一差的就是……嗯,差一雙可以跟著阿時的雙腿。

“老大——出來吃飯啦!”

葉永言開始在外面大喊大叫,這嗓門恐怕能讓對面的樓裡都聽見聲音。

時淺渡摸摸柯米的頭:“我要去吃飯了,你自己玩一會吧。”

輕柔的撫摸從身上離去,柯米有些戀戀不舍,卻也不能阻攔。

餓肚子的感覺不太好,他才舍不得阿時餓肚子呢。

“阿時快去吧,不要餓肚子了。”

有兩個小弟在家裡住,時淺渡什麼活都省了。

有人做飯有人刷碗,還有人幫忙收拾房間。

明陳這個人又高又壯,但性格意外的穩重細膩,做飯都是一等一的好,聽說是曾經照顧了他已經去世的母親很長時間,便練出了一手拿手菜。

這讓時淺渡每天的夥食都很豐盛,她非常滿意。

“老大你看,我們今天鼓搗了新花樣,你嘗嘗好吃不。”葉永言說道。

他不會做飯,隻能幫明陳打下手,說出來的話卻像他自己會做飯一樣,邀功邀得賊起勁。

明陳也是老實話少,這時候都不反駁他,隻瞥了兩眼過去。

“我來嘗嘗!”時淺渡對明陳的手藝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酸甜可口的香味炸開在味蕾之間,幸福得她整個人都在冒泡泡。

“太好吃了吧!明陳你不混黑也能去當個老厲害的廚子!”

她一口氣吃了好幾口。

明陳知道她喜歡吃甜食,所以做菜也偏向於酸甜口的,糖醋是常規搭配。

“嘁,老大怎麼隻知道誇他自己?明明我也有幫忙。”葉永言不滿地輕嗤一聲,撇撇嘴。

哼,老大偏心!

以前因為他性子活分能說會道能忽悠,老大更倚重他,然而自從搬到老大這邊住,明陳會做飯的優勢就出來了,他在老大心中的地位,不僅比不上那條小魚,連明陳也比不上了!

“你那就是幫忙打下手,說的好像自己真的做飯了似的。”時淺渡一拳錘在他頭上,“明陳做的多好吃啊,白做給你吃,你就偷著樂去吧,不然一頓這樣的外賣得多少錢?”

聽時淺渡這麼說,葉永言忽然笑了。

老大啊,就是個財迷。

他“嘖嘖嘖”幾聲,搖了搖頭,又問道:“老大,那邊說的尾款什麼時候打過來?”

“今兒晚上就能過來了吧。”時淺渡道。

她順手打開了虛擬屏幕查看了一下,發現已經打錢過來了。

但是隻打了尾款的一半,兩千五百萬。

對方匿名留言說,非常感謝他們掃平光明幫的總部,但光明幫內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並不在總部,而是在大西洋中的一個叫鷹島的小島上單獨作業,光明幫中所有的藥物都是由這個人研製出來的,如果這個人沒有被揪出來那麼委托就不算完成。

但是對方的要求有些奇怪,希望他們能帶著她一起去小島上,大有想要見那個製藥人的意思,並且在最後補充說,很多消息不方便在網絡上透露,希望見面時再細說。

“嘶,這個要求我覺得有點奇怪啊老大,島上肯定很危險,說不定光明幫的餘黨都已經聚集過去了,她圖什麼呢?”葉永言把筷子放下,摸了摸有點胡茬的下巴,“難不成她是想讓我們幫忙滅了光明幫,然後把製藥人為自己所用?”

搶奪資源和人才,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

明陳似乎也讚同葉永言的猜測,輕輕點點頭:“有可能。”

這樣一來,不過是新瓶裝舊酒,製藥、製毒,並沒有什麼不同。

時淺渡蹙蹙眉頭。

從對方的文字裡,她感覺委托者應該是個理性而穩重的人,跟他們三人其一孤身上島,就已經相當於把人質給了他們,如果真是想要光明幫的製藥人,根本沒有必要繞這麼一個大圈子。

“先吃飯吧,咱們先休整兩天,等下周五去她說的地方跟她碰個面。”

“得得得,吃飯吃飯。”葉永言應聲,重新開始動筷子。

他跟明陳兩個人,在光明幫總部都受了點傷,不過不嚴重,搭上這個時代的醫療手段,有幾天就能徹底愈合。

柯米玻璃缸中,一直盯著外面的情況。

他知道阿時又面臨了一些難題,小葉和小明兩個人在幫阿時一起出主意解決。

真羨慕他們,可以被阿時那樣信任和重用。

他也想像他們一樣,成為阿時得力的幫手,至少……他看著時淺渡吃得非常開心的模樣,心想,至少能做出讓阿時非常喜歡的飯菜。

沉默半晌,他浮出水面,甩淨手上的水,拿起桌上的虛擬機手環帶在手上。

開始查找菜譜和網絡上的視頻教學。

這些天來,他雖然沒有機會坐上飯桌,但一直在觀察飯桌上的情況,從他們的談話中,他知道阿時喜歡甜食,喜歡酸甜口的飯菜,喜歡各種小點心。

他在化出雙腿前,要多看食譜多學習,這樣以後就能給阿時做好吃的了。

明明還隻是一條隻能生活在水中的小人魚,他卻抑製不住地開始想象未來的生活——

他有了雙腿,不用回到海裡也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他可以適應陸地上的人類社會,等到想念大海了,就衝阿時撒撒嬌——阿時一定會帶他去海邊玩耍的。偶爾回到大海開心一下,其餘時間都在陸地上和阿時一起,每天早給阿時做早餐,幫阿時一起出去賺錢,如果阿時不需要的話,他就在家裡乖乖地做好了午飯或者晚飯等著阿時回家。

他們還可以生一堆小人崽……

啊,可惜他是一條小魚誒。

他能生出小人崽嗎?

其實,如果阿時喜歡的話……他可以攝取阿時的基因,下出一堆小魚崽來。

一開始把他的崽崽們養在這個玻璃缸裡,等他們化出腿來,在讓他們圍著阿時轉去。

真好啊。

他想。

餐廳裡一片喧雜,而柯米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好像已經過完了一生。

……

回旋儀兩輪車風馳電掣地停在一棟高樓的樓頂上。

樓頂上的空間很大,除了供他們停車的一大片停車位,還有泳池、房屋、吧台等等配置,看上去就像是個高端休閒區。

一個身穿著板正黑西裝的女人坐在吧台前。

她的氣質沉穩銳利,跟周邊設施的歡脫氛圍完全不一樣。一身筆挺又板正的西裝,隻是看上一眼就能讓人知道價值不菲。

聽見停車聲,她回過頭來,露出一張有點冷漠的臉,率先開口:“十爺。”

時淺渡隨意坐在吧台旁:“說說吧,有什麼隱情,這麼大費周章的。”

女人上下打量了時淺渡幾眼,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時淺渡腰間的那把黑刀上。

現在地下暗網裡都在傳,十爺突然實力大增,就是因為碰巧拿到了世界上最強的武器。

她的視線並沒有在刀上停留,而是很快離開了,繼而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白辛,新城地產是我的產業。”

好家夥。

時淺渡頓時揚揚眉頭,多多打量了眼前的女人幾眼。

他們住的新格城,就是新城地產旗下的產業之一,光是新格城那片區域,白辛恐怕就能賺上個幾兆吧???

葉永言和明陳兩人也是相互看了幾眼,紛紛在對方眼裡看到竟驚訝。

“我知道十爺的風評一向很好,跟十爺合作的大都很愉快,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的話,在鷹島上為光明幫製藥的人,應該是我的弟弟。”白辛說的開門見山,溝通非常痛快,“當然,我弟弟是被他們拐走的,做那種毒害他人的事,並非他的本意,這些年來,他應該受了很多苦,都是怪我……”

說到這裡,幾乎毫無波瀾的眼中浮現出些許內疚。

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弟弟也不可能被人拐走。

“近十年的時間,我一直在查找他的消息,直到去年才確定,他被關在了鷹島上,為光明幫賣命。”

時淺渡接過她的話:“所以,你就想找靠譜的人把你弟弟解救出來,但是又不能鬨得人儘皆知,因為你們新城地產,一向以高品質的安全居所為噱頭,不能讓人們直到,光明幫那種做儘壞事的組織背後,有你弟弟很大的功勞。”

“是這樣沒錯,總部被拆除,恐怕光明幫其餘的黨羽都集中到鷹島上避風頭去了,守備一定格外嚴格。這次的委托如果成功,你們能保護好我的安危並且把我弟弟接出來,除了那一個億的委托費,我會額外為三位提供三套總價值不低於三個億的房產,並且……”白辛忽然抬眼,直視著時淺渡,似乎很肯定自己拋出的條件有絕對的誘惑,“我會出面,幫十爺你擺平駱越彬那邊的麻煩。”

“嗬,最後這個就不必了。”時淺渡垂下眼眸,渾不在意地笑起來,“說不定沒過多久……我就替代駱越彬的位置了呢。”

縱是白辛一向沉穩,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一愣。

駱越彬的極上堂穩紮穩打數十年,怎麼說也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推翻就能推翻的。

她這時有些懷疑,眼前的女孩是否真的靠譜了。

葉永言不由得揉揉太陽穴。

老大的社交牛逼症又犯了,雖說老大確實厲害,但沒有親眼見識的人不會懂啊!

他趕快接話,生怕自己的房子沒了:“白小姐你放心,我們老大這票肯定不成問題,你到時候就看好戲好了!”

“不過……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過去呢,好好地在這裡等著不就好了。”時淺渡不能理解。

白辛微不可察地輕輕歎息一聲,眼裡有點溫柔,也有點內疚:“我弟弟從小就很聽我的話和很親近我,我們關係很好,是我的疏忽讓他受苦了,一定要親自接他回來,才能表達我的歉意,也希望他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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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之前,他們做了充分的調查研究,關於鷹島的防衛和人員分布圖已經牢牢記在心中。

由於鷹島是一座獨立的小島,四周沒有其他島嶼和陸地,幾乎沒有飛行器會經過那裡,所以白辛為他們提供了一艘潛水戰鬥機,潛在水中可以偽裝成魚類,浮出水面又可以變為戰鬥機在空中飛行,非常方便。

“喂,你們兩個收拾好了嗎?裝備都檢查好沒有問題了吧?”時淺渡探頭出去。

這次他們的金主要交給兩個小弟保護,還是多檢查檢查為妙。

“檢查好了,老大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的!”葉永言舉手報道。

“阿時,這次你們的工作是不是會很危險?”柯米擔憂地蹙蹙眉頭。

這種隻能在家裡等著的無力感,他真的很不喜歡。

人類的武器那麼危險,想到阿時可能會受傷,他心中就一陣發緊,陷入濃重的擔憂中。

小人魚總是這樣,每次她出門之前,都會擔心一下她受傷,問她會不會很危險,仿佛一定要聽到她的安慰才能慢慢放心下來些許。

時淺渡望著他充滿真切憂愁的眼睛,心裡不由得軟下了一點。

她明白這種真心實意的擔憂最是難得,所以從來不會覺得煩,也不會敷衍對方。

“你不用太擔心,這個世界上,能打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她扯扯嘴角,露出一個被對手見了恐怕想打人的囂張笑容。

頓了頓後,她摸摸下巴道:“不過說起來……這次我們的路程稍微有點遠,恐怕來不及回來給你準備晚飯了,就現在給你弄點吃的出來吧。”

明陳幫忙切好魚肉和水果,她端到了房間裡,給柯米放在桌子上。

“餓了你就自己吃一點,知道了嗎?”

“知道了!阿時真好!”柯米忽然伸出雙臂,勾住時淺渡的肩膀,乖乖巧巧地在她耳旁道,“阿時,注意安全。”

時淺渡懶洋洋地笑起來,揉揉他的頭:“我知道了。”

說完,便衝柯米揮揮手,設置好結界後離開了家。

柯米覺得自己跟阿時告彆的場景,有點熟悉。

好像是那些連續劇中……新婚燕爾的夫妻相互送彆的場景。

他的臉有點燙,不由得自己伸手拍了拍臉頰。

溫度還是降不下去,便將整個人埋進溫涼的水裡,緩解發燙的臉頰。

要化出雙腿,要跟阿時並肩作戰。

他不想某一天聽到開門聲,迎面卻見到阿時渾身是血的模樣。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魚尾上莫名的有些發癢,而且這種瘙/癢越來越強烈,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可新奇的感覺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反而是心臟“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微涼清澈的水中,水藍色的魚尾在他的注視下,緩緩地從中間分化出縫隙,逐漸地割離開來——

最終化成了兩條白皙修長的雙腿!

一雙人人羨豔的長腿浮在水中,逐漸地落到最底端,圓潤精巧的腳趾輕輕踩在玻璃缸底。

這種觸碰很微妙,是從前的魚尾無法感受到的。

從前他可以憑借魚尾懸浮在水中,而此時,他卻不住地往水裡跌去,需要雙腿用力才能支撐住身體。

才剛剛化出雙腿,他根本不會借力,像是個正在學步的小孩子,一下子跌到在玻璃缸中,肩膀和腦袋重重地磕在厚實的夾層玻璃上,頓時一震悶疼,嬌嫩的皮膚立刻是紅腫一片。

但他沒有難過也沒有怕疼,反而是一陣狂喜——

他終於化出雙腿來了!!

他以後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陸地上,可以陪著阿時一起了!

興奮和激動在心底沸騰,他用細瘦卻有力的雙臂撐起身體,半蹲半倚在玻璃缸旁,想一點點地學會站起來,學會走路。

他想等阿時回來的時候,給阿時一個大大的驚喜。

無論多麼困難,他都可以努力,他一定可以學會走路的!

……

白辛覺得,自己應該收回之前的想法。

初見“十爺”本人,她覺得時淺渡是個很誇張的人,說的不好聽一點,這是有些小伎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然而到了鷹島,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時淺渡說要替代駱越彬,絕不是一句口嗨和空談。

時淺渡絕對有實力把極上堂攪弄地一片混亂。

潛水戰鬥機此時已經飛翔在空中,提前備好的大量炮彈子彈不要錢似的從空中往鷹島上飛射而去。

葉永言坐在主機尾上控製飛行,避開所有從陸地上發射的炮擊,而明陳則是一次次調整戰鬥機上的裝備角度,掐準時機打地地面上落花流水。

白辛不是一個很懂戰鬥和軍火的人,但她依然能看得出來,坐在她身前的兩個人配合極好,更彆提已經從戰鬥機上下去的——

時淺渡手握長刀,把迎面而來的青藍色炮擊抵消在空中,接著飛身翻過一輛全副武裝的戰車。

隻見她輕輕一揚手,一道幾乎實體化的斬擊裹雜著驟風斬出,轟然一聲便把那輛戰車從中整齊地切成了兩半!

鷹島上不出他們所料,果然聚集著無數光明幫的餘黨,這幫人本想等風波平息,再慢慢地東山再起。如今被人直接殺到最後的秘密老巢,所有人都如同發瘋了一般,瘋狂地撲上前,大有不擊敗對方也要跟對方同歸於儘的勁頭。

可惜,他們再怎麼破釜沉舟地拚命,再怎麼不要命地向前衝,也全然不是時淺渡的對手。

每每當他們覺得自己的攻擊就要成了的時候,時淺渡總是能精準地躲開攻擊,並且更狠地回擊過去。

那把通體漆黑的長刀每經過一個人,便能準確無誤地抹中一人的脖子。

都不會噴濺出多少鮮血,隻是在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人便被輕而易舉地送走了。

她一連破壞了鷹島上好幾處自動防禦裝置和裝甲戰車,最後從地上高高躍起,手上聚力。

漆黑的鳳眸在赤紅的炮火中,染上了一抹血紅的厲色。

她猛然揮出一刀,竟是將鷹島上的主體建築直接削去了一個頂層!

哈哈哈,她又找回了當初在鏡像世界裡,那種情緒發泄屋的感覺了。

這種搞破壞的事,她總是做得特彆順手。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她會不會不是什麼好人啊。

鷹島上僅剩的一些光明幫餘黨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破壞力極強的女人一刀削飛了他們建設得堅硬如銅牆鐵壁的研究樓,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們手中拿著最新的裝備,圍繞在時淺渡身邊,忍不住吞咽口水。

腳下,就是其他已經死去的同黨們,他們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脖頸處有一道清晰的血痕,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顯然是一擊斃命。

他們看著那個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休閒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打架、反倒像是來度假的女人,打心底裡恐懼。

時淺渡看他們再也不敢上前,彎彎唇角:“這就不敢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等、等等!”其中一人開口,“你不要我們的藥品,隻殺我們的兄弟,到底是圖什麼?”

他們見過太多人,想要他們的配方,所以用很大兵力攻入他們在陸地上的基地,可他從未見過這種,看起來什麼都不圖的人。

沒有仇沒有怨,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在你們身上,我是沒什麼可圖的啊,不過是拿人錢財□□罷了。”時淺渡不介意給人解答,懶洋洋地笑起來:“白靳是在你們這裡吧?”

那人一愣。

果然還是有所圖謀的。

他們光明幫中所有藥品都是白靳所製,看來這個女人是看中了白靳的天分。

這時,潛水戰鬥機緩緩地落在鷹島上,降落時帶起一陣風塵,將時淺渡的頭發和衣裳吹起。

在葉永言和明陳的護衛下,白辛一身西裝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她身量很高,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隻是往其他人身上掃視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十足的壓迫感。

“你們八年前拐走了白靳,又脅迫他為你們製藥,還,害死我的父母……”她永遠冷然的面容終於出現了裂痕,說到最後,染著冷意的眼眸中浮現出薄薄的水霧,又很快地壓了回去,“不交出白靳,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再是理智和沉穩的人,碰到內心深處最在意的人時,也無法保持平靜。

然而,聽到了她的話,光明幫中現存的餘黨臉上,紛紛露出了一種怪異而好笑的神色。

有人道:“你在說什麼?白靳根本就不是我們[拐]的啊,是他自己主動找上我們,說可以為我們研製出前所未有的藥劑……”

“不可能!”白辛猛地打斷他的話,聲音冷然而狠厲,暴風驟雨一般嚇人,“白靳一直都是個聽父母話的好孩子,你們不要為自己的行為推脫。”

細聽的話,可以發現她的聲音在輕輕的抖。

她根本無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她的父母都是死於光明幫所製的藥劑,如果那些藥劑真的是白靳主動研製的話……她不敢再往下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姐姐,你還真是喜歡……”一個顯得詭異的年輕聲音在研究樓的二樓響起,“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呢。”

清瘦得好像隻剩一把骨頭的青年站在二樓的圍欄旁,輕輕地靠在欄杆上。

他的模樣跟白辛有七八分相似,可人們能一眼就將兩人分彆出來,因為他身上完全沒有白辛那種沉穩的正氣,而是眼角眉梢都帶著陰森,笑起來時,唇畔的弧度看起來非常嚇人。

或許,他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真的是她的弟弟白靳!

白辛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

此時,她的頭腦中一片混亂,內心中的悲傷奔湧著淹沒過來。

可她還是咬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衝著白靳伸出手:“他們是不是脅迫你這麼說了?我知道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你不要賭氣,姐姐帶你回去。”

不論如何,她都是內疚的,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疏忽才讓弟弟被人拐走。

“脅迫?受苦?他們恨不得把我當成神供起來,又怎麼可能會對我不好?”白靳唇畔的笑容逐漸擴大,看起來有些癲狂,“白辛,我就直白地告訴你,我在鷹島上的生活,比在家裡好上千萬倍!”

“我從小就活在你的陰影裡!我努力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發現新的物質,無論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父母面前永遠都隻能得到一句話,[你還要像你姐姐繼續學習]!我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更是慘了,被父母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懲罰,得到的還是那句話,[你怎麼就不能像你姐姐學學]?我無論做什麼,在他們眼裡都不如你!”

“你也一樣,總是自以為是的說要幫我要保護我,那種高傲的幫助誰需要啊?我隻能隱忍,隱忍,再隱忍!我隻能假裝成一個讓我自己都惡心的乖乖孩子,然後等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逃出那個家!你們讓我惡心!惡心!惡心!”

像是把積蓄在心裡十數年的壓迫全都爆發出來,白靳說得聲嘶力竭。

“讓他們兩個死的那麼輕鬆,我太後悔了,應該讓他們死得再痛苦點才行,所以我專門為你研製了一種藥,能讓你感覺緩慢、明晰百倍,輕輕在你身上割上一刀,都能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去感受自己皮膚被慢慢劃開的巨大痛苦……”

白辛從來沒想過,讓自己內疚數年、尋找數年的親弟弟竟然是這麼想的。

她一開始有些崩潰,指甲幾乎深深地刺進手心。

穩定住情緒後,她既憤怒又悲傷,眼眶中積蓄著淚水,整個人都在抖:“所以,就因為這種理由,你就殺死自己的父母?你就沒有想過,你之所以能在家裡毫無顧忌的研究你喜歡的藥理,就是因為他們給你提供了足夠普通人活幾十輩子的金錢?”

“他們隻是用錢打發我罷了!他們從來都瞧不起我,覺得我怎樣都不如你!現在你看到了,我腦子裡的知識……能讓無數人眨眼之間,灰·飛·煙·滅!”白靳得意地笑起來。

時淺渡托著下巴在旁邊看完了全程,涼涼地開口:“哦,你就沒想過,可能是你確確實實不如你姐?”

“……!”白靳眼中頓時出現一抹厲色,“你懂什麼!”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無可逃,便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猛地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頓時,研究樓便是一陣明顯的震顫,接著密密麻麻的蚊蠅從樓中破窗而出!

“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誰都彆想活下去!這些蚊蟲上面已經攜帶了致命的病毒,隻要在人類或者動物身上輕輕一叮……哈哈哈哈哈!”

說著,他眼裡露出得意的神色:“世界上隻有我有解藥的配方。”

“白靳,給我們解藥啊!”

“啊啊!!”

“解、解藥……”

有距離研究樓近的光明幫餘黨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已經中招了。

這人瘋了。

時淺渡果斷地在自己能力的最大範圍之內布下一道結界,不讓這些蚊蠅飛出去。

她飛快地把白辛三人往密閉的潛水戰鬥機上推。

“老大,你也上來!”明陳衝時淺渡伸手。

時淺渡則是看向白辛,微眯了眯眼:“我動手了。”

白辛深吸了一口氣,手背上青筋暴起,痛苦地閉上雙眼:“動手吧。”

那個聽話的弟弟,就永遠地存留在記憶中吧。

……

將研究樓中的東西都銷毀、從死屍遍地的鷹島回到新格城時,已經是半夜。

時淺渡一身疲憊地回到家裡,大大地打了個嗬欠,跟兩個小弟互道了晚安後,懶洋洋地推門走進房間。

本以為能看到玻璃缸中的小人魚在水中歡喜地翻身關心她,不想,缸中竟是空無一物。

剛鬆懈下來的精神立刻緊繃了起來。

極上堂的人竟然能毫無痕跡地打破她的結界,把柯米抓走嗎?

她微怔這麼半秒,便見到一個渾身光禿禿的漂亮少年從她的床後面撐著身子站起來。

柯米剛成功地從玻璃缸中爬出來,身上還是濕漉漉的。

因為在外面聯係走路,他狠狠地摔倒在床邊,小腿、膝蓋、胳膊上都蹭破了一點,痛得眼角發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見到時淺渡回來,哭喪著的小臉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

他心臟瘋狂地跳動,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衝時淺渡快走過去,最後一個沒站穩,重重地栽到她的懷裡。

雙臂圈住時淺渡的脖頸,濕漉漉的頭發和臉蛋緊緊地貼了上去。

“阿時阿時,我以後就能和你一起生活在陸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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